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百草堂之亞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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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晨霧還未散盡,青石巷的盡頭飄來一縷縷藥香。百草堂的門臉由原木和青磚砌成,門楣上“懸壺濟世”的匾額泛著溫潤的包漿,兩側掛著褪色的燈籠。王寧立在櫃台後,骨節分明的手指正撚著一味藥材,月白長衫袖口繡著細密的雲紋,清瘦的麵龐上總帶著幾分書卷氣。
“哥,錢老板來了!”後院傳來清脆的喊聲。王雪紮著雙丫髻,額前碎發被晨露沾濕,靛藍色粗布裙裾上還沾著幾片藥草葉子。她蹦跳著掀開布簾,身後跟著個身形富態的中年人,正是藥材商人錢多多。此人頭戴瓜皮帽,腰間墜著和田玉牌,笑起來眼睛眯成兩條縫,露出金鑲的門牙。
“王堂主,您瞧瞧這批亞麻子!”錢多多拍了拍身後的麻布袋,袋口滑落幾粒棕紅色的種子,在晨光下泛著油潤的光澤,“從塞北運來的頭茬貨,扁卵形、鳥嘴狀,種脊清晰得很。”
王寧接過放大鏡仔細端詳,指腹摩挲著種子表麵的紋路:“確實是好貨,含油量高,潤腸通便的藥效絕佳。”他轉頭吩咐妹妹:“去叫張陽來驗收,再讓你嫂子準備茶水。”
後院傳來搗藥聲,張陽正將曬幹的紫蘇葉碾成粉末。這位頭發花白的老藥師鼻梁上架著圓框水晶鏡,常年穿著深灰色粗布長衫,袖口總是沾著各種藥漬。他接過亞麻子放在鼻下輕嗅,又取出銀針紮進種子,見銀針未變色才點頭:“雜質不到半成,可入藥。”
這時,門簾突然被掀起,帶進來一陣冷風。林婉兒裹著黑色鬥篷立在門口,腰間軟劍的穗子還沾著晨霜。她掀開兜帽,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頜和一雙銳利的丹鳳眼:“堂主,街角聚賢藥鋪新進了大批亞麻子,價格壓得極低。”
王寧的眉頭微微蹙起。聚賢藥鋪的孫玉國向來與百草堂不對付,此人尖嘴猴腮,總戴著副金絲眼鏡,表麵客客氣氣,背地裏卻沒少使絆子。上個月就傳出他用陳貨冒充新采的茯苓,被識破後灰溜溜賠了錢。
“先入庫吧。”王寧吩咐道,“最近多加留意,別出岔子。”
夜幕降臨,百草堂打烊後,王雪蹲在庫房門口給燈籠換燭芯。月光透過窗欞灑在成排的藥櫃上,照得亞麻子的包裝袋泛著詭異的白光。她剛要起身,忽聽得裏麵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
“誰?”王雪握緊腰間的短刀,小心翼翼推開門。借著月光,她看見個黑影正在麻袋前忙活,月光照亮那人臉上的刀疤——正是聚賢藥鋪的打手劉二狗!
“小妮子,壞我好事!”劉二狗轉身就跑,王雪追出門時,隻看見巷口閃過一道灰影。她撿起地上掉落的麻布碎片,上麵沾著些褐色碎屑,湊近一聞,竟有股刺鼻的黴味。
“哥!”王雪衝進堂屋,“有人偷換了亞麻子!”
王寧正在研磨藥材,聞言猛地抬頭,瓷臼裏的藥粉灑出些許:“仔細檢查庫房,每袋都要打開。”
張陽舉著油燈過來,仔細查看那些褐色碎屑:“是摻了黴變的豆子,磨碎後混進亞麻子裏,肉眼極難分辨。服用後輕則腹瀉,重則……”他沒再說下去,王寧已經臉色鐵青。
“婉兒,明日去查查聚賢藥鋪的進貨渠道。”王寧握緊拳頭,“孫玉國這是要斷我百草堂的生路。”
林婉兒微微頷首,鬥篷下的手按在劍柄上:“今夜我守著庫房。”
然而,他們沒想到更大的危機正在逼近。次日清晨,百草堂還未開門,門外就圍滿了人。為首的婦人抱著啼哭的孩子,滿臉淚痕:“王堂主,你可得給我們做主!我兒吃了你們的藥,上吐下瀉一整夜!”
