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百草堂之白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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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果懸案·杏林迷蹤
深秋的青河鎮被霜霧籠罩,百草堂門前的銀杏葉簌簌飄落,金黃的葉片鋪滿青石階。王寧站在藥櫃前,骨節分明的手指正撚著幾片曬幹的白果,粗布長衫下擺沾著些許褐色藥漬,胸前別著的沉香木藥牌泛著溫潤光澤。這位年近而立的藥師有著劍眉星目,眼角卻過早爬上了細紋,那是常年熬夜鑽研醫書留下的痕跡。
\"王大夫!救救我家囡囡!\"急促的哭喊打破了清晨的寧靜。張嬸抱著臉色慘白的小女孩撞開雕花木門,發鬢淩亂,補丁摞補丁的粗布衣裳還沾著露水。王寧迅速迎上去,指尖搭在女童腕間,脈象浮亂如琴弦驟斷。女童唇色發紫,嘴角還殘留著半顆帶殼的白果。
\"又是白果中毒?\"張陽藥師匆匆從後院趕來,他戴著圓框老花鏡,灰白的山羊胡隨著喘息顫動。作為百草堂資曆最深的藥師,他的藏青色馬褂袖口永遠沾著不同藥材的粉末,此刻正盯著女童手中的白果皺眉,\"這已是本月第三起了,可鎮上白果多是熟製售賣......\"
話音未落,門外突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孫玉國領著十幾個村民堵在藥鋪前,這位四十歲上下的藥商梳著油亮的大背頭,藏藍色綢緞長衫繡著金線雲紋,懷中抱著個哭啼不止的孩子。\"百草堂賣毒果!王寧你好大的膽子!\"他猛地踹開虛掩的木門,銅紐扣在晨光下泛著冷光,\"我兒昨日在你這兒買了白果,今早便開始抽搐!\"
王寧目光如炬,掃過孫玉國懷中孩子——那孩子脖頸處分明有未消退的紅疹。他蹲下身輕聲哄著,趁孩子張嘴哭鬧時瞥見舌苔泛黃,心中已有計較。\"孫老板,令郎這症狀......倒像是誤食了變質白果。\"他從藥櫃底層取出瓷罐,倒出幾顆炮製過的白果,\"百草堂所售白果均經九蒸九曬,絕無毒性。\"
人群中突然響起嗤笑。劉二狗晃著膀子擠到前排,這人常年替孫玉國跑腿,脖頸處紋著猙獰的虎頭,破洞的粗布短打沾滿油漬。\"說得好聽!昨夜我還看見錢多多往百草堂送了兩大車白果!\"他故意拖長尾音,\"聽說那批貨便宜得很,指不定都是爛果!\"
錢多多正縮在人群後,圓滾滾的肚子把灰布長衫撐得緊繃。這位藥材商人擦著額角冷汗,綠豆眼不安地轉動:\"我......我隻是正常送貨......\"他的話被憤怒的村民淹沒,有人抄起門口的掃帚,眼看就要砸向藥櫃。
千鈞一發之際,一襲白衣掠過眾人頭頂。林婉兒腳尖輕點櫃台,素白裙裾揚起淡淡藥香。這位被稱為\"護道者\"的神秘女子束著高馬尾,腰間別著的青銅藥鋤折射著冷光,眉眼間透著與年齡不符的英氣。\"且慢!\"她甩出幾張符紙,符紙無風自動,在半空拚成太極圖案,\"若想救孩子,先聽王大夫診斷。\"
