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夥的狀態有些不對勁。”夏倫壓低聲音，溫熱的氣息拂過艾娜的耳畔。
    “我看出來了。”艾娜輕哼了一聲，這麽顯而易見的事情，還不需要夏倫提醒。
    愛蕾莎顯然沒意識到自己和夏倫正當著艾娜的麵在大聲密謀。
    她的認知似乎出現了紊亂和差錯……但她好像又還沒有瘋。
    這很奇怪。
    為什麽她堅定地認為，那個給她啟示的家夥就是勇者，就是夏倫……哪怕夏倫親口和她說，自己根本沒有賜給她任何力量。這種毫無來由的堅信，讓夏倫有些困惑。
    看著夏倫和艾娜交頭接耳，愛蕾莎的眼神流露出深深的怨毒。
    “勇者大人，快離她遠一點！你會被魔王汙濁的氣息汙染的。”愛蕾莎的聲音因急切而尖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她死死地盯著艾娜，似乎要將她生吞活剝。
    “哦？是嗎？”艾娜不為所動，但她卻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露出一個輕蔑的笑意。
    在夏倫還沒反應過來之前，艾娜輕盈地踮起腳尖，柔軟的手臂環上他的脖頸，將他微微拉向自己。下一秒，她溫軟的唇瓣便當著愛蕾莎的麵，印上了夏倫的嘴唇。
    “不！”愛蕾莎發出一聲驚叫，睚眥欲裂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瘋狂地用身體撞擊著麵前無形的魔力屏障，發出咚咚的悶響。
    “該死的魔王，你將他放開！”愛蕾莎失去理智地尖叫道。
    “我真的很好奇，到底是誰告訴你我魔王的身份的。”艾娜慢條斯理地鬆開夏倫，甚至還故意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有些得意地眯著眼睛，看著愛蕾莎的這副樣子，似乎讓她很愉悅，“還有夏倫的身份。”
    夏倫就是勇者，艾娜是魔王……她為什麽會對這些事情堅信不疑？正常人都應該對此感到懷疑才對。
    而初次見麵呢的時候，愛蕾莎顯然還是一個正常人。
    似乎有什麽東西篡改了她的認知。
    “混蛋！雜碎！恬不知恥的婊子！”但愛蕾莎對艾娜隻有肮髒的謾罵。
    “嗬嗬。”艾娜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反倒隔著魔力屏障，對麵目猙獰的愛蕾莎緩緩靠近，“那就讓我告訴你更有趣的事情……每天晚上，這位你口中的勇者大人，都會在我身下……他早就變成我的肆意玩弄的玩具了。”
    “啊啊啊——！你對我的勇者大人做了什麽？！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愛蕾莎玩命地捶打著麵前的魔力屏障，眼中的赤紅幾乎要滿溢出來，像是已經徹底陷入瘋狂。
    “當然是什麽都做過了……你說是吧？夏倫？”艾娜甚至伸出手，用指尖輕佻地抬起夏倫的下巴，同時挑釁地看著愛蕾莎。
    一直沉默著的夏倫，終於無奈地歎了口氣，抬手不輕不重地敲了敲艾娜的腦袋。
    “好了，別玩了。”夏倫的語氣裏帶著一絲責備，但更多的卻是縱容。
    魔王大人有時候還真是壞心眼。
    艾娜輕輕吐了吐舌頭，似乎也覺得繼續挑逗麵前的愛蕾莎沒什麽意思……
    隻見她纖白的手指隨意地在空中一點，屏障外狀若瘋癲的愛蕾莎身體猛地一僵，眼中的狂亂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木偶，軟軟地癱倒在地。
    緊接著，又是一道柔和的靈光自艾娜指尖射出，精準地沒入愛蕾莎的眉心。片刻之後，無數閃爍著微光的記憶片段如同被驚起的螢火蟲，從愛蕾莎的頭頂緩緩飄出，在空中交織、展開，形成一幅巨大的、流動的記憶銀幕。
    想知道愛蕾莎的身上發生了什麽事情……直接查看記憶，當然是最簡單的方法。
    以前艾娜很少會用這一招，最近倒是用得比較頻繁。
    因為之前艾娜對這招用得還不算熟練……而且直接操控記憶無疑是相當危險的行為，很容易造成一些不可逆轉性的記憶損失，故而在夏倫的看護下，艾娜很少用這一招。
    而最近，艾娜似乎有了新的突破。
    直到現在，艾娜還在不斷變強，讓夏倫不禁開始懷疑，自己還有沒有能趕上她的一天。
    將繁雜的思緒壓下，夏倫深吸一口氣，重新將思緒聚焦於麵前愛蕾莎的記憶。
    從他們見麵開始，到愛蕾莎接受啟示，成為黃昏使徒；再到她憑借驟然獲得的力量，以鐵腕手段清掃周邊家族；再後來與使徒們一同潛逃，最後因理念不合而分道揚鑣……一幕幕畫麵快速閃過。
    “有發現什麽嗎？”艾娜看向身旁的丈夫。
    “等一下……”
    夏倫沉思片刻，指了一下其中的某個片段，艾娜立馬將其放大，更清晰地呈現在麵前。
    是愛蕾莎接受啟示的時候。
    畫麵中，愛蕾莎在諾曼莊園的走廊內，臉上洋溢著病態的喜悅，身形輕快地躍動著，宛如在跳一支忘我的舞步。
    “她這時候看到了什麽……聽到了什麽？”夏倫眯著眼睛，“有辦法找出來嗎？”
    “當然可以，不過……”艾娜的指尖縈繞著淡淡的魔力輝光，但似乎對夏倫的想法並不是很看好，“所謂的啟示，應該是艾瑟作用在這家夥身上的某種精神烙印，光聽聲音的話可聽不出什麽效果。”
    “無妨。”夏倫的目光緊緊鎖定著畫麵，“先聽聽看。”
    隨著艾娜的操作，很快一段沙啞的如破舊齒輪齧合般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從記憶銀幕中傳了出來：“愛蕾莎……迷途的羔羊……你是否願意……接受勇者夏倫的啟示……獲得……掃清黑暗的力量……成為……他在人間的代行者……”
    畫麵中的愛蕾莎激動地抱著自己的胳膊，露出一臉虔誠：“當然，我願意，勇者大人……夏倫大人，請您指引我……我一定會將您從魔王的手中拯救出來……”
    畫麵外，夏倫和艾娜的目光逐漸變得凝重。
    空氣中，仿佛有一根無形的弦，悄然繃緊。
    直到現在，他們才發現，那個降下啟示的聲音，顯然並不是艾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