晨光被人群擠得支離破碎,婦人懷中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小臉漲得通紅。王寧快步上前,診脈後眉頭緊鎖:“孩子脈象滑數,確是誤食不潔之物,可......”
“別狡辯了!”人群中突然衝出個壯漢,他脖頸處盤著青蛇刺青,正是劉二狗。他揚著手裏的藥包,唾沫星子四濺:“我婆娘昨兒在這兒抓了亞麻子熬藥,喝完就腹痛難忍!百草堂用劣質藥材,根本不配懸壺濟世!”
圍觀百姓頓時群情激憤,有人撿起石塊砸向門楣,“懸壺濟世”的匾額應聲搖晃。王雪急得眼眶發紅,攥著藥包喊道:“這藥包根本不是我們百草堂的!我們的報紙印著雲紋,這上麵什麽都沒有!”
劉二狗卻冷笑一聲:“小丫頭片子,做賊心虛了?大夥看看,這藥渣裏混著的黑豆子,和百草堂庫房裏的亞麻子一模一樣!”說著,他掏出個油紙包,裏麵的碎粒確實與昨晚王雪發現的黴變物相似。
王寧深吸一口氣,正要開口,人群外忽然傳來嬌喝:“讓開!”林婉兒如鬼魅般掠過眾人頭頂,軟劍出鞘抵在劉二狗咽喉:“說,誰指使你的?”
“我......我憑什麽聽你的!”劉二狗色厲內荏,喉結在劍刃下滾動。這時,孫玉國邁著方步從人群中走出,他穿著嶄新的藏青緞麵長袍,金絲眼鏡泛著冷光:“林女俠這是濫用私刑?有話好好說,別嚇壞了百姓。”
王寧按住林婉兒的手腕,上前一步:“孫老板既然來了,不妨看看這批藥材。”他取出昨夜封存的問題亞麻子,“這些黴變豆子混入其中,若非專業鑒別,根本難以察覺。敢問聚賢藥鋪新進的低價亞麻子,也是這般品質?”
孫玉國臉色微變,旋即恢複鎮定:“王堂主血口噴人!我聚賢藥鋪童叟無欺,倒是你們......”他突然提高音量,“聽說貴堂昨日進了塞北亞麻子?可如今塞北商路被馬匪截斷,你這些貨,不會是見不得人的吧?”
這話如巨石投入深潭,人群再次騷動。錢多多擠到王寧身邊,壓低聲音:“孫玉國在說謊,我這批貨走的是水路......但他買通了碼頭管事,隻怕......”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馬蹄聲。幾個官差策馬而來,領頭的捕頭掀開披風:“百草堂涉嫌售賣劣質藥材,有人狀告至衙門,跟我們走一趟吧。”
王寧握緊腰間的藥囊,目光掃過孫玉國嘴角的得意。他轉身對張陽低聲吩咐:“檢查所有藥材,尤其是亞麻子。婉兒,保護好藥堂;阿雪,去請錢老板幫忙聯係塞北商會。”
公堂上,驚堂木重重落下。縣太爺撚著胡須打量堂下眾人:“原告說服用百草堂的亞麻子後中毒,可有證據?”
劉二狗搶先呈上藥渣:“大人明鑒,這藥渣裏有黴變豆子,與百草堂庫房存貨一致!”
