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百草堂之山楂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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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楂核秘事
秋日的陽光斜斜照進百草堂雕花窗欞,將堂內藥櫃上的銅製藥鬥映得發亮。王雪踮著腳擦拭頂層藥匣,青布裙擺掃過堆在牆角的山楂和麻袋,沙沙作響。她束發的藍布頭巾隨著動作輕輕晃動,露出脖頸處沾著的淡淡藥香。
\"小心些,這些山楂核炮製不好,藥效便要折損大半。\"張陽戴著玳瑁眼鏡,日光這位沾老碾吱商人綢緞汗歪不好吃!\"正是,陽布滿。會不會是......\"錢多多壓低聲音,綠豆大的眼睛警惕地掃視四周,\"他們發現了山楂核的新用法?聽說孫家掌櫃最近總往山裏跑......\"
話音未落,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王寧背著鼓鼓囊囊的粗布藥簍跨進門檻,深灰色長衫下擺沾滿泥點,腰間的藥鋤還掛著幾片枯黃的草葉。他今年剛滿二十,劍眉星目間卻透著與年齡不符的沉穩,這是常年翻山越嶺采藥磨練出的氣質。
\"孫玉國確實有古怪。\"王寧放下藥簍,從夾層裏摸出個油紙包,\"今天在市集,我看見他的手下劉二狗用三倍價錢收山楂核,連品相不好的都要。\"
紙包散開,幾顆形狀不規則的山楂核滾落在櫃台。張娜從裏屋匆匆趕來,她是王寧的妻子,也是百草堂的坐堂大夫。素白襦裙外罩著靛藍坎肩,衣襟上別著枚小巧的沉香藥囊,此刻隨著她急促的步伐輕輕搖晃。
\"山楂核雖有健胃消食之效,但性澀,過量食用反而滯氣。\"張娜指尖輕點核麵,\"除非......\"她突然抬頭,與王寧對視一眼,\"除非是外用!\"
眾人皆是一愣。山楂核散結止痛的外用功效,在古籍中僅有寥寥數筆記載,且從未有人深入研究。若孫玉國真將其製成膏藥......
錢多多突然一拍大腿:\"難怪!最近鎮上好多人都說孫家的膏藥治疝痛一絕!\"他來回踱步,綢緞馬褂沙沙作響,\"這可怎麽辦?孫家壟斷了山楂核,咱們的消食散怕是要斷貨!\"
王雪攥緊圍裙,手心沁出冷汗。她想起父親臨終前的囑托,百草堂代代相傳的秘方不能毀在自己手裏。這個紮著簡單發髻、總愛背著采藥簍跟在兄長身後的姑娘,此刻眼神堅定如鐵:\"我們去采野山楂!書上說,野山楂核藥效更烈。\"
張陽撫著花白胡須沉吟:\"野山楂多生在懸崖峭壁,采摘凶險。但如今之計......\"他話音未落,門外突然傳來刺耳的叫罵聲。
\"百草堂賣假藥啦!吃了消食散上吐下瀉!\"劉二狗扯著破鑼嗓子在街麵叫嚷,身後跟著幾個捂著肚子、麵色慘白的村民。人群迅速圍攏,指指點點的議論聲如潮水般湧來。
王寧三步並作兩步衝出門,卻見孫玉國搖著折扇從人群中踱出。這位孫家藥鋪的掌櫃身著湖藍色錦袍,腰間玉佩溫潤透亮,嘴角掛著似笑非笑的弧度,與他身後灰頭土臉的劉二狗形成鮮明對比。
