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位學者很默契地停止了話語。
    因為接下來要說的才是重點，他們在給時間讓以餘華為首的眾人消化適應。
    短暫的寂靜過後。
    夏嵐拿出一個玻璃瓶，裏麵裝著一片長條形且通體翠綠的某種不知名植物身上的嫩葉，然後再次開口，道：“現在的空氣裏，氧氣濃度正在以每周0.4的速度攀升，二氧化碳含量也同樣激增。
    植物的光合作用持續放大，它們細胞壁的生長限製被打破，就像回到了石炭紀的‘野蠻生長’模式。
    我手裏的這是一株變異銀杉的葉片，它的細胞分裂速度是災變前的數千倍，而且沒有衰老凋亡的跡象。
    曾經我們實驗室裏有它的一截枝丫，災變的那一天，我們實驗室裏不少同事都變異了，後來全部被它吸幹，它延伸出來的根係隻用了幾天時間就穿破我們的實驗樓，從此一發不可收拾，瘋狂汲取其它變異生物的能量！
    但它卻沒有攻擊我們，因為我們沒有變異，體內沒有它需求的進化能量，這也是我們實驗室裏沒有變異的人全部活下來的原因........”
    ............
    夏嵐開始進行鋪墊，因為要跟一群普通人談論這樣的課題，必須盡量講得通俗一些、循序漸進才能讓他們搞懂。
    夏嵐說完後，病毒、分子與進化生物學鄭濤教授打開了那個寸不離身的特製金屬手提箱，露出裏麵精密的顯微成像設備。
    他調出一段令人頭皮發麻的加速影像，普通植物細胞在鏡頭下瘋狂分裂，細胞壁急速增厚，葉綠體熒光暴漲！
    接著是昆蟲甲殼組織，幾丁質結構如同被無形之手揉捏重構，密度和強度瞬間飆升！
    “如你們所見，改變這一切的，我們稱之為‘x病毒’。”
    鄭濤的聲音很冷酷，帶著科研人員特有的氣場。
    “但它又並非傳統病毒或細菌，因為我們沒有檢測到它的核酸dna\rna）或蛋白質外殼這類生命基本結構。
    它是一種....純粹的能量形式，一種具有極端活性的催化‘粒子流’！”
    頓了頓，鄭濤指著屏幕上那些發出異常熒光的微小結構，才繼續說道：“它能無差別滲透幾乎任何生命體的細胞膜，然後與細胞器發生作用。
    它不是單純的破壞，而是強行將細胞代謝速率提升至指數級，加速分裂分化，並誘導基因發生遠超自然突變率的、定向的適應性改變！”
    回過神，鄭濤見一群人皺著眉頭，臉上就差畫問號了，於是沉吟了十幾秒後，換了一個說法：
    “通俗點來說，你們可以理解為它就像入侵了一本數學書，迅速熟悉了裏麵的數字，然後開始用自己的方式將書裏的數字打亂、重組、甚至憑空創造新的、這本書裏沒有的‘數學題’！
    本質上，它是在用最狂暴的方式，推動生命體向著更強壯、更適應當前劇變環境的方向‘進化’！
    我們以大腸杆菌作為模型提供給x病毒，深入觀察以後，發現其催化效率令人發指！
    被x改變過的大腸杆菌竟然能將蛋白質變異速率提高十萬倍以上！”
    鄭濤的聲音帶著一種震撼與敬畏：“‘x’的出現，把幾百萬年、甚至幾億年的物種進化過程，壓縮到了幾個月、幾天！
    這簡直是神跡！
    也許，我們不該稱它為病毒，而應該稱之為‘神’！
    除了造物主，我實在想不出如何解釋這種存在！”
    “至於為什麽有人變活屍，有的人沒事....
