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百草堂之巴豆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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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豆仁謎案
    梅雨季的潮濕裹著藥香滲進百草堂的每道縫隙。王寧將瓷罐裏新到的巴豆仁倒在青石板上,指腹碾過幾粒,眉頭瞬間蹙成死結——本該油亮飽滿的種仁泛著灰敗的土色,表麵的縱線紋像被蟲蛀過般殘缺,湊近細聞,竟混著股酸澀的黴味。他抓起算盤重重一磕,檀木珠子撞出悶響:\"錢多多這次是把砒霜當糖賣?\"
    \"哥,城西又送來三個!\"王雪攥著浸血的帕子衝進藥房,月白襦裙下擺還沾著泥點。這個總愛梳雙螺髻的少女此刻鬢發散亂,發間銀鈴隨著喘息輕晃,\"李阿婆的孫子吐得眼睛都凹進去了,嘴裏直喊火燒...\"話音未落,後院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張娜抱著藥箱衝出來,發間銀簪上的珍珠劇烈顫動:\"東市米鋪的夥計開始便血了!\"
    王寧抄起藥箱時,瞥見牆上《雷公炮炙論》裏關於巴豆的批注——\"若色黯味酸,乃雜以野豆,服之如烈馬踏腹\"。他捏緊腰間銅鈴,那是父親臨終前塞給他的,鈴身刻著的百草紋已被摩挲得發亮。三個人影在雨幕中疾行,青石板上的積水倒映著藥箱上斑駁的\"百\"字,像滴在宣紙上的血。
    孫玉國的\"濟世堂\"在長街盡頭亮著昏黃的燈。王寧隔著雨簾,看見劉二狗將個油紙包塞進錢多多懷裏,後者肥厚的手掌捏著銀錠笑得滿臉橫肉。\"這批野巴豆比真貨還貴三成!\"劉二狗的聲音混著雨聲飄來,\"孫掌櫃說了,隻要百草堂倒...\"話音戛然而止,王寧後退時踩碎了瓦當,濺起的水花驚飛了屋簷下的雨燕。
    深夜的百草堂燭火搖曳。王寧將兩種巴豆仁放在天平兩端,假的那堆竟輕了半錢。\"這是用馬桑子磨粉壓製的。\"他用銀針戳破種仁,針尖瞬間發黑,\"三錢就能要人命。\"王雪捧著患者名冊的手開始發抖:\"已經十七個了,哥,他們的腸子...\"張娜突然按住她的肩膀,指尖冰涼:\"王寧,東街有人舉著火把來了。\"
    數十道火光在雨幕中連成赤鏈,憤怒的呼喊震得門框嗡嗡作響:\"還我兒子命來!百草堂謀財害命!\"王寧掀開竹簾的刹那,爛菜葉迎麵砸來,正中眉心。人群中,鄭欽文戴著鬥笠冷笑,袖口繡著的\"濟\"字若隱若現。張娜張開雙臂擋在兄妹身前,月白裙裾沾滿泥汙:\"各位且聽我說!\"
    \"聽你放屁!\"瘸腿的老石匠舉起鋤頭,\"我孫子吃了你們的瀉下藥,現在...\"話音未落,林婉兒的軟劍已抵在他喉間。這個總戴著青銅麵具的護道者不知何時出現,玄色勁裝的暗紋在雨中泛著冷光:\"他體內的毒,是巴豆和馬桑子的混毒,百草堂的方子從不用後者。\"她手腕翻轉,劍鋒削落鄭欽文的鬥笠,露出他耳後猙獰的刀疤。
