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百草堂之蒲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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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濕的梅雨時節,青石板上蒸騰著白霧。百草堂前,王寧握著銅勺攪動藥罐,蒸騰的藥香裏混著遠處飄來的哭喊聲。他抬眼望去,簷角垂下的雨簾中,幾個漢子正抬著擔架狂奔,擔架上那人麵色慘白如紙,嘴角還掛著血絲。
\"王大夫!救救我家婆娘!\"為首的漢子一腳踢開藥房木門,震得梁上懸掛的陳皮簌簌掉落。王寧快步上前,指尖搭上婦人腕脈,脈象虛浮如遊絲,指腹觸到皮膚時微微一滯——手腕內側密布著細密的血點,像被無數針尖刺破。
\"這症狀...\"王雪捧著醫書從後堂轉出,垂在耳畔的銀質耳墜隨著動作輕晃,\"和《嶺南疫症錄》裏記載的血溢症一模一樣!\"少女素白裙裾掃過藥櫃,檀木抽屜應聲而開,她抽出泛黃的古籍,書頁間夾著的幹枯艾草簌簌飄落。
王寧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書頁邊緣,墨色字跡在燭光下泛著幽光:\"血溢者,血不循經,口鼻滲血,膚現紫斑...生於瘴氣鬱結之地。\"他猛地抬頭,望向窗外雨幕籠罩的青山,\"後山的蒲葵林上個月剛遭雷劈,莫不是...\"
話音未落,門外突然傳來重物倒地聲。披蓑戴笠的老者蜷在泥水裏,胸口插著半截斷箭,血珠順著箭杆墜入積水,暈開一朵朵猩紅。王寧疾步上前,卻見老者顫抖著指向東方,喉間發出含糊不清的\"孫...孫...\",便沒了氣息。
\"孫玉國?\"林婉兒不知何時已持劍立於門邊,月白色勁裝沾滿泥漿,束發的銀簪上還纏著幾片枯葉。她彎腰檢視屍體,劍鋒挑起死者袖口,露出內裏繡著的孫氏藥鋪標記,\"後山禁地本就歸他管轄,前些日子還派人在蒲葵林外圍設了木樁。\"
雨勢漸急,王寧盯著屍體衣擺沾著的黑色碎屑,那是某種礦石粉末。他突然想起今早藥市上,錢多多鬼鬼祟祟塞給他的半塊玉佩——雕工粗糙的青玉上,赫然刻著同樣的礦石紋路。
\"王大夫!又有人不行了!\"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渾身濕透的孩童撞開藥房大門。王寧抓起藥箱就要出門,卻被張娜攔住。妻子綰著簡單的墮馬髻,素色襦裙外罩著靛藍布衫,腕間纏著的粗布巾還沾著藥渣,\"帶上這個。\"她將一包烘幹的蒲葵葉塞進丈夫懷裏,\"方才給傷員止血,這葉子比金瘡藥還靈。\"
夜色深沉時,王寧終於回到百草堂。燭火搖曳間,他望著案頭堆積的病曆,眉頭越皺越緊。所有患者都曾去過後山,都出現了相同的出血症狀。而此刻本該喧鬧的街市,卻安靜得可怕,唯有孫玉國藥鋪燈火通明,隱隱傳來算盤珠子碰撞的脆響。
\"大哥,孫玉國把止血藥材全囤起來了!\"王雪抱著賬簿衝進堂屋,發間的玉簪歪在一邊,\"他開價二十兩銀子一副藥,普通人家根本...\"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王寧突然抓起牆上的采藥鋤,大步邁向雨幕。
林婉兒幾乎是同時抽出長劍:\"我同你去。\"月光在劍鋒流轉,映出她腰間懸掛的護身符——那是去年廟會時,王寧隨手編的蒲葵葉結。
後山小徑泥濘難行,腐葉下藏著尖銳的碎石。當三人終於看到蒲葵林時,不禁倒吸冷氣。本該蔥鬱的樹林半數枯死,焦黑的樹幹上凝結著暗紅的黏液,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腥甜。王寧蹲下身子,指尖觸到地麵結塊的黑色物質,正是死者衣擺沾著的礦石。
\"有人故意傾倒毒物。\"林婉兒的劍尖挑起一片枯葉,葉麵上爬滿白色蛆蟲。話音未落,四周突然響起沙沙聲,數十個蒙著黑巾的漢子從樹後轉出,手中火把照亮他們腰間的孫氏藥鋪腰牌。
\"王大夫好雅興。\"劉二狗晃著手中鋼刀走出,刀背上還殘留著暗紅血跡,\"這片林子現在歸孫老板管,識相的就...\"他的話被突然爆發的打鬥聲打斷,林婉兒劍光如練,瞬間逼退最近的黑衣人。
王寧趁機衝向蒲葵樹,揮鋤砍下幾串飽滿的果實。果實落地的瞬間,他瞥見樹皮下滲出的汁液泛著詭異的青綠色——這不是普通的病害,而是有人在樹皮裏注入了某種毒劑!