王寧不慌不忙取出自己準備的證物:“大人,真正的亞麻子呈扁卵形,表麵有光澤,種脊清晰;而黴變豆子磨碎後質地粗糙,氣味刺鼻。況且,我堂藥材入庫皆有記錄,昨日查驗時並無問題。”他轉頭看向劉二狗,“敢問這位壯士,你夫人服用的藥包,為何沒有我堂標記?”
劉二狗支支吾吾:“這......這是隨手包的!”
“隨手包的?”林婉兒突然開口,她掏出從劉二狗身上搜出的印泥,“大人,此人身上藏有偽造的百草堂印章,分明是蓄意栽贓!”
堂上氣氛驟然緊張。孫玉國卻突然跪下:“大人,草民願作證!近日聽聞百草堂為牟利,私下與馬匪勾結......”
“夠了!”王寧怒喝,“孫玉國,你三番五次陷害,究竟有何目的?”
就在這時,堂外傳來喧嘩。錢多多帶著幾個塞北商人衝了進來,為首的老者捧著文書:“大人,我等願為百草堂作證!錢老板的亞麻子確走水路,且有通關文書為證!”
縣太爺接過文書查看,臉色陰晴不定。劉二狗見勢不妙,突然撲向窗戶試圖逃跑。林婉兒早有防備,軟劍甩出纏住他的腳踝,將人拽倒在地。
“帶走!”縣太爺一拍驚堂木,“此案疑點重重,待本官徹查!百草堂暫時停業,等候傳訊。”
走出衙門,夕陽將眾人的影子拉得很長。王雪氣得直跺腳:“這孫玉國太陰險了!現在藥堂關了,那些等著抓藥的百姓怎麽辦?”
王寧望著天邊的晚霞,目光堅定:“越是此時,越要沉住氣。張陽,今晚連夜查驗所有藥材;婉兒,盯著聚賢藥鋪;阿雪,去安撫那些老主顧。”他頓了頓,“孫玉國既然敢用黴變豆子,背後定有更大的陰謀,我們必須搶在他前麵找到證據。”
夜色漸深,百草堂內燈火通明。張陽戴著水晶鏡,仔細篩檢每一粒亞麻子。忽然,他的手停住了——在一堆種子底部,竟藏著幾枚細小的鉛塊。
“堂主!”張陽聲音發顫,“這些鉛塊混在亞麻子裏,若是入藥......長期服用恐會慢性中毒!”
王寧拿起鉛塊,寒意從指尖蔓延全身。這不僅僅是商業競爭,更是一場關乎人命的謀殺。窗外,烏雲遮住了月亮,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黑暗中醞釀。
秋風卷著枯葉在青石板上打著旋,林婉兒貼著牆角疾行,黑色鬥篷融入濃稠的夜色。聚賢藥鋪後院的狗突然狂吠起來,她身形一頓,旋即翻身躍上牆頭。月光下,幾個人影正在搬運麻袋,領頭的正是劉二狗,他嘴裏嘟囔著:“這批貨藏嚴實點,別再讓人抓到把柄......”
林婉兒瞳孔微縮,正要縱身而下,巷尾突然傳來馬蹄聲。三匹快馬疾馳而來,馬上的黑衣人蒙著麵,腰間長刀泛著冷光。為首的黑衣人甩出繩索纏住劉二狗的脖子,將他拖行數米:“孫玉國辦事不利,壞了主子的計劃!”
“饒命!我什麽都不知道啊!”劉二狗慘叫著,指甲在地上劃出五道血痕。林婉兒心下一驚,抽出軟劍就要救人——倒不是為了這個惡棍,而是此人一旦死了,線索就斷了。
然而,黑衣人動作更快。寒光一閃,劉二狗的喉間噴出鮮血。林婉兒剛要落地,三匹快馬已消失在巷口。她蹲下身,發現劉二狗手中死死攥著半張碎紙,上麵用朱砂畫著奇怪的符號,像是某種秘藥的配方。
與此同時,百草堂內氣氛凝重。王寧盯著桌上的鉛塊,指尖在《本草經》上反複摩挲:“往藥材裏摻鉛,是要讓人慢性中毒......這手法,和二十年前的‘毒醫案’如出一轍。”
“毒醫案?”王雪停下搗藥的動作,“哥,你是說當年用假藥材害死數十人的那個江湖敗類?”
