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百草堂之玉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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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米須解危記
清末民初的青溪鎮,初秋的雨總纏纏綿綿落個不停。鎮東頭的石板路被淋得發亮,泥水順著路縫往低處淌,卻沒衝散百草堂飄出的藥香——那是當歸混著陳皮的溫厚氣味,裹在潮濕的空氣裏,成了鎮上人心裏最安穩的味道。
百草堂的門板剛卸下半邊,就見個壯實漢子被兩人架著過來。漢子褲腿卷到膝蓋,小腿腫得像灌滿了水的布袋,一按一個坑,眼白泛著淡淡的黃,正是村裏種玉米的好手鄭欽文。他一進門就往門檻上坐,粗聲喘著氣:“王大夫,您快瞅瞅,昨兒幫李嬸收玉米淋了雨,今早就腫得走不動道了!”
王寧從櫃台後站起身,他穿件漿洗得發白的青布長衫,袖口沾著點點藥漬,手指關節粗大——那是常年撚藥、切藥磨出的厚繭。他蹲下身,指尖搭在鄭欽文的脈上,眉頭漸漸皺起:“脈象沉緩,舌苔黃膩,是濕熱壅滯在體內,水濕排不出去才腫的。”說著轉頭喊:“張陽,抓冬瓜皮三錢、赤小豆五錢,再加兩錢茯苓,先煎一劑給他喝。”
櫃台後的張陽應了聲,他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素色長衫上別著個繡著甘草圖案的香囊,動作麻利地從藥鬥裏抓藥。藥秤的秤砣輕輕晃動,他一邊倒藥一邊念叨:“鄭哥,您這病可不能拖,昨兒西頭的趙老栓也腫了,喝了濟世堂的藥,今晨反而起不來床了。”
“孫玉國那廝的藥能信?”鄭欽文啐了口,“他給我開的‘消腫藥’,喝了肚子直響,腫倒沒消半分。”這話剛落,門外又湧進來幾個村民,有扶著老人的,有抱著孩子的,都說自己或家人腿腫、尿少,症狀跟鄭欽文大同小異。
王寧的妻子張娜從賬房裏出來,她穿件藍布短褂,手裏攥著賬本,臉色有些急:“當家的,這三天來瞧水腫的人都快二十個了,咱們的冬瓜皮和赤小豆都快用完了,可藥效卻越來越慢,剛才李婆婆喝了兩劑,腿還是腫著。”
王寧接過張娜遞來的賬本,指尖劃過密密麻麻的字跡,心裏沉了沉。他行醫二十年,從沒見過這麽集中的水腫病,按說冬瓜皮配赤小豆是治濕熱水腫的常用方,怎麽到了青溪鎮就不管用了?
“哥,會不會是藥材的問題?”剛在後院晾曬藥材的王雪走了進來,她梳著兩條麻花辮,辮梢係著紅頭繩,背上還背著個裝滿玉米須的竹筐——那是早上幫村民收玉米時,順手捋下來的。“我剛才曬藥時,聞著有些赤小豆好像有黴味,會不會是受潮了?”
王寧立刻走到藥鬥前,抓了把赤小豆湊近鼻尖聞。確實有股淡淡的黴味,他又翻出冬瓜皮,邊緣也有些發黑。“難怪藥效不行,”他歎了口氣,“這雨下了半個月,藥材潮了就容易變質。可現在鎮上就濟世堂有存貨,孫玉國肯定會坐地起價。”
正說著,門外傳來一陣輕響,林婉兒掀著油紙傘走了進來。她穿件素白的布裙,裙擺沾了些泥點,腰間掛著個裝著羅盤和符咒的布囊,頭發用根木簪挽著,臉上帶著幾分清冷。“王大夫,我剛從山那邊過來,見不少村民在玉米地裏發愁,說玉米熟了沒人收,家裏人都病了。”她目光掃過屋裏的村民,最後落在王雪背上的竹筐上,“這玉米須,你們是打算扔了?”
王雪愣了愣,點頭道:“是啊,收玉米時捋下來的,留著也沒用。婉兒姐,你問這個做什麽?”