混戰中,一枚石子突然破空而來,精準擊中王寧持鋤的手腕。他踉蹌倒地,卻見孫玉國從陰影中緩步走出。這位藥鋪老板身著織錦長袍,腰間玉佩與錢多多給他的半塊嚴絲合縫,\"王大夫果然聰明,可惜聰明反被聰明誤。\"他的笑聲混著雨聲,驚起林間夜梟,\"後山的赤血礦可是寶貝,用來製藥比蒲葵子強百倍,隻是這副作用...\"他故意拖長尾音,目光掃過地上的屍體,\"不過死幾個賤民,又有何妨?\"
林婉兒的劍光突然暴漲,卻被孫玉國甩出的鐵鏈纏住。危機時刻,一聲清亮的呼喝打破僵局:\"都住手!\"鄭欽文帶著數十名村民舉著火把趕到,鋤頭鐮刀在火光中泛著冷光。孫玉國臉色驟變,揮揮手示意手下撤退,臨走前深深看了王寧一眼:\"咱們的賬,還沒完。\"
雨不知何時停了,月光灑在滿地狼藉的蒲葵林中。王寧撿起一枚果實,粗糙的表皮下似乎藏著某種神秘力量。他知道,這不過是開始,而蒲葵子的秘密,或許正是解開這場陰謀的關鍵。
殘月如鉤,將清冷的光輝灑在百草堂的青磚黛瓦上。王寧坐在藥廬內,案頭攤開著泛黃的古籍,一盞油燈在風中搖曳,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手中握著從後山帶回的蒲葵果實,表皮粗糙,紋路間還殘留著些許黑色礦石碎屑,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苦澀氣息。
\"哥,喝點熱粥吧,你已經研究了一整晚。\"王雪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白粥走進來,她今日換了一身淡青色襦裙,裙擺繡著小巧的蒲葵葉圖案,青絲用一根同色絲帶隨意束起,清秀的麵容上滿是擔憂。
王寧抬頭,眼中布滿血絲,聲音沙啞:\"小雪,你看這蒲葵子。\"他將果實遞過去,\"普通蒲葵子藥性平和,可這些沾染了赤血礦的,我試過了,消淤止血的功效竟增強了數倍,但...\"他頓了頓,神情凝重,\"毒性也變得難以捉摸。\"
正說著,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張陽藥師急匆匆地闖進來。這位頭發花白的老者穿著洗得發白的灰布長袍,衣襟上還沾著些許藥粉,平日裏總是笑眯眯的臉上此刻布滿焦慮:\"不好了,又有新患者,這次...這次症狀更嚴重!\"
王寧和王雪對視一眼,立刻起身。藥廬外,幾個村民正抬著擔架匆匆趕來,擔架上的年輕男子麵色青紫,口鼻不斷湧出黑血,雙手胡亂抓扯著胸口衣物,喉嚨裏發出痛苦的嘶吼。
\"快,抬到裏屋!\"王寧快步引路,聲音急促。林婉兒不知何時也出現在院中,她依舊穿著那身利落的月白色勁裝,腰間的蒲葵葉護身符在晨光中微微晃動,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在為患者施針用藥後,王寧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疲憊地走出房間。張娜正在廊下熬藥,她挽起衣袖,露出手腕上被藥罐燙出的紅痕,見丈夫出來,輕聲問:\"怎麽樣?\"
王寧搖搖頭:\"用了改良後的蒲葵子藥劑,暫時壓製住了毒素,但這不是長久之計。孫玉國他們在赤血礦上做了手腳,普通的解毒方法根本沒用。\"
就在這時,一陣喧嘩聲從院外傳來。\"王大夫!王大夫你給評評理!\"錢多多擠開人群衝了進來,他穿著一身嶄新的綢緞長袍,胖臉上堆滿了焦急,\"孫玉國那廝太過分了,他...他派人砸了我的藥材鋪子!\"