\"王掌櫃,\"孫玉國慢條斯理地說,\"聽說令妹提議用野山楂核入藥?須知野山楂性烈,若炮製不當,可是要出人命的。\"他故意拖長尾音,引來人群一陣騷動。
王雪隻覺腦袋\"嗡\"地一聲。她看向孫玉國身後的村民,其中一人竟是前日來抓藥的李嬸。老人捂著肚子,臉上冷汗涔涔,見到王雪,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李嬸,您......\"王雪剛要上前,卻被張娜攔住。女大夫目光如炬,盯著李嬸微微隆起的腹部:\"李嬸這是有喜了吧?孕期嘔吐本是常事,與消食散何幹?\"
人群頓時安靜下來。李嬸臉色漲得通紅,支支吾吾說不出話。孫玉國臉色微變,旋即恢複如常:\"哼,狡辯!我倒要看看,沒了山楂核,百草堂還拿什麽治病!\"
夜幕降臨,百草堂內燈火通明。王寧將最後一包藥材包好,抬頭望向牆上的《本草綱目》卷軸。泛黃的宣紙上,\"山楂核,散結氣,消肉積\"的字跡在燭光下忽明忽暗。
\"哥,我們真要去采野山楂?\"王雪抱著裝滿工具的粗布包,包帶勒紅了她纖細的手指。窗外秋風呼嘯,吹得窗欞吱呀作響。
王寧將藥鋤別在腰間,伸手理了理妹妹淩亂的發絲:\"放心,有婉兒姑娘同行。\"他頓了頓,\"但這次,恐怕不會太平。\"
與此同時,孫家藥鋪內,孫玉國盯著手中的山楂核膏藥,嘴角勾起一抹陰笑。劉二狗縮在角落,搓著凍得發紅的手:\"掌櫃的,那百草堂......\"
\"讓他們去。\"孫玉國將膏藥湊近燭火,琥珀色的膏體映得他眼神陰鷙,\"野山楂生長的鷹嘴崖,可是有去無回的地方。\"
月光灑在百草堂的飛簷上,遠處山巒如巨獸蟄伏。一場關於山楂核的較量,才剛剛拉開帷幕。
晨霧如紗,籠罩著鷹嘴崖。王寧一行人背著竹簍,手持藥鋤,沿著崎嶇山道向上攀爬。王雪緊攥著腰間的安全繩,粗糲的麻繩在掌心磨出陣陣灼痛。她仰頭望去,峭壁上零星點綴著野山楂樹,暗紅色的果實隱在墨綠的枝葉間,宛如血滴。
走在最前方的林婉兒忽然抬手示意眾人停下。這位身著素色勁裝的護道者,腰間別著的青銅短刃泛著冷光,束起的長發間還纏著幾縷野藤。\"小心,此處有落石。\"她話音剛落,頭頂便傳來碎石滾落的聲響。眾人急忙緊貼岩壁,拳頭大的石塊擦著衣角墜入深淵,驚起幾聲淒厲的鴉鳴。
張陽扶著岩壁喘息,布滿老繭的手死死摳住石縫。他藏青色的長衫早已被汗水浸透,沾著斑駁的泥漬。\"野山楂喜陰濕,應在崖壁背陽處。\"老藥師喘著粗氣說道,鏡片後的目光仍透著專業的冷靜,\"但這鷹嘴崖地勢凶險,大家務必小心。\"
行至半山腰,王寧突然停下腳步。他指著岩壁凹陷處的一抹暗紅:\"在那兒!\"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幾株野山楂樹紮根在陡峭的岩縫間,虯曲的枝幹幾乎與崖壁垂直。果實比尋常山楂小一圈,表皮布滿細密的凸起,正是古籍中記載的\"鐵核山楂\"。
\"我去采。\"王雪話音未落,便被王寧攔住。兄長將安全繩在她腰間係緊,沉聲道:\"我先上,你在原地待命。\"說著,他如猿猴般靈巧地攀上岩壁,藥鋤在岩縫間尋找著力點。當指尖觸到野山楂樹的瞬間,一陣勁風突然襲來,整個人險些被吹落。
林婉兒迅速抽出短刃,將另一頭安全繩釘入岩石:\"抓穩!\"她手腕翻轉,青銅刃在晨光中劃出一道銀亮弧線。王寧借力蕩向野山楂樹,藥鋤精準地鉤住枝幹,暗紅的果實紛紛墜落,滾入下方等待的竹簍。