王寧點點頭,眼神中閃過一絲痛苦:“那人叫‘千麵毒醫’,擅長易容和調配慢性毒藥。後來他被幾位名醫聯手圍剿,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握緊拳頭,“孫玉國背後,恐怕不止是商業競爭這麽簡單。”
話音未落,林婉兒推門而入,將碎紙和劉二狗的屍體一並帶來。張陽戴上水晶鏡,仔細辨認碎紙上的符號:“這是失傳已久的‘蝕骨散’配方,主要成分是鉛丹和黴變藥材......和我們發現的問題亞麻子完全吻合!”
“看來孫玉國背後有人指使。”王寧將碎紙收好,“婉兒,你繼續追查黑衣人;阿雪,去打聽最近有沒有外地來的可疑人物;我和張陽重新檢查藥材,看是否還有遺漏。”
深夜的藥鋪,月光透過窗欞灑在藥材架上。王寧手持燭台,逐排檢查藥櫃。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最底層的暗格裏——原本應該存放珍貴藥材的地方,赫然擺著幾瓶暗紅色液體,瓶身上畫著和碎紙上一樣的符號。
“張陽!”王寧聲音急促。老藥師趕來後,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這是‘蝕骨散’的半成品!若與亞麻子一同入藥......”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錢多多滿頭大汗地衝進來,瓜皮帽歪在一邊:“王堂主!大事不好!碼頭管事被人殺了,所有貨物記錄都被燒毀!”
王寧心中一沉,這分明是有人在銷毀證據。他轉身吩咐:“錢老板,你立刻聯係其他藥材商人,穩住貨源;婉兒,我們去碼頭。”
碼頭上,火把將水麵照得通紅。捕頭正在指揮衙役打撈屍體,管事的屍體漂浮在水麵,胸口插著一把匕首,刀柄上刻著毒蛇圖案。
“王堂主,來得正好。”捕頭皮笑肉不笑,“有人看見你堂裏的林女俠昨夜在此出沒,這事兒,你怎麽解釋?”
林婉兒剛要反駁,王寧按住她的肩膀:“捕頭大人,林姑娘是在追查真凶。”他舉起那半張碎紙,“有人想借百草堂之手,用摻毒的亞麻子害人。碼頭管事之死,恐怕也與此有關。”
捕頭接過碎紙,臉色微微一變:“這符號......你確定是‘蝕骨散’?”
“千真萬確。”王寧目光如炬,“二十年前,我師父就是死於這種毒藥。”他頓了頓,聲音低沉,“捕頭大人,此案牽連甚廣,還望你秉公辦理。”
捕頭沉默片刻,收起碎紙:“我會徹查。不過在此之前,百草堂最好還是閉門謝客。”
回程路上,林婉兒突然開口:“堂主,我在劉二狗身上發現這個。”她掏出一枚青銅令牌,上麵刻著“幽冥”二字。
王寧接過令牌,瞳孔驟縮。二十年前,“千麵毒醫”的組織就叫“幽冥教”。難道這個消失已久的邪惡組織,又在暗中活動了?
與此同時,聚賢藥鋪內,孫玉國正在擦拭金絲眼鏡,手卻止不住地顫抖。黑衣人首領一腳踹開房門,長刀抵在他咽喉:“廢物!劉二狗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大人饒命!”孫玉國撲通跪地,“我也不知道他會被人跟蹤......”
“閉嘴!”黑衣人冷笑,“明日,讓那些鬧事的百姓繼續施壓。等百草堂徹底垮了,再把王寧引到城郊破廟......”