王寧眼神一凜,冷冷道:\"錢老板,你和孫玉國向來交情匪淺,今日怎麽...\"
\"冤枉啊!\"錢多多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肥肉隨著動作亂顫,\"我之前確實幫他運送過赤血礦,但我不知道他要用來害人啊!今早我想去後山再采些蒲葵,卻發現他派人把守,說以後那片地歸他所有了,我與他們理論,結果...\"他哽咽著,從懷中掏出半塊玉佩,正是那日偷偷塞給王寧的那塊,\"王大夫,我知道錯了,這塊玉佩是孫玉國和外地商人勾結的信物,您一定要救救我!\"
林婉兒上前一步,劍尖抵住錢多多咽喉:\"說得輕巧,憑什麽相信你?\"
錢多多嚇得臉色煞白,冷汗直冒:\"我有證據,今晚戌時,孫玉國和那些商人會在城西破廟交易,他們...他們還要商量怎麽對付您!\"
夜色漸濃,城西破廟籠罩在一片陰森之中。王寧、林婉兒和幾個身手矯健的村民悄悄潛伏在四周。破廟內,燭火搖曳,孫玉國的聲音從裏麵傳來:\"王寧那小子太礙事了,必須盡快解決!\"
\"孫老板放心,我們已經聯係了江湖上的"黑風寨",明日他們就會動手。\"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陰鷙。
王寧握緊了手中的藥鋤,正要衝進去,卻被林婉兒一把拉住。隻見她豎起耳朵,凝神細聽,片刻後低聲道:\"不對勁,有埋伏!\"
話音未落,四周突然亮起無數火把,數十個蒙著黑巾的漢子從暗處湧出,手中武器泛著森冷的寒光。為首的大漢身材魁梧,臉上一道猙獰的刀疤從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正是黑風寨的寨主。
\"王大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投!\"刀疤臉獰笑一聲,揮刀砍來。
一場惡戰瞬間爆發。王寧一邊躲避攻擊,一邊甩出特製的藥粉,藥粉所到之處,敵人咳嗽不止,睜不開眼。林婉兒長劍如遊龍,劍光閃爍間,已有數人倒地。但黑風寨眾人訓練有素,且人數眾多,王寧等人漸漸落入下風。
千鈞一發之際,一聲清脆的呼哨劃破夜空。鄭欽文帶著大批村民舉著農具趕來,火把照亮了整片空地。\"狗賊,竟敢欺負我們恩人!\"鄭欽文揮舞著鋤頭,怒目圓睜。
村民們的加入讓戰局發生逆轉,黑風寨眾人見勢不妙,紛紛逃竄。孫玉國也趁亂想要溜走,卻被王寧攔住去路。\"孫玉國,你的惡行該結束了!\"王寧眼中燃燒著怒火。
孫玉國臉色陰沉,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獰笑道:\"王寧,就算我今日栽了,也要拉你陪葬!\"說著,將瓷瓶狠狠摔在地上,一團綠色煙霧瞬間彌漫開來。
林婉兒臉色大變,大喊:\"有毒,快屏住呼吸!\"她揮劍舞出一片劍幕,試圖驅散毒煙,同時拉著王寧向後退去。
混亂中,孫玉國趁機消失在夜色中。王寧握緊拳頭,咬牙道:\"孫玉國,無論你逃到哪裏,我都要將你繩之以法,還百姓一個公道!\"
回到百草堂,已是深夜。王寧疲憊地坐在椅子上,回想著今晚的驚險一幕。他知道,孫玉國不會善罷甘休,而自己離真相越近,危險也越大。但看著藥廬內那些痛苦的患者,他的眼神變得堅定——為了找出治療怪病的方法,為了揭露孫玉國的陰謀,無論前方有多少艱難險阻,他都不會退縮。窗外,烏雲密布,一場更大的風暴似乎正在醞釀......
