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百草堂之陳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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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皮醫疫記
    民國三年初秋,一場纏綿的黴雨剛過,南方清溪鎮上便飄起了異樣的氣息。青石板路兩側的木樓門扉大多緊閉,偶有幾聲咳嗽從門縫裏漏出來,混著潮濕的水汽,沉得讓人喘不過氣。鎮東頭的“百草堂”卻是另一番景象,黑漆木門敞開著,門楣上懸掛的銅鈴被往來人影撞得叮當作響,卻襯得堂內愈發嘈雜——藥碾子轉動的咕嚕聲、病患壓抑的呻吟聲、抓藥姑娘清脆的應答聲,攪成一團解不開的亂麻。
    王寧站在堂中那張梨木診桌後,額角沁出的汗珠順著鬢角往下滑,卻顧不上擦。他身著一件漿洗得發白的月白長衫,袖口挽至手肘,露出的雙手骨節分明,指腹沾著淡淡的藥粉,那是常年抓藥、切藥留下的印記。此刻,他正俯身給一位老婦人診脈,指下脈象濡緩,再看老婦人麵色萎黃,嘴角還沾著未擦淨的嘔吐物,眉頭不由得又皺緊了幾分。“還是老樣子?”王寧收回手,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老婦人的兒子忙點頭,聲音發顫:“王大夫,昨晚又吐了三次,肚子脹得像鼓,咳出來的痰黏糊糊的,沾在碗邊都刮不下來。”王寧拿起毛筆,在處方箋上飛快書寫,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格外清晰:“還是痰濕困脾的症候,得用陳皮理氣燥濕。”他話音剛落,裏間抓藥的櫃台後突然傳來“嘩啦”一聲,緊接著是妹妹王雪帶著慌張的聲音:“哥!陳皮……陳皮沒了!”
    王寧握著筆的手猛地一頓,墨汁在箋紙上暈開一個小黑點。他快步走到櫃台後,隻見王雪正蹲在地上,翻找著最底層的幾個藥櫃。小姑娘梳著兩條烏黑的長辮,辮梢用藍布條係著,此刻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打濕,貼在光潔的額頭上。她手裏捧著一個空了的陶藥罐,罐底隻殘留著幾片幹枯的橘皮碎屑。“怎麽會這麽快?”王寧接過藥罐,指尖摩挲著罐壁上“陳皮”二字的刻痕,語氣裏滿是詫異。這罐陳皮是去年秋天收的,按往年用量,至少能撐到年底。可自上月怪疫開始,陳皮的用量陡增,幾乎每張處方裏都少不了它。“孫玉國那廝肯定搞了鬼!”妻子張娜端著一盆剛煮好的草藥從後堂出來,她穿著一身青布圍裙,圍裙下擺沾著些藥汁,臉上帶著幾分路氣,“今早我去鎮口買新鮮橘皮,攤販都說被濟世堂的人包圓了,說是什麽孫掌櫃要收回去‘研究新藥’,其實就是想斷咱們的路!”