    從理論上講，我們這些沒有變異的幸存者，並非幸運兒。
    而是....被x拋棄的！
    我們的細胞，未能成功響應它的催化，或者說，未能承受住它狂暴的改造而崩潰，走向了另一種畸變的形態活屍！
    我們，未能加入這場席卷全球的‘進化狂歡’！”
    “還有為什麽食用變異生物能讓我們變強？
    正是因為這些變異生物的組織裏，蘊含著被‘x’催化過的、高度活性的生命能量！
    這種能量可以被吸收，可以被利用！
    不僅僅是我們能利用，而是所有生物都能通過吞噬其他被‘x’改造的生物體，來掠奪其能量和優化後的遺傳信息，實現自身的快速進化！
    吞噬，是這場進化競賽中最直接、最高效的捷徑！
    相互吞噬，等於進化速度超級加倍！”
    “而那些成功被‘x’改造、加入進化大軍的生命體體....”鄭濤說到這裏突然麵露悲哀的神色，沒有繼續說下去。
    其他幾位學者也差不多是這樣的情緒。
    最後陳岩院士接過話語，帶著一絲沉重，道：“被x改造過的生命體會在‘x’持續的催化下，一天天變得更強。
    而我們這些被‘拋棄’的幸存者呢？
    我們這些沒有加入進化大軍的幸存者，隻要斷了能量來源就會原地踏步，如果長時間不食用變異生物，獲得的身體進化強度還會退化！
    所以我們這些被x拋棄的人，想要保持這種變異力量，就必須不斷地從其它生物那裏獲得補充。
    我們的處境很像年輕人玩的升級遊戲，未被“x”改變的幸存者更像是這個遊戲裏的玩家，怪物一天天變強，難度也一天天升級，而如果跟不上節奏....
    就隻能退出這場遊戲，退出這場璀璨生命的進化盛宴！”
    陳岩院士略微沙啞的聲音帶著濃濃的不甘，似乎並不看好幸存人類的未來。
    “呃....”
    餘華抓了抓腦袋，忍不住開口道：“你們的意思是說....
    咱們人類變異成活屍是因為沒有承受住那勞什子x病毒的爆改，最後崩潰了所以變成傻傻的活屍？
    而現在咱們這些沒有變異成活屍的幸存者，還是屬於被x病毒看不上的？
    外麵那些變異生物是成功者？就算啥也不幹每天曬曬太陽就能進化？
    而咱們想要進化就得跟這些成功變異的生物拚命，隻有從它們身上才能獲取到進化能量？
    這個過程還不能斷，一斷我們不僅不能進步，還會退化？”
    餘華相當吃驚，他真的希望是自己理解錯了。
    而他話也激起一眾手下紛紛叫罵起來。
    “不公平！”
    “不公平啊！這踏馬不公平啊！！”
    “這不是搞針對嗎？這他媽病毒也會搞針對？”
    “特娘的，狗日的的x病毒看不起誰呢？”
    “是啊，要是這麽說的話，老子們豈不是還不如那些沒腦子的活屍？”
    “媽的，這x病毒要怎麽才能找到它？老子弄死它丫的！”
    “對，弄死它，憑啥看不上我們？”
    ............
    群起激憤，場中全是聲討x病毒的。
    七位學者見狀也是愣住了，欲言又止。
    “吵吵啥呢？都給老子閉嘴！”餘華黑著臉吼了一聲。
    餘華一黑臉，效果出奇的好，一大群人頓時一縮脖子馬上閉上了嘴巴。
    “不好意思哈幾位老師，你們繼續說，繼續說。”餘華趕緊抱歉了一聲。
    場中安靜下去，話題得以繼續。
    陳岩院士抬起水杯喝了一口茶，抿了抿嘴繼續道：“其實並非隻有我們人類有幸存者，其它物種同樣存在未被x改造或改造失敗的個體。
    其中，節肢動物昆蟲綱尤為特殊，它們和我們人類剛好相反。
    我們人類變異成活屍的個體超過百分之九十！
    而它們變異的個體反而隻有不到百分之十！
    這也是為什麽在野外我們很少碰見昆蟲綱類變異生物的原因。
    不過一旦碰到，往往非常棘手，那些成功變異的蟲子都很厲害。
    這其中的更深層的原因，正是我們後續研究的重點之一....”
    .............
    餘華緩緩靠回椅背，鋼鐵般的身軀似乎也承受了無形的重壓。
    他咀嚼著“被拋棄的玩家”、“進化狂歡”、“吞噬進化”、“退化”這些冰冷而殘酷的詞匯，目光投向棚外那片在烈陽下扭曲舞動、仿佛蘊藏著無盡吞噬與進化可能地獄。
    他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所以我們這些所謂的幸存者，其實是被這場進化淘汰下來的玩家？
    而那些怪物，才是被選中的地球‘新生命’？”
    餘華的問題像一塊巨石，砸在每個人心頭。
    眾學者沒有直接回答，隻是深深地看了餘華一眼，那眼神中包含了太多複雜的情緒：沉重、憂慮，還有一絲科學家麵對未知的渺小與不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