暴雨如注,豆大的雨點砸在百草堂的屋簷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王寧站在窗前,望著被雨水衝刷的街道,眉頭緊鎖。孫玉國逃脫後的這幾日,小鎮表麵上恢複了平靜,可他知道,這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大哥,新抓的蒲葵子已經晾曬好了。\"王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少女今日換了一身淺紫色襦裙,裙擺沾著些許藥漬,顯然是在藥房忙碌了許久。她手中捧著一個竹筐,筐裏整齊地碼放著曬幹的蒲葵子,散發著淡淡的藥香。
王寧轉過身,接過竹筐,目光卻落在妹妹紅腫的手腕上:\"又被藥罐燙著了?\"他伸手輕輕觸碰那片紅腫,語氣中滿是心疼。
王雪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將手抽回:\"不礙事的,大哥。倒是你,這幾日都沒好好休息,眼睛裏血絲都快把眼珠子蓋住了。\"
正說著,張陽藥師急匆匆地跑進來,灰白的頭發和衣襟都被雨水打濕,臉上卻帶著掩飾不住的興奮:\"王大夫,有發現!我仔細研究了那些沾染赤血礦的蒲葵子,發現隻要用特定的火候炒製,再配以幾味解毒藥材,就能大大降低毒性,同時保留其藥效!\"
王寧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快步走到藥案前:\"快說說,需要哪些藥材?\"
就在兩人熱烈討論藥方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林婉兒神色匆匆地闖進來,月白色勁裝沾滿泥漿,發絲淩亂地貼在臉上,手中卻死死攥著一塊染血的布料:\"王寧,出事了!鄭欽文被人襲擊,生死未卜!\"
眾人臉色驟變,立即跟著林婉兒趕往鄭欽文家。破舊的木屋裏,鄭欽文躺在簡陋的床上,臉色慘白如紙,胸口插著一支淬了毒的短箭,傷口周圍的皮膚已經發黑發紫。
\"是誰幹的?\"王寧蹲在床邊,一邊為鄭欽文把脈,一邊咬牙問道。
\"是...是黑風寨的人...\"鄭欽文氣若遊絲,費力地睜開眼睛,\"他們...他們說...是孫玉國...讓他們...給你...一個教訓...\"話未說完,便又暈死過去。
王寧站起身,眼神冰冷如霜:\"孫玉國,你真是喪心病狂!\"他轉身對王雪和張陽藥師說:\"你們留在這裏照顧鄭大哥,我和婉兒去黑風寨走一趟!\"
深夜,黑風寨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隻有幾盞火把零星地亮著。王寧和林婉兒如鬼魅般潛入山寨,避開巡邏的嘍囉,朝著山寨深處摸去。
\"小心,有暗哨!\"林婉兒突然低聲提醒。王寧身形一閃,躲進草叢,隻見兩個黑衣漢子手持長刀,警惕地四處張望。林婉兒手腕一抖,兩枚銀針飛射而出,精準地擊中兩人的穴位,兩人無聲無息地倒下。
繼續前行,前方一座燈火通明的大帳中傳來陣陣喧鬧聲。王寧和林婉兒悄悄靠近,透過帳簾的縫隙望去,隻見刀疤臉正和幾個手下喝酒,桌上還放著一袋沉甸甸的銀子。