王寧深吸一口氣,展開泛黃的《本草綱目》殘卷。泛黃的紙頁間夾著幹枯的銀杏葉標本,他的聲音沉穩有力:\"白果味甘苦澀,生則有毒,熟則可斂肺定喘。但即便炮製過,孩童也不可超過五粒。\"他轉向張嬸,\"敢問令愛昨日可是生食白果?\"
張嬸愣了愣,突然痛哭出聲:\"後山那棵老銀杏落了果,孩子們撿著玩......\"她話未說完,孫玉國懷中的孩子突然劇烈抽搐,嘴角溢出白沫。王寧臉色驟變,迅速從藥匣中取出銀針,在火上炙烤後刺入孩子百會穴:\"快!取三顆熟白果,配伍甘草、綠豆煎服!\"
藥鋪陷入一片混亂。張娜係著藏青色圍裙從後廚衝出,這位溫婉的女子鬢邊別著茉莉,袖口繡著精巧的藥草紋樣。她一邊安撫哭鬧的家屬,一邊指揮學徒抓藥。王雪則偷偷溜出後門,這個紮著雙馬尾的少女背著竹簍,發間別著的銀杏葉發飾隨著步伐輕晃。
夜色漸濃時,中毒的孩子們終於轉危為安。王寧望著藥爐中翻滾的藥湯,眉頭卻未舒展。他記得白天孫玉國孩子的症狀——除了白果中毒,更像是某種過敏。而錢多多閃爍的眼神,劉二狗刻意的煽動,都像迷霧般籠罩在他心頭。
\"哥,我查到了!\"王雪氣喘籲籲地推門而入,竹簍裏裝著幾顆腐爛的白果,\"後山的銀杏被人動了手腳,樹皮上被割了十字傷口,果子還未成熟就發黑腐爛。\"她掏出半塊碎銀,上麵刻著\"孫記藥行\"的字樣,\"有村民看見劉二狗在樹下鬼鬼祟祟。\"
王寧摩挲著碎銀,目光冷冽。窗外秋風呼嘯,銀杏葉撲簌簌打在窗欞上,宛如一場金色的雨。他知道,這場關於白果的紛爭,才剛剛開始。暗處的黑手仍在伺機而動,而他必須在更多孩子中毒前,揭開這場陰謀背後的真相。
秋夜的月光透過雕花窗欞,在百草堂的藥案上投下斑駁光影。王寧握著放大鏡,仔細端詳著王雪帶回來的腐爛白果。這些果實表皮布滿黑斑,輕輕一捏就滲出腥臭的黏液,與正常白果堅硬的外殼大相徑庭。他的食指無意識摩挲著沉香木藥牌,這是父親臨終前交給他的信物,此刻卻燙得讓人心慌。
\"王大夫,不好了!\"學徒小六跌跌撞撞衝進書房,粗布衣襟被夜露浸透,\"孫玉國帶著人在藥材市場鬧事,說咱們賣假藥害死了孩子!\"
王寧霍然起身,藥案上的《證類本草》被帶倒,泛黃的紙頁間飄落一張泛黃的便箋。那是錢多多前日送來的供貨單,字跡工整得有些刻意,白果的產地標注為\"青州野林\"——可青州早已十年不產白果。他將便箋塞進袖中,抓起牆角的青銅藥鏟,粗布長衫下擺掃過堆滿藥材的書架,驚起一陣細碎的簌簌聲。
藥材市場被火把照得亮如白晝。孫玉國站在一輛滿載白果的馬車上,金絲眼鏡在火光中泛著冷光。他腳下躺著個麵色青紫的孩童,胸口微弱地起伏著,身旁擺著幾顆表皮發黑的白果。\"百草堂喪盡天良!\"他舉起白果,綢緞袖口滑落露出翡翠扳指,\"這些毒果都是從王寧倉庫運出來的!\"
人群中爆發出憤怒的吼聲。劉二狗揮舞著生鏽的菜刀,刀背上\"孫記\"二字在火光中忽明忽暗:\"燒了百草堂!給孩子們報仇!\"幾個村民已經搬來柴草,刺鼻的煤油味混著白果的腐臭彌漫在空氣中。