    王寧沉默著走到窗邊,推開木窗。窗外的天空是灰蒙蒙的,遠處的青山被霧氣籠罩,連輪廓都變得模糊。他想起昨日劉二在街角鬼鬼祟祟的模樣,當時劉二正跟幾個村民嘀咕,說什麽“百草堂的藥治不好疫症,再喝下去要出人命”——這些謠言,定然也是孫玉國指使的。“哥,普通橘皮要是實在找不到,咱們能不能用別的藥代替?”王雪看著哥哥緊繃的側臉,小聲問道。王寧搖了搖頭,伸手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泛黃的線裝書,那是王家祖傳的醫案,封皮上“王氏醫錄”四個字已經有些褪色。他翻到其中一頁,指著上麵的字跡說:“你看,祖父當年記載過,‘痰濕重症,非陳久橘皮不可。新會陳皮陳十年者,理氣燥濕之力勝普通橘皮十倍,尋常橘皮藥效太弱,用了也是白費功夫’。”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學徒張陽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粗布包跑了進來。他才十五六歲,臉上還帶著幾分稚氣,額頭上滿是汗水,喘著粗氣說:“師父!鎮外……鎮外貨棧來了個藥材商,叫錢多多,聽說他帶了不少新會陳皮,但是……但是被孫玉國攔住了!”王寧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光亮。他一把抓起桌上的醫案,對張陽說:“快,帶我去看看!”張娜連忙遞過一件外套,叮囑道:“路上小心,別跟孫玉國起衝突。”王寧點點頭,接過外套搭在臂彎,大步流星地走出百草堂。門外的風依舊帶著潮濕的氣息,可王寧的腳步卻比來時堅定了許多。他知道,這趟去貨棧,不僅關乎百草堂的存亡,更關乎清溪鎮上數百名病患的性命。而那批新會陳皮,就是解開這場疫災的關鍵。
    鎮外的貨棧依著清溪河而建,青灰色的瓦片上還沾著昨夜的雨珠,風一吹便簌簌往下掉。王寧跟著張陽剛走到貨棧門口,就聽見裏麵傳來爭執的聲音,夾雜著瓷器碎裂的脆響,格外刺耳。他放慢腳步,透過貨棧門板的縫隙往裏看——隻見一個穿著綢緞馬褂、留著八字胡的男人正叉著腰,臉上滿是怒氣,腳邊散落著幾片碎瓷,而他對麵站著的,正是濟世堂的孫玉國。孫玉國穿著一件藏青色的長衫,手指上戴著一枚碩大的金戒指,正慢條斯理地把玩著,語氣帶著幾分嘲諷:“錢老板,我出三倍價錢,你都不肯把陳皮賣給我?你可知在這清溪鎮,誰說話才算數?”
    那被稱作錢老板的,正是藥材商人錢多多。他常年走南闖北,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眼角雖有細紋,眼神卻格外清亮。他彎腰撿起一片碎瓷,冷笑道:“孫掌櫃,做生意講究個先來後到,更講究良心。我這陳皮是要賣給能救人性命的主兒,不是給你用來打壓同行的!”王寧心中一動,輕輕推開了貨棧的門。孫玉國回頭看見他,臉上的嘲諷立刻變成了假意的熱情:“喲,這不是王大夫嗎?怎麽,百草堂的陳皮用完了,來我這兒討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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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寧沒理會他的挑釁,徑直走到錢多多麵前,拱手道:“錢老板,在下百草堂王寧。如今清溪鎮上疫症蔓延,病患多是痰濕困脾之症,急需新會陳皮入藥。聽聞您帶來了陳年老陳皮,還望您能割愛,救全鎮百姓一命。”孫玉國見狀,連忙上前攔住錢多多,壓低聲音道:“錢老板,你可別聽他的!這疫症邪性得很,他王寧治不好,到時候病患家屬找過來,你這藥材商也得受牽連。不如賣給我,我濟世堂有的是辦法‘鎮住’疫症。”