\"那王寧真是不識好歹,孫老板花了大價錢請咱們,這次說什麽也要...\"刀疤臉的話還沒說完,王寧猛地踹開帳門,大步走了進去。
\"刀疤臉,你作惡多端,今日就是你的死期!\"王寧眼神如鷹,手中的藥鋤泛著寒光。
刀疤臉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來得正好!弟兄們,給我上,殺了這兩個不知死活的東西!\"
頓時,數十個嘍囉從四麵八方湧來,將王寧和林婉兒團團圍住。林婉兒長劍出鞘,劍光霍霍,如梨花紛飛;王寧則揮舞著藥鋤,每一擊都帶著精妙的力道,專打敵人的穴位和要害。
激戰中,王寧瞥見刀疤臉想要趁機溜走,立即大喊一聲:\"婉兒,你擋住其他人,我去追刀疤臉!\"說完,他轉身朝著刀疤臉逃跑的方向追去。
追出山寨,來到一片密林。雨不知何時又下了起來,視線變得模糊不清。王寧小心翼翼地在林中搜索,突然,一道寒光從頭頂襲來。他本能地向後仰身,一把彎刀擦著鼻尖飛過,釘在身後的樹幹上。
\"王寧,今天就是你的葬身之地!\"刀疤臉從樹後走出,手中握著一把寒光閃閃的長劍,臉上帶著陰毒的笑容。
兩人立刻纏鬥在一起。刀疤臉劍法狠辣,招招致命;王寧則憑借著靈活的身法和對穴位的了解,巧妙地躲避著攻擊,同時尋找著反擊的機會。
激戰正酣時,王寧突然腳下一滑,摔倒在地。刀疤臉見狀,眼中閃過一絲狂喜,舉劍便刺。千鈞一發之際,一支利箭破空而來,精準地射在刀疤臉的手腕上。他慘叫一聲,長劍落地。
王寧抬頭望去,隻見張娜站在不遠處,手中的弓箭還在微微顫動。她今日沒有穿平日裏的粗布衣裳,而是一身利落的勁裝,眼神堅定而冷峻。
\"你...你怎麽會...\"王寧驚訝地看著妻子。
張娜快步走來,伸手將他拉起:\"先解決了他再說!\"
兩人聯手,很快便製服了刀疤臉。王寧一把揪住他的衣領:\"說,孫玉國現在在哪裏?\"
刀疤臉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獰笑道:\"想知道?做夢去吧!孫老板早就帶著赤血礦和外地商人離開了,你們永遠都別想找到他!\"
王寧眼神一凜,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他知道,孫玉國這一逃,想要再找到他就難如登天了。但他也暗暗發誓,無論天涯海角,都一定要將孫玉國繩之以法,徹底揭開這場陰謀的真相。雨越下越大,三人押著刀疤臉,在夜色中緩緩返回小鎮。
晨霧如紗,籠罩著百草堂的藥田。王寧蹲在新栽種的蒲葵苗旁,指尖輕撫過葉片上凝結的露珠。自刀疤臉被擒後,黑風寨樹倒猢猻散,可孫玉國卻如人間蒸發,連同他囤積的赤血礦與勾結的外地商人蹤跡全無。更令人不安的是,鄭欽文雖撿回條命,卻因箭上劇毒陷入昏迷,整日囈語著\"地底...紅光...\"
\"哥,張陽藥師說改良後的蒲葵子藥劑有效果了!\"王雪的聲音驚破寂靜,她提著竹籃跑來,發間沾著幾片藥草,\"已經有三位患者開始止血,不過...\"少女咬了咬下唇,\"他們醒來後都說看到奇怪的影子在夜裏徘徊。\"
王寧起身時,腰間的藥囊蹭過蒲葵莖稈,幾片枯葉簌簌落下。他望著遠處被雲霧吞沒的後山,突然想起錢多多那日慌亂中說過的話——孫玉國在山裏有個\"秘窟\"。