\"且慢!\"林婉兒的白衣如鬼魅般掠過屋頂,青銅藥鋤精準地釘入馬車車轅。她腰間的藥囊散開,數十種藥材傾瀉而下,在地上拚出八卦圖案,\"孫老板如此篤定,可有證據?\"
孫玉國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很快又恢複鎮定:\"錢多多親眼所見!\"他扯過縮在馬車旁的錢多多,後者圓臉上冷汗直流,綢緞長衫被抓出幾道褶皺,\"說!是不是百草堂買的爛果?\"
錢多多的喉結上下滾動,綠豆眼不安地瞥向王寧。他想起三日前那個雨夜,孫玉國的翡翠扳指重重拍在紅木桌上,五十兩銀票在燭火下泛著誘人的光澤:\"把這批毒果賣給百草堂,事成再給你翻倍。\"此刻那銀票還藏在內衣口袋裏,卻燙得他渾身難受。
\"我......\"錢多多的聲音被突然響起的馬蹄聲打斷。張娜騎著棗紅馬疾馳而來,藏青色鬥篷在風中獵獵作響。她懷中抱著個昏迷的孩童,正是白天在百草堂救治的張嬸女兒。\"大家看清楚!\"她扯開孩子的衣領,頸間細密的紅疹觸目驚心,\"這根本不是白果中毒,是對某種花粉過敏!\"
王寧趁機躍上馬車,抓起一顆腐爛白果湊近火把。在跳動的火苗下,他發現果殼裂縫處沾著細小的紫色花粉,與錢多多供貨單上壓著的花瓣標本一模一樣——那是生長在西域的\"毒紫堇\",常被不法商人用來加速藥材腐爛。
\"孫玉國,你往白果裏摻毒紫堇,又買通錢多多栽贓陷害!\"王寧舉起白果,眼中怒火幾乎要將夜色點燃,\"這些腐爛白果根本不是百草堂的貨!\"
人群陷入騷動。孫玉國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金絲眼鏡滑到鼻尖:\"你......你血口噴人!\"他突然踹向錢多多,後者肥胖的身軀踉蹌著撞倒馬車,成箱的白果傾瀉而下。王寧眼尖,發現滾落的果箱底部印著\"孫記藥行\"的暗紋。
混亂中,劉二狗突然掏出匕首刺向王寧。千鈞一發之際,林婉兒甩出藥鋤上的銀絲,纏住匕首甩向空中。寒光閃過,匕首精準地釘在孫玉國藥鋪的匾額上,\"孫\"字被劈成兩半。
\"報官!\"不知誰喊了一聲。官兵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時,孫玉國突然抓住劉二狗當做人質,翡翠扳指在掙紮中脫落,滾進白果堆裏。王寧俯身撿起扳指,指腹摩挲著扳指內側刻著的\"毒\"字——那是孫玉國父親當年因製售假藥入獄前的罪證。
錢多多癱坐在地,從懷中掏出沾滿汗水的銀票,聲音帶著哭腔:\"是孫玉國逼我的!他說隻要把毒果賣給百草堂,就能壟斷青河鎮的藥材生意......\"他的話被孫玉國的咒罵打斷,但真相已經大白於天下。
當官兵押走孫玉國和劉二狗時,東方已泛起魚肚白。王寧站在漸漸散去的人群中,望著滿地狼藉的白果,突然想起父親常說的話:\"醫者仁心,藥者良心。\"他彎腰撿起一顆完整的白果,在晨光下仔細端詳——這顆曆經風雨的果實,內裏藏著治病救人的良藥,也藏著人性的善惡較量。
而這場白果風波,遠未結束。王寧知道,暗處還有更大的陰謀在等著他。孫玉國背後是否還有人指使?那些毒紫堇花粉又是從何而來?他握緊手中的白果,粗布長衫被晨風吹起,藥牌在胸前輕輕搖晃,仿佛在訴說著中醫藥人世代傳承的使命。