    “孫掌櫃這話可不對。”一直站在王寧身後的張陽突然開口,他從粗布包裏掏出一個油紙包,小心翼翼地打開,裏麵是一疊泛黃的處方箋,“錢老板,您看,這是師父上個月用陳皮治好鄰村李阿婆的藥方。李阿婆當時咳得喘不上氣,肚子脹得連飯都吃不下,師父用陳皮配著半夏、茯苓,三副藥就見效了。現在清溪鎮上的病患,症狀跟李阿婆一模一樣,隻要有您的陳皮,肯定能治好!”錢多多接過處方箋,仔細翻看。王寧在一旁補充道:“錢老板,您常年經營藥材,想必也知道新會陳皮的藥性。陳十年的新會陳皮,理氣健脾、燥濕化痰的功效最強,對付眼下的疫症再合適不過。孫掌櫃要的不是藥材,是壟斷貨源,斷我百草堂的生路,置全鎮病患於不顧。”
    孫玉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指著王寧的鼻子罵道:“你胡說八道!我這是為了鎮上百姓好,怕你用錯藥!”“用沒用錯藥,百姓心裏有數。”錢多多突然開口,將處方箋還給張陽,轉身對著王寧拱了拱手,“王大夫,我錢多多走南闖北這麽多年,最敬重的就是您這樣的仁心醫者。這批新會陳皮,我原價賣給你,而且現在就裝車,送到百草堂去!”孫玉國見狀,氣得渾身發抖,卻又無可奈何——他知道錢多多在藥材行裏名聲極好,要是自己強行阻攔,傳出去隻會壞了自己的名聲。他狠狠瞪了王寧一眼,撂下一句“咱們走著瞧”,便拂袖而去。
    看著孫玉國的背影消失在巷口,錢多多才鬆了口氣,笑著對王寧說:“王大夫,別跟這種人一般見識。咱們現在就清點陳皮,裝車送過去。”王寧心中感激,連聲道謝。張陽興奮地跑到貨棧後院,去叫夥計幫忙裝車。陽光透過貨棧的窗戶,灑在堆放在牆角的陳皮上,那深褐色的果皮泛著溫潤的光澤,仿佛已經迫不及待要發揮自己的藥性,拯救清溪鎮上的百姓。不一會兒,幾輛裝滿陳皮的板車便從貨棧出發,朝著百草堂的方向駛去。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像是在為這場即將到來的“疫戰”,奏響希望的序曲。
    板車軲轆碾過青石板的聲響剛到百草堂門口,王雪就提著裙擺跑了出來,身後跟著兩個藥童,三人手腳麻利地將裝陳皮的陶甕搬進門內。陶甕剛一打開,一股醇厚的藥香便漫了出來——不是新鮮橘皮的青澀,而是陳放十年後沉澱下的溫潤香氣,混著淡淡的木質氣息,縈繞在堂內,連病患們緊繃的神色都緩和了幾分。
    王寧快步走到櫃台後,取過一片陳皮放在掌心。那陳皮呈深褐色,紋理清晰如蛛網,指尖捏上去柔韌有度,輕輕一掰,斷麵能看見細密的油室,這正是上好新會陳皮的模樣。他轉頭對王雪說:“按祖父醫案裏的配比,取陳皮三錢,配伍蒼術二錢、厚樸一錢,先煎半個時辰,給腹脹嘔瀉的病患服用;再取陳皮二錢,配半夏三錢、茯苓四錢,加生薑三片,煮成湯劑,給咳痰粘膩的人喝。”
    王雪點頭應下,立刻拿起藥戥子開始稱藥。她手腕輕抖,戥星精準地停在“三錢”的刻度上,指尖捏起陳皮,動作熟練地投入藥罐。一旁的張陽也沒閑著,他按照王寧的吩咐,將陳皮切成細絲,和曬幹的生薑片、紅棗一起放進大銅壺,添上清水,在爐上慢慢熬煮。銅壺冒著嫋嫋熱氣,陳皮的香氣混著薑棗的甜意,漸漸蓋過了堂內的藥味,讓病患們多了幾分暖意。
    “王大夫,王大夫!”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呼喊,護道者林婉兒提著藥籃跑了進來。她穿著一身靛藍布衫,頭發用木簪挽成簡單的發髻,臉上帶著焦急的神色:“城西李嬸家的媳婦剛生了娃,這兩天受了疫氣,吃不下東西,連奶水都少了,您看這可怎麽辦?”王寧放下手中的藥方,跟著林婉兒走到後堂。產婦躺在床上,臉色蒼白,見王寧進來,勉強擠出一絲笑意。王寧伸手搭在她的腕上,片刻後說道:“她這是產後氣血虛,又受了痰濕困脾,不能用猛藥,得用溫和的法子調理。”