就在此時,下方突然傳來異響。劉二狗鬼鬼祟祟的身影從灌木叢中鑽出,手中握著彈弓,瞄準了王寧腳下的安全繩。\"孫家掌櫃說了,誰讓百草堂采不成藥,重重有賞!\"他獰笑著鬆開手指,石子如流星般射向繩索。
\"小心!\"林婉兒眼疾手快,擲出一枚飛鏢。破空聲中,石子偏離軌道,擦著王寧耳畔飛過。但這一瞬的分神,讓他的腳在濕滑的岩壁上打滑。千鈞一發之際,王雪衝上前死死拽住安全繩,纖細的手掌瞬間被勒出血痕。
\"快上來!\"張娜在下方焦急呼喊。她顧不得素白襦裙沾滿泥漿,奮力穩住搖晃的竹簍。王寧咬牙一蹬,借力翻回平台,額角滲出的血珠滴落在野山楂果上,暈開一抹暗紅。
\"孫玉國果然派人搗亂!\"王寧攥緊染血的拳頭。他看著散落一地的野山楂,突然瞳孔微縮——其中一枚果實表麵竟有細小的裂紋,隱約露出裏麵漆黑如墨的果核。這與尋常山楂核的棕紅色截然不同,倒像是古籍中記載的\"玄核\",傳說其藥效是普通山楂核的數倍。
林婉兒蹲下身子仔細端詳:\"此核表麵紋理呈龜裂紋,確與《雷公炮炙論》中描述的玄核相符。但玄核極為罕見,且需特殊炮製......\"她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悶雷般的轟鳴。
\"不好,是山崩!\"張陽臉色驟變。隻見鷹嘴崖上方塵土飛揚,巨大的石塊如雨點般滾落。林婉兒迅速將眾人推進一處天然石穴:\"屏住呼吸!\"她展開隨身攜帶的玄鐵盾牌,將飛濺的碎石擋在外麵。
石穴內,王雪緊緊抱著裝有野山楂的竹簍。黑暗中,她摸到一枚特殊的果核,表麵凹凸不平,觸感與其他核截然不同。想起兄長的發現,她將這枚核悄悄藏入懷中。
山崩持續了整整一刻鍾。當眾人爬出石穴時,眼前的景象令人心驚:原本的采藥路徑已被碎石掩埋,野山楂樹十不存一。張陽蹲下身撿起幾枚幸存的果實,搖頭歎息:\"玄核可遇不可求,如今隻能寄希望於這些普通野山楂核。\"
回程路上,王雪將藏起的玄核悄悄遞給王寧。月光下,漆黑的果核泛著幽幽光澤,仿佛蘊藏著無窮奧秘。\"哥,這會不會是轉機?\"她輕聲問道。
王寧將玄核收入藥囊,目光堅定:\"不管如何,我們都要找到炮製它的方法。孫玉國越是阻攔,越說明這山楂核裏藏著大秘密。\"
與此同時,孫家藥鋪內,孫玉國把玩著手中的普通山楂核膏藥,嘴角勾起冷笑。劉二狗渾身是傷地闖進來:\"掌櫃的,讓那幾個小子跑了!不過......\"他壓低聲音,\"我打聽到他們采到了野山楂核,還說是什麽玄核......\"
孫玉國手中的膏藥\"啪\"地掉在地上。他猛地抓住劉二狗的衣領:\"你說什麽?玄核?不可能!這東西百年難遇......\"他鬆開手,在屋內來回踱步,眼中閃過陰鷙的光芒,\"看來,得加快計劃了。\"
夜色漸深,百草堂的燈火依舊明亮。張陽戴著老花鏡,仔細翻閱泛黃的古籍;王寧和張娜在藥爐前嚐試不同的炮製方法;王雪則守在窗邊,望著手中的玄核出神。窗外秋風呼嘯,吹得屋簷下的藥幌子獵獵作響,仿佛預示著更大的風暴即將來臨。
子夜的百草堂彌漫著焦糊與酸澀交織的氣息,藥爐中騰起的青煙在梁間縈繞不散。王寧挽起袖口,將最後一捧野山楂核倒入陶甕,青灰長衫的前襟已被藥汁染成斑駁的暗褐色。他望著咕嘟冒泡的藥湯,額角的汗珠滴入甕中,濺起細小的漣漪。