青河鎮的秋雨裹著寒意,將石板路衝刷得發亮。王寧撐著油紙傘穿行在巷陌間,粗布長衫下擺被雨水洇濕,懷中揣著的毒紫堇花瓣標本隨著步伐輕輕摩挲。方才在公堂上,孫玉國雖被定罪,卻在押解途中突然口吐黑血暴斃,嘴角殘留的紫色痕跡與毒紫堇中毒症狀如出一轍,這個蹊蹺的死亡讓他脊背發涼。
\"王大夫留步!\"沙啞的呼喚從拐角傳來。錢多多佝僂著背從屋簷下鑽出來,往日油光水滑的綢緞長衫沾滿泥汙,懷中緊緊抱著個油紙包。這位藥材商人的綠豆眼布滿血絲,警惕地左右張望後,才湊近壓低聲音:\"我知道孫玉國的靠山是誰......但您得先看看這個。\"
油紙包展開,露出半塊刻著蛇形圖騰的青銅令牌。王寧瞳孔驟縮——這種紋飾在《山海藥誌》殘卷中出現過,記載著百年前專事倒賣珍稀藥材的神秘組織\"九蛇會\"。令牌邊緣還粘著些許深褐色粉末,他撚起一點湊近鼻尖,熟悉的苦杏仁味讓心跳漏了一拍——那是白果芯提煉的劇毒成分。
\"三日前,有個戴青銅麵具的人來找孫玉國。\"錢多多顫抖著掏出塊碎布,上麵沾著暗紫色花紋,\"他給了孫玉國這個藥包,說能讓白果三天內腐爛。我當時......\"話音未落,巷口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錢多多臉色大變,將碎布塞進王寧手中,轉身狂奔卻撞在拐角的石柱上,悶哼一聲癱倒在地。
王寧衝過去時,錢多多已經昏迷,嘴角溢出黑血。他迅速掏出銀針紮入幾處穴位,從藥囊取出幾片甘草嚼碎喂下。雨幕中,隱約傳來銅錢落地的輕響,他瞥見錢多多指縫間露出半截泛黃的紙角,上麵寫著\"城西義莊,子時三刻\"。
夜幕降臨,百草堂後院的藥臼聲格外清晰。張娜正在炮製新采的白果,銅鍋裏的果仁在蜂蜜中翻滾,散發出誘人的焦香。她抬頭望著屋簷下懸掛的艾草,突然開口:\"今日在錢多多身上,我聞到了西域安息香的味道。\"這位溫婉的女子將熬好的藥汁倒入陶罐,發間的茉莉沾著露水,\"還記得孫玉國孩子脖頸的紅疹嗎?那種過敏症狀,與接觸安息香的反應極為相似。\"
王寧手中的《毒經》應聲合上,泛黃的紙頁間飄落一張泛黃的藥方。那是父親生前研究的解毒方,最後一行用朱砂批注:\"九蛇會所用毒物,必參白果之毒。\"他摩挲著藥方邊緣的齒痕,突然想起錢多多昏迷前攥著的碎布——暗紫色花紋,分明是西域商隊常用的織錦圖案。
子時的梆子聲驚飛寒鴉。王寧裹緊黑色鬥篷,將青銅令牌係在腰間。林婉兒無聲地落在他身後,白衣浸透夜色,青銅藥鋤纏著浸過雄黃的布條:\"義莊周圍有三處暗哨,用的是苗疆蠱毒的標記。\"她遞來個竹筒,裏麵裝著淡綠色粉末,\"撒在地上能追蹤蛇蟲。\"
義莊大門虛掩,腐木上爬滿紫色藤蔓。王寧推開吱呀作響的門,濃重的屍臭中混著刺鼻的藥味。月光從破洞的屋頂灑落,照亮地上散落的麻袋——裏麵裝滿腐爛的白果,還有幾壇貼著西域文字的陶罐。他蹲下身,指尖剛觸到陶罐邊緣,突然聽見地窖傳來鐵鏈拖拽的聲響。