林婉兒走到竹筐邊,撿起一根玉米須。那玉米須呈棕黃色,纖維柔韌,還帶著淡淡的玉米香。她抬頭看向王寧,眼神亮了些:“王大夫,《本草綱目》裏說‘玉蜀黍須,性平,味甘淡,主利水消腫’。我幼時隨師父走山,見山民水腫,就用新鮮玉米須煮水喝,效果不比冬瓜皮差。如今藥材受潮,不如試試用玉米須入藥?”
王寧皺了皺眉,他行醫多年,倒沒怎麽用過玉米須。張陽也有些猶豫:“婉兒姐,這玉米須隨處可見,真能治病?我老家也種玉米,都是當廢料扔了的。”
“是不是廢料,試試就知道了。”林婉兒將玉米須放在桌上,“鄭大哥的病最急,不如先給他用玉米須煎水,加在原方裏,看看效果。若是有用,村民家裏有的是玉米須,既不用求孫玉國,也能省下藥材錢。”
王寧看著桌上的玉米須,又看了看痛苦呻吟的鄭欽文,咬了咬牙:“好,就按婉兒說的辦!張陽,你去村裏收新鮮的玉米須,要挑顏色棕黃、沒黴點的,越多越好。王雪,你把這些玉米須烘幹,注意別烤焦了。張娜,你去給村民們倒碗熱水,安撫下他們。”
眾人立刻行動起來。張陽揣著錢袋往外走,雨絲打在油紙傘上沙沙響,路邊玉米地裏的玉米穗沉甸甸垂著,金黃的玉米粒裹在綠皮裏,玉米須像淡褐色的絲線垂下來,風一吹就輕輕晃。他挨家挨戶敲門收玉米須,村民們聽說能入藥治病,都樂意把捋下來的玉米須找出來,有的還專門鑽進玉米地,新鮮的玉米須帶著露水,攥在手裏濕漉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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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藥師,你看我這玉米須行不?”村民老李捧著一布兜玉米須迎出來,他手上沾著黑泥,指甲縫裏還嵌著玉米葉的綠渣,“昨兒個濟世堂的劉二也來收,給的錢比你少一半,我尋思著還是給百草堂靠譜。”
張陽接過布兜,指尖撚起幾根玉米須——顏色發暗,還帶著點黴味,他皺了皺眉:“李叔,您這玉米須放多久了?得要新鮮的,沒發黴、沒蟲蛀的才行。”老李一拍大腿:“嗨,我還以為陳的也行!等著,我這就去地裏捋新的!”
等張陽收滿兩大筐新鮮玉米須回到百草堂時,王雪已經把早上的玉米須烘幹了。她坐在後院的石板上,竹篩裏的玉米須呈淺棕黃色,蓬鬆柔軟,陽光透過雨雲的縫隙灑下來,在玉米須上鍍了層淡金。“張陽哥,你看我烘的行不?我每隔半個時辰就翻一次,沒烤焦吧?”
張陽拿起一根聞了聞,有股淡淡的清香,笑著點頭:“比我老家母親烘的還好,這下能入藥了。”兩人剛把玉米須搬進藥房,就聽見前堂傳來爭吵聲,走近一看,是個村民正指著王寧的鼻子罵,地上還摔著個藥碗,藥汁灑了一地。
“你這庸醫!用玉米須這種廢料騙錢!”村民捂著肚子,臉色發白,“我喝了你的藥就惡心嘔吐,孫掌櫃說了,你這是拿沒用的東西糊弄人!”
王寧臉色沉了沉,他剛想解釋,門外突然湧進來更多村民,七嘴八舌地說:“王大夫,聽說你用玉米須治病,是不是真的啊?”“孫玉國說玉米須是喂豬的,你怎麽能給人喝?”“我家老婆子喝了藥,現在還頭暈呢!”
