在早些時候，十三區教堂深處傳來金屬刮擦石板的銳響。
    兩名深藍色的影子懸浮在祭壇上方，身軀由千萬隻蠕動的手掌交織而成。
    較矮的影子捏著一縷銀絲，絲線另一端沒入虛空，隱約可見的輪廓在銀絲盡頭閃爍。
    “魚餌放出去了，”較高的影子嗓音像是碎玻璃摩擦，“能釣到大魚嗎？”
    矮影子將銀絲纏繞在祭壇的骸骨十字架上，十字架頓時滲出瀝青般的黑液：“它會追逐最明亮的靈魂，並且將靈魂帶往此處！”
    它的一截手掌被銀絲灼成焦炭，又迅速被新生的手掌填補，“深淵使者已催促三次，若再失敗……”
    “閉嘴。”高影子突然分裂出數十條手臂，扣住矮影子的“頭顱”，“我不需要你教我做事！你隻要保證引來的玩意裏麵沒有要命的東西就行！”
    祭壇下堆積的玻璃罐應聲碎裂，罐中浸泡的眼球滾落一地。
    每顆眼球表麵都浮著黛西的臉，瞳孔裏重複播放著她被“父母”逼至窗邊的畫麵。
    “不會有傳奇來到這種地方，這種概率就跟出門遇到斯卡哈一樣低！”矮影子輕笑，銀絲猛然繃緊。
    穹頂垂落的人舌齊齊震顫，發出震耳欲聾的合音：“獻祭——獻祭——”
    法倫的腳尖觸到地麵時，粘稠的觸感如同踩進腐爛的髒器，這怎麽都不像是正常的街道模樣。
    剛剛的法倫走進牆壁之後感覺像是被塞入了洗衣機，天旋地轉了快一分鍾，才回過神來。
    十三區的空氣裏浮動著熒綠磷火，每團磷火中央都裹著一顆幹癟的眼球，瞳孔隨呼吸頻率收縮擴張。
    路麵翻湧著半透明的膠狀物，形似凝固的腦髓，踩上去便發出嬰兒啼哭般的黏膩聲響。
    兩側房屋的磚縫滲出黑血，窗框被增生骨刺頂得扭曲變形，破碎的玻璃渣上倒映著無數張黛西的臉——每一張都在無聲尖叫。
    法倫皺著眉頭，雖然已經預料到這十三街區會非同尋常，但他也沒想到竟然會如此詭異。
    “這裏……”黛西的盲杖戳進一團鼓脹的肉瘤，膿液噴濺到法倫靴麵上，腐蝕出縷縷青煙。
    遠處的教堂尖頂刺破濃霧，哥特式拱券上垂掛的卻不是銅鍾，而是成串風幹的人舌。
    苔蘚在石壁上蔓延出血管紋路，每根“血管”末端都連著拳頭大小的卵囊，透過半透明薄膜，能看見蜷縮的胎兒正用指骨敲打內壁。
    法倫的影子突然扭曲成利爪狀，斯卡哈的警告在耳畔炸響：“都是幽魂的氣息，這裏是它們的牧場！”
    牧場？什麽意思？
    但是法倫的身體卻不著痕跡地遠離了黛西半步。
    一個出身於這種地方的盲女孩會是正常人嗎......
    歐成的後背重重撞上檔案櫃，鐵皮凹陷處迸濺出火星。
    二樓檔案室早已化作修羅場——幽魂氏族的低階兵種「幽魂獵人」正從地磚裂縫中爬出。
    它有著焦炭般龜裂的皮膚，眼眶裏燃燒著幽藍磷火，脊椎骨末端拖拽著半透明的靈魂鎖鏈，每次揮動都在空中犁出幽藍色的火焰。
    三隻「幽魂鬣犬」率先撲來。
    這些怪物形似剝皮的狼，胸腔裸露的肋骨間嵌著奇怪的結晶體。
    歐成的岩漿精靈剛噴出火球，幽魂獵人便發出尖銳哭嚎，火焰竟被聲波震成飄散的火星。
    而這種尖銳哭嚎可不止是物理上的衝擊！對靈魂也是重重的一下猛擊。
    接骨木根須從地板裂縫暴起纏住怪物，卻被靈魂鎖鏈輕易絞碎——斷裂的根須斷麵滲出瀝黑血，轉瞬枯萎成灰。
    更多幽魂鬣犬從牆壁滲出。
    歐成側身翻滾避開穿刺，原先站立處的地板立刻浮現出數十張扭曲人臉，那些被獵人收割的靈魂正在地麵下掙紮哭喊。
    "樹界降臨！"歐成嘶吼著拍向地麵。
    整層樓的地板轟然崩裂，巨樹根係裹挾著瓦礫衝天而起，卻隻在幽魂獵人的焦黑皮膚上留下淺痕。
    一隻噬魂犬趁機咬住他的左腿，靈魂鎖鏈順著傷口鑽進血管——刹那間，歐成看見自己七歲那年溺水的記憶正被鎖鏈瘋狂抽取。
    回到千代這一邊，隻見胡騰老師一把提住了千代的衣領，下一刻，她們便出現在了警局門口。
    剛剛千代簡單說明了情況之後，胡騰老師決定先把最近的事情解決了。
    也就是把歐成這一邊遇到的麻煩解決掉。
    隻是到了門口便能聞到裏麵幾乎要溢出的味道，胡騰老師皺了皺眉頭，把千代放下，說：“不要讓任何人進來，情況不對直接亮出武裝。”
    隨後，她一腳踹開了警局的大門，目光所及之處全是樹根枯枝，頭頂還偶有傳來打鬥的動靜。
    “幽魂嘛......”忽然，胡騰老師咧開嘴，露出了蠻是尖刺般的牙齒，黃金豎曈明亮如烈日，警員身上的幽藍紋路竟然全部吸入到她的口中！
    隨後，胡騰老師的鼻子抽了抽，似乎聞到了什麽。
    “這上麵還有個......”
    隨後她一跺地板，宛如人形炸彈一般衝向了天花板。
    巨龍的尖嘯劃破空氣，已經做好殊死一搏的歐成沒想到突然會迎來這麽變故，連忙翻過身子，躲避著尖嘯帶來的衝擊波。
    來人正是胡騰。
    她黃金豎瞳掃過戰場，隨手扯斷頸間項鏈。
    "小鬼，"她一腳踩碎企圖偷襲的幽魂鬣犬，狗頭在她靴底爆成冰渣，"接骨木不是這麽用的，你是一點都不懂它的特性啊？"
    獵人的幽魂長矛刺向她後心的瞬間，她頭也不回地打了個響指。
    矛尖的靈魂液體突然沸騰，反向灌入持矛者體內——幽魂獵人在慘嚎中化作一灘冒著熱氣的藍色液體。
    歐成癱坐在廢墟裏，看著胡騰老師徒手捏爆最後一隻噬魂犬的脊椎。
    靈魂鎖鏈在她掌心如同脆弱的玻璃絲，稍一用力便碎成冰晶。當煉金火焰順著她的披風席卷整個房間時，那些哀嚎的幽魂竟在火光中顯露出生前的麵容——全是失蹤的底層區巡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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