\"誰?\"陰冷的質問在空曠的廳堂回蕩。戴著青銅蛇形麵具的人從陰影中走出,玄色長袍下擺掃過地麵,腰間的銀鈴發出細碎的嗡鳴。那人抬手甩出三枚銀針,針尖泛著詭異的青芒。林婉兒迅速甩出藥鋤上的銀絲,將銀針打落在地,卻見地麵瞬間騰起紫色煙霧。
混戰中,王寧摸到牆角的火把,點燃後用力擲向屋頂。火光衝天的刹那,他看清牆上的壁畫——九蛇盤繞著巨大的銀杏樹,樹下堆滿裝滿白果的陶罐。而地窖方向,隱約傳來孩童壓抑的啜泣聲。
\"救......救命......\"微弱的呼救聲讓王寧渾身血液凝固。他不顧一切地衝向地窖,卻在入口處被蛛網般的銀絲纏住。青銅麵具人發出冷笑,摘下麵具露出半邊布滿蛇形疤痕的臉:\"王藥師,白果的毒性,你父親應該教過你怎麽用吧?\"
這句話如驚雷炸響。王寧想起父親臨終前的囈語,想起他書房暗格裏藏著的九蛇會令牌拓片。火光照在壁畫上,九蛇的眼睛仿佛活過來般閃爍,而地窖深處的哭聲越來越弱。他攥緊腰間的青銅令牌,突然明白這場白果風波,不過是九蛇會龐大陰謀的冰山一角。
地窖內腐臭的氣息幾乎凝成實質,王寧奮力扯斷纏在身上的銀絲,粗布長衫被劃出數道裂口。火把的光芒搖曳不定,照亮牆角蜷縮的三個孩童——正是白天在藥材市場鬧事時出現的孩子,他們脖頸處都戴著刻有蛇形花紋的銅項圈,手腳被鐵鏈牢牢鎖住。
“放開他們!”林婉兒的白衣如鬼魅般掠過,青銅藥鋤直取戴麵具人的咽喉。那人不慌不忙側身躲過,玄色長袍下擺掃過地麵,幾株紫色藤蔓破土而出,瞬間纏住藥鋤。麵具人抬手甩出一把銀針,針尖泛著詭異的青芒,與王寧甩出的藥粉在空中相撞,爆出一陣刺鼻的煙霧。
王寧趁機衝向孩童,卻發現銅項圈上刻著複雜的鎖紋,隱約透著熟悉的藥紋圖案。他突然想起父親書房暗格裏的古籍殘頁,那些記載著九蛇會秘術的文字中,似乎提到過類似的機關。“張陽藥師!快把《古鎖考》第七頁的圖譜畫給我!”他摸出懷中的藥鏟,在地麵飛快畫出草圖。
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張娜帶著張陽藥師和王雪衝進義莊。老藥師顫抖著展開羊皮紙,上麵是他連夜臨摹的圖譜。王寧依樣在銅項圈上按壓幾個穴位,隻聽“哢嗒”一聲,項圈應聲而開。孩子們得救的瞬間,麵具人突然發出尖銳的哨聲,義莊四周響起窸窸窣窣的爬行聲,數十條毒蛇從牆角鑽出。
“用雄黃粉!”林婉兒甩出腰間的藥囊,淡黃色粉末在空中劃出弧線。王寧抓起地上的陶罐,嗅出其中裝的是西域特有的驅蛇草藥,他迅速將草藥與雄黃混合,點燃後扔向蛇群。火焰熊熊燃燒,照亮了麵具人陰鷙的臉——那半邊布滿蛇形疤痕的皮膚下,隱約可見青色血管在蠕動。
“九蛇會用白果提煉劇毒,再用蛇毒增強藥性,你們不過是在為虎作倀!”王寧厲聲質問,手中緊握著從錢多多那裏得到的青銅令牌。麵具人冷笑一聲,突然扯開衣領,胸口赫然紋著九蛇纏繞的銀杏圖騰:“白果生毒熟藥,可你知道怎麽讓熟果變毒嗎?”他抓起一把白果塞進嘴裏,嚼碎後噴向眾人。令人震驚的一幕出現了——原本經過炮製的白果,在接觸到麵具人噴出的紫色液體後,瞬間變得漆黑腐爛。王寧瞳孔驟縮,想起父親臨終前反複念叨的“陰陽顛倒”,難道九蛇會掌握了逆轉白果藥性的秘術?
