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百草堂之冬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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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春的雨絲裹著藥香,在青石巷上空織出一層朦朧的紗。百草堂的飛簷下,銅鈴在風中輕晃,王寧正踮著腳整理簷角的艾草,青布長衫下擺沾滿了藥渣。他額前幾縷碎發被汗水黏住,刀刻般的眉峰下,一雙眼睛透著醫者的沉穩。
    "哥!城西李嬸家的小孫子咳血了!"王雪攥著浸透雨水的油紙傘衝進院子,鬢邊的木簪隨著急促的動作微微搖晃。這個紮著雙髻的少女常年在藥鋪幫忙,袖口總沾著碾碎的藥粉,此刻臉色卻比往常蒼白許多。
    王寧的手指頓在半空中,沾著藥汁的指甲泛著青黑。他轉身時帶落幾株晾曬的紫蘇,葉片在泥地裏打著旋:"去把冬瓜子取來,按三錢配桑白皮、黃芩。"話音未落,門外突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六個蒙著灰布的漢子撞開雕花木門,領頭的劉二狗咧開缺了半顆牙的嘴:"王堂主好大的威風!聽說你要用冬瓜子給人治病?"他身後的壯漢們將油紙包甩在藥櫃上,油紙散開露出幾顆黴變的冬瓜子,"東村老趙家的娃喝了你的藥,現在吐得隻剩半條命了!"
    王寧的妻子張娜正端著藥罐從內室出來,素色圍裙上還沾著熬藥的焦痕。她猛地將藥罐重重擱在案上,瓷釉在碰撞中迸出裂紋:"劉二狗,你血口噴人!趙家孩子今早還來抓過潤肺的枇杷膏!"
    "哼,空口無憑!"劉二狗抄起藥櫃上的戥子狠狠砸在地上,銅星四濺,"孫老板說了,冬瓜子性寒有毒,誰用誰就是草菅人命!"他身後的壯漢們跟著起哄,藥櫃上的瓷瓶被推得東倒西歪,當歸和枸杞混著碎瓷片散了滿地。
    護道者林婉兒握著劍柄從暗處走出,月白色的道袍下擺繡著雲紋暗花。她腰間的青銅鈴鐺隨著步伐輕響,目光如寒星掃過眾人:"百草堂行醫十年,從無錯漏。若有人惡意中傷......"話音未落,院外突然傳來哭喊。
    三個村民抬著擔架衝進來,擔架上的少年麵色青紫,喉間發出拉風箱般的喘息。王寧快步上前,指尖搭在少年腕間的脈搏上,眉頭越皺越緊:"痰熱壅肺,肺癰初起。"他轉身抓起一把冬瓜子,對著圍觀的村民高聲道:"冬瓜子味甘性寒,入肺經,正是清熱化痰、排膿解毒的良藥!"
    "你少拿這些鬼話騙人!"劉二狗突然搶過冬瓜子,塞進嘴裏大嚼,"要是沒毒,我當場吞十斤!"話音未落,他突然臉色大變,捂著喉嚨跪倒在地,嘴角溢出白沫。
    "不好!"王寧衝上前掐住劉二狗的人中,餘光瞥見壯漢們偷偷往袖中藏著黑色藥丸。張娜已經舉起藥杵擋在王雪身前,林婉兒的劍"錚"地出鞘,道袍在風中獵獵作響。
    "都住手!"蒼老的喝聲從門外傳來。藥材商人錢多多拄著烏木拐杖踱進來,錦緞長袍上繡著金線牡丹,腰間的翡翠玉佩撞出清脆聲響,"劉二狗,把嘴裏的東西吐出來。"他從袖中掏出銀針,在劉二狗舌根處輕輕一挑,一枚黑色藥丸滾落地麵。
    圍觀的村民發出驚呼。錢多多冷笑一聲:"孫玉國這招借刀殺人倒是精妙,可惜找錯了幫手。"他轉向王寧,渾濁的眼中閃過算計的光,"王堂主,我倉庫裏還有五百斤冬瓜子,不過......"