    他轉身走到灶台邊,看著張陽熬煮的薑棗陳皮水,靈機一動:“婉兒,你去取些新碾的大米,再拿幾片陳皮來。”林婉兒連忙照做,將大米和陳皮遞到王寧手中。王寧將陳皮切成碎末,和大米一起放進陶鍋,添上適量的清水,用文火慢慢熬煮。他一邊攪動鍋鏟,一邊對林婉兒說:“陳皮能理氣開胃,又不損傷氣血,和大米同煮成粥,產婦喝了既能開胃口,又能補身子,奶水自然就多了。”林婉兒湊近灶台,看著陶鍋裏漸漸濃稠的粥品,陳皮的香氣裹著米香飄進鼻腔,她不由得鬆了口氣:“還是王大夫有辦法,這下李嬸家可算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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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時分,第一批陳皮湯劑熬好了。王雪和張陽端著藥碗,挨個兒給病患送過去。喝了藥的病患們,沒過多久便有了反應——之前腹脹得直哼哼的老婦人,慢慢坐了起來,說肚子裏“鬆快多了”;那個咳得撕心裂肺的少年,也終於止住了咳嗽,臉上有了血色。張娜將熬好的陳皮薑棗水盛在粗瓷碗裏,給排隊的病患們分發:“大家別著急,都有份。這水喝了暖身子,還能防疫氣。”病患們接過碗,小口喝著,溫熱的湯水滑過喉嚨,帶著陳皮的微苦和紅棗的清甜,驅散了連日來的病痛與焦慮。王寧站在堂中,看著眼前的景象,心中稍定。可他知道,這隻是開始——孫玉國不會善罷甘休,接下來,說不定還有更棘手的麻煩在等著他們。他低頭看了看掌心殘留的陳皮碎屑,指尖輕輕攥緊,眼神變得愈發堅定。
    天剛蒙蒙亮,百草堂的門還沒開,門外就聚了幾個神色猶豫的村民。其中一個牽著孩子的婦人,手裏攥著個空藥碗,探頭探腦地往裏麵張望,嘴裏還念叨著:“聽說陳皮性溫,喝多了要上火,昨兒個濟世堂就有人喝了陳皮藥,嘴幹得直冒血泡呢……”這話剛好被來開門的張陽聽見,他皺著眉上前:“大嬸,您別聽外人瞎傳!咱們的陳皮藥都是按劑量配的,怎麽會上火?”可那婦人卻連連後退,拉著孩子就往鎮西走:“還是去濟世堂看看吧,萬一真上火了,孩子可經不起折騰。”
    張陽急得要追上去解釋,卻被剛從後堂出來的王寧攔住。王寧麵色沉靜,指了指街角——隻見劉二正站在一棵老槐樹下,唾沫橫飛地跟幾個村民說著什麽,手裏還舉著個豁了口的藥碗,碗底殘留著幾片陳皮,“我可親眼看見了!昨兒個李老三在濟世堂抓了陳皮藥,喝了不到一個時辰,嘴唇就裂了,還流鼻血呢!這百草堂的陳皮跟濟世堂的一樣,你們可別再去送死了!”
    “又是孫玉國的鬼把戲。”王寧冷聲道。他轉身回堂內,讓王雪搬出一張八仙桌放在門口,又從藥櫃裏取出幾樣東西:一本翻舊的《本草綱目》、一小包陳皮、一盞盛著清水的瓷碗,還有兩根銀針。不一會兒,鎮上的村民漸漸圍了過來,議論聲越來越大。孫玉國也帶著兩個夥計,施施然地站在人群外圍,嘴角掛著一絲得意的笑。
    王寧拿起那包陳皮,對著眾人朗聲道:“大家靜一靜!我知道你們都在傳陳皮上火的事,今天我就當著大夥兒的麵,說說這陳皮的藥性。”他翻開《本草綱目》,指著其中一頁,“你們看,這裏寫著‘陳皮,味苦、辛,性溫,歸肺、脾經,能理氣健脾、燥濕化痰’。它性溫不假,但什麽時候會‘上火’?得是舌紅少津、體內有實熱的人,或是陰虛燥咳的人,用了才會口幹、流鼻血。”
    說著,王寧看向人群中的李老三——正是劉二口中“喝陳皮上火”的人。他走上前,對李老三說:“李大哥,能否讓我給你把個脈?”李老三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了手。王寧指尖搭在他的腕上,片刻後問道:“你是不是昨天在濟世堂喝了陳皮藥後,還吃了兩斤炒花生?”李老三愣了一下,隨即點頭:“是啊,你怎麽知道?”王寧笑了笑,對眾人說:“炒花生性燥,李大哥本就有些實熱,再加上孫掌櫃給的陳皮劑量,比尋常藥方多了三倍,兩者相加,才會口幹流鼻血。這不是陳皮的錯,是用藥不對、飲食不當!”