“哥!快看那些麻袋!”王雪突然驚呼。眾人轉頭望去,發現原本裝滿腐爛白果的麻袋正在滲出紫色液體,地麵的毒蛇瘋狂舔舐著液體,身體變得更加粗壯。張陽藥師顫巍巍撿起一塊腐爛的白果,鏡片後的眼睛突然瞪大:“這......這是用毒紫堇和蛇毒泡製的,能讓普通白果在三日內化為劇毒!”
麵具人趁亂衝向地窖深處,王寧緊追不舍。穿過狹窄的通道,眼前豁然出現一個巨大的石室。石室中央擺放著青銅藥鼎,鼎中翻滾著暗紫色的液體,四周的牆壁上掛滿晾曬的白果,每顆果實都泛著詭異的幽光。牆角的案幾上,整齊擺放著《九蛇秘藥經》《毒經補遺》等古籍,書頁間夾著的銀杏葉標本上,密密麻麻寫滿實驗記錄。
“你們用孩童試藥!”王寧抓起案幾上的賬簿,上麵詳細記錄著不同劑量的白果毒素對人體的影響。賬簿最後一頁,赫然畫著青河鎮的地圖,百草堂的位置被紅筆圈出,旁邊寫著“首要鏟除目標”。
麵具人發出瘋狂的大笑:“白果本是良藥,可在我們手中,就是最鋒利的刀!”他突然將手伸進藥鼎,抓起一把滾燙的毒汁潑向王寧。千鈞一發之際,林婉兒甩出銀絲纏住他的手腕,張娜則迅速將事先準備好的解藥撒向空中——那是用甘草、綠豆和大量活性炭製成的解毒散。
混亂中,王寧發現藥鼎底部刻著一行小字:“欲破九蛇毒,先尋千年根。”他心頭一震,想起父親生前常說青河鎮後山有株千年銀杏樹,難道那就是破解九蛇會陰謀的關鍵?
此時,外麵傳來官兵的呼喝聲。麵具人見勢不妙,抓起案幾上的《九蛇秘藥經》想要逃跑。王雪眼疾手快,甩出套馬索纏住他的腳踝。麵具人撲倒在地,懷中掉出一塊刻著“青州督藥司”字樣的腰牌——原來九蛇會早已滲透進官府。
義莊外,雨不知何時停了。王寧站在晨光中,望著手中的青銅令牌和青州腰牌,心中湧起萬千思緒。九蛇會的陰謀才剛剛浮出水麵,而白果的秘密,或許才是解開這場迷局的關鍵。他握緊父親留下的沉香木藥牌,目光堅定地望向遠處的後山——那裏,千年銀杏樹正等待著揭開它塵封已久的秘密。
青河鎮的晨霧還未散盡,王寧已背著藥簍踏上後山小徑。粗布長衫被露水浸濕,腰間的青銅令牌隨著步伐輕撞,發出沉悶的聲響。他攥著從義莊帶出的《九蛇秘藥經》殘頁,上麵用朱砂標注的“千年銀杏根,解百毒之鑰”在眼前不斷浮現。父親書房暗格裏那張泛黃的地圖,此刻正牢牢刻在他的腦海中——標記的坐標,直指後山斷崖處。
“等等!”急促的呼喊從身後傳來。林婉兒提著青銅藥鋤追上來,素白裙裾沾滿草屑,發間還別著驅趕瘴氣的艾草,“斷崖常有落石,我陪你去。”她將一袋雄黃粉塞進王寧手中,目光掃過他腰間的令牌,“昨夜張陽藥師說,九蛇會的蛇形圖騰與青州督藥司有關聯,這背後恐怕牽扯更大的勢力。”
山路愈發陡峭,腐葉下暗藏毒蛇巢穴。王寧突然停住腳步,蹲下身扒開苔蘚——潮濕的泥土中,幾株嫩苗正頂著破碎的白果殼生長,葉片邊緣泛著詭異的紫色。“毒紫堇的幼苗。”他瞳孔微縮,掏出瓷瓶裝起泥土樣本,“九蛇會果然在這片山林培育毒物。”