    王雪突然從藥櫃深處翻出一本泛黃的醫書,書頁間夾著幹枯的冬瓜子標本:"錢老板可知《千金方》記載,冬瓜子配葦莖,可治肺癰?若錯過救治時機,城西至少還有二十人會咳血而亡!"少女的聲音清脆,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錢多多摩挲著玉佩,目光掃過地上掙紮的劉二狗,又望向擔架上奄奄一息的少年。雨不知何時停了,一縷陽光穿透雲層,照在藥櫃上的冬瓜子上,泛著溫潤的光澤。
    "五倍價錢。"錢多多突然開口,"而且要百草堂今後三成的利潤。"
    王寧的指節捏得發白,張娜上前一步欲言又止。就在這時,院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一個渾身濕透的村民滾下馬來:"王堂主!南鎮已經封村了!二十七個孩子咳血......"
    空氣仿佛凝固了。王寧深吸一口氣,彎腰拾起地上沾著泥土的冬瓜子,在衣襟上擦了擦:"成交。但錢老板必須保證,藥材明日辰時前送到。"
    錢多多撫掌大笑:"痛快!不過醜話說在前頭,若有人敢壞我生意......"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還在抽搐的劉二狗,轉身離去。
    暮色漸濃,百草堂內燈火通明。王寧將冬瓜子倒入石臼,木杵撞擊聲混著此起彼伏的咳嗽聲,在雨夜裏顯得格外沉重。林婉兒站在門口,望著錢多多遠去的方向,劍柄上的雲紋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她知道,這場關於冬瓜子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夜色如墨,錢多多的馬車碾過青石板路,車輪濺起的水花在燈籠下泛著幽光。車簾猛地被掀開,劉二狗捂著喉嚨爬進來,臉上還殘留著被銀針刺痛的紅痕:"錢老板,孫玉國說事成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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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成?"錢多多慢條斯理地轉動翡翠扳指,車外的風卷著濕氣灌進來,吹得他袖口金線牡丹微微顫動,"劉二狗,你連幾顆毒丸都藏不好,壞了大事。"話音未落,馬車突然劇烈顛簸,劉二狗的額頭重重磕在車轅上,滲出鮮血。
    與此同時,百草堂的藥碾聲徹夜未停。王雪蹲在灶台前添柴,火光映得她臉頰通紅,發梢卻凝著藥汁結成的硬塊。"哥,這批冬瓜子......"她望著木盤裏新到的藥材,眉頭微皺,"顏色比往常淺,聞著也少了股清香味。"
    王寧手持放大鏡湊近,鏡片後的眼睛眯成細線。他拈起一顆冬瓜子,指腹摩挲著表麵細微的紋路:"是陳貨。錢多多這老狐狸......"話音被劇烈的咳嗽聲打斷,張娜扶著咳得直不起腰的村民從內室出來,裙擺沾滿嘔吐物。
    林婉兒突然推門而入,道袍下擺還滴著水。她腰間青銅鈴鐺纏著半截帶血的布條:"城西渡口發現三具浮屍,都是去南鎮送藥的郎中。"她將染血的布塊拍在桌上,"傷口呈十字形,和孫玉國手下慣用的柳葉刀一模一樣。"
    王雪手中的火鉗"當啷"落地,火星濺在她補丁摞補丁的裙擺上。張寧快步上前踩滅火星,目光掃過布塊上的血漬:"孫玉國這是要趕盡殺絕。"她轉身打開藥櫃最底層的暗格,取出個貼著朱砂符的瓷瓶,"這是師父留下的解毒丹,或許能派上用場。"
    更鼓聲驚起夜梟。王寧將陳貨冬瓜子與新采的蘆葦莖一同投入藥鍋,蒸騰的熱氣模糊了他的眼鏡片:"按原方煎藥,陳貨雖效力弱些,但多添兩錢也能應急。林姑娘,勞煩你走一趟南鎮......"