張娜急忙擋在王寧身前,大聲說:“大家別聽信謠言!我們用玉米須是有依據的,《本草綱目》裏都有記載!”可村民們根本聽不進去,有的轉身就往濟世堂走,有的則站在門口猶豫。
林婉兒從後院走出來,她手裏拿著兩根玉米須,一根是剛收的新鮮玉米須,另一根則是從村民摔碎的藥碗裏撿的——那根玉米須顏色發黑,還混著幾片幹枯的玉米葉,一捏就碎。“大家靜一靜,”她聲音不大,卻讓嘈雜的前堂瞬間安靜下來,“你們看,這兩根玉米須不一樣。我們百草堂用的是新鮮烘幹的玉米須,纖維堅韌,有清香味;而讓大家不舒服的,是這種摻了玉米葉、還發了黴的假貨。”
說著她轉身進了廚房,很快端來兩碗水,一碗放進百草堂的玉米須,一碗放進那根假貨,放在火上煮。不一會兒,第一碗水清澈帶淺黃,飄著淡淡清香;第二碗水則渾濁發黑,還泛著一層黴沫,聞著有股酸味。
“這就是區別,”林婉兒指著兩碗水,“我們用的玉米須煮水清澈,能利水消腫;而假貨煮水有毒,喝了自然會不舒服。是誰給你們的假貨,大家心裏應該清楚。”村民們你看我、我看你,剛才罵人的村民臉色通紅,小聲說:“是……是濟世堂的劉二給我的,他說這是百草堂的藥……”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馬蹄聲,藥材商人錢多多掀著馬車上的布簾跳下來。他穿件錦緞馬褂,手裏拿著個算盤,臉上堆著笑:“王大夫,我來收藥材啦!喲,這是怎麽了?”
王寧把事情跟錢多多說了一遍,錢多多立刻皺起眉:“孫玉國這是昧著良心賺錢啊!我走南闖北這麽多年,南方很多地方都用玉米須治水腫,去年我在江南,見大夫用玉米須配茵陳,治黃疸水腫可管用了!”他走到那碗清澈的玉米須水前,喝了一口,咂咂嘴:“這才是正品玉米須,有股清甜味,假貨我一嚐就知道。”
有了錢多多的作證,村民們終於明白是孫玉國搞的鬼。剛才罵人的村民上前給王寧作揖:“王大夫,對不住,我不該聽信謠言,錯怪您了!”王寧擺擺手:“沒事,大家也是擔心病情。現在誤會解開了,我們繼續用玉米須治病,保證讓大家盡快好起來。”
雨停後的青溪鎮,空氣裏裹著泥土與玉米的清甜。百草堂的後院裏,竹篩曬滿了棕黃的玉米須,風一吹便輕輕揚起,落在王雪的藍布裙擺上。她正蹲在石臼旁,將烘幹的玉米須搗成碎末,動作輕緩,生怕弄散了那股淡淡的藥香。
“雪兒,玉米須末篩細些,方便入藥煎服。”王寧從藥房走出來,手裏拿著鄭欽文的診脈記錄,眉頭舒展了不少,“昨晚給鄭大哥加了五錢玉米須煎劑,今晨他說腿腫消了些,能扶著牆走路了。”
王雪眼睛一亮,手裏的石杵更快了些:“真的?那玉米須真比冬瓜皮管用!我今早去給李婆婆送藥,她還說喝了玉米須水,小便比之前順暢多了。”
正說著,張陽背著半袋新鮮玉米須回來,額角沁著汗,香囊上的甘草繡紋被汗水浸得有些深:“王大夫,村裏家家戶戶都在捋玉米須,說要給咱們送過來。李叔還說,等病好了,要把自家最好的玉米種分給咱們,讓咱們明年也種些,留著入藥。”
王寧接過玉米須,指尖撚了撚,纖維柔韌,帶著露水的濕氣,滿意地點點頭:“告訴村民們,不用送太多,夠咱們入藥就行。另外,你去把茵陳和梔子各稱出十斤,用防潮的油紙包好,放在藥房最裏麵的架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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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陽愣了愣:“王大夫,您要這麽多茵陳和梔子做什麽?之前治水腫,用冬瓜皮和赤小豆就夠了。”
“不一樣。”王寧走到櫃台前,鋪開一張紙,拿起毛筆蘸了蘸墨,“你看,村裏的病人雖都是水腫,但症狀有輕重。像鄭大哥這樣眼白泛黃的,是濕熱傷了肝膽,得加茵陳和梔子利濕退黃;而李婆婆那樣隻是腿腫、小便少的,單用玉米須煮水就行,加些紅糖調味,老人孩子也愛喝。”他一邊說一邊寫,很快擬出兩張藥方,一張是“玉米須八錢、茵陳三錢、梔子二錢”,另一張是“玉米須五錢、紅糖一錢”。
