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腰間的物資包裏掏出東西，動作不快，始終保持在李軒楓的視線範圍內。
    兩塊巴掌大的壓縮餅幹，還有一小瓶裝著半透明液體的淨化水瓶。
    東西不多，但對現在的他們來說，足夠支撐一段時間。
    灰狼將東西放在兩人之間的雪地上，然後後退了兩步，表示誠意。
    李軒楓保持著戒備，用腳尖將東西勾了過來，快速檢查了一下包裝和封口，確認沒有問題後，才將餅幹和水塞進懷裏。
    “我們的營地就在那邊，不到兩公裏的地方。”灰狼指了指冰隙側後方的一個方向，“相對安全，有基本的遮蔽。你們的狀態很差，需要休整。”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措辭，然後拋出了最後的誘餌。
    “我們隊長……對‘源頭’的事情非常感興趣。也許，他能幫上你們。”
    李軒楓喉嚨發緊，肚子裏那股空落落的感覺幾乎要把他整個人吞掉。
    他用槍管點了點地上的餅幹和水瓶，示意灰狼再退。
    灰狼沒二話，又往後挪了幾步，攤開手掌，表示沒別的意思。
    李軒楓這才彎腰，快得像一陣風，把那點救命的東西撈進懷裏。整個過程，後背始終沒有對著灰狼。
    硬邦邦的壓縮餅幹硌著胸口，隔著破爛的衣服，那點實在的熱量卻清晰可感。
    “跟我走。”灰狼轉過身，“得快點，這鬼天氣，腳印留不了多久。”
    李軒楓沒應聲，彎腰把輕飄飄、幾乎沒意識的安娜半架半拖起來，入手一片死寂的涼意。
    他衝角落裏的韓心棋遞了個信號，後者抖得跟篩糠似的爬起來，死死跟在他屁股後頭。
    三人跟著灰狼，一頭紮回那片白茫茫的風雪地獄。
    冰縫外的世界隻剩下白和灰，風卷著雪粒子，抽在臉上，密密麻麻的疼，像無數根冰冷的針在紮。
    腳下的雪深一腳淺一腳，每一步都沉得要命。
    李軒楓拖著安娜，還得時刻提防前麵的灰狼，後背的傷口凍得麻木，又在撕扯下泛出新的痛楚，一下下撞著他緊繃的神經。
    “源頭那邊…動靜是真不小。”灰狼的聲音在風裏飄，聽著有點含糊，像是沒話找話，“那些鐵罐頭像瘋狗一樣往裏鑽。你們是不是碰上一個…很厲害的女人？用冰的？”
    李軒楓腳下沒停，聲音被風割得七零八落。“鐵罐頭很多，到處都是。後來…炸了。”
    他話說得含糊，每個字都掂量過。伊娃，還有安娜身上的秘密，絕對不能漏出去。
    他微微側頭，【透視】悄無聲息地掃過灰狼的背影，那人厚重衣物下的身體線條似乎繃緊了幾分。
    “炸了？”灰狼重複了一句，側過頭想看李軒楓的表情，卻隻看到一張被風雪打得模糊、沒什麽情緒的側臉。“可惜了…那地方的東西，對我們挺重要的。”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李軒楓硬邦邦地反問，“巡邏隊？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巡邏個啥？”
    灰狼沉默了幾秒。“活下去。”他吐出三個字，又輕又沉。“北邊聯盟垮了以後，這片冰原就沒王法了。我們就是想找個窩，攢點東西，重新立個規矩。‘源頭’…聽老輩人說，那地方有舊時代的好東西。”
    話音剛落，李軒楓架著的安娜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呼，眉頭死死擰在一起。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寒意從她身上散開，周圍的空氣仿佛都粘稠了，溫度驟降。
    灰狼猛地扭頭，防風鏡後的注意力全落在了安娜身上，透出明顯的驚疑。他下意識地攥緊了胸前的步槍。
    安娜指尖不受控製地飄出幾縷極淡的冰藍色霧氣，一閃就沒了。
    “她怎麽回事？”灰狼的嗓音裏帶著警惕。
    “凍傷了，嚇得不輕。”李軒楓臉上沒什麽表情，暗地裏卻加大了【透視】的力度，更仔細地檢視灰狼。
    對方心跳快了點，但似乎沒有立刻動手的跡象。
    又走了差不多一個鍾頭，天知道有多難熬。
    灰狼在一處看著不起眼的冰崖下麵停了腳。
    這裏稍微背風，雪堆得老高。他伸手扒拉開一處蓋著雪的偽裝網，露出一個黑乎乎的洞口，僅容一個人側身下去，裏頭是往下走的冰梯。
    洞口旁邊的陰影裏，好像有什麽東西動了動。
    “口令。”一個悶悶的聲音從影子裏飄出來。
    “霜狼歸巢。”灰狼回道。
    影子這才走出來，同樣是裹得嚴嚴實實的巡邏隊員，手裏端著的家夥泛著金屬的幽光。那人打量李軒楓三人的視線，毫不掩飾懷疑和審視。
    “新人？”暗哨問，聲音裏全是刺兒。
    “源頭那邊過來的，命大。”灰狼解釋，“隊長要見。這個女娃…有點門道。”他指了指被李軒楓擋在身後的安娜。
    暗哨沒再吭聲，擺了個手勢讓他們過去，但手裏的家夥始終沒放下。
    一進冰洞，一股混雜著消毒水、煙火氣、汗臭還有若無血腥味的氣息就撲了過來。
    通道很窄，牆壁上嵌著幾盞發出昏暗光芒的能量燈。
    往裏走了幾步，眼前豁然開朗。
    是個挺大的天然冰窟，被胡亂改造過。角落裏堆著不少物資箱，幾塊破帆布隔開的區域裏，隱約傳來傷員壓抑的呻吟。
    整個地方透著一股子壓抑和疲憊。
    不少穿著同樣製服的巡邏隊員靠牆坐著，要麽悶頭擦家夥，要麽低聲交頭接耳。
    看到他們進來，一道道審視的目光立刻投了過來，帶著不加掩飾的警惕。
    “搜身。”兩個隊員麵無表情地攔住去路，動作麻利，透著一股子熟練。
    李軒楓心頭一跳，儲物空間這玩意兒要是露了，那樂子可就大了。
    他配合地抬起手。
    冰冷的手掌在他身上快速拍打檢查時，他身體微微一側，用肩膀擋住了後麵的韓心棋，同時腳尖不著痕跡地蹭到地上的一塊碎冰，發出“哢噠”一聲輕響。
    搜查者的注意力被短暫吸引了零點幾秒。
    就這一下，足夠了。他心念電轉，將儲物空間那點微弱的波動徹底收斂進意識深處。
    搜查很徹底，他的脈衝步槍被暫時拿走保管。好在，對方沒發現其他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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