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嬤嬤不慌不忙地吐出一口瓜子殼，白了芸香一眼。
    “喲，這都已經說好了的事兒，哪能說變就變，你這丫頭，當時那麽多人都塞銀子都想進鳳儀宮當差，我看你可憐才把名額給你的，現在倒好，想反悔了？哼，哪有這麽便宜的事兒，那銀子我可不會退給你。”
    說完，又往嘴裏丟了一顆瓜子，不緊不慢地嗑了起來，全然沒把芸香的焦急放在眼裏。
    芸香“撲通”一聲跪下，淚水奪眶而出。
    “嬤嬤，求你了！我家中父親得了難治的病，母親走得早，留下年幼的弟弟妹妹，全靠我一人撐著，我也是剛入宮沒幾天，聽聞皇後娘娘宮裏有油水可撈，我便借了 100 兩銀子想要進鳳儀宮當差，可如今宮中都在傳，皇後娘娘性情大變，已經殺了好幾位嬪妃，宮人們都戰戰兢兢，說皇後像是瘋了一般，我這要是稍有差池，家中親人可就沒了活路啊！嬤嬤，您一向心慈麵善，就當可憐可憐我，反正我還沒去鳳儀宮報道，您就把銀子還我吧，我發誓，日後定會給您做牛做馬報答您的大恩大德！”
    丁嬤嬤不耐煩地皺起眉頭，把手中的瓜子往桌上重重一放。
    “夠了！少在這哭哭啼啼，我知道你可憐，嬤嬤我也可憐，這宮中可憐的人多了去了，可那又怎麽樣？我告訴你，這銀子你就別想了，要麽乖乖去鳳儀宮當差，要麽就等著吃不了兜著走！”
    說罷，起身撣了撣衣服，轉身離開，不再理會跪在地上絕望哭泣的芸香。
    芸香滿心無奈，別無他法，隻能硬著頭皮來到鳳儀宮報到。
    來的路上本還有一位新宮人同行，可到了宮門外，那新宮人臨時反悔了，竟直接扭頭跑了，連那100兩銀子都不要了，畢竟在那位新宮人看來還是自己的小命更為要緊。
    芸香強壓著心中的忐忑，剛進宮門，二等宮女彩霞迎了上來，目光上下打量著她。
    “你是哪來的宮女？”
    芸香趕忙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臉上帶著討好的笑。
    “這位漂亮姐姐，我是新來的宮女芸香，今天正式來鳳儀宮報到。”
    彩霞見這新來的宮女不僅懂禮數，還挺會說話，心裏對她多了幾分好感，便微微點了點頭。
    “哦，原來是新來的，行吧，以後叫我彩霞就行，跟我來吧。”
    說罷，便轉身在前頭領路，芸香則趕緊跟上。
    彩霞引著芸香來到後殿，一邊走一邊交代著。
    “平日裏呀，你就在這兒打掃打掃房間，還有這院子，這活乍一看挺輕鬆的，可你千萬得仔細著，必須打掃得幹幹淨淨才行。”
    說著，彩霞又湊近芸香，壓低聲音，一臉嚴肅地補充道：“你可不知道，要是皇後娘娘瞧見咱們幹活不認真，那可是要重重責罰的，到時候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芸香趕忙用力地點了點頭。
    “彩霞姐姐，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幹活。”
    彩霞滿意的嗯了一聲。
    “那你先去後院找個空床鋪歇著吧，明日正式上工幹活。”
    說完便抬腳準備離開。
    芸香見狀，咬了咬嘴唇，鼓足勇氣。
    “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彩霞姐姐，能不能求你幫個忙？”
    彩霞被芸香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臉上滿是詫異。
    “你……有話好好說呀，你這跪下來是怎麽回事？要是被旁人瞧見了，那多不好，快起來快起來。”
    芸香依舊跪在地上，沒有起身的意思，抽噎著說道：“彩霞姐姐，我能不能提前預支100兩銀子？”
    彩霞一聽這話，頓時愣住了，瞪大了眼睛看著芸香，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你這是在白日做夢嗎？且不說你是最末等的三等宮女，每月的月錢也不過才2兩銀子，你倒好，一開口就敢預支100兩銀子，你也不想想，那得做多少個月才能湊夠這100兩，我給你算算……”
    芸香根本顧不上彩霞的驚訝與數落，直接說道：“要做50個月，也就是4年再加2個月，可我實在是沒辦法了呀，我急需100兩銀子還給債主，不然每天的利息都能砸死我，姐姐，求求你了，你就幫幫我吧，哪怕是給我指條明路也好啊！”
    說著，芸香又接連磕了幾個響頭，眼中滿是絕望與哀求，眼淚止不住地往外冒。
    在寢殿內正休息的獨孤南煙，原本睡得安穩，卻被那一陣哭哭啼啼的聲音擾了清淨，頓時皺起了眉頭，心中有些不悅。
    她緩緩坐起身來，喚來貼身宮女琉璃，語氣裏帶著幾分慵懶又夾雜著些許不耐煩。
    “琉璃，這是怎麽回事？這般吵吵鬧鬧，擾了本宮休息，把吵鬧之人給本宮帶進來。”
    琉璃微微欠身行禮後，恭敬地回道：“娘娘息怒，奴婢這就去把人帶進來。”
    說完，便轉身快步往殿外走去。
    琉璃順著那聲音一路來到後殿，剛一走近，就看見彩霞正和一個跪在地上的麵生宮女拉扯著，那場麵看上去頗為混亂。
    琉璃臉色一變，急忙走上前訓斥。
    “你們在幹什麽呢？娘娘正在午睡，卻被你們這一通折騰給吵醒了，你們這下可完了，娘娘吩咐了，讓我帶你們進去問話呢。還不快跟我走！”
    彩霞和芸香一聽這話，頓時嚇得臉色煞白，身體都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尤其是芸香，眼淚還掛在臉上，此刻更是滿心絕望，她知道皇後向來脾氣暴虐，這一去怕是凶多吉少了。
    可事已至此，也不敢違抗，隻能哆哆嗦嗦地站起身來，抱著必死的決心，跟著琉璃身後走入寢殿。
    “娘娘，人已經帶來了。”琉璃恭敬又略帶緊張地稟報道。
    說完便微微側身，對著身後早已嚇得魂不附體的彩霞和芸香厲聲說道：“還不快跪下！”
    彩霞和芸香身子猛地一顫，趕忙“撲通”一聲雙雙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
    兩人的手心裏全是冷汗，心髒在胸腔裏瘋狂跳動，大氣都不敢出，隻等著皇後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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