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
    虎子死死抓住林楓的胳膊，指甲幾乎要掐進肉裏：“救...救他們...楓哥兒...別讓他們...再...再受苦了...”
    “我答應你！虎子，我答應你！”
    林楓用力點頭，淚水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滴落在虎子蒼白冰冷的臉上，“我一定找到他們！一定！”
    聽到林楓的承諾，虎子眼中的急切和痛苦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遙遠的、帶著暖意的恍惚。
    “真...真好...”
    他喃喃著，眼神開始渙散，仿佛看到了很久以前的時光。
    “還記得...小時候...我們...一起去...後山...偷...偷張大爺家的...桃子...你.....摔...摔進了泥坑裏...”
    林楓緊緊抱著他，哽咽著接話：“是...是你把我拉出來的...我們還一起被張大爺拎著耳朵罵...”
    “還...還有...夏天...在小河裏...”
    虎子的聲音越來越微弱，臉上卻浮現出一絲純粹的笑容，仿佛回到了那段無憂無慮的歲月，“你...你總是...摸不到...我最...厲害...”
    “對，你最厲害，你是我們裏麵最厲害的...”
    林楓的聲音顫抖著，雙眼泛紅。
    “楓哥兒...”
    虎子最後呼喚了一聲，眼神徹底失去了焦距，抓著林楓手臂的手也無力的滑落，“下...下輩子...我們還...做兄弟...”
    話音嫋嫋散去。
    懷中的身體徹底鬆弛下來，最後一絲生機，斷絕。
    那雙恢複了清明的眼睛，依舊望著義莊破敗的屋頂，卻再也映不出任何景象。
    林楓僵在原地，緊緊抱著虎子尚且溫熱的身體，仿佛一尊雕塑。
    義莊內死寂無聲，隻有他粗重而壓抑的喘息，以及淚水滴落在地麵發出的輕微聲響。
    巨大的悲痛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
    童年的歡聲笑語，與方才那扭曲猙獰的麵容、絕望痛苦的嘶吼，以及此刻懷中逐漸冰冷的身體，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幅無比殘酷的畫麵。
    他的玩伴。
    他曾經一起偷桃摸魚、一起挨罵受罰的兄弟，沒有死在逃難的路上，卻以這樣一種痛苦而屈辱的方式，死在了自己的懷裏，死在了自己的指下！
    “啊！！！”
    一聲壓抑到了極致，仿佛受傷野獸般的悲鳴，終於從林楓的喉嚨深處爆發出來，在這陰森死寂的義莊中久久回蕩。
    林楓仰起頭，雙目赤紅，淚水混雜著臉上的血汙縱橫流淌。
    痛苦、憤怒、自責、仇恨......種種情緒如同毒火，灼燒著他的五髒六腑。
    他失去了一個兄弟。
    林楓輕輕將虎子逐漸冰冷的身體平放在地，脫下自己殘破的外袍，蓋在了他的臉上。
    他站起身，擦去臉上的淚與血，赤紅的眼中，隻剩下冰封的殺意和決絕。
    他看了一眼鎮東鬼氣森森的方向，緊緊握住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滲出，滴落在地。
    “虎子，安息吧。”
    “阿竹，石頭...等我！”
    遠處高地。
    夜風吹拂著中年道人的衣袍，他負手而立，遙望著義莊的方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卻深邃得如同寒潭。
    他身旁。
    一團濃鬱如墨的鬼氣翻滾不定，隱約凝聚成一個模糊而猙獰的輪廓，散發出令人靈魂戰栗的陰寒氣息，正是奉喪彪之命前來誅殺林楓的鬼皇。
    “嘖嘖嘖...好一出兄弟相殘的悲情戲碼，真是令人感動啊。”
    鬼皇發出低沉而沙啞的笑聲，聲音如同砂紙摩擦，帶著濃濃的戲謔和殘忍，“這小子的‘靈生指’有點意思。”
    中年道人淡淡開口，聲音平穩無波：“這是自然，若無潛力，又何須你我在此費心？那虎妖隻想讓他死，一了百了，卻是暴殄天物。”
    “嗬嗬，有膽你去在我王麵前這般說。”
    鬼皇周身的鬼氣微微收斂，露出一雙跳躍著綠色鬼火的眸子。
    “怎麽，你認我本座不敢，喪彪那蠢貨，隻知道打打殺殺，豈知人心之妙用？”
    中年道人目光依舊鎖定遠方那個在義莊中沉浸在悲痛中的身影。
    “這林楓身負特殊命格，與‘靈生’一道天生親和，心性更是堅韌。”
    “但若引導其自行入魔，以其執念為引，以悲憤為柴，點燃他心底的黑暗...屆時，他將成為一具完美的、隻知殺戮與毀滅的魔兵胚子。”
    道人頓了頓，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冰冷弧度。
    “你說，一具擁有成長潛力的靈明期甚至更高境界的魔兵，其價值，豈是區區一個死去的天才可比？”
    “更何況，他入魔之後造成的殺孽，引發的混亂，對你我而言，皆是滋養。”
    鬼皇聞言眼中的鬼火劇烈跳動了一下，他也沒想到這個道人竟然會這般瘋狂。
    原來的是在來時。
    它奉喪彪之命而來，本應直接取林楓性命，但這中年道人卻暗中找上它，許以重利，提議合作。
    反正在鬼皇的眼中，不過是讓這個小子死，但什麽時候死，這個鬼皇自己還是能說的算的。
    故而在道人利益誘惑下，他還是陽奉陰違起來。
    “好了，本皇不能在這跟你浪費時間。”
    鬼皇陰惻惻地道，“說說，那接下來該如何？看他現在的樣子，離入魔似乎還差很多。”
    “火候已到三分。”
    中年道人冷靜地分析，“兄弟慘死於己手，此為一重打擊，得知尚有至交身處魔難，此為第二重。”
    “此刻他心中已被仇恨與自責填滿，隻需再稍加引導，讓他在營救另外兩人的過程中，親眼目睹更殘酷的絕望，或者...讓他親手了結更多的‘兄弟’，魔種自會在他心中生根發芽。”
    那人說話間，他緩緩抬起手，指尖一縷黑氣繚繞，那黑氣與汙染虎子的魔氣同源，卻更加精純、隱晦。
    “我會在他尋找另外兩人的路上，布下‘惑心魔障’，放大他心中的痛苦與殺意。而你...”
    道人看向鬼皇。
    “你需要製造一些‘恰到好處’的阻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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