林婉兒這時從外麵回來,手裏拿著個小陶罐,裏麵裝著些褐色的粉末。她走到王寧身邊,將陶罐放在桌上:“這是我用民間的方子做的玉米須散,把玉米須烘幹後磨成粉,用溫水送服,適合不方便煎藥的村民。剛才我去西頭的趙老栓家,給他服了一勺,他說肚子不脹了,想起來走動走動。”
張娜從賬房裏出來,手裏拿著個賬本,笑著說:“當家的,剛才錢老板派人送來消息,說他在南方找到了一批優質的玉米須,要是咱們不夠用,他可以幫咱們運過來。另外,他還說要把咱們用玉米須治病的事寫進他的藥材記裏,讓更多人知道玉米須的用處。”
王寧點點頭,心裏暖融融的。他看著眼前的眾人,張陽忙著整理藥材,王雪細心地篩著玉米須末,林婉兒在一旁研究藥方,張娜則在賬本上認真記錄著每一筆藥材的出入。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他們身上,仿佛鍍上了一層金光。
“婉兒,你去村裏一趟,教村民們怎麽挑選玉米須,怎麽煮水。告訴他們,要選顏色棕黃、沒黴點、沒蟲蛀的,煮的時候要用文火,煮半個時辰就行,別煮太久,不然藥效就散了。”王寧吩咐道。
林婉兒應了聲,拿起藥方往外走。剛走到門口,就見鄭欽文扶著牆,慢慢走了過來。他的腿腫消了不少,褲腿能輕鬆卷起來了,臉上也有了血色。“王大夫,您看我這病,是不是快好了?”他笑著說,聲音也比之前洪亮了些。
王寧走上前,給鄭欽文診了診脈,脈象比之前有力了些,舌苔的黃膩也淡了不少。“好多了,再喝兩劑玉米須煎劑,就能下地幹活了。不過,最近別太累,玉米地的活可以讓村民們幫著搭把手。”
鄭欽文點點頭,眼裏滿是感激:“謝謝王大夫,謝謝你們大家。要不是你們用玉米須給我治病,我還不知道要躺到什麽時候呢。等我病好了,一定幫咱們百草堂多收些玉米須,讓更多人知道這玉米須是個好東西。”
而另一邊,濟世堂的門板關了大半,隻留一道縫透著裏麵昏黃的光。劉二蹲在櫃台後,正用布擦著沾了黴斑的玉米須,聽見門外傳來腳步聲,慌忙把布藏到桌下——進來的是孫玉國,他穿件油亮的綢緞馬褂,往日裏梳得整齊的頭發此刻亂糟糟的,臉上滿是焦躁。
“師父,咱這藥鋪真沒人來了?”劉二搓著手站起來,鼻尖上沾著點玉米須的碎渣,“今早李嬸來問藥,一聽還是咱之前的玉米須,扭頭就往百草堂走,說那邊的藥喝了管用。”
孫玉國狠狠拍了下櫃台,藥鬥上的銅環叮當作響:“沒用的東西!當初讓你收玉米須,誰讓你專撿發黴的?還摻玉米葉!現在好了,全鎮人都知道咱賣假藥!”他越說越氣,抓起桌上的算盤就往地上摔,算珠滾得滿地都是。
劉二縮著脖子不敢吭聲。他哪是故意收壞的?前陣子孫玉國說要壓低成本,讓他用三文錢一斤收玉米須,村民們寧願把好的送給百草堂,也不肯賤賣給他,他隻能去撿人家扔了的黴貨,還偷偷捋了些玉米葉充數。
正鬧著,門外傳來“咚咚”的敲門聲。孫玉國以為是買藥的,趕緊整了整馬褂,喊了聲“請進”,抬頭卻見是錢多多,身後還跟著兩個扛著藥材的夥計。
“孫掌櫃,別來無恙啊?”錢多多笑眯眯地走進來,目光掃過空蕩蕩的藥堂,最後落在櫃台上的黴玉米須上,“我聽說你這兒玉米須存貨多,特意來看看,南方藥商正收這個呢,給的價錢可不低。”
孫玉國臉色一僵,慌忙用布蓋住玉米須:“沒……沒多少存貨,都賣完了。”
“賣完了?”錢多多故作驚訝,彎腰撿起一片掉在地上的玉米葉,“那這是什麽?孫掌櫃,你這玉米須裏摻玉米葉,還敢賣給藥民,就不怕出人命?”他聲音陡然提高,門外路過的村民紛紛停下腳步,扒著門縫往裏看。
孫玉國額角冒出汗,伸手想去拉錢多多:“錢老板,有話咱屋裏說,別在外人麵前嚷嚷。”
“外人?”錢多多甩開他的手,指著門外的村民,“這些都是吃了你假藥的鄉親!前幾天王大夫用玉米須治病,你卻讓劉二散布謠言,還賣摻假的藥,害得人家惡心嘔吐,你良心過得去嗎?”