    "慢著!"尖銳的喊聲刺破夜幕。二十幾個村民舉著火把圍住院牆,領頭的漢子揮舞著鋤頭:"王寧!你安的什麽心?東村老張家的閨女喝了你的藥,現在渾身發紫!"人群騷動起來,火把將百草堂的影子拉得扭曲變形。
    王雪臉色煞白地衝出門,卻被張娜一把拽住。林婉兒長劍出鞘,寒光映著她緊繃的下頜:"讓我去。"她身形如燕躍上牆頭,卻在看清人群後方的身影時瞳孔驟縮——孫玉國戴著金絲眼鏡立在陰影裏,指尖把玩著枚銀色懷表,表鏈上掛著顆冬瓜子形狀的墜子。
    "各位父老!"林婉兒的聲音穿透火光,"張家姑娘今早可曾食用過魚膾?"人群中傳來竊竊私語,張家漢子撓著頭道:"確實吃了......可這和藥有什麽關係?"
    "冬瓜子與魚膾同食,會引發血毒。"王寧不知何時已走到院門口,青布長衫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各位若不信,我願當場試藥!"他抓起碗剛煎好的藥汁仰頭飲盡,喉結滾動間,汗珠順著脖頸滑進衣領。
    孫玉國的懷表鏈突然斷裂,冬瓜子墜子滾落在地。他推了推眼鏡,皮笑肉不笑地開口:"王堂主好大的膽子。不過據我所知,陳貨冬瓜子......"
    "夠了!"錢多多的聲音從街角傳來。老商人坐著八抬大轎現身,轎簾上金線繡的貔貅在火光中張牙舞爪,"孫老板,這批冬瓜子可是經你手查驗過的。"他掀開轎簾,露出懷裏沉甸甸的錢袋,"莫非你想讓大家知道,是誰在瘟疫期間哄抬物價?"
    孫玉國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人群中響起憤怒的低語,幾個村民舉起鋤頭朝他逼近。錢多多慢條斯理地掏出手帕擦拭嘴角:"王堂主,繼續煎藥吧。至於這些誤會......"他瞥了眼地上的冬瓜子墜子,"不過是些跳梁小醜罷了。"
    等人群散去,王寧終於支撐不住靠在藥櫃上。張娜趕緊扶住他,指尖觸到他滾燙的額頭:"你瘋了?陳貨冬瓜子本就傷脾胃,你還......"
    "沒時間了。"王寧咳嗽著推開她,指節叩響藥櫃,"把師父留下的陳年冬瓜子取出來,那是當年治療肺癰的聖藥。"他望向窗外搖曳的火把,鏡片後的目光堅定如鐵,"孫玉國不會善罷甘休,錢多多也另有圖謀。我們必須在天亮前,熬出足夠的藥。"
    林婉兒默默握緊劍柄,道袍上的雲紋被月光鍍上銀邊。她望著錢多多遠去的轎子,總覺得那沉甸甸的錢袋裏,除了金銀,還藏著更危險的東西。而孫玉國臨走前那抹陰鷙的笑,讓她後腰的舊傷突然隱隱作痛——那是三年前,也是這樣的雨夜,她為保護百草堂被柳葉刀所傷。
    更漏聲裏,藥香混著血腥氣彌漫在空氣中。冬瓜子在藥鍋裏翻滾,如同這場瘟疫中,所有人命運的齒輪,正不受控製地加速轉動。
    殘月如鉤,斜斜掛在百草堂的飛簷上。藥灶裏的火光照亮王寧緊繃的下頜,他盯著藥鍋中翻滾的冬瓜子藥液,鏡片後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灶台下,王雪添柴的動作突然頓住——幾塊帶著焦黑印記的木柴中,赫然夾雜著半截繡著金線牡丹的錦緞。