    人群陷入死寂。王寧彎腰拾起地上的巴豆仁,舉到火把前:\"諸位請看,真的巴豆仁遇火會冒青煙,而這些...\"他將假種仁擲入火盆,瞬間騰起的紫煙中,竟傳出焦糊的堅果味。老石匠的鋤頭當啷落地:\"那、那我們該咋辦?\"林婉兒收起劍,麵具縫隙裏透出的目光掃向濟世堂方向:\"斬草除根。\"
    暴雨突然轉急,屋簷下的銅鈴被風吹得亂響。王寧望著雨中搖曳的火把,想起父親被毒殺的那個雨夜。當時他躲在藥櫃後,隻看見父親倒下前,手裏緊攥著半粒發黑的巴豆仁。此刻掌心的銅鈴突然發燙,他知道,是時候讓某些人血債血償了。
    夜色如墨,雨勢稍歇。王寧站在百草堂後院,借著月光仔細端詳手中那粒假巴豆仁。林婉兒倚著斑駁的磚牆,玄色勁裝在夜風中獵獵作響,青銅麵具下隱約可見她緊蹙的眉。\"這假巴豆製作工藝精細,絕非尋常作坊能為。\"王寧將種仁放在鼻下輕嗅,\"除了馬桑子,還混有其他草藥,目的就是掩蓋毒性。\"
    林婉兒抬手摘下青銅麵具,露出一張清冷的麵容,眉如遠山,眼若寒星,左臉頰上一道細長的疤痕從眼角延伸至下頜,為她增添了幾分英氣。\"我在江湖上聽聞,最近有一夥毒師流竄各地,專門製作以假亂真的毒藥材。\"她頓了頓,眼神變得銳利,\"孫玉國背後,恐怕不隻是想搞垮百草堂這麽簡單。\"
    此時,王雪匆匆跑來,手裏攥著一張皺巴巴的紙。\"哥,這是今天鬧事的人裏,有個好心大叔偷偷塞給我的。\"她將紙展開,上麵歪歪扭扭寫著:\"城西破倉庫,醜時三刻。\"王寧目光一凜,看向林婉兒:\"要不要去探探?\"林婉兒已將麵具重新戴好,長劍出鞘,寒光映照著她堅定的眼神:\"正有此意。\"
    醜時三刻,城西破倉庫。腐朽的木門在風中吱呀作響,一股刺鼻的氣味撲麵而來。王寧點亮火折子,昏黃的光芒照亮四周。隻見倉庫內堆滿麻袋,裏麵裝的正是那批假巴豆仁。劉二狗正指揮著幾個壯漢搬運貨物,旁邊站著的鄭欽文不時警惕地望向四周。
    \"果然是你們!\"王寧大步上前,聲音在空曠的倉庫內回蕩。劉二狗先是一愣,隨即露出猙獰的笑:\"王少東家,來得正好。\"他一揮手,壯漢們立刻圍了上來。林婉兒身形一閃,...鄭欽文見狀,抽出腰間軟鞭,直取王寧麵門。王寧側身躲過,手中藥鋤橫掃,逼得鄭欽文後退幾步。\"孫玉國給了你什麽好處?\"王寧怒喝,\"要讓這麽多無辜百姓受苦!\"鄭欽文獰笑:\"好處?等孫掌櫃掌控了整個小鎮的藥行,我們吃香喝辣,哪是你這破百草堂能比的!\"
    戰鬥正酣,倉庫外突然傳來馬蹄聲。林婉兒心中一驚,喝道:\"有埋伏,撤!\"眾人剛衝出倉庫,就見孫玉國騎著高頭大馬,帶著一群手持刀劍的打手攔住去路。孫玉國身著錦袍,頭戴玉冠,臉上掛著得意的笑:\"王寧,你以為能輕易查出真相?太天真了。\"
    王寧握緊藥鋤,盯著孫玉國:\"你就不怕遭報應?那些被你害的人,他們的冤魂不會放過你!\"孫玉國哈哈大笑:\"報應?在這世上,隻有利益才是真理。你父親當年不也是擋了我的財路,所以...\"他突然意識到說漏了嘴,臉色一變。
    王寧如遭雷擊,身體微微顫抖:\"你說什麽?我父親的死...是你...\"林婉兒見狀,立刻擋在王寧身前,長劍直指孫玉國:\"今日,你們誰也別想走!\"孫玉國一揮手,打手們蜂擁而上。一時間,刀光劍影閃爍,喊殺聲震天。