這話一出,門外的村民炸開了鍋。李嬸擠進來,指著孫玉國的鼻子罵:“好你個孫玉國!我家老頭子喝了你家的藥,拉了三天肚子,你還說百草堂的藥是假的,你才是黑心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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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二見勢頭不對,偷偷往門後溜,剛摸到門檻就被村民拉住。“你別想跑!是你收的黴玉米須,還摻了玉米葉,今天必須給我們個說法!”村民們圍著劉二推搡起來,嚇得他臉色慘白。
孫玉國見狀,腿一軟差點跪下,幸好扶住了櫃台。他行醫多年,最看重臉麵,如今被當眾揭穿造假,以後在青溪鎮再也抬不起頭了。“錢老板,我知道錯了,你幫我勸勸鄉親們,我再也不敢了……”
錢多多歎了口氣:“知錯就改還不晚。王大夫常說,藥材無貴賤,對症就是好藥。玉米須雖不值錢,可摻了假就成了害人的東西。你現在把假藥都燒了,再去百草堂給鄉親們賠個罪,或許還有轉機。”
孫玉國咬了咬牙,轉身衝進內堂,抱出一筐摻假的玉米須,又讓劉二把藏在床底的黴藥材都搬出來,堆在藥鋪門口。他劃亮火柴,火苗“騰”地竄起來,燒得玉米須劈啪作響,黑煙帶著黴味飄向空中。
村民們看著燃燒的假藥,臉色漸漸緩和下來。李嬸說:“孫掌櫃,你要是早這樣,也不至於落到這步田地。”
燒完假藥,孫玉國脫下馬褂,露出裏麵打了補丁的短衫,跟著錢多多往百草堂走。路過玉米地時,見王雪正教村民們挑選玉米須,她手裏拿著一根棕黃的玉米須,大聲說:“大家記住,要選這種纖維堅韌、沒黴點的,煮水時用文火,煮半個時辰藥效最好!”
到了百草堂,王寧正在給鄭欽文換藥。鄭欽文的腿腫已經消得差不多了,正幫張陽整理藥櫃。見孫玉國進來,他愣了愣,隨即笑著說:“孫掌櫃,你來了?王大夫剛還說,想請你過來聊聊藥材保存的事呢。”
孫玉國臉一紅,走到王寧麵前深深作揖:“王大夫,我錯了。我不該摻假藥材,還散布謠言,害了鄉親們,也壞了行規。”
王寧扶起他,目光落在他沾了炭灰的手上:“知道錯就好。行醫抓藥,靠的是良心。你看這玉米須,不值錢,可救了青溪鎮的人。以後咱們好好做生意,把濟世堂的名聲贏回來。”
孫玉國眼圈一紅,重重點頭。這時張娜端來一碗玉米須水,遞給他:“孫掌櫃,喝碗水吧。這是新鮮玉米須煮的,喝了解氣。”
孫玉國接過碗,一口喝下去,清甜的味道順著喉嚨往下滑,心裏堵著的鬱結也散了些。他看著百草堂裏忙碌的眾人,看著窗外曬得金黃的玉米須,突然明白,真正的好藥,從來不是靠摻假牟利,而是藏在醫者的仁心裏。
深秋的青溪鎮,玉米地裏的玉米穗早已收割完畢,隻剩下光禿禿的秸稈在風中輕晃。可百草堂的後院裏,卻堆著好幾筐曬幹的玉米須,棕黃的纖維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空氣裏滿是清甜的藥香。
這天清晨,百草堂剛開門,就見鄭欽文領著十幾個村民,抬著一筐玉米須,還捧著塊紅綢包裹的牌匾走了過來。鄭欽文的腿已經完全好了,走路穩健,臉上滿是笑意:“王大夫,我們是來謝您的!這筐玉米須是村裏家家戶戶湊的,都挑的最好的,您留著以後入藥;這塊牌匾,是咱們全村人的心意,您可得收下!”
