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壽宮燈火通明，早有準備的宮女太監們各司其職。
    太醫和產婆都是心腹，一切井然有序。
    “娘娘，已經派人去稟報皇上和皇後娘娘了。”映水為主子換上輕便的寢衣。
    雲舒點點頭，“禦獸監那邊確保萬無一失。”
    “娘娘放心，那人的身份是鐵定的年家人。”映水扶著主子往暖閣走去。
    與此同時，倚梅園中，皇帝正被一陣清越的琴聲吸引。
    “是南府的人…”蘇培盛剛要開口，皇帝已抬手製止，目光落在不遠處梅樹下翩翩起舞的身影上。
    甄嬛一襲粉衣，在雪中旋轉，宛如一朵盛開的梅花。
    她刻意模仿了當年純元在太液池下跳過的驚鴻舞，琴聲漸急，她旋轉的速度也越來越快，最後以一個極其柔軟的折腰動作結束。
    “好！”皇帝不禁撫掌，正要上前，身後卻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皇上！皇上！”小果子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撲通跪在雪地裏，“榮妃娘娘要生了！轎輦遇貓受驚，娘娘動了胎氣，現在永壽宮已經準備生產了！”
    皇帝臉色驟變：“什麽時候的事？”
    “就剛才！娘娘疼得厲害，映水姐姐讓奴才立刻來稟報！”小果子哭喪著臉。
    皇帝已大步往回走，完全忘記了剛剛還在折腰的甄嬛：“擺駕永壽宮！”
    甄嬛僵在原地，精心描繪的妝容被雪水暈開，顯得狼狽不堪。
    她眼睜睜看著皇帝的龍輦匆匆離去，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小主……”流朱抱著披風怯怯上前，走近她身邊。
    “榮妃…又是榮妃！”
    永壽宮內，雲舒聽到外麵傳來的“皇上駕到”的通傳聲，這才深呼一口氣，準備時不時叫喊兩聲。
    “開始吧。”她躺下開始叫喚，臉上卻沒有半分痛苦。
    映水會意，高聲喊道：“娘娘要生了！快準備熱水！”
    皇帝匆匆踏入殿門時，聽到的正是雲舒一聲淒厲的慘叫。
    他心頭一緊，竟不顧產房忌諱就要往裏闖，被皇後及時攔住。
    “皇上，產房不潔，您還是在外間等候吧。”皇後溫聲勸道，眼中卻閃過一絲複雜。
    皇帝有些坐立不安，想到那小太監說的野貓衝撞，“好好的怎麽會受驚早產？查！給朕徹查！”
    殿內，雲舒聽到皇帝這番話，與映水交換了一個眼神。
    永壽宮外殿，龍涎香混著炭火氣，熏得人頭暈。
    皇帝背著手在殿中來回踱步，明黃龍袍的下擺掃過青金石地麵，發出沙沙聲響。
    每隔片刻，內殿就會傳來榮妃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每一聲都像刀子般剮在他心上。
    “怎麽還沒生下來？”皇帝第三次停在太醫麵前，眉頭擰成了疙瘩。
    溫實初跪在地上，額頭抵著冰冷的地磚：“回皇上，榮妃娘娘受了驚嚇，胎氣大動，生產確實會比預計艱難些…”
    皇帝聲音陡然提高，“蘇培盛！”
    殿內霎時安靜下來，連皇後都放下了茶盞。
    眾妃嬪交換著眼色，有些人嘴角甚至浮起轉瞬即逝的笑意。
    映水就是在這片寂靜中走出內室的。
    她發髻微亂，衣袖上沾著血跡，直挺挺跪在皇帝麵前：“啟稟皇上，娘娘回宮途中，經過長春宮外，突然竄出兩隻野貓驚了轎輦。轎子晃得厲害，娘娘當時就腹痛不止…”
    “野貓，”皇帝眯起眼睛，“這寒冬臘月，野貓不躲在暖和處，偏來驚擾榮妃轎輦？”
    “奴婢也覺得蹊蹺。”映水重重磕了個頭，“康公公已命人捉了那兩隻畜生，就關在耳房裏。”
    皇帝正要發話，忽聽“哐當”一聲，齊妃打翻了茶盞，茶水潑在她翠綠色的裙裾上，暈開一片暗色。
    “皇上明鑒”齊妃慌慌張張離席跪倒，“那野貓與臣妾絕無幹係！自之前賞花宴，長春宮已經不再養貓了！”
    太刻意了。
    皇後垂下眼睫，指尖在那隻翡翠手鐲上輕輕摩挲。
    皇帝的目光在齊妃身上停留片刻，忽然轉向彎腰在麵前的蘇培盛：“把那兩隻貓帶上來。”
    不過片刻，兩個小太監戰戰兢兢提著竹籠進來。
    籠門一開，殿內頓時響起一片驚叫——那兩隻黑貓七竅流血，已然僵死多時！
    “中毒？”皇帝一腳踢翻竹籠，死貓滾到齊妃跟前，嚇得她連連後退。
    “好啊，朕的後宮竟有人用這等下作手段謀害皇嗣！”
    “皇上息怒！”皇後率先跪下，其餘妃嬪嘩啦啦跟著跪了一地。
    貴妃跪得最慢，紫紅色的裙擺鋪展開來，像一朵盛開到極致的花。
    皇帝冷笑一聲：“息怒？若非榮妃福大，此刻就是一屍兩命！”他轉向身側，“蘇培盛，去太醫院，查清楚這毒物的來曆！再派人去禦獸監，看近日可有嬪妃領過誘貓的藥物！”
    蘇培盛領命而去，殿內氣氛凝滯如鐵。皇後忽然抬頭：“皇上，臣妾以為，此事未必是後宮姐妹所為。或許是那些野貓自己誤食了……”
    “皇後娘娘此言差矣。”映水不卑不亢地打斷，“那兩隻貓直撲娘娘轎輦，分明是受人驅使。且奴婢親眼看見，長春宮牆角的雪地上有新鮮腳印。”
    齊妃聞言，臉色煞白如紙：“你、你血口噴人!本宮今日一直跟隨皇後娘娘身側!”
    “夠了！”皇帝一掌拍在案幾上，茶盞跳起老高，“朕今日倒要看看，是誰在朕的眼皮底下興風作浪！”
    說完這話，皇帝便盯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齊妃。
    時間在壓抑中緩慢流逝。
    內殿的慘叫漸漸微弱，皇帝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齊妃捏著帕子的手指節發白，皇後滿麵愁緒，安陵容跪在後方低垂著臉，不知在想些什麽。
    三更時分，蘇培盛匆匆回返，身後跟著禦藥房管事和禦獸監太監。
    “回皇上，”蘇培盛拱手彎腰，“經查，那貓中的是「斷腸散」，此毒藥性猛烈，服用後半個時辰必死無疑。
    而禦獸監記錄顯示，上月二十六，內務府黃規全黃公公曾領過一包「引獸香」說是……貴妃娘娘特意要的…要驅趕翊坤宮附近的蟲蟻。"
    年世蘭一聽這話，猛地抬頭，金步搖劇烈晃動：“胡說！黃規全半月前就病死了，死無對證！這分明是有人栽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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