    混戰中,王寧被一名打手擊中後背,摔倒在地。千鈞一發之際,張陽藥師帶著一群村民趕到。張陽身著粗布長袍,腰間別著個裝滿草藥的葫蘆,雖年過半百,眼神卻十分銳利。\"住手!\"他大聲喊道,\"我們已經報官了,你們跑不掉的!\"
    孫玉國臉色大變,惡狠狠地看了王寧一眼:\"算你狠,我們走!\"說罷,帶著手下倉皇逃竄。王寧掙紮著站起來,望著孫玉國遠去的背影,眼中滿是仇恨。張陽上前扶住他:\"王寧,先回去療傷,此事不能就此罷休。\"
    回到百草堂,王寧坐在父親的牌位前,久久不語。張娜為他處理傷口,心疼地說:\"別太難過,我們一定能查出真相。\"王雪也在一旁點頭:\"哥,父親在天之靈,會保佑我們的。\"林婉兒站在門口,望著夜空,若有所思:\"孫玉國背後的勢力,恐怕不止是為了藥行。那批假巴豆仁,或許還有其他用途。\"
    接下來的日子,王寧一邊養傷,一邊繼續調查。他發現小鎮上除了腹瀉患者,還出現了幾例奇怪的病症——患者渾身乏力,精神萎靡,像是被抽走了生氣。這些症狀,似乎都與那批假巴豆仁有關。而孫玉國自從那晚逃走後,就一直閉門不出,濟世堂也暫時歇業,不知在謀劃著什麽。
    與此同時,林婉兒在江湖上的線人傳來消息,有一夥神秘人正在大量收購巴豆相關的藥材,包括真巴豆和各種有毒的替代品。這讓王寧更加確信,孫玉國背後的陰謀,遠比想象中要複雜得多。秋雨裹著碎葉砸在青瓦上,王寧對著銅鏡擦拭胸口的舊傷。那道疤痕蜿蜒如蛇,正是父親遇害當晚留下的——當時他蜷縮在藥櫃後,隻記得黑影手中寒光一閃,父親便栽倒在藥碾旁,五指死死攥著半粒巴豆。此刻指尖撫過冰涼的鏡麵,鏡中突然映出林婉兒的身影,她倚在門框上,青銅麵具下滲出暗紅血跡。
    \"城東亂葬崗。\"她扯下染血的繃帶,露出小臂上深可見骨的咬痕,傷口周圍泛著詭異的青黑色,\"子時有人在焚燒屍體,那些焦屍嘴裏...全塞滿了假巴豆仁。\"王寧的藥鋤\"當啷\"砸在地上,三年前的記憶突然翻湧——父親的屍身被發現時,七竅同樣殘留著巴豆碎屑。
    更夫敲過三響,亂葬崗的枯樹在風中發出嗚咽。王寧撥開纏滿屍衣的荊棘,腐臭味中混著熟悉的酸澀氣息。林婉兒的軟劍突然發出嗡鳴,劍光劈開濃霧的刹那,數十具焦黑的屍體赫然呈現。這些屍體姿態扭曲,指骨深深插進喉嚨,嘴裏的假巴豆仁在月光下泛著幽藍熒光。
    \"看他們的指甲。\"林婉兒蹲下身子,劍尖挑起一塊焦皮,\"不是自然燒傷,是被人強行按進火堆的。\"王寧的目光突然定格在某具屍體的腳踝——那裏係著褪色的紅繩,繩結樣式與錢多多腰間的玉佩掛繩如出一轍。他正要伸手觸碰,遠處突然傳來鐵鏈拖拽聲,無數幽綠光點在墳包間閃爍,像極了餓鬼的眼睛。
    \"退!\"林婉兒攬住他的腰騰空躍起,三支淬毒的骨箭擦著麵具飛過,釘入身後的墓碑。月光照亮山坡上的黑影,鄭欽文手持青銅弩站在中央,耳後的刀疤在夜色中猙獰如蜈蚣:\"王少東家對死人倒是情深義重,不如下去陪陪他們?\"他身後,十幾個蒙著黑巾的人緩緩逼近,每個人袖口都繡著半顆牙齒的圖騰。
