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8章 心中有了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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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廢話!“張啟聖又摸出個酒葫蘆,看模樣像是剛剛開封。“這星象亂得邪乎啊!老夫掐指一算,源頭就在梁東。梁東能有啥?不就是你小子在折騰嗎?”說著,他抬起酒葫蘆指了指徐平。“你命盤本就帶煞,偏生這段日子又火急火燎的下手,這星象能不亂?老夫怕你小子把自己玩死,也就來了。”
    “原來如此?卦象不怎麽好嗎?”
    聽聞此言,張啟聖一酒壺便敲在了徐平腦瓜子上。“何止是不好!簡直凶險萬分,可以說是十死無生。”話到此處,他鼻孔朝天,再次打了個酒嗝。“嘖嘖!也就你這臭小子命好,遇到了老夫啊!”
    “盧風口我損兵折將,險些生死!的確是凶險萬分,師祖……”
    徐平話未說完,卻見張啟聖的臉色突然變得極為深沉。“臭小子,你的死劫可並不在盧風口……”
    “是麽……”這話聽著駭人,徐平卻沒繼續追問下去。他低頭看著炭火裏跳動的火苗,沉默了片刻,把盧風口的事撿要緊的說了說。
    張啟聖聽得很認真,沒再喝酒,隻是時不時用手指敲敲膝蓋。等對方說完,他才慢悠悠地開口笑道“這麽說來,是有人把你行軍的路線透給薛毅了?”
    “正是如此。”徐平點頭,指尖無意識的摩挲著衣襟上的血漬。“師祖,知道我要走盧風口的人並不多,許陽、唐禹、李正我,還有楊定和寧武。
    他們跟著我有些日子了,又是周人,按說不應該……”
    “按說?”張啟聖嗤笑一聲,搶過話頭。“在這世道上混,最信不得的就是按說!
    你以為的忠心耿耿,說不定背後藏著不少刀子。”他頓了頓,忽然又開口反問。“你小子倒是說說,要是你在盧風口死了,誰能撈著最大的好處?”
    徐平一怔,這個問題他不是沒想過,隻是一直沒理出個頭緒。他皺著眉,把知道行軍路線的幾個人在心裏過了一遍。
    “許陽跟著我從北境一路到嶽州,鎮南軍的兵馬也隻有兩營歸他管。我要是死了,對他沒好處。
    唐禹是將才,也是我靖北王府的人。他斷了條胳膊,雖在軍中有些威望,但老爺子能讓他跟著我,想來是極其信任。”話到此處,徐平猶豫了一下。“至於李正我,倘若我死,他也難掌軍權,犯不上。”
    “那楊定和寧武呢?”張啟聖瞥了一眼徐平身上的傷口,又繼續追問。
    “楊定在奉天那邊,手裏握著玄甲衛,可他離飛雲關太遠,就算我出事,他也不可能有什麽利益。”言罷,徐平搖了搖頭。“寧武更不必說,他性子謹慎,又是寧毅之子,三王同氣連枝,他不會做這樣的事。”
    張啟聖聽完,沒說話,隻是拿起酒葫蘆又喝了一口,酒液在喉嚨裏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你還漏了個人。”
    “誰?”
    “蒙章為何會兵發西寧?”說著,張啟聖用下巴指了指東麵。
    聽聞此言,徐平心裏咯噔一下。
    “嶽州一直攥在我手裏,即便我死,他也不可能接掌嶽州。皇伯父要除掉我,有一萬種辦法,犯不著吧……”徐平緩緩開口。
    “那也得名正言順不是?”張啟聖搖晃著起身,目光朝著西寧方向看去。“你若是死在戰場之上,你爹無論如何都不會與他翻臉。這是為將者的榮耀,也是宿命。”
    徐平撇了撇嘴,不禁眉頭皺起。“我怎麽覺得您老在挑撥啊?真要收拾我,當初在神京他就能下手,何必等到現在……”
    “你說的是有幾分道理!不過嘛……”張啟聖眯起眼。“這世上的事,從來不是非黑即白,而是因立場而改變。
    當然,老夫也隻是提一嘴,未必是他。除了他們,還有誰知道?”
    徐平苦思冥想,片刻之後突然起身。“不對!薛毅收到的是暗箭射入的密信,經過嶽王府之事,為防刺探軍情,飛雲關早已封鎖,裏麵可沒有我大周的細作。
    換言之,去信之人必是梁人,且多半與他相識。既然此人以暗箭傳信,自然是未防事情敗露。師祖,想除掉我的梁人可不少,沒必要多此一舉。”
    “很簡單!此人還與你相識……”張啟聖摳了摳癢癢,挑眉間打起了哈欠。“
    “不是顧應痕,更不會是池國棟之流。”話到此處,徐平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那還有誰呢?難道是季書同?可他並不知曉我要走盧風口,甚至連我何時調兵他都不知……”
    “還有一種可能。”張啟聖放下酒葫蘆,語氣忽然嚴肅起來。“你身邊的人,未必就是因為利益和兵權,有沒有一種可能,對方本就藏有極深的野心!
    你死了,鎮南軍群龍無首,就算皇帝派人前來,也隻能接掌舊部而固守嶽州,卻無威脅奉天之力。”
    聽聞此言,徐平心裏一寒,難道是……
    他搖了搖頭,又把這個念頭壓下去。“季書同已經掌握了完整的兵符,隻要拿到先帝遺詔,他便可調兵岩台大營,但他已經投效了薑雲裳……”
    “人心隔肚皮啊,臭小子。”張啟聖拍了拍徐平的肩膀,力道不輕。“當年你爹在北境,不也被自己人捅過刀子嗎?這世道,最經不起考驗的就是人心。”
    徐平沉默了。炭火漸漸弱下去,房間裏的溫度似乎也降了幾分。“您的意思是?”
    “老夫沒啥意思!”
    薑雲裳嗎?自己若是死了,她名義上是自己的正妻,又掌控了岩台大營……
    可她並不知曉自己會走盧風口。徐平沒有再說話,隻是拿起桌上水杯,猛喝了一大口。
    水很冰,順著喉嚨滑下去,讓他腦子清醒了不少。
    “萬一不止一人呢?還是想不出來嗎?”張啟聖看著他變幻的神色,又笑了笑。“想不出來就別想了。反正就那麽幾個人,跑不了。你往後多留個心眼,總能抓住對方的狐狸尾巴。”
    徐平點點頭,心裏卻已經有了個模糊的猜測。最不可能的人,往往最有可能。除去一切的不可能,真相再如何誇張,也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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