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良久的沉默。
    仿佛連空氣都要凝固般的沉默。
    夏倫和艾娜對視了一眼，無聲地交換著彼此的震驚。
    尼婭規規矩矩地站在一邊，連呼吸都放輕了些許，不敢多話。
    精心策劃的擄掠、如同對待牲畜般的人類飼養、高效運轉的血液工廠……奧雷記憶中那些血腥而殘酷的畫麵在空中呈現。
    洛倫也在一旁看著，目光中流露出顯而易見的憤怒。
    “這家夥……好像就是罪魁禍首？”
    夏倫緊皺著眉頭，看著麵前的奧雷。
    本以為是條小魚小蝦，打算順藤摸瓜繼續找出幕後黑手……卻沒想到直接釣出了盤踞在深淵底部的惡龍。
    “這可真是……”艾娜也感到些許詫異，這次記憶搜查的成果要遠遠超出她的預料。
    除此之外，這家夥和晨曦之翼的一些中層幹部也有所勾結，他本身就有一個晨曦之翼掛名的身份……正是憑借這層偽裝，這些年來所有相關的上訴和調查，都被他巧妙地攔截、壟斷，最終石沉大海。
    “看來要進行一次大清掃了。”艾娜的目光漸漸冷了下來，語氣中卻帶著刺骨的寒意。
    在夏倫複活之前，她顯然沒心思插手手下組織的事情……在夏倫複活之後，她更多的時間自然是花費在夏倫的身上。
    沒想到，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居然已經腐敗到這麽嚴重。
    尼婭站在一旁，神色有些拘謹，畢竟這件事和血族也有很深的關聯……那就也有一部分她的責任，是她沒將底下的事情給處理好。
    不過艾娜顯然並沒有怪罪尼婭的意思，他們平時已經很忙了。之前艾娜有些任性地將那個叫謝倫的家夥給解決了，原本在那家夥身上的事務也平攤到了尼婭他們身上……而暫時也沒有合適的填補空缺的人選……
    不，似乎有一個。
    “尼婭。”艾娜開口道，“你覺得那個叫安路的家夥怎麽樣？”
    “額……”尼婭不知道艾娜為什麽忽然提到他，“您說的是哪方麵？”
    “你覺得他做事怎麽樣？”
    “還算是……靠譜吧。”尼婭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艾娜緩緩點頭。
    不過那也是之後的事情了，眼下顯然有更重要的事情。
    “那座工廠的位置，你記下了嗎？”艾娜轉頭看向了夏倫。
    “那當然。”
    隨意操控記憶的權柄，真的很方便。
    “那就好。”
    艾娜隨口淡淡道，打了個響指。
    一簇幽藍色的火焰驟然從奧雷身上竄起，無聲無息，卻帶著毀滅一切的溫度。幾乎是在瞬息之間，他的軀體便化為了一撮灰白的灰燼。
    而空中漂浮的那片黑暗的記憶畫麵，存在了片刻之後，也與奧雷尚未實現的野心一般，緩緩消散。
    對於奧雷而言，這已經是最仁慈的死法了。
    “走吧，夏倫。”艾娜從沙發上緩緩起身。
    夏倫則是被艾娜的雷厲風行有些嚇到了，沒想到她出手這麽果決。
    但奧雷確實也沒有繼續存在的必要了，畢竟想知道的事情艾娜都直接通過記憶知道了。
    甚至在之前，奧雷心裏還在盤算著怎麽應對艾娜的問話，但他怕是做夢都想不到，二人之間連一句交流都沒有，他就已經化作了灰燼。
    “去哪裏？”夏倫還沒緩過神來。
    “那還用說？當然是去救人咯。”艾娜拉住了夏倫的手，“很多人還被困在工廠裏呢……尼婭，你去讓多瑞安做好準備，這麽大規模的受害者，得由晨曦之翼來接管安排了。”
    “遵命，艾娜大人。”尼婭似乎很享受被艾娜發號施令的感覺，身形化作一道血影消失在房間內。
    “艾娜……”
    一旁的洛倫忽然開口，聲音低沉而堅定：“血液工廠有兩處……其中一處交給我來處理吧。”
    看到那樣的景色，她也無法無動於衷。
    “嗯，辛苦你了。”艾娜並沒有拒絕洛倫的好意。
    洛倫肩上的血蝠振翅一番，發出“嘎——”的一聲怪叫，似乎也已經準備好大顯身手。
    “那我們……”夏倫深吸了一口氣。
    從奧雷記憶中看到的血液工廠的景色，也讓他一陣心神激蕩。
    人類被當成家畜來飼養，沒有人看到那樣的景色能壓製住心頭的憤怒。
    夏倫無法理解，明明奧雷從前也是人類，為什麽為了利益，他能這樣殘忍地對待自己的同胞。
    無數的家庭，因為奧雷的所作所為，而陷入黑暗。
    夏倫能想象，在失去女兒之後，拉迪經曆了怎麽樣的痛苦。初次見麵時，拉迪那絕望而又強撐起希望的臉龐浮現在他眼前。
    為了找到線索，讓他光明正大地將自己作為誘餌，他都能毫不猶豫地答應。
    而拉迪不過是所有受害者之中一個微不足道的縮影。
    “先去把拉迪先生也帶上吧。”
    艾娜輕聲建議，仿佛看穿了夏倫心中所想。
    “他女兒肯定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了。”
    ……
    “夏倫他們都出去了。”莫麗妮看著眾人匆匆離開的身影。
    “嗯呢。”莉亞娜有些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屋內的談話，並沒有避著她，所以莉亞娜都已經聽到了。
    “我們呢？要不要跟上去看看？”莫麗妮眨了眨眼睛，“就我們留在這裏不好吧？”
    “不，我們留在這裏最好了。”莉亞娜搖了搖頭。
    那些事情還是太黑暗了，不要讓莫麗妮參與進去比較好。
    夏倫他們商談的時候沒有落下隔音法陣避開她，想必就是想讓她留在這裏帶娃。
    “但我想去看看……”
    “小孩子看什麽看！”莉亞娜在身後拍了一下莫麗妮的腦袋。
    “我已經不小了！”莫麗妮有些生氣。
    “是嗎？那和我比呢？”莉亞娜不屑地反問道。
    莫麗妮縮了縮腦袋，在莉亞娜這個壽命悠久的精靈眼中，她確實和小孩無異。
    “老老實實蕩你的秋千，別想這的那的。”莉亞娜在身後用力一推，莫麗妮高高地飛了起來。
    “哦……”
    “不對，莫麗妮。”莉亞娜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你下來，現在該我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