    王寧的藥鋤劃出弧線,鋤刃上的朱砂符文突然發燙。這是父親留下的降魔鋤,此刻竟在對抗中滲出鮮血。林婉兒的軟劍舞成銀網,卻發現那些黑影受傷後流出的不是血,而是腥臭的黏液。鄭欽文怪笑著拋出布袋,假巴豆仁如雨點般灑落,瞬間化作噬人的黑蟲。千鈞一發之際,遠處傳來清脆的銅鈴聲——張陽藥師踩著滿地屍骸而來,腰間葫蘆噴出的藥粉瞬間驅散蟲群。
    \"這些屍體的牙齒都被拔了。\"張陽掰開焦屍的嘴,牙齦處還殘留著暗紅的勒痕,\"半個月前,鎮西乞丐王也是這般死狀。\"王寧的瞳孔驟縮,他想起在錢多多家中搜出的賬本,其中一頁用密語記載著\"齒祭\"二字。林婉兒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麵具下的聲音帶著驚惶:\"你看他們的腳骨,都有被重物壓過的痕跡...和三年前昆侖墟活埋案的死狀一模一樣。\"
    混戰中,鄭欽文突然發出尖銳哨聲,黑影們如潮水般退入濃霧。王寧追至崖邊,隻看見穀底閃過孫玉國的錦袍衣角,他懷中抱著個檀木盒,盒蓋縫隙裏滲出綠色液體。張陽撿起地上的骨箭,箭頭刻著的符號讓他臉色劇變:\"這是永夜盟的標記,傳說他們用活人牙齒煉製邪藥...\"
    回百草堂的路上,王寧的銅鈴突然發出異響。他掀開衣襟,心口的舊疤開始發燙,浮現出與焦屍腳踝紅繩相同的編織紋路。林婉兒摘下染血的麵具,露出頸後新出現的齒狀胎記:\"我在追查永夜盟時,曾見過類似的標記,他們在收集帶特殊命格的人...\"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王雪舉著油燈出現在巷口,少女發間的銀鈴正以詭異的頻率震顫。
    王雪手中的油紙包\"啪嗒\"落地,露出裏麵半塊帶牙印的糕點。\"錢多多派人送來的,說是賠罪...\"她話音未落,林婉兒的軟劍已斬斷糕點。斷麵處,十幾顆嬰兒牙齒正泛著珍珠母貝般的光澤。王寧抓起糕點碎屑湊近油燈,發現每顆牙齒根部都刻著細小的符文——和父親臨終前用血畫在地上的符號,竟是同一種筆跡。
    更漏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百草堂內氣氛凝重如鉛。王寧將那半塊嵌著牙齒的糕點置於燈下,放大鏡般的目光死死盯著那些詭異符文。林婉兒的軟劍無意識地在青磚上劃出火星,青銅麵具下的呼吸愈發急促:\"這些符文...與永夜盟祭壇上的銘文如出一轍。他們每收集到一百零八顆特殊命格者的牙齒,就能煉製出一種名為‘噬心蠱’的邪藥。\"
    王雪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銀鈴發飾隨著顫抖叮當作響。她突然想起今日送糕點的人,那人兜帽下露出的脖頸處,赫然爬著暗紫色的紋路,就像...就像那些焦屍身上蔓延的屍斑。\"哥,那個送糕點的人...\"她的聲音帶著哭腔,\"他說錢多多在城西廢棄的城隍廟等你,還說有關於父親死因的重要線索。\"
    王寧的藥鋤重重杵在地上,震得藥櫃上的瓷瓶嗡嗡作響。父親遇害的畫麵再次在腦海中閃回,那時他躲在藥櫃後,隻聽見父親與神秘人激烈爭吵,其中一句\"你以為用巴豆就能掩蓋真相?\"清晰地刻在記憶深處。此刻城隍廟的邀約,究竟是陷阱還是轉機?