    孫玉國臉色一變,上前辯解:“你胡說!我怎麽會多開藥劑量?”“是不是胡說,問問你的夥計就知道了。”王寧看向孫玉國身後的一個小夥計,那小夥計被他的目光一逼,頓時漲紅了臉,支支吾吾地說:“是……是孫掌櫃讓我多抓些陳皮的,說……說這樣能‘快點見效’。”人群頓時炸開了鍋,紛紛指責孫玉國黑心。這時,林婉兒帶著幾個產婦走了過來,其中一個產婦懷裏抱著孩子,笑著說:“大夥兒別聽孫掌櫃瞎扯!我產後吃不下飯,王大夫教我用陳皮熬粥,喝了三天,胃口好了,奶水也足了,哪有什麽上火的跡象?”另一個產婦也附和道:“是啊,我之前咳得厲害,喝了王大夫配的陳皮湯,現在都不咳了,身子也利索了!”
    王寧拿起桌上的銀針,蘸了點清水,又取過一片陳皮,對眾人說:“咱們清溪鎮上的疫症,是痰濕困脾引起的,正好需要陳皮的溫性來燥濕化痰。我給大家配的藥方,都是按‘君臣佐使’來的,陳皮為君藥,再配上平和的臣藥,既能治病,又不會傷了身子。”他將陳皮放進瓷碗,倒入熱水,“大家要是不信,可以嚐嚐這陳皮水,看看是不是真的會上火。”村民們紛紛上前,你一口我一口地喝著陳皮水,隻覺得滿口清香,喉嚨裏暖暖的,絲毫沒有上火的感覺。孫玉國見大勢已去,想要悄悄溜走,卻被幾個憤怒的村民攔住:“孫掌櫃,你差點害了我們!快給我們賠罪!”孫玉國漲紅了臉,在眾人的指責聲中,灰溜溜地逃回了濟世堂。看著他的背影,王寧拿起桌上的《本草綱目》,輕聲道:“藥材本無錯,錯的是用它的人。行醫者,當以仁心為先,若隻為私利,終會自食惡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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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群漸漸散去,王雪收拾著桌上的東西,笑著說:“哥,你今天可真厲害,一下子就戳破了孫玉國的陰謀!”王寧卻搖了搖頭,目光望向遠處的青山:“這隻是暫時的,咱們還得盡快種出自己的陳皮,才能徹底解決藥材的問題。”
    一場秋雨過後,清溪鎮上的疫氣漸漸散了。百草堂門口的石階上,再也不見排隊候診的長隊,隻有幾個痊愈的村民提著自家種的青菜、曬的幹貨來道謝,說著“多虧了王大夫的陳皮藥”,讓堂內滿是暖意。
    這日午後,錢多多突然提著一個布包來到百草堂,身後還跟著兩個挑著擔子的夥計。王寧正坐在診桌後整理醫案,見他來,連忙起身迎接:“錢老板,您怎麽又回來了?”錢多多笑著將布包遞過去,打開一看,裏麵竟是滿滿一包飽滿的橘樹種子,褐色的種子裹著細膩的絨毛,透著勃勃生機。
    “我這趟要去新會收陳皮,特意繞路來給你送這個。”錢多多指著種子說,“這是新會陳皮樹的種子,當年我在新會住過兩年,知道這樹喜高溫多濕,耐半蔭,你們清溪後山的丘陵地帶,正好適合它生長。”他頓了頓,又補充道,“等樹結果了,采收果皮後別急著用,得像存老酒似的,曬幹了放在陶甕裏陳化,越陳藥效越好。”
    王寧捧著種子,心中滿是感激。他想起之前錢多多原價賣陳皮、幫自己解圍的事,又看眼前這包帶著遠方心意的種子,眼眶不由得有些發熱:“錢老板,這份恩情,我王家記在心裏了。”
