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倫沉默不語。
    他現在終於有一些理解了女神的心情。
    “我能為您做些什麽嗎？女神大人……”
    “你什麽都沒必要做。”女神的笑容如同月光下綻放的曇花，純淨而帶著一絲虛幻感，“你隻要自己過得幸福就足夠了，這是我唯一的願望。”
    “我還是覺得這實在是太不公平了。”夏倫歎了一口氣，胸腔中湧動著難以言喻的酸澀，“您沒必要……”
    “再說下去，我可就要生氣了。”女神伸出纖長的手指，輕輕抵在夏倫的唇上，溫婉地笑了笑，“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她知道夏倫想要說什麽。
    不需要被過去所約束，如果是族長還在的話，肯定並不希望看到她因為這種事情而選擇消亡……但這是她以女神身份，也是以自身意誌做出的決定。
    “好了，我該送你回去了。”女神的語氣輕快起來，試圖驅散這凝重的氛圍。
    “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我可以多陪您一會兒的，女神大人。”夏倫輕呼了一口氣，語氣誠懇，“難得有這麽一個機會。”
    之前他還希望女神快點送他回去……現在情況倒是反轉過來。
    女神平時沒什麽人聊天，估計都憋壞了。
    “啊，夏倫，你可真是太善良了……不過沒事的，我可以明天晚上再來找你。”女神笑眯眯地對著夏倫揮了揮手，“好了，現在我要刪除你的記憶了，今天你知道了不少，這些可不能讓你帶出夢境……”
    “等等，女神大人，您說什麽？”夏倫猛地一怔，像是沒聽清般追問，“您說明天也來找我？”
    “是啊，其實我經常在夢裏來找你聊天的，隻不過每次我都將你的記憶消除了，所以你什麽都不知道。”女神可愛地吐了吐舌頭，那模樣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少女。
    “您說什麽！”夏倫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珠子。
    無數個清晨醒來時，那轉瞬即逝的夢境殘影，那些模糊的溫暖感覺，此刻都有了答案。
    “您不能這樣隨意刪除我的記憶！”夏倫強烈抗議道。
    他終於知道自己對於女神的那股熟悉感從何而來。
    難道，自己每次在夢中見到女神……對於他而言，都是頭一次見麵。
    “不是的，夏倫……下次見麵的時候，我可以將夢境中的記憶還給你，今天因為有不速之客打擾，所以我忘記了。”女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下次在夢中見到我，你能回想起今天的事情的。”
    夏倫鬆了一口氣，隨後目光又流露出無奈：“您居然還在偷窺我的想法……”
    但女神卻直接岔開了話題：“對了對了，臨走前，給你看一點有趣的東西……”
    隻見女神隨手一揮，一麵水鏡在二人麵前凝聚。鏡麵泛起漣漪，漸漸清晰地映出外麵的景象——
    艾娜正像隻撒嬌的小貓般趴在他的身體上，臉頰親密地不斷蹭著熟睡中的他的側臉，唇邊還帶著滿足的笑容。
    夏倫看著水鏡中妻子出人意料的一麵，對著自己一個勁撒歡的艾娜，頓時一陣石化，隨後臉上緩緩爬上一陣紅暈。
    這衝擊性的一幕，頓時轉移了夏倫所有的注意力。
    “咯咯咯……很有趣吧？每天晚上，她在外麵玩你的身體，我把你的精神拉過來聊天……”女神捂著嘴巴，肩膀微顫，笑個不停，“不過，她現在還察覺不到這些……要是她以後知道了這件事，肯定會罵我罵得很難聽吧……”
    夏倫目瞪口呆地看著麵前的女神，一時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好了，不聊了，夏倫……”女神輕輕扇動一下翅膀，翩然貼近，在夏倫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下次再見……”
    夏倫的意識頓時陷入一陣恍惚，隨後，身形在森林中緩緩消散。
    ……
    清晨如期而至。
    這是蠻荒原野最舒適的時候，沒有晚上的嚴寒，初升的太陽所帶來的暖意又沒有正午那樣熱烈。綠洲也展露出荒野中為數不多的勃勃生機。
    夏倫緩緩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有些陌生的臥室穹頂。
    身旁睡著自己的妻子。
    一縷金黃的陽光穿過百葉窗的縫隙，恰好落在艾娜精致的側臉上，為她的肌膚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長睫在眼下投出細密的陰影。
    好可愛……
    夏倫忍不住湊上前，俯下身子，兩人的臉頰貼在一起，輕輕蹭了蹭。
    軟軟的，彈彈的，香香的……真的是太棒了！
    而且，他能感覺到貼著的肌膚正在微微發熱。
    “你就趁我睡著的時候，偷偷摸摸對我做這種事情？”艾娜閉著眼，有些鄙夷的聲音響起。
    “額……”夏倫有些尷尬地愣在原地，停下了動作。
    “惡心的家夥……”艾娜冷著小臉，輕哼了一聲。
    她倒是希望夏倫能光明正大地來蹭，當然為了維持她身為魔王的尊嚴，她會先一番推脫，強烈譴責這家夥的行為，然後再無可奈何地接受，誰讓這家夥是自己的丈夫……
    “明明你也……”夏倫下意識地想要開口反駁，卻猛地頓住。腦海中似乎閃過什麽模糊的畫麵，快得抓不住尾巴。
    怎麽回事？自己想不起來想要說什麽。
    然而這句話卻讓艾娜渾身一僵，臉上慢慢爬起一縷紅暈。
    怎麽可能？難道晚上的事情被這家夥發現了？
    不可能，自己可是在他睡著之後又對他用了安神術和催眠術的，他不可能醒過來。
    難道是他的肉體記憶？身為戰士，身體會本能地記住發生過的事情……
    所幸，夏倫看上去隻是隨口一說，本人似乎並未真正意識到什麽。
    可惡，下次得再小心一點了。
    “你想說什麽？”艾娜重新鎮定了下來，繼續板著臉，故作平靜地問道。
    “啊……沒什麽……”夏倫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
    怎麽回事？
    夏倫剛感覺自己想起什麽，但思緒像被迷霧籠罩，無法匯聚成形。
    自己不至於這麽年輕就得了老年癡呆吧？
    看著夏倫有些糾結與困惑的樣子，艾娜倒是心中緩緩鬆了一口氣。
    還好，他不知道。
    如果他知道了自己晚上對他的所作所為，指不定會讓這家夥得意成怎麽樣呢……光是想象一下後果，就足以讓她羞憤到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那可真是……太丟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