    “這是......”王雪剛要開口,院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林婉兒渾身浴血地撞開大門,道袍下擺的雲紋被鮮血浸透,腰間青銅鈴鐺隻剩下半枚。她踉蹌著將個油紙包扔在桌上,喘息道:“南鎮......藥被劫了,護送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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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娜衝上前扶住林婉兒,指尖觸到她背後深可見骨的傷口。傷口呈十字形,與城西浮屍的致命傷如出一轍。王寧打開油紙包,裏麵是幾顆發黑的冬瓜子,表麵凝結著暗紅血痂。“孫玉國的柳葉刀。”他聲音冷得像冰,“但錢多多的人也在現場。”
    空氣瞬間凝固。王雪想起灶下的錦緞殘片,手不自覺地攥緊。錢多多的馬車轎簾,正是繡著金線牡丹。還未等她開口,院外突然傳來喧鬧聲。二十幾個蒙麵人翻牆而入,手中火把將院子照得亮如白晝,為首的壯漢扯開麵罩——竟是劉二狗。
    “王寧!你害得老子丟了飯碗!”劉二狗握著染血的柳葉刀,缺牙處噴著唾沫,“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身後的蒙麵人舉起陶罐,刺鼻的桐油味彌漫開來。
    林婉兒強撐著起身,長劍出鞘卻帶出一串血珠。王寧按住她的肩膀,從藥櫃底層摸出個瓷瓶。瓶中裝著暗綠色的粉末,正是師父留下的迷魂香。“雪,去敲後山的鍾。”他低聲吩咐,目光掃過劉二狗身後的陰影——月光下,有個戴著金絲眼鏡的輪廓若隱若現。
    王雪轉身欲跑,卻見劉二狗獰笑一聲,甩出枚淬毒的飛鏢。千鈞一發之際,張娜撲過來將她推開,飛鏢擦著張娜的耳畔釘入木柱,瞬間騰起青煙。“別碰!”王寧大喊,“是鶴頂紅!”
    混戰一觸即發。林婉兒揮劍擋開迎麵砍來的大刀,傷口迸裂的鮮血濺在牆上,畫出詭異的弧線。王寧捏碎瓷瓶,迷魂香的粉末隨著夜風飄散。劉二狗等人突然捂住口鼻,踉蹌後退。然而,就在眾人以為局勢逆轉時,風向突然改變!
    “不好!”王寧話音未落,自己已被迷魂香嗆得咳嗽不止。月光下,錢多多的管家站在屋頂,手中握著個黃銅製成的風向筒,臉上掛著陰鷙的笑。劉二狗趁機揮刀砍向王雪,刀鋒距離少女咽喉隻有三寸時,突然傳來清脆的鈴鐺聲。
    半截青銅鈴鐺從暗處飛來,精準擊中劉二狗的手腕。林婉兒的身影如鬼魅般掠過,長劍抵住他的咽喉。“說,孫玉國和錢多多到底在謀劃什麽?”她的聲音冷得能結冰,劍尖滲出的血珠滴在劉二狗的衣襟上。
    “我......”劉二狗剛開口,瞳孔突然放大。他的嘴角溢出黑血,抽搐著倒地。王寧衝上前查看,從他齒間摳出顆蠟丸:“是毒丸,和那天在百草堂用的一樣。”他起身望向暗處,金絲眼鏡的反光一閃而逝。
    天快亮時,疲憊不堪的眾人癱坐在滿地狼藉的院子裏。林婉兒的傷口終於包紮完畢,張娜的手腕被飛鏢擦傷,腫得老高。王雪將灶下的錦緞殘片遞給王寧,聲音發顫:“哥,錢多多有問題。”
    王寧摩挲著錦緞上的牡丹紋,突然想起錢多多前日說的話:“‘若有人敢壞我生意......’”他的目光落在地上發黑的冬瓜子上,“這些冬瓜子被人用砒霜泡過,根本不是陳貨那麽簡單。錢多多和孫玉國想讓整個鎮子的人都死,然後......”