窗外,烏雲遮住最後一絲月光。一場更大的陰謀,正在黑暗中悄然展開。而百草堂眾人,已經不知不覺踏入了敵人設下的陷阱。
秋雨淅淅瀝瀝地下著,將百草堂的青瓦敲得叮咚作響。王寧站在窗前,望著空無一人的街道,手中的青銅令牌被摩挲得發燙。自從碼頭管事死後,關於百草堂的流言愈發洶湧,甚至有傳言說他就是“幽冥教”餘孽。
“堂主,錢老板求見。”張陽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王寧轉身,見錢多多渾身濕透地衝進來,瓜皮帽耷拉在腦袋上,金絲牙在燭光下泛著黯淡的光:“王堂主,不好了!孫玉國不知從哪找來十幾個中毒的百姓,堵在縣衙門口,說是服用了你們的亞麻子!”
王雪氣得跺腳:“胡說!我們的藥材根本沒有問題!”
“這是調虎離山之計。”林婉兒突然開口,她的鬥篷還沾著晨露,“我追蹤黑衣人到城郊,發現他們正在破廟附近聚集,怕是設好了圈套等你上鉤。”
王寧握緊令牌,眼中閃過一絲決然:“正合我意。婉兒,你隨我去破廟;阿雪,守好藥堂;張陽,你帶著錢老板去找其他藥材商,準備在公堂上呈遞新證據。”
夜幕降臨,破廟內燭火搖曳。孫玉國陪著黑衣人首領坐在殘破的神像下,地上跪著十幾個瑟瑟發抖的百姓——正是那些在縣衙門前鬧事的人。
“王寧來了。”黑衣人首領突然冷笑。話音未落,王寧和林婉兒已破窗而入,軟劍出鞘的寒光映亮了眾人驚愕的臉。
“孫玉國,你可知罪?”王寧目光如刀,掃過地上的百姓,“這些人根本沒有中毒,不過是吞了會引起嘔吐的草藥,對嗎?”
孫玉國臉色慘白,下意識後退半步:“你......你胡說!”
黑衣人首領卻撫掌大笑,緩緩摘下兜帽。王寧瞳孔驟縮——此人麵容竟與他死去的師父一模一樣!
“千麵毒醫!”林婉兒劍尖微顫。
“不錯,正是老夫。”“千麵毒醫”扯下麵皮,露出一張布滿疤痕的臉,“當年若不是你師父聯合其他人圍剿我,我又怎會落得如此下場?如今,我要讓百草堂為當年的事付出代價!”
王寧握緊拳頭:“所以你利用孫玉國,在亞麻子裏摻毒,還想嫁禍給我?”
“哈哈哈!”“千麵毒醫”笑得前仰後合,“不止如此。你以為碼頭管事是誰殺的?那些黑衣人又是從何而來?這一切,都是為了引你入局!”他突然目露凶光,“殺了你,我再用易容術取而代之,百草堂就徹底是我的了!”千麵毒醫話音未落,埋伏在暗處的黑衣人紛紛現身,長刀在月光下泛著森冷的光。林婉兒旋身擋在王寧身前,軟劍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堂主,我擋住他們,你去找證據!”
刀光劍影間,王寧閃進內殿。角落的箱子裏,堆放著大量“蝕骨散”成品和偽造的百草堂印章。他剛要拿起證據,背後突然傳來勁風。孫玉國舉著木棍偷襲而來,臉上滿是瘋狂:“去死吧!”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黑影閃過。錢多多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手中的銅煙杆重重砸在孫玉國頭上:“狗東西,也不看看我是誰的人!”原來,錢多多表麵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實則是王寧師父當年安排的眼線。這些年他潛伏在藥材商中間,就是為了監視“幽冥教”的動向。
“快走!”錢多多將證據塞進王寧懷裏,“我來斷後!”王寧轉身衝出破廟,卻見林婉兒已傷痕累累。他掏出懷中的藥瓶,撒出一把粉末——正是自製的迷藥。黑衣人紛紛捂住口鼻,陣腳大亂。“走!”王寧拉著林婉兒躍出重圍。身後,傳來千麵毒醫的怒吼:“王寧,我不會放過你的!”