正午時分,兩人終於抵達斷崖。千年銀杏樹如巨人般矗立在峭壁之上,粗壯的樹幹需五人合抱,斑駁的樹皮上布滿深淺不一的刻痕,最深處隱約可見蛇形紋路。林婉兒甩出銀絲纏住樹枝,率先蕩到樹下。“樹根處有異動!”她的驚呼被突如其來的巨響淹沒——山體轟然震動,無數碎石從頭頂墜落。
王寧本能地滾向巨石後方,卻見一條水桶粗的巨蟒破土而出。蟒身纏繞著腐爛的白果,鱗片間滲出紫色黏液,腥風撲麵而來。“小心!它體內有毒!”林婉兒的藥鋤刺向巨蟒七寸,卻被蛇尾掃中,整個人倒飛出去撞在樹幹上。
千鈞一發之際,王寧掏出懷中的青銅令牌。令牌剛接觸巨蟒,蛇身突然劇烈抽搐,鱗片下的青色血管暴起。他想起《九蛇秘藥經》中的記載,咬破指尖將血滴在令牌上:“以血為引,驅蛇之毒!”暗紅血液滲入蛇形紋路,巨蟒發出痛苦的嘶吼,轟然倒地。
樹根處的泥土被掀開,露出半埋的青銅匣子。匣子表麵刻滿九蛇盤繞的圖案,縫隙間還殘留著白果碎屑。王寧用父親教過的解扣手法轉動機關,“哢嗒”一聲,匣內露出半卷殘破的《神農百草補遺》,泛黃的紙頁上赫然畫著千年銀杏根的解毒圖譜。
“原來九蛇會一直在尋找這個!”林婉兒抹去嘴角血跡,指著圖譜上的朱砂批注,“銀杏根需配合九種藥材炮製,其中一味......正是孫玉國孩子過敏的安息香。”她突然頓住,目光掃過匣子底部暗格,“等等,這裏還有東西!”
暗格裏躺著塊刻著“督”字的腰牌,與義莊搜出的青州腰牌紋路相同。腰牌背麵刻著一行小字:“八月十五,藥王祭典,毒引現世。”王寧心頭劇震——三日後正是青河鎮一年一度的祭典,屆時全鎮百姓都會聚集在藥王廟。
下山途中,兩人遭遇九蛇會伏兵。黑衣人從竹林中竄出,手中淬毒的暗器泛著藍光。王寧將雄黃粉撒向風向,林婉兒的藥鋤舞出銀芒,卻見為首的黑衣人摘下鬥笠——竟是失蹤的錢多多!這位藥材商人臉上爬滿詭異的青色紋路,綠豆眼布滿血絲,手中握著的白果匕首還滴著毒液。
“你們不該找到這裏。”錢多多的聲音沙啞如破鑼,“九蛇會的大人說了,誰拿到銀杏根,誰就是青州的新主人!”他突然將匕首刺向自己手腕,鮮血滴在白果上,原本普通的果實瞬間變得漆黑如墨。
混戰中,王寧瞥見錢多多腰間露出的半張銀票——正是三日前買通他的那張。銀票邊緣的暗紋,與《九蛇秘藥經》扉頁的印記完全吻合。他突然明白,錢多多不過是枚棋子,九蛇會早已在青河鎮布下天羅地網。
當官兵趕到時,九蛇會的人已逃之夭夭。王寧望著手中的《神農百草補遺》殘卷,書頁間飄落的銀杏葉標本上,父親的字跡若隱若現:“醫者之道,在於守正破邪。”他握緊腰間的沉香木藥牌,轉身望向山下的青河鎮。三日後的藥王祭典,九蛇會必然會利用白果毒引實施更大的陰謀,而他,必須趕在之前破解千年銀杏根的秘密,守護全鎮百姓的安危。一場關乎生死的正邪較量,即將在青河鎮的祭典上展開......