    “然後壟斷藥材生意。”林婉兒接話,她撿起半枚青銅鈴鐺,眼神中閃過一絲異樣,“三年前,我師父也是在追查藥材案時遇害。傷口,同樣是十字形。”她掀開衣袖,露出小臂上猙獰的舊疤,“當時現場,也有金線牡丹的殘片。”
    晨霧漸起,藥鍋中的冬瓜子藥液早已涼透。王寧望向東方魚肚白,握緊了拳頭:“他們想讓冬瓜子變成殺人的毒藥,徹底毀掉百草堂的名聲。但他們忘了,冬瓜子性本寒涼,卻能清熱解毒。這世道再黑暗,總有人要做那盞照亮人心的燈。”
    他轉身走向藥櫃,取出本泛黃的醫書。書頁間夾著張字條,是師父臨終前的筆跡:“凡大醫者,當以仁心破萬難。”王寧將字條貼在心口,對眾人道:“準備一下,我們去錢多多的倉庫。這次,要讓真相大白於天下。”
    林婉兒將半枚鈴鐺係回腰間,青銅表麵映出她決絕的眼神。她知道,這將是一場生死之戰,而藏在金仙牡丹後的秘密,或許會牽扯出更大的陰謀。藥香混著血腥味在晨霧中飄散,冬瓜子的故事,正朝著意想不到的方向,繼續展開......
    暴雨傾盆而下,銅錢大的雨點砸在青瓦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王寧一行人披著蓑衣,借著閃電的光亮,悄悄摸向錢多多的倉庫。倉庫四周火把通明,二十多個家丁手持長刀來回巡邏,牆上掛著的燈籠在風雨中搖晃,投下詭譎的陰影。
    林婉兒身形如貓,踩著積水悄然靠近。她伸手撥開牆邊的雜草,目光突然一頓——牆角處散落著幾個陶甕,上麵殘留的褐色痕跡,正是浸泡砒霜的特征。“果然在這裏。”她低聲對身後的王寧示意。
    王寧蹲下身,指尖沾起陶甕邊的粉末,湊近鼻尖輕嗅。雨水順著他的下頜滴落,鏡片後的眼神愈發冰冷:“這些冬瓜子,足夠毀掉整個鎮子。”他轉頭看向王雪,“雪,你和張娜在外麵接應,一旦有動靜立刻敲鑼示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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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王雪攥緊腰間的藥囊,“我也要進去。師父教過我們,查案需兩人同行,互相照應。”少女的眼神堅定,在雨幕中閃爍著倔強的光。
    張娜歎了口氣,從懷中掏出幾枚自製的煙霧彈:“小心些。這些煙霧彈能拖延些時間。”她將煙霧彈分給眾人,目光掃過遠處巡邏的家丁,“錢多多老謀深算,定有後手。”林婉兒輕輕推開虛掩的側門,長劍出鞘的聲音被雨聲掩蓋。倉庫內堆滿麻袋,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藥味與腐臭。王寧摸出火折子照亮,隻見麻袋上印著醒目的“錢記藥行”,打開一看,裏麵竟是發黑黴變的冬瓜子。
    “這些根本不是藥材,是毒藥!”王雪掀開另一袋,裏麵滾出幾顆帶著黑斑的種子。她撿起一粒,突然發現袋角繡著金線牡丹的徽記,與灶下的錦緞殘片如出一轍。
    就在這時,屋頂傳來瓦片碎裂的聲響。林婉兒猛地拉過王雪,一支淬毒的弩箭擦著她的耳畔飛過,釘入木柱發出“嗡”的一聲。“小心!”她大喊,“有埋伏!”
    倉庫大門轟然洞開,錢多多撐著油紙傘緩步而入,身後跟著十幾個手持火把的家丁。老商人的錦緞長袍一塵不染,翡翠玉佩在火光中泛著冷光:“王堂主,深夜擅闖民宅,是想偷我的寶貝?”他抬手示意家丁點燃火把,倉庫內頓時亮如白晝。
    王寧將發黴的冬瓜子舉到錢多多麵前:“這些用砒霜浸泡過的種子,你打算賣給誰?是給瘟疫中的百姓,還是想栽贓給百草堂?”他的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憤怒。
    錢多多輕笑一聲,轉動著翡翠扳指:“王堂主這是說的哪裏話?這不過是些陳年廢料,準備明日銷毀的。倒是你們......”他突然臉色一沉,“私闖倉庫,意圖盜竊,該當何罪?”