次日清晨,縣衙外擠滿了人。張陽帶著十幾個藥材商,抬著一箱箱證據;王雪則安撫著那些被千麵毒醫蠱惑的百姓。公堂上,縣太爺看著“蝕骨散”成品和偽造印章,驚堂木拍得震天響:“孫玉國!你還有何話說?”孫玉國癱倒在地,麵如死灰:“是......是千麵毒醫指使我的......”
“大膽狂徒!”縣太爺氣得吹胡子瞪眼,“立刻派人圍剿破廟,捉拿千麵毒醫!”王寧跪下行禮:“大人,草民還有一物呈上。”他拿出那枚青銅令牌,“幽冥教餘孽未除,此案恐怕牽連甚廣。還望大人徹查,還百草堂一個清白。”
走出縣衙,陽光刺破雲層。百姓們紛紛圍上來道歉,王雪紅著眼眶將錦旗遞給王寧:“哥,你看,上麵寫著‘懸壺濟世,醫者仁心’!”王寧望著錦旗,又看向遠處的破廟方向。他知道,這隻是開始。千麵毒醫一日不除,百草堂和百姓就一日不得安寧。但他的眼神依然堅定——隻要還有一口氣在,他就會守護住這一方藥香,守護住醫者的尊嚴。
深秋的風裹挾著寒意掠過小鎮,百草堂門前卻人頭攢動,暖意融融。王寧站在煥然一新的匾額下,望著重新掛上的“懸壺濟世”金字招牌,手中摩挲著從千麵毒醫處繳獲的殘缺配方——那是昨夜林婉兒冒死從破廟奪回的關鍵物證。
“堂主,衙門來人了!”王雪紮著利落的發髻,快步從內堂奔出,靛藍裙擺掃過藥櫃,驚起一陣若有若無的藥香。幾個捕頭簇擁著縣太爺踏入門檻,後者手中捧著明晃晃的聖旨,金絲眼鏡在陽光下折射出莊重的光。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縣太爺展開黃綢,聲如洪鍾,“百草堂王寧等人,揭破幽冥教餘孽陰謀,護百姓安康,特賜‘仁德醫館’匾額,賞白銀千兩......”人群爆發出歡呼聲,錢多多笑得金牙直閃,偷偷抹了把眼角的淚。他特意換上嶄新的藏青綢緞長衫,腰間的和田玉牌與胸前的“藥材行會會長”綬帶交相輝映——經此一役,他終於能光明正大地以王寧盟友的身份站在陽光下。
然而,王寧卻在接旨後神色凝重:“大人,幽冥教雖折損不少人手,但千麵毒醫仍下落不明。”他展開手中的殘缺配方,“這上麵的符號與塞北黑市流傳的秘藥圖譜極為相似,恐怕......”縣太爺的臉色瞬間陰沉:“本府已加派人手追查,但此賊擅長易容,確實棘手。”他突然壓低聲音,“王堂主可有計策?”
當夜,百草堂內燭火通明。王寧、林婉兒和張陽圍坐在案前,桌上鋪滿了藥材樣本和手繪地圖。老藥師推了推水晶鏡,指著泛黃的《毒物誌》:“千麵毒醫擅長用慢性毒藥控製人心,他極有可能......”“在水源投毒!”林婉兒猛地抬頭,丹鳳眼閃過寒芒,“城郊破廟下遊正是鎮民取水的溪流,若他......”
話音未落,窗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一個渾身浴血的衙役撞開房門:“不好了!城西二十裏的李家莊,半數村民上吐下瀉,症狀與之前那些‘假中毒者’極為相似!”王寧霍然起身,抓起藥箱:“婉兒,備馬!張陽,立刻熬製解藥!阿雪,通知錢老板封鎖所有水源!”