    夜幕深沉,城西城隍廟的飛簷如怪獸利齒刺破夜空。王寧踏入廟門時,腐木的氣息混著濃烈的巴豆味撲麵而來。神像前,錢多多跪在蒲團上,渾身顫抖如篩糠,額頭上布滿冷汗,往日油光水滑的綢緞衣裳沾滿泥濘。\"王...王少東家,我是被逼的!\"他猛地抬頭,眼中布滿血絲,\"孫玉國說如果不配合,就把我做成下一個祭品!\"
    話音未落,廟外突然響起詭異的 chanting咒語聲)。林婉兒瞬間擋在王寧身前,軟劍出鞘的寒光映照著廟門緩緩推開的場景。十幾個蒙著黑巾的人抬著一具棺槨魚貫而入,棺槨上密密麻麻鑲嵌著牙齒,每一顆都散發著幽幽藍光。孫玉國身著繡滿符文的黑袍,從陰影中踱步而出,手中把玩著父親生前最愛的那枚青銅藥鈴。
    \"王寧,你以為查清楚巴豆仁的真相就能報仇?\"孫玉國的笑聲陰冷刺骨,\"當年你父親發現了永夜盟的秘密,妄圖阻止我們收集命格,所以...\"他故意停頓,將藥鈴舉到王寧眼前搖晃,\"這枚藥鈴,可是你父親咽氣前我親手摘下來的。\"
    王寧隻覺氣血上湧,雙眼通紅,藥鋤帶著破風之勢狠狠揮出。然而那些黑袍人突然散開,棺槨中緩緩坐起一個身影——竟是本該在老家養病的張娜!她的雙眼空洞無神,脖頸處爬滿暗紫色紋路,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親愛的,來陪我...\"她的聲音扭曲得不成人形,猛地撲向王寧。
    林婉兒的軟劍及時攔住張娜,卻發現劍刃砍在她身上隻留下一道白痕。黑袍人齊聲吟唱,整個城隍廟開始劇烈搖晃,地麵裂開無數縫隙,湧出帶著腐臭味的黑水。錢多多突然發出一聲慘叫,他的身體不受控製地飄向棺槨,牙齒一顆顆脫落,落入棺中發出清脆的響聲。
    \"這些年來,我們一直在尋找命帶‘破軍’的人,沒想到...\"孫玉國癲狂地大笑,\"你的妻子就是最完美的容器!而你,將親眼看著她變成噬心蠱的祭品!\"王寧這才驚覺,張娜嫁給他的那年冬天,她的脖頸處還沒有那道詭異的胎記。
    千鈞一發之際,廟外突然傳來嘹亮的號角聲。張陽藥師帶著一群手持火把的村民破門而入,每個人手中都拿著特製的藥弩。\"王寧,用這個!\"張陽拋出一個藥包,裏麵是用雄黃、朱砂和巴豆真仁特製的毒煙。王寧立刻會意,將藥包擲向棺槨,瞬間濃煙四起,黑袍人的 chanting 聲變成痛苦的哀嚎。
    混亂中,王寧趁機衝向孫玉國,一把奪回父親的藥鈴。然而當他轉身時,卻看見張娜的手已經掐住了王雪的脖子。\"哥,別管我!\"王雪艱難地擠出聲音,眼中滿是決絕,\"殺了我,別讓她變成怪物!\"林婉兒的劍尖在顫抖,她知道此刻稍有猶豫,整個小鎮都將陷入萬劫不複。
    就在這時,王寧突然想起父親留下的醫書上記載:\"巴豆雖毒,配以天山雪蓮可解百蠱。\"他扯開衣襟,將貼身收藏的雪蓮丹塞進張娜口中。奇跡發生了,張娜眼中的空洞漸漸被痛苦取代,脖頸處的紋路開始消退。孫玉國見勢不妙,企圖啟動棺槨中的終極機關,卻被林婉兒的軟劍刺穿肩膀。
    城隍廟在爆炸聲中轟然倒塌,王寧抱著昏迷的張娜,林婉兒護著王雪,眾人在村民的掩護下衝出廢墟。孫玉國的慘叫聲漸漸消失在火海中,然而王寧知道,這隻是永夜盟龐大陰謀的冰山一角。看著懷中尚未清醒的妻子,他握緊了父親的藥鈴——這場與黑暗勢力的較量,遠未結束。
    殘垣斷壁間,夜風卷著灰燼掠過王寧染血的衣襟。他懷中的張娜仍在囈語,指縫間滲出的黑血在月光下泛著珍珠母貝的光澤——正是噬心蠱未除盡的征兆。林婉兒踹開半塌的梁柱,青銅麵具下的疤痕因用力而泛紅:\"永夜盟在地下埋了機關,這廟的地基...\"話音未落,地麵突然裂開蛛網般的紋路,數十具纏著鐵鏈的幹屍破土而出。