    話音未落,孫玉國戴著金絲眼鏡從陰影中走出,手中把玩著那枚冬瓜子形狀的懷表墜:“王寧,你以為憑這些就能扳倒我們?三年前,你師父也是這麽天真。”他的話如同一記重錘,讓林婉兒渾身一震。
    “你說什麽?”林婉兒長劍直指孫玉國,劍尖微微顫抖,“我師父的死,果然和你們有關!”
    孫玉國聳聳肩:“可惜啊,那位老堂主太執著,非要追查藥材造假的事。不過他到死都不知道,背後的主謀......”他故意拖長聲音,目光轉向錢多多。
    錢多多臉色驟變,抬手示意家丁進攻:“殺了他們,一個不留!”火把照亮了家丁們猙獰的麵孔,刀刃在雨中泛著寒光。
    王雪迅速掏出煙霧彈擲向人群,白色煙霧瞬間彌漫整個倉庫。林婉兒揮劍開路,王寧護著妹妹緊跟其後。混亂中,王寧瞥見錢多多偷偷從懷中掏出個小瓶,裏麵裝著綠色的粉末——正是與迷魂香類似的毒藥。
    “屏住呼吸!”王寧大喊,扯下衣襟捂住口鼻。他突然想起師父臨終前的話:“錢記藥行的賬本,藏在......”當時師父氣若遊絲,沒能說完。此刻,他的目光掃過倉庫角落的暗門,心中一動。
    就在眾人即將突圍時,劉二狗的身影突然從煙霧中衝出,手中的柳葉刀直取王雪。林婉兒側身擋下,卻因舊傷複發,動作慢了半拍。千鈞一發之際,張娜揮舞著藥杵衝了進來,狠狠砸在劉二狗的頭上。
    “快走!”張娜大喊,“我來斷後!”她將最後幾枚煙霧彈扔向家丁,火光映照著她決絕的麵容。
    王寧咬牙帶著眾人退到倉庫外,暴雨衝刷著臉上的雨水與血水。他回望煙霧彌漫的倉庫,心中暗暗發誓:“錢多多,孫玉國,這筆賬,我一定會討回來。而師父的真相,我也一定要查清楚。”
    雨越下越大,遠處傳來農夫打更的聲音。林婉兒握緊腰間的半枚鈴鐺,三年前的記憶與眼前的場景重疊。她知道,這場關於冬瓜子的較量,遠未結束,而更大的陰謀,正如同這暴雨夜的烏雲,籠罩在小鎮的上空。
    暴雨稍歇,黎明前的黑暗籠罩著小鎮。王寧等人躲在城郊破廟中,張娜的藥杵斷成兩截,林婉兒的傷口又滲出鮮血。王雪顫抖著手為林婉兒包紮,燭火搖曳間,她忽然想起師父臨終前攥著的半張字條——上麵隱約可見“錢記藥行賬本”幾個字。
    “哥!”王雪突然抓住王寧的衣袖,“倉庫的暗門後說不定藏著賬本!錢多多和孫玉國的罪證就在那裏!”
    話音未落,破廟外傳來鐵鏈拖曳的聲響。林婉兒猛地吹滅蠟燭,長劍出鞘:“是錢家的鎖喉弩!”數十支弩箭穿透窗紙,釘在梁柱上發出刺耳的嗡鳴。王寧摸到牆角的石灰粉,大喊:“逆風撒粉!”
    白色粉末借著風勢撲向弩手,慘叫聲此起彼伏。王寧趁機踹開後門,卻見錢多多的管家舉著風向筒冷笑:“王堂主,你以為這點小伎倆就能逃?”他身後,孫玉國戴著金絲眼鏡把玩懷表,表鏈上的冬瓜子墜子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交出賬本,留你們全屍。”錢多多拄著烏木拐杖從陰影中走出,翡翠玉佩隨著他的步伐輕輕晃動,“三年前你師父不肯罷手,非要追查我用陳年冬瓜子換救災藥材的事。可惜啊,那老家夥把賬本藏得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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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婉兒的瞳孔驟然收縮。三年前那個雨夜,師父臨終前攥著的正是半顆冬瓜子。她揮劍刺向孫玉國:“原來當年是你在酒中下毒!”
