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能在這個紀元的終末，遇到你這樣的對手，確實讓我挺意外，沒我想象得那麽無聊。”
    混沌魔神依舊盤坐在地上，像是對夏倫完全沒有設防。
    夏倫毫不懷疑，此時就算自己去砍下他的腦袋，他也不會有半點反抗。
    當然，砍下混沌魔神的腦袋對他也造不成任何影響，也改變不了任何事情。
    “所以，你到底想說什麽？”
    混沌魔神抬起頭，眼中倒映著正在瓦解的靈界天空。蒼穹如破碎的琉璃，裂痕中透出宇宙深處的黑暗，偶爾有星光從縫隙中漏下，卻迅速被混沌吞噬。
    這是他們之前的戰鬥所造成的痕跡，靈界都快要崩潰。
    所幸這附近的靈界，基本都已經被夏倫融合了，否則夏倫也沒能力作為混沌魔神的對手。
    但即便如此，夏倫依舊拿混沌魔神無可奈何。
    “就讓我告訴你最後一件事情吧。”混沌魔神咧嘴一笑，“其實殺死我的辦法是有的。”
    夏倫麵無表情，但持劍的手微微收緊。
    “看在你確實帶給我很多戰鬥的樂趣的份上，我也可以將這件事告訴你。”
    “世界上隻有一種力量能殺死我，那就是混沌之力。”
    混沌魔神看著夏倫臉上逐漸凝重的表情，發出低沉的笑聲。
    “沒錯！就是你的兒子，艾瑟……那家夥擁有的混沌之力，確確實實能將我殺死，不過很可惜，他現在已經死了，被你這個當父親的殺害了。”混沌魔神的目光充滿了惡趣味，鎖定著夏倫的眼睛，試圖捕捉每一絲情緒波動，“感覺怎麽樣？你們世界的希望被你親手掐滅的感覺？”
    夏倫確實有一瞬間的恍惚和動容，但很快就重新鎮定下來。
    “說這些事情毫無意義。”夏倫搖了搖頭。
    艾瑟已經不在了，那是無法挽回的事情。
    而混沌魔神依舊自顧自地繼續說著：“當初祭司……哦，女神，當初女神會讓那個小子長大，應該就有這方麵的考究在裏麵，你的兒子的力量，原本是用來對付我的，他才是真正的能夠拯救世界的‘勇者’。
    不過很可惜，那股力量並不是那麽好掌控的，哪怕我什麽都沒做，他的心智依舊被混沌之力所侵蝕。
    而女神保留艾瑟的靈魂，讓他在世界之外進行戰鬥訓練，顯然也是為了將他培養成未來對付我的秘密武器……”
    “但之後女神死了。”夏倫平靜地接話，仿佛在討論別人的故事。
    “沒錯，後來女神被殺死了，新的女神誕生，也就是你的妻子。而她似乎並不清楚這些事情……我當然不會對此坐視不理，於是虛構真理找上了他，成為他的合作者，還幫助他找到了回到你們世界的道路，之後他應該給你們也添了不少的麻煩吧？”
    夏倫靜靜地聽著混沌魔神告訴自己所有的真相，記憶中浮現出艾瑟歸來後的種種——那些被蠱惑的學者和女神教會成員，那些被獻祭的無辜者……這些讓夏倫不得不站在兒子的對立麵。
    他一直都在拯救世界與拯救艾瑟之間做出選擇；直到最後，他發現這兩個選擇早已無法共存。
    “你不對此感到憤怒嗎？”混沌魔神見夏倫的反應平平，隨口問了一句。
    “那是艾瑟自己的選擇。”夏倫淡淡道，“雖然你沒做什麽好事，但我不會將這件事完全歸咎到你身上。”
    “嗬嗬，有趣的人類。”
    “我還要謝謝你告訴我你的弱點。”
    夏倫對著混沌魔神，舉起手中僅存的一把火劍。
    “你還要做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嗎？”混沌魔神語氣有些惋惜，“你應該學會麵對現實，不論是你已經死去的妻子，還是這個注定滅亡的世界。”
    夏倫不為所動，揮劍斬下了混沌魔神的頭顱。
    ……
    無盡星空之中。
    “他們兩個……還沒醒過來。”
    沉淪歲月回頭看了一眼夏倫和艾娜。
    “現在我們可沒精力管別的事情。”奧術聖賢的聲音中第一次出現了疲憊，他周身浮現出密密麻麻的魔法陣，一道道恐怖的魔法不要錢地向外釋放，但能起到的作用卻杯水車薪。
    在他們眼前，大半個星空都已經被混沌魔神蠕動的血肉所覆蓋，它們甚至還在不斷地增殖，每一次脈動，它的體積就增長一分，增殖速度似乎遵循某種惡意的數學，以指數形式瘋狂膨脹。
    一群來自各個星球的神祇構成一道搖搖欲墜的防線，阻止它朝著其他的星域擴散。
    火焰之神釋放的恒星級烈焰在血肉表麵燃燒，卻迅速被新生的組織覆蓋；雷霆主宰召喚的宇宙雷暴貫穿數千公裏，隻在血肉上留下短暫焦痕；冰霜女王凍結了一片相當於行星大小的區域，但冰層在幾秒內就被內部蠕動的壓力粉碎。
    這片血肉的規模實在是太過龐大，導致他們的攻擊看上去就像是企圖撼動巨樹的螞蟻。
    “這些東西怕不是要吞沒整個宇宙……”奧術聖賢的身形浮在空中，周圍的魔力立場閃爍起些許電火花，能表現出他此時內心的愕然。
    “但我的力量已經快撐不住了。”沉淪歲月開口道，聲音不再是之前的沙啞，而是如孩童一般清脆。
    這說明他所儲存的時間，已經快用完了。
    而眼下混沌魔神的增殖速率，實際上是已經被沉淪歲月抑製後的狀態……
    若是沒有他的抑製，這些神祇所構築的防線，很快就會被那些無止境的血肉所吞沒。
    “該死。”奧術聖賢所操控的水晶施法裝置的光芒都黯淡了下去，那是魔法使用過度的表現。
    沉淪歲月發出一聲嬰兒般的啼哭。奧術聖賢的目光也灰暗了下去。
    似乎已經結束了。
    這頭巨大的膨脹的血肉怪物，即將吞沒一切。
    就當每個人都這麽想的時候，星空中那團巨大的血肉忽然停止了所有動作。
    緊接著，血肉開始枯萎。
    如同被燒盡的柴薪，血肉迅速幹癟下去，像是失去了所有水分，最終化作飛灰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