月光下,三匹快馬如離弦之箭衝向李家莊。林婉兒腰間軟劍隨著顛簸發出輕鳴,她突然勒住韁繩:“堂主,有埋伏!”話音未落,無數黑衣人從樹林中竄出,領頭者赫然戴著青銅麵具,手中長刀刻著熟悉的毒蛇紋路。“王寧,交出配方!”麵具人聲音嘶啞,“否則,這些村民都得陪葬!”
王寧握緊藥箱,目光掃過遠處火光衝天的村莊:“你以為用村民性命要挾,我就會屈服?”他突然扯開衣襟,露出胸前的疤痕——那是二十年前師父臨終前,為保護他留下的印記。“當年,我師父以命相搏,就是為了阻止你們毒害百姓。”王寧的聲音冷得像冰,“今日,我就算死,也要護這一方安寧!”
激戰瞬間爆發。林婉兒的軟劍在月光下劃出銀芒,與黑衣人首領的長刀相撞,火星四濺。王寧趁機衝進村莊,卻見村民們蜷縮在地,症狀比想象中更嚴重——這次的毒藥,混入了亞麻子與鉛丹的致命組合!“快!用甘草、綠豆熬湯!”王寧一邊指揮,一邊從藥箱裏取出銀針。突然,他的手頓住了——一個孩童的脖頸處,隱約有淡紫色的印記,正是千麵毒醫獨有的“蝕骨散”標誌。
“不好!這是雙重毒計!”王寧大喊,“表稱毒藥引發嘔吐腹瀉,實則是為了掩蓋蝕骨散的症狀!”他轉頭對趕來的張陽喊道:“立刻準備防風、當歸,以毒攻毒!”就在此時,一聲慘叫傳來。林婉兒的軟劍刺穿了黑衣人首領的肩膀,卻在對方摘下麵具的瞬間瞳孔驟縮——竟是失蹤多日的捕頭!
“沒想到吧?”捕頭獰笑著,從懷中掏出個小瓶,“這瓶蝕骨散,足夠讓整個小鎮陪葬!”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黑影破空而來。錢多多不知何時出現在屋頂,手中的銅煙杆甩出,精準擊碎小瓶。他扯開衣領,露出胸口與王寧相似的疤痕:“老毒物,別來無恙啊?”原來,錢多多不僅是眼線,更是當年與王寧師父並肩作戰的兄弟。他潛伏多年,就是為了等待幽冥教卷土重來的這一天。
捕頭見勢不妙,轉身欲逃。林婉兒的軟劍卻先一步抵住他咽喉:“千麵毒醫,你的戲該落幕了。”隨著捕頭被擒,李家莊的危機終於解除。當第一縷陽光灑在村莊時,王寧看著逐漸康複的村民,疲憊的臉上露出笑容。而在縣衙大牢裏,千麵毒醫終於摘下了最後一張人皮麵具,露出猙獰的真麵目。
三日後,小鎮舉行了盛大的慶典。新賜的“仁德醫館”匾額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王寧站在台前,手中捧著整理好的《解毒全書》:“醫者之道,在於仁心。這些年,我見過太多人為了利益不擇手段,但隻要還有一人需要救治,百草堂的藥香就永遠不會消散。”人群中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王雪悄悄抹了把眼淚,張陽推了推眼鏡露出欣慰的笑,林婉兒握緊腰間的軟劍,目光堅定。而錢多多則晃著金牙,大聲招呼著:“都來都來!藥館開張,頭三天抓藥半價!”
秋風拂過,帶著草藥的清香飄向遠方。在這方土地上,醫者的故事仍在繼續,就像永不熄滅的藥香,溫暖著每一個需要幫助的人。而幽冥教的覆滅,不過是漫長歲月裏,正義戰勝邪惡的又一個注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