暮色四合時,王寧帶著林婉兒潛入後山。山風掠過枯敗的蒲葵林,發出嗚咽般的聲響。林婉兒突然按住劍柄,月光在她瞳孔裏碎成冷芒:\"有人跟蹤。\"話音未落,三道黑影從樹影中竄出,蒙臉人手中的鏈子錘裹挾著風聲砸來。
王寧側身翻滾,懷中的藥粉撒出,卻見對方早有防備地捂住口鼻。林婉兒的劍光與鏈子錘相撞,火星四濺,她旋身踢開一人,餘光瞥見對方腳踝處纏著的赤紅色布條——正是孫玉國手下的標記。
\"想跑?\"林婉兒甩出軟劍纏住其中一人手腕,卻在即將扯下對方麵巾時,那人突然咬破藏在齒間的毒囊。王寧衝上前時已晚,黑衣人瞳孔渙散,嘴角溢出黑血,懷中掉出半張燒焦的圖紙,隱約可見\"礦脈\"二字。
林婉兒撿起圖紙,手指撫過邊緣焦痕:\"故意引我們來滅口,孫玉國在隱藏什麽?\"她突然頓住,劍尖挑起地上落葉——潮濕的泥土中,新鮮的馬蹄印正朝著東南方延伸。
循著痕跡,兩人在半山腰發現一處廢棄礦洞。洞口藤蔓間垂著幾盞鏽跡斑斑的油燈,燈油早已幹涸,卻殘留著詭異的暗紅色油漬。王寧用火折子照亮洞壁,粗糙的岩壁上刻滿奇怪符號,像是某種圖騰,又似文字。
\"小心!\"林婉兒猛地將王寧撲倒,一支弩箭擦著頭頂釘入岩壁。洞內深處傳來機械轉動聲,數十根毒刺從地麵驟然升起,王寧抓起藤蔓蕩向高處,瞥見洞底密密麻麻的尖刺上,還插著幾具早已風幹的屍體,衣飾正是失蹤的采藥人。
\"分頭找!\"林婉兒衝向左側岔道,劍光劈開蛛網。王寧握緊藥鋤,朝著右側陰冷的通道走去。腐臭氣息越來越濃,轉過彎,他猛地僵在原地——洞內空地上,堆積如山的赤血礦泛著詭異的幽光,中央石台上,躺著個渾身纏滿繃帶的人,繃帶縫隙間滲出的血珠,竟也是紅色的。
\"這是...活人礦?\"王寧想起古籍記載的邪術,有人將活人喂以毒礦,使其血肉化作蘊含劇毒的\"血礦\"。他顫抖著靠近,石台上的人突然暴起,指甲如鋼鉤般抓來。王寧後仰避開,手中藥鋤不慎打翻一旁陶罐,黑色粉末揚起的瞬間,他聽見洞外傳來林婉兒的驚呼。
衝出洞外,隻見林婉兒正與數十名黑衣人激戰,為首者竟是失蹤多日的錢多多。此刻的商人褪去了往日的諂媚,手中彎刀舞得虎虎生風:\"王寧,你不該找到這裏!\"他的刀刃染著林婉兒的血,眼神卻瘋狂地盯著洞內,\"隻要完成血礦煉製,孫老板答應帶我...\"
\"他騙了你!\"王寧甩出特製的麻醉煙霧,\"那些人根本不是煉製藥材,是在製造殺人的毒器!\"話音未落,洞內突然傳來劇烈震動,血礦堆中騰起猩紅霧氣,石台上的\"活屍\"們紛紛蘇醒,朝著洞口湧來。
錢多多的臉色瞬間慘白,被林婉兒一劍刺穿肩膀。他癱倒在地,顫抖著指向深處:\"孫玉國在最底層...他說要完成...血葵大陣...\"話未說完,便被失控的活屍拖入霧氣中。
林婉兒捂住傷口,劍指震顫:\"現在怎麽辦?\"
王寧望著不斷湧出的怪物,想起鄭欽文的囈語。他握緊腰間的蒲葵葉結,沉聲道:\"繼續下探。蒲葵能解百毒,或許...這就是破解血礦的關鍵。\"洞外驚雷炸響,暴雨傾盆而下,兩人的身影被猩紅霧氣吞噬,朝著更深的黑暗走去。而在礦洞最底層,孫玉國望著手中泛著妖異紅光的\"血葵\",嘴角勾起扭曲的笑容,祭壇上的青銅鼎中,沸騰的血沫正咕嘟作響......