    孫玉國側身躲過,懷表鏈突然崩斷。冬瓜子墜子滾到王寧腳邊,他彎腰拾起,發現墜子背麵刻著細小的“錢”字。記憶突然翻湧——父親生前常說,錢多多年輕時靠販賣假藥材起家,最恨有人追查他的黑曆史。
    “小心!”張娜的尖叫劃破夜空。錢多多將袖中綠色粉末灑向眾人,林婉兒猛地扯下道袍下擺捂住口鼻,卻見王寧突然抓起地上的冬瓜子,混著雨水塞進嘴裏。
    “哥!”王雪撲過去時,王寧已經麵色青紫。錢多多得意地大笑:“冬瓜子性寒,與這毒粉相克,神仙難救!”
    然而,王寧突然劇烈咳嗽,吐出一灘黑血。他指著錢多多手中的烏木拐杖:“你的拐杖裏藏著砒霜,每次與人談生意,就借著敲拐杖的動作撒毒粉!三年前我師父就是......”
    錢多多臉色驟變,揮杖砸向王寧。林婉兒揮劍格擋,青銅鈴鐺與烏木拐杖相撞,迸出火星。隻聽“哢嚓”一聲,拐杖斷裂,露出裏麵中空的夾層,裝滿暗褐色的砒霜粉末。
    “現在證據確鑿。”王寧擦去嘴角血跡,從懷中掏出半張字條,“師父臨終前說,賬本藏在錢記藥行的牡丹屏風後。”他轉頭望向孫玉國,“你以為換了金絲眼鏡就能掩蓋身份?當年在師父酒肆出現的,分明是個戴圓框眼鏡的人!”
    孫玉國的鏡片閃過慌亂,錢多多突然抓起一把砒霜粉末撒向眾人。千鈞一發之際,遠處傳來馬蹄聲。藥材商人錢多多的親弟弟錢少安帶著官差衝進破廟:“錢多多!你私吞救災藥材、謀害朝廷命官的事,我已如實上報!”
    錢多多踉蹌後退,翡翠玉佩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看著弟弟腰間掛著的冬瓜子香囊——那是母親臨終前留給他們兄弟的信物,如今卻成了指證自己的利刃。
    三日後,縣衙門前擠滿了百姓。王寧將發黴的冬瓜子、砒霜粉末和賬本陳列在案,錢多多和孫玉國被鐵鏈鎖著跪在地上。林婉兒撫摸著腰間的半枚鈴鐺,終於將師父的仇報了。
    王雪捧著熬好的冬瓜子湯藥走向人群:“這是潤肺止咳的良方,大家放心喝。”她的袖口沾著新鮮的藥汁,正如三年前跟著師父學熬藥時那般。
    夕陽西下,百草堂重新掛上嶄新的牌匾。王寧站在藥櫃前,將那枚冬瓜子墜子收進暗格。玻璃櫃中,幹燥飽滿的冬瓜子泛著溫潤的光澤,仿佛在訴說著醫者仁心終將戰勝陰謀詭計的故事。
    街角處,錢少安望著熱鬧的百草堂,輕輕歎了口氣。他從懷中掏出母親留下的香囊,裏麵除了冬瓜子,還有張字條:“商道即人道,莫讓貪欲蒙了心。”這句話,哥哥終究是沒聽進去。
    夜幕降臨,藥香混著飯菜香飄滿小鎮。林婉兒站在屋簷下,看著銅鈴在風中搖晃。她知道,隻要百草堂的燈還亮著,冬瓜子的故事就會一直流傳下去,而醫者的使命,也將永遠薪火相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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