    王寧將張娜托付給王雪,藥鋤橫掃帶起朱砂符文。那些幹屍的牙齒竟如利刃,啃在鋤刃上濺起火星。他瞥見某具幹屍腕間的銀鐲——正是三年前失蹤的藥童遺物。記憶突然如潮水湧來:父親臨終前攥著的巴豆仁上,也沾著同樣的屍腐氣息。\"它們怕火!\"張陽藥師的葫蘆噴出藥粉,火折子點燃的刹那,幹屍群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
    混亂中,孫玉國突然從坍塌的神像後竄出。他的錦袍已被血浸透,手中不知何時多了把刻滿牙印的匕首。\"王寧,你以為救得了她?\"他癲狂地大笑,刀尖抵住自己咽喉,\"永夜盟的祭壇早就啟動了!\"隨著話音落下,城隍廟地底傳來沉悶的轟鳴,整片土地開始劇烈震顫。
    林婉兒的瞳孔驟縮。她在昆侖山巔見過類似的陣仗——當一百零八顆命定之齒集齊,方圓百裏將化作蠱蟲的溫床。此刻王雪懷中的張娜突然睜開雙眼,眼白爬滿血絲,脖頸處的暗紋重新蔓延。\"哥,快走!\"王雪哭喊著被甩飛出去,發間銀鈴散落一地。王寧接住妹妹的瞬間,看見張娜的嘴角裂開不自然的弧度,竟吐出半枚刻著他生辰八字的牙齒。
    \"原來你才是真正的祭品。\"孫玉國的聲音裹著血沫噴在王寧臉上,\"你父親當年發現了這個秘密,所以我親自動手——就像現在這樣!\"匕首寒光閃過,卻被突然飛來的軟劍格開。林婉兒的麵具不知何時碎裂,露出的麵容竟與永夜盟祭壇壁畫上的聖女七分相似。
    地底傳來的震動愈發劇烈,無數噬心蠱從裂縫中湧出。這些蠱蟲形如巴豆,卻長著嬰兒的牙齒。張陽藥師將最後一包藥粉撒向空中,轉頭對王寧大喊:\"還記得你父親留下的《百草秘錄》嗎?用巴豆真人引蠱,天山雪蓮為引!\"王寧豁然開朗,父親臨終前攥著巴豆仁,不是為了指認凶手,而是在留下破解之法!
    他衝向城隍廟廢墟,在瓦礫堆中翻出半壇封存的巴豆。這些巴豆是父親生前特製,每粒都裹著天山雪蓮的汁液。當第一顆巴豆拋向空中,噬心蠱群突然發出尖銳的嘶鳴,如潮水般湧來。王寧將整壇巴豆傾灑,蠱蟲啃食的瞬間,竟化作瑩瑩綠光消散。
    孫玉國見狀,絕望地衝向祭壇核心。林婉兒的軟劍穿透他的後背時,他手中的匕首正對著祭壇中央的牙棺。\"你們以為能阻止...\"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瞳孔中倒映著王寧舉起的藥鈴。那枚銅鈴突然發出耀眼的光芒,與父親生前留下的降魔鋤產生共鳴。
    牙棺轟然炸裂的刹那,王寧看見無數命格碎片在空中飛舞。他懷中的張娜發出痛苦的呻吟,脖頸處的暗紋開始消退。林婉兒摘下破碎的麵具,露出頸後正在消失的齒狀胎記:\"原來我也是他們要找的人...\"她的話音未落,遠處傳來馬蹄聲——官府的人終於趕到。
    三日後,小鎮恢複平靜。王寧站在父親的墓前,將那枚帶著血跡的藥鈴輕輕放下。張娜倚在他身側,手腕上還留著被蠱蟲咬過的疤痕。王雪正在整理新到的巴豆仁,這次她特意將每粒種仁都對著陽光仔細查驗。林婉兒換上素色衣衫,正在教村民辨認真假藥材,青銅麵具成了她腰間的裝飾。
    \"有新消息。\"張陽藥師匆匆趕來,手中的密信還帶著火漆印,\"永夜盟的餘孽在青州出現,他們...\"王寧抬手止住他的話,目光望向遠方的山巒。藥鋤上的朱砂符文在陽光下閃爍,父親留下的降魔鋤,此刻終於有了真正的傳人。
    暮色漸濃,百草堂的燈籠次第亮起。當第一聲更鼓響起時,王寧聽見後院傳來熟悉的銅鈴聲——那是他新打造的藥鈴,正在風中輕輕搖晃,守護著這方重新安寧的土地。而在暗處,一雙泛著幽光的眼睛正注視著這一切,永夜盟的陰謀,似乎仍未完全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