暴雨如注,山洪裹挾著碎石在礦洞外轟鳴。王寧與林婉兒踏著黏膩的礦渣下行,洞壁上的血礦泛著詭異的紅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扭曲變形。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腥甜氣息,每呼吸一口,都像是吞下一把鏽蝕的刀片。
\"當心!\"林婉兒突然拽住王寧的胳膊。黑暗中傳來鎖鏈拖拽的聲響,三隻渾身插滿赤血礦晶體的\"活屍\"從陰影中撲出。它們的皮膚呈現出詭異的紫黑色,眼球渾濁發白,指甲縫裏還嵌著風幹的血肉。王寧迅速甩出特製的藥粉,粉末接觸到活屍皮膚的瞬間,竟騰起陣陣白煙。
\"這些怪物對普通藥劑免疫!\"王寧大聲喊道,同時掏出懷中烘幹的蒲葵葉。林婉兒心領神會,劍光化作一道銀色屏障,將活屍逼向岩壁。王寧將蒲葵葉點燃,綠色的火焰瞬間照亮整個通道,活屍們發出淒厲的慘叫,身上的赤血礦晶體開始龜裂剝落。
兩人繼續深入,終於在礦洞最底層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巨大的祭壇中央,矗立著一株由赤血礦澆築而成的\"血葵\",花瓣上凝結著暗紅的血珠,在火光中詭異地顫動。祭壇四周,數十個村民被鐵鏈束縛在石柱上,他們的手腕被割開,鮮血順著凹槽流入血葵根部的青銅鼎中。
孫玉國站在祭壇頂端,手中握著一柄刻滿符文的匕首,臉上洋溢著近乎癲狂的笑容:\"王寧,你來得正好!血葵大陣即將完成,到時候整個嶺南的藥材市場都將是我的!\"他大笑著指向青銅鼎,\"看到了嗎?這些賤民的血與赤血礦融合,煉製出的"血葵丹"能讓人瞬間獲得強大的力量,雖然會失去理智...但那又何妨?\"
王寧環顧四周,發現昏迷的鄭欽文也被綁在祭壇角落。他強壓下心中的怒火,沉聲道:\"孫玉國,你以為這樣就能得逞?你看看你腳下!\"
孫玉國下意識地低頭,卻見祭壇縫隙中不知何時爬滿了細小的蒲葵藤蔓。這些藤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蔓延,所到之處,赤血礦開始融化成黑色的汙水。原來,王寧早在進入礦洞時,就將改良後的蒲葵種子撒在了沿途。
\"不可能!\"孫玉國臉色驟變,揮刀砍向藤蔓,\"區區蒲葵,怎能...\"他的話戛然而止,因為祭壇突然劇烈震動,血葵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嘯,花瓣開始崩裂。被困的村民們紛紛蘇醒,他們掙脫鐵鏈,朝著出口逃去。
混亂中,孫玉國抓住機會衝向鄭欽文,匕首直指他的咽喉:\"既然如此,我先送你的朋友上路!\"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黑影破空而來——張娜手持長弓,利箭精準地射在孫玉國手腕上。她身後,王雪帶著張陽藥師和一眾村民趕來,手中高舉著裝滿蒲葵藥劑的陶罐。
\"潑!\"王寧一聲令下,陶罐紛紛砸向血葵。綠色的藥液與赤紅的血礦接觸,爆發出耀眼的光芒。血葵發出垂死的哀嚎,整座祭壇開始坍塌。孫玉國在強光中瘋狂大笑:\"你們以為結束了?黑風寨的餘孽已經帶著血葵丹去了...\"他的話被突然倒塌的石柱打斷,巨石將他掩埋在廢墟之下。
\"先救人!\"王寧顧不上追擊,帶領眾人救助受傷的村民。林婉兒則衝向出口,試圖攔截黑風寨餘孽。當晨曦的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時,礦洞在轟鳴聲中徹底崩塌,揚起的塵土遮蔽了整片天空。
三個月後,百草堂前的空地上,王寧正在為村民們講解蒲葵的藥用知識。他的身後,新栽種的蒲葵林鬱鬱蔥蔥,葉片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經過這段時間的研究,他不僅破解了赤血礦的毒性,還利用蒲葵研製出了更有效的止血藥劑。
\"王大夫,朝廷派人來了!\"鄭欽文一瘸一拐地跑來,臉上帶著興奮的笑容,\"說是要表彰你揭露奸商、救治百姓的功績!\"
王寧笑著擺擺手,目光望向遠方:\"比起這些,我更希望能讓所有人都知道,藥材是用來救人的,不是用來害人的。\"他彎腰撿起一片飄落的蒲葵葉,輕輕放在掌心,\"就像這蒲葵,平凡卻又珍貴,隻要用對了地方,就能給人帶來生的希望。\"
夕陽西下,餘暉灑在百草堂的匾額上,將\"懸壺濟世\"四個大字染成溫暖的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