三日後,青河鎮藥王廟前張燈結彩,祭典鑼鼓聲震耳欲聾。王寧混在人群中,目光警惕地掃過焚香祈福的百姓。懷中揣著的千年銀杏根切片與《神農百草補遺》殘卷微微發燙,而林婉兒早已帶著張陽藥師在後山秘密熬製解藥——那是用銀杏根配伍安息香、甘草等九味藥材,經七七四十九道工序煉成的解毒聖藥。
“快看!督藥司大人到了!”人群突然騷動。一頂八抬大轎緩緩落下,身著緋色官服的督藥司使摘下麵罩,赫然是那日在義莊逃脫的青銅麵具人!他身後的侍衛抬著數口雕花木箱,箱中飄出濃烈的白果香氣。王寧瞳孔驟縮——那些木箱縫隙滲出紫色黏液,與義莊毒鼎中的液體如出一轍。
“今日祭典,特獻‘九轉還魂丹’!”督藥司使聲如洪鍾,展開一卷黃綢,“此藥以千年銀杏為引,能包治百病!”他示意侍衛打開木箱,裏麵整齊碼放著裹著金箔的藥丸,每顆都嵌著半顆泛著幽光的白果。
王寧正要衝上前,衣角卻被人拽住。錢多多不知何時混在人群中,臉上的青色紋路愈發猙獰,卻強撐著塞來一張字條:“藥鼎下還有密道,九蛇會首領在祭壇地宮......”話音未落,他突然捂住胸口,嘴角溢出黑血,“他們給我下了噬心蠱......”
祭壇上,督藥司使已將丹藥分發給百姓。王寧躍上高台,粗布長衫在風中獵獵作響:“且慢!這些丹藥摻了毒紫堇與蛇毒,表麵治病,實則......”他的話被侍衛的刀光打斷。千鈞一發之際,林婉兒白衣如電,青銅藥鋤劈開包圍,藥鋤上纏繞的銀絲精準纏住督藥司使手腕。
混亂中,祭壇地麵突然裂開。數十名黑衣人破土而出,為首者戴著純金蛇形麵具,玄袍上的九蛇圖騰栩栩如生。“王藥師,你以為找到銀杏根就能破解一切?”金麵人抬手一揮,地宮湧出大量紫色煙霧,“告訴你們,整個青州的督藥司,都是九蛇會的人!”
王寧捏碎懷中的銀杏根切片,藥香混著雄黃粉彌漫開來。他早料到九蛇會狗急跳牆,提前讓王雪帶著村民疏散,張娜則在鎮中布下解毒湯藥站。“父親留下的圖譜,不僅是解藥,更是九蛇會的命門!”他掏出從錢多多處得來的半塊青銅令牌,與手中的青州腰牌拚合,令牌瞬間發出耀眼光芒。
金麵人臉色驟變,原來完整的令牌竟是開啟千年銀杏根部封印的鑰匙。後山方向傳來轟鳴,千年銀杏樹根係暴長,如巨蟒般纏住地宮。王寧趁機將熬製好的解藥倒入祭壇鼎爐,藥香與毒氣碰撞,爆發出璀璨的金光。
督藥司使與金麵人在光芒中痛苦掙紮,他們體內的蠱蟲被藥香逼出,化作灰燼。當最後一縷煙霧消散,官兵已將九蛇會餘孽團團圍住。金麵人麵具脫落,露出一張布滿蛇鱗的臉——他竟是青州前任督藥司使,為追求長生不老,與九蛇會勾結。
“白果本是濟世良藥,你們卻用來害人!”王寧舉起父親留下的沉香木藥牌,“醫者以救人為本,藥者以良心為根,九蛇會的陰謀,今日到此為止!”
朝陽升起,驅散了青河鎮的陰霾。百姓們捧著張娜分發的解藥,望向藥王廟前那棵新生的銀杏樹苗——那是用千年銀杏根培育的幼苗,象征著杏林新生。王寧撫摸著藥牌,耳邊仿佛響起父親的教誨。這場因白果而起的風波,最終以藥者的仁心與智慧,守護了一方安寧,也讓中醫藥的正道之光,照亮了迷霧重重的杏林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