\"文火慢煨三個時辰,待核仁出油方可......\"張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老藥師手持泛黃的《炮炙大法》,布滿老年斑的手指在書頁間來回摩挲,\"隻是這玄核......\"他突然頓住,鏡片後的目光死死盯著王雪懷中的木盒。
銅製燭台突然劇烈搖晃,火苗詭異地竄高三寸。王雪下意識抱緊盒子,漆黑的玄核在月光下泛著幽光,宛如一隻微睜的瞳孔。她想起白日在鷹嘴崖,當自己觸碰到這枚核時,岩壁上的野山楂樹竟無風自動,暗紅的果實簌簌墜落,如同泣血。
\"小心!\"張娜的驚呼劃破寂靜。藥爐中的藥湯突然噴湧而出,滾燙的汁液濺在王寧手背上,瞬間燙起水泡。林婉兒旋身揮出短刃,青銅刃精準地挑飛一塊炸裂的陶片——那陶片擦著王雪耳畔飛過,在牆上砸出一道深深的裂痕。
\"這玄核......不對勁。\"王寧盯著陶甕中扭曲變形的山楂核,原本漆黑的玄核此刻竟滲出絲絲金線,如同活物般在藥湯中遊弋。張陽顫抖著摘下眼鏡,渾濁的眼球幾乎要貼到甕口:\"古籍記載,玄核遇陽則化,遇陰則凝,難道......\"
話音未落,百草堂的木門突然被撞開。錢多多跌跌撞撞衝進來,綢緞馬褂上沾滿泥漿,頭頂的瓜皮帽不知去向。\"不好了!孫家藥鋪......\"他劇烈咳嗽著,從懷中掏出半塊焦黑的膏藥,\"他們新出的"黑玉膏",藥效比之前強了十倍不止!\"
張娜接過膏藥湊近燭光,素白的手指微微發顫:\"這藥香......除了山楂核,還混有藏紅花、血竭,更可怕的是——\"她突然抬頭,\"裏麵有玄核的氣息!\"
屋內空氣驟然凝固。王雪猛地打開木盒,卻發現玄核表麵的金線盡數褪去,漆黑如墨的質地變得溫潤通透,竟與錢多多帶來的膏藥顏色如出一轍。林婉兒突然抽出短刃,青銅刃直指門外:\"有人!\"
寒光閃過,三道黑影破窗而入。為首之人蒙著黑巾,手中淬毒的銀針泛著幽藍——正是孫玉國的貼身護衛。王寧抄起藥鋤擋在妹妹身前,鐵鋤刃上還沾著白日采摘的野山楂葉:\"孫玉國好手段,連玄核的事都知道了?\"
\"交出玄核,饒你們不死。\"黑衣人嗓音沙啞,銀針在空中劃出危險的弧線。張陽突然將《炮炙大法》塞進王雪懷中,枯瘦的手掌在書頁間快速翻動:\"翻到第37頁!玄核需以......\"
打鬥聲驟然響起。林婉兒的短刃與銀針相撞,火花四濺;張娜抓起桌上的雄黃粉撒向敵人,素白襦裙在藥霧中翻飛;王寧的藥鋤舞得虎虎生風,鋤柄上刻著的\"百草堂\"三字在夜色中若隱若現。混亂中,王雪摸到書中夾著的半張殘頁,泛黃的宣紙上用朱砂寫著:\"玄核者,陰毒之體,需以正陽之火......\"
就在此時,黑衣人突然甩出迷魂香。王雪眼前一黑,手中的玄核險些掉落。千鈞一發之際,她突然想起白日在鷹嘴崖,野山楂樹旁生長的那株陽起石——那石頭在陽光下泛著赤金色光芒,與玄核的陰寒氣息截然相反。
\"用陽起石!\"王雪將懷中的玄核猛地拋向藥爐,同時抓起角落裏的陽起石粉末撒入。劇烈的爆炸聲中,藥爐迸發出耀眼的金光,玄核在高溫中化作液體,漆黑的藥液與陽起石粉末融合,竟凝成一顆鴿蛋大小的赤色丹丸。
黑衣人被強光刺得睜不開眼,趁機奪門而逃。王寧捂著灼傷的手臂衝到藥爐前,看著那顆仍在發燙的丹丸:\"這難道就是......\"
