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孫明以為自己即將麵臨雷霆之怒時，李軒楓卻話鋒一轉，語氣平靜得像是在談論天氣。
    “我查過農業區的戶籍檔案。”
    孫明猛的抬起頭。
    “你的妻子，在溫室大棚工作。你的兒子，在後勤車隊當司機。”李軒楓的目光，平靜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寒水，“你還有一個小孫女，今年五歲，在城裏的托兒所。名字叫萌萌，很可愛的名字。”
    “你！”
    孫明那雙渾濁的眼睛裏瞬間布滿了血絲，他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野獸，死死盯著李軒楓，喉嚨裏發出困獸般的低吼。
    家人，那是他唯一的軟肋。
    “坦白。”李軒楓的聲音依舊平靜，但那份平靜之下，是殺伐果斷的堅決，“把你知道的，關於銜尾蛇的一切，都說出來。你的上線，你們在城裏的所有布置，以及林默的最終目的。你說了，他們就能活下去，你的家人，將繼續作為希望城的公民，受到庇護。”
    李軒楓頓了頓，聲音冷了下來。
    “你嘴硬，選擇繼續為你那偉大的組織盡忠，那他們，就隻能作為叛徒的家屬，跟你一起陪葬。”
    陪葬這兩個字，狠狠砸在了孫明的心上。
    他想起了銜尾蛇那些毫無人性的改造實驗，想起了那個被扔進培養罐裏的小男孩。他也毫不懷疑，眼前這個男人，絕對說得出，做得到。
    他對組織的忠心，在孫女那張天真可愛的笑臉麵前，瞬間碎得一幹二淨。
    “我說……”
    孫明的身體徹底垮了下去，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頭，癱軟在金屬椅上。
    他抬起頭，那雙眼睛裏再也沒有了之前的怨毒和瘋狂，隻剩下無盡的恐懼和哀求。
    “我都說……求求你，別動我的家人……她們是無辜的……”
    他聲音嘶啞，帶著哭腔。
    “林默……林默的目標，不隻是情報……”孫明的呼吸變得急促，臉上滿是驚恐，“他……他今晚就要動手！”
    審訊室裏的空氣，因為孫明嘶啞的尖叫而凝固。
    “今晚動手？”
    李軒楓身後的王五，那隻金屬手掌下意識地握緊，發出輕微的機括聲。
    孫明整個人徹底垮了，癱軟在金屬椅上，將所有的秘密都倒了出來。
    “是……是文武雙線計劃。”他的聲音抖得厲害，眼神裏滿是恐懼。
    “我……我是文線，負責煽動輿論，製造內部矛盾，用民眾的恐慌拖住你，讓遠征計劃無法順利進行……”
    “林默……他是武線，是插進希望城心髒的刀。”
    孫明大口喘著氣，每說一個字都像在消耗他最後的力氣。
    “他潛伏在新兵營，利用新兵的身份作為掩護，不斷刺探軍事情報，尋找你們的弱點。”
    “我之前在廣場上鬧得那麽大，就是為了給他創造機會！把城衛隊的主力全都吸引到廣場，讓其他地方的防衛變得空虛！”
    說到這裏，孫明臉上的肌肉扭曲在一起。他本以為自己是棋手，現在才發現，自己和林默，都隻是李軒楓棋盤上的棋子。
    “他的目標是什麽？”李軒楓的聲音很平靜。
    這個問題，讓孫明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
    “能源……能源中心……”他閉上眼睛，聲音裏滿是顫抖，“他的目標，是能源中心的備用能源矩陣！”
    王五的臉色瞬間變了。
    備用能源矩陣，那是整個希望城的最後一道生命線！一旦被摧毀……
    “他……他們根本就沒想過要讓我們活下去！”孫明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悔恨，“這是一個絕戶計！”
    “一旦備用能源被毀，就算遠征計劃被我們成功阻止了，希望城也完了！沒有了備用能源，我們根本撐不過今年的極寒！幾十萬人……幾十萬人都得活活凍死、餓死！”
    銜尾蛇的計劃，狠毒無比。他們不是要阻止遠征，而是如果得不到希望城，就徹底毀掉它！
    審訊室裏，一片死寂。
    王五的胸膛劇烈起伏，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噴出來。
    然而，李軒楓的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隻是靜靜的聽著。
    當孫明交代完一切，癱在椅子上劇烈喘息時，李軒楓的嘴角，緩緩勾起了一抹冷笑。
    原來如此。
    他提前引爆輿論，放出假消息，不僅是把孫明這條藏在暗處的蛇給釣了出來，更是把林默的行動時間，也給死死地釘在了今晚。
    一石二鳥。
    “我真是個傻子……我真是個天大的傻子……”孫明看著李軒楓那抹笑容，終於徹底崩潰，眼淚鼻涕流了一臉。
    李軒楓沒有再看他一眼。
    他抬起手腕，直接通過個人終端的加密頻道，接通了王五。
    “王五。”
    “在！”王五立刻站直了身體。
    “你現在立刻帶人去能源中心。”李軒楓的指令清晰而迅速，“不要聲張，悄悄地撤走防衛能源中心的所有核心衛隊。”
    “什麽？”王五愣住了，“司令，這個時候撤走衛隊，那不是……”
    “執行命令。”李軒楓打斷了他，“把那裏變成一座空城。”
    王五雖然不解，但還是立刻應道：“是！”
    李軒楓的手指在終端上快速操作，另一道指令，發給了遠在雜物間的猴子。
    “猴子，我需要你立刻遠程修改能源中心的內部結構圖。”
    “老大？收到！”猴子那邊立刻有了回應。
    “把三號區域那條已經廢棄的維修通道，在地圖上標記為唯一的捷徑，通往備用能源矩陣。”
    李軒楓的語速不快，但每個字都帶著力量。
    “通道的盡頭，我會把坐標發給你。在那裏，給我布下一個陷阱。”
    “明白！”猴子的聲音裏透著興奮。
    做完這一切，李軒楓才重新看向已經麵如死灰的孫明。
    “他什麽時候動手？”
    “半……半小時後……”孫明有氣無力地回答，“他有特殊的潛行技巧，還有從我這裏拿到的高級權限密碼，可以繞過絕大部分的常規守衛和電子警報……”
    李軒楓點了點頭，站起身，不再多說一個字，轉身向外走去。
    王五緊隨其後。
    審訊室的門在他們身後緩緩關上，將孫明充滿悔恨的哭喊聲，徹底隔絕。
    ……
    希望城，能源中心。
    這裏是整座城市的動力心髒，防衛等級很高。
    然而此刻，原本應該守衛森嚴的核心區域，卻顯得異常安靜。
    隻有幾隊常規巡邏兵，有氣無力地來回走動著，防線上充滿了漏洞。
    黑暗的角落裏，王五帶著一隊全副武裝的精英戰士，如同雕塑般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