    “什麽恩情不恩情的,我隻是佩服你這顆仁心。”錢多多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已經跟夥計們說好了,這就跟你去後山看看,幫你選個好地方播種。”
    當下,王寧叫上張陽,帶著錢多多和夥計們往後山去。後山的丘陵起伏平緩,山坡上長滿了低矮的灌木,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落在濕潤的泥土上,散發出清新的草木氣息。錢多多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放在鼻尖聞了聞,又用手指撚了撚:“這土肥沃疏鬆,排水也好,種橘樹再合適不過了。”他指著一處朝南的山坡,“就這兒,向陽通風,橘樹長得快,結的果子也甜,果皮的藥性也足。”
    張陽立刻從背上的粗布包裏掏出鋤頭、鏟子,開始挖坑。王寧和錢多多也沒閑著,一個整理種子,一個幫忙鬆土。夕陽西下時,一排排整齊的土坑已經挖好,橘樹種子被小心地埋進土裏,蓋上鬆軟的細土,仿佛埋下了一顆顆希望的火種。
    回到百草堂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張娜和王雪早已備好飯菜,幾人圍坐在桌前,就著昏黃的油燈吃飯說話。錢多多說起自己走南闖北遇到的奇藥異事,王寧則講著祖父傳下的醫案,張陽聽得入了迷,不時追問幾句,堂內滿是歡聲笑語。
    次日清晨,錢多多要啟程去新會了。王寧送他到鎮口,錢多多突然想起什麽,從懷裏掏出一本泛黃的小冊子遞給他:“這是我整理的陳皮炮製法子,從采收、曬幹到陳化,都寫在上麵了,你照著做,準沒錯。”
    看著錢多多的馬車漸漸遠去,王寧握緊了手中的小冊子,又望向後山的方向——那裏,新種下的橘樹種子正在泥土裏積蓄力量,等待著破土而出的那天。
    日子一天天過去,後山的橘樹苗漸漸長了起來,嫩綠的枝葉在風中搖曳,像是在向鎮上的人招手。張陽每天都會去後山澆水、施肥,看著樹苗長高,臉上滿是期待。
    轉眼到了次年秋天,橘樹上掛滿了金黃的果子,遠遠望去,像是滿樹的小燈籠。王寧帶著張陽、王雪和幾個村民去摘橘子,大家提著竹籃,說說笑笑,手指觸到飽滿的橘子時,都忍不住感歎:“這果子長得真好,果皮肯定是上好的陳皮!”
    采收下來的橘子分給了村民,果皮則被仔細地剝下來,攤在百草堂的院子裏曬幹。陽光灑在橙黃色的果皮上,漸漸將水分收幹,留下深褐色的陳皮,散發出淡淡的藥香。王寧按照錢多多留下的法子,將曬幹的陳皮放進陶甕裏,密封好,等著它們慢慢陳化。
    那天晚上,百草堂的燈亮到很晚。王寧坐在燈下,翻看著祖父的醫案,又看了看桌上的陳皮陶甕,嘴角露出了笑容。他知道,這些陳皮不僅是治病的藥材,更是清溪鎮上醫者仁心的傳承——從祖父到自己,從錢多多到張陽,再到後山那片橘樹林,這份傳承會像橘樹一樣,在清溪紮根、生長,守護著一代又一代的百姓。
    窗外,月光灑在院子裏的陶甕上,仿佛為這份傳承鍍上了一層溫柔的光。夜風拂過,帶來後山橘樹葉的輕響,像是在訴說著一個關於藥材、仁心與希望的故事,在清溪鎮上,久久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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