\"古籍記載,玄核與陽起石同煉,可製"破結丹",專治陳年瘀滯。\"張陽拾起地上的殘頁,蒼老的聲音微微發顫,\"隻是這丹方早已失傳,沒想到......\"他突然頓住,目光落在殘頁邊緣的暗紋——那紋路竟與百草堂祖傳藥櫃上的雕花如出一轍。
與此同時,孫家藥鋪內,孫玉國盯著手中的黑玉膏,麵色陰沉如鐵。\"廢物!連幾個藥匠都對付不了?\"他猛地將膏藥砸在地上,湖藍色錦袍下的拳頭青筋暴起,\"不過沒關係,\"他撿起桌上的密信,嘴角勾起冷笑,\"錢多多那老東西,該派上用場了。\"
夜色漸深,錢多多坐在自家書房,對著燭火端詳懷中的玉佩。溫潤的玉麵上,刻著的\"孫\"字在燭光下忽明忽暗。他想起白天在百草堂,王寧將最後一碗清熱解毒的藥湯推到他麵前,青灰長衫上還沾著為他采藥時留下的泥漬。
窗外秋風呼嘯,吹得窗欞吱呀作響。錢多多握緊玉佩,額角滲出冷汗。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梆子聲,驚起幾聲寒鴉的啼叫,為這暗流湧動的夜增添幾分詭異。百草堂內,眾人圍著新製的破結丹,卻不知更大的陰謀,正在黑暗中悄然展開。
晨霧未散,百草堂的銅鈴便叮咚作響。王雪揉著酸澀的眼睛推開店門,隻見十幾個村民堵在門檻外,領頭的漢子捧著腫脹如饅頭的腹部,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王大夫,求求您救救我家婆娘!她用了孫家的黑玉膏,非但疝痛沒消,反而發起了高熱!”
屋內,王寧握著患者的手腕,脈枕上的布巾很快被冷汗浸透。患者脈象虛浮而數,舌苔黃膩布滿黑斑,分明是藥材配伍不當導致的中毒症狀。張陽顫抖著展開孫家黑玉膏的成分單,蒼老的手指突然停在某處:“血竭用量超標三倍......孫玉國這是故意......”
“讓開!”一聲暴喝打斷眾人。孫玉國身著墨色錦袍,身後跟著抬著棺材的壯漢,棺木上“草菅人命”四個朱紅大字刺目驚心。他搖著描金折扇踱進堂內,眼角餘光掃過藥櫃上的破結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王掌櫃,我看你這百草堂還是趁早關門吧。用未經驗證的野方子害人,當真是醫者仁心?”
王雪攥緊腰間的藥囊,摸到前日藏起的半塊陽起石。她突然想起昨夜錢多多欲言又止的神情——那藥材商人臨走時,目光在破結丹上停留許久,肥厚的手掌死死捏著綢緞衣襟,指節泛白。
“孫掌櫃如此篤定,”張娜將銀針探入患者喉間,針尖瞬間變黑,“莫非知道黑玉膏裏摻了斷腸草?”她扯開患者衣領,青紫的瘀斑順著脖頸蔓延至胸口,“山楂核雖能散結,但與斷腸草同用,無異於砒霜!”
人群頓時騷動起來。孫玉國的臉色驟變,折扇重重敲在櫃台:“血口噴人!我孫家藥鋪世代......”話音未落,錢多多突然從人群中擠出來,綢緞馬褂上沾滿泥汙,眼神中滿是驚惶:“孫玉國!你答應過隻針對百草堂,為何要害人性命!”
寂靜如潮水般漫過藥堂。孫玉國的瞳孔猛地收縮,手中折扇“啪”地折斷。錢多多踉蹌著掏出密信,信紙邊緣還帶著火燒的焦痕:“你讓我壟斷山楂核,又在黑玉膏裏......”他突然劇烈咳嗽,指縫間滲出黑血,“原來你早就......”