王寧趕緊迎上去,掀開紅綢,隻見牌匾上寫著“玉米須解民憂”五個燙金大字,筆力遒勁。他心裏一暖,眼眶有些發熱:“鄉親們,這都是我應該做的,不用這麽客氣。”
“怎麽能不客氣?”李嬸從人群裏走出來,手裏拿著個布包,裏麵裝著曬幹的玉米餅,“要不是您用玉米須給我們治病,我們還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呢!孫掌櫃現在也改好了,昨天還幫我家收玉米,說以後再也不摻假藥材了。”
正說著,孫玉國和劉二也來了。孫玉國穿件幹淨的青布長衫,手裏提著個藥箱,劉二則扛著一袋新收的赤小豆。“王大夫,這是我托人從外地買來的赤小豆,顆粒飽滿,沒受潮,您收下補藥鬥。”孫玉國把赤小豆遞過去,又打開藥箱,“這裏麵是我整理的藥材保存方子,以前我總想著省錢,沒好好保存藥材,現在才知道,藥材好,藥效才好。”
王寧接過藥箱,翻開裏麵的方子,上麵密密麻麻寫著各種藥材的儲存方法,連玉米須的烘幹溫度、保存濕度都標注得清清楚楚。他抬頭看向孫玉國,笑著說:“孫掌櫃,你能明白這些,比什麽都強。以後咱們兩家藥鋪,多交流藥材知識,一起為鄉親們治病。”
孫玉國重重點頭:“您放心,我以後一定以您為榜樣,憑良心做生意。昨天錢老板還跟我說,想把咱們青溪鎮的玉米須賣到南方去,說這是‘救命的好藥材’,到時候咱們還能幫村民們多賺些錢。”
“那可太好了!”王雪蹦蹦跳跳地從後院跑出來,手裏拿著個裝滿玉米須的香囊,“我把玉米須和陳皮混在一起,做了些香囊,掛在屋裏能驅濕氣,鄉親們要是喜歡,都可以來拿!”
村民們一聽,都圍過去要香囊,百草堂裏頓時熱鬧起來。張娜忙著給大家倒玉米須水,林婉兒則坐在一旁,給村民們講怎麽用玉米須煮水:“大家要是平時覺得腿脹、小便少,就抓一把玉米須,加幾片生薑煮水喝,能利水;要是家裏有孩子不愛喝水,也可以加些紅糖,甜甜的,孩子也愛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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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多多這時也趕來了,他騎著馬,馬背上馱著幾個大箱子:“王大夫,我來送好消息啦!南方的藥商聽說咱們青溪鎮的玉米須藥效好,特意訂了五百斤,這是定金,您先收下,等玉米須運過去,再給尾款!”他把一個沉甸甸的錢袋遞給王寧,又笑著說:“我還把您用玉米須治病的事寫進了《藥材記》,以後咱們青溪鎮的玉米須,就成了有名的‘藥須’啦!”
王寧接過錢袋,轉手遞給張娜:“把這些錢分一半給村裏,幫著修修村口的路,再買些藥材種子,分給村民們種。剩下的,就存起來,以後鄉親們來看病,要是家裏困難,就免了藥錢。”
村民們一聽,都鼓起掌來。陽光透過窗戶照進百草堂,落在牌匾上,“玉米須解民憂”五個字閃閃發光。王寧看著眼前的景象,心裏滿是感慨——當初沒人在意的玉米須,如今成了救急的好藥材;曾經針鋒相對的兩家藥鋪,如今成了攜手互助的夥伴;青溪鎮的鄉親們,也因為這不起眼的玉米須,變得更加團結。
夕陽西下時,村民們才陸續離開。百草堂的燈亮了起來,王寧、張娜、王雪、張陽、林婉兒、孫玉國圍坐在桌前,喝著玉米須水,聊著以後的打算。窗外的風輕輕吹過,帶著玉米須的清香,仿佛在訴說著這個秋天裏,關於仁心、關於藥材、關於溫暖的故事。
王寧看著桌上的玉米須,輕聲說:“藥材無貴賤,仁心價更高。隻要咱們守住這份初心,往後不管遇到什麽困難,都能像這玉米須一樣,平凡卻有力量。”
眾人都點點頭,目光堅定。青溪鎮的夜,安靜而溫暖,百草堂的藥香,伴著玉米須的清甜,飄向遠方,也飄向了充滿希望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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