王寧衝過去扶住癱倒的錢多多,老人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他:“後山......地窖......”話音未落,一支淬毒的弩箭穿透窗紙,直取錢多多咽喉。林婉兒旋身擲出短刃,青銅刃將弩箭擊落在地,火星濺在錢多多的綢緞馬褂上,燒出焦黑的窟窿。
“追!”王寧抄起藥鋤追出門外,卻見街角閃過劉二狗鬼鬼祟祟的身影。待眾人趕到後山,隻見枯井旁散落著破碎的陶罐,腐臭的藥汁中漂浮著半枚山楂核——正是孫玉國用來炮製黑玉膏的原料。
張陽蹲下身仔細查看,手指蹭過陶罐內壁的刻痕:“這是西域秘傳的煉毒手法......”他突然掀開井邊的石板,腐葉堆下赫然藏著一本《毒經》,封皮上的“孫”字與錢多多玉佩上的刻痕如出一轍。
暮色四合時,百草堂內氣氛凝重。王雪將陽起石粉末撒入藥爐,看著赤色的破結丹在火焰中流轉,突然想起父親臨終前的叮囑:“百草堂的地窖裏,有本永不示人......”她猛地衝向老宅,卻發現暗格裏的木匣早已空空如也,隻餘半張泛黃的紙箋,上麵畫著與《毒經》如出一轍的煉毒圖騰。
“不好!”林婉兒突然抽出短刃,窗外傳來密集的腳步聲。孫玉國率領二十餘名打手將百草堂團團圍住,火把照亮他扭曲的麵容:“交出破結丹和玄核,我留你們全屍!”他抬手示意,壯漢們抬出一口漆黑的棺材,棺蓋縫隙間滲出暗紅的液體,“看看這是誰?”
棺蓋掀開的瞬間,王雪的尖叫刺破夜空。錢多多的屍體直挺挺躺在裏麵,七竅流出的黑血將綢緞馬褂染成詭異的紫色,手中還死死攥著半塊帶血的陽起石——那上麵刻著的,正是百草堂祖傳的雲紋。
王寧的藥鋤重重砸在地上,震落屋簷的瓦片。他盯著孫玉國腰間晃動的玉佩,突然想起父親葬禮那日,人群中那個一閃而過的湖藍色身影。藥爐中的火焰突然暴漲,赤色丹丸發出嗡鳴,與遠處傳來的更鼓聲交織成一曲驚心動魄的戰歌。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王寧握緊藥鋤,青灰長衫在夜風中獵獵作響。孫玉國冷笑一聲,打手們手中的鋼刀在火光下泛著寒光。而此時的百草堂內,張陽悄悄將《毒經》塞進王雪懷中,蒼老的手掌在她手背上寫下兩個字——“族譜”。
打鬥聲在街巷間炸開,王寧的藥鋤與鋼刀相撞迸出火星,林婉兒的短刃如遊龍般穿梭在敵群。王雪突然翻開《毒經》,泛黃紙頁間飄落的族譜殘頁上,赫然印著孫玉國祖父的名字——原來孫家先祖竟是王家叛逃的藥徒,百年前偷盜《毒經》,將煉毒之術混入醫術。
“原來你孫家妄圖用邪術顛覆正統!”王寧怒吼著將玄核擲入藥爐,漆黑的果核在烈焰中化作沸騰的黑液。千鈞一發之際,王雪將《百草秘錄》和剩餘的陽起石粉末倒入,赤金色的火焰衝天而起,藥爐中迸發出龍吟般的轟鳴。
赤色丹丸從藥爐中懸浮而起,散發的柔光讓打手們手中的鋼刀寸寸崩裂。孫玉國驚恐地看著自己精心研製的黑玉膏在高溫中化作毒煙,那些被他用斷腸草毒害的患者慘狀在眼前閃現。當破結丹的光芒籠罩住奄奄一息的錢多多時,老人掌心的陽起石突然與丹丸共鳴,化作一道流光沒入他心口。
“解藥......地窖......”錢多多蘇醒後虛弱地呢喃。王雪在孫家地窖深處找到蠟封的瓷瓶,解毒藥劑救下了所有中毒的村民。孫玉國被憤怒的人群扭送官府那日,暴雨傾盆而下,衝刷著他臉上的悔恨與不甘。
三個月後,新的百草堂在原址重新開張。門楣上的匾額煥然一新,兩側掛著王寧手書的對聯:“一顆仁心破百結,兩味良藥濟蒼生”。王雪站在櫃台後研磨山楂核,細膩的粉末中,她仿佛又看到鷹嘴崖上搖曳的野山楂樹,暗紅的果實如點點星火,照亮傳承之路。
深夜,王寧翻開補全的《百草秘錄》,在玄核篇章末尾,妹妹用娟秀的字跡寫道:“世人皆知山楂消食,卻不知其核亦能破心中之結。”窗外,明月高懸,藥香隨風飄散,訴說著中醫藥人的堅守與傳承。而那個關於山楂核的秘密,也將在百草堂的藥香中,繼續流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