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經聽不進任何話了。”
    老祭司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那一聲歎息，充滿了無盡的失望。他不再多言，佝僂著身子，轉過身，拖著沉重的步伐，向大門走去。
    他的背影，在空曠的會議室裏，顯得無比蕭索與孤獨。
    李軒楓沒有挽留，隻是靜靜的看著他離去。
    當那扇沉重的金屬門，在老祭司身後再度被推開時。
    門外，趙成和所有部門主管的目光，齊刷刷地投了過來。他們看見的，是老祭司那張寫滿了失望與疲憊的臉。
    趙成的瞳孔深處，閃過一絲誰也沒有察覺到的狂喜。
    他知道，他等的機會，來了。
    老祭司沒有看任何人，隻是搖了搖頭，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步履蹣跚的離去。
    談判，徹底破裂。
    這個無聲的結果，像一場看不見的風暴，瞬間從行政大樓的頂層，席卷了整座希望之城。
    樓下廣場上，原本因為老祭司的出現而安靜下來的人群，在看到老祭司失望離去的那一刻，徹底炸開了。
    絕望，迅速轉化為了前所未有的憤怒。
    “連老祭司的話都不聽了！”
    “他要我們去死！他根本不管我們的死活！”
    “推翻他！”
    不知是誰，在人群中喊出了第一聲。
    緊接著山呼海嘯般的怒吼，匯成了一股足以顛覆一切的洪流，狠狠地撞向了那座孤高的行政大樓。
    民怨徹底沸騰！
    這座城市第一次出現了分裂。支持李軒楓，認為必須不惜代價贏得遠征的人，和擁護老祭司，認為必須先保住民生的人，徹底對立起來。
    這種分裂從最高指揮中心，一直蔓延到最底層的街區。裝備部的倉庫管理員，會用“民生優先”的理由，拒絕給準備執行偵察任務的幽靈小隊補充高能電池。衛隊的巡邏士兵，也會因為一句“老祭司說的才對”，在食堂裏和另一撥人打起來。
    城市的運轉效率明顯降了下來。一種壓抑又焦躁的氣氛，壓在所有人的心頭。
    最高指揮中心。
    李軒楓看著光幕上不斷彈出的內部摩擦報告，臉色很平靜。趙成搞出的事比他想的還要大，老祭司的離開，更是讓情況變得嚴重。他的權威，第一次受到這麽公開的挑戰。
    “城主，再這樣下去，不等外麵的人打進來，我們自己就先亂了。”韓心棋站在一旁，非常擔心。
    李軒楓沒有回答，隻是揮了揮手，關掉了那些讓人心煩的報告。
    就在這時，指揮中心的門被推開。王五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他好像剛從訓練場回來，身上還帶著一股汗味和金屬味。
    他看了一眼指揮中心裏死氣沉沉的氛圍，又看了一眼窗外街道上那些不安的民眾，眉頭緊鎖。
    王五走到李軒楓麵前，沉默了一會，用他特有的悶聲悶氣的語調開口。
    “城裏太悶了。”
    李軒楓抬眼看向他。
    王五說話一向簡單直接：“搞個活動，讓他們出出汗，把心裏的火氣都撒出來。總比這麽憋著，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炸了強。”
    一句話，讓韓心棋愣了一下。在這種時候搞活動？這聽起來有點荒唐。
    李軒楓的眼睛裏，卻閃過一道光。
    他盯著王五，好像第一次認識這個隻懂得用拳頭解決問題的男人。
    發泄……出汗……
    這不隻是發泄。
    這是一個機會。一個能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從政治對立上暫時移開的機會。更是一個很好的舞台，他可以站在最高處，看清楚在這場風波裏，誰是真心為了生存，誰在煽風點火，誰又是兩邊搖擺。
    “好。”李軒楓的嘴角，勾起了一絲弧度，“就按你說的辦。”
    半小時後，一條消息通過城內所有的廣播和信息終端，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裏。
    “為振奮城市精神，凝聚力量，經指揮中心決定，將舉辦第一屆希望城末世運動會！”
    消息一出，大部分人的第一反應是錯愕，甚至覺得可笑。
    都什麽時候了，還搞運動會？
    但當後續的細則公布時，氣氛開始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比賽項目簡單粗暴，充滿了廢土的風格。
    盾牌舉重：用聖殿騎士團製式的能量盾進行負重，看誰舉得最多，堅持最久。
    能量槍百米速射：在一百米的距離上，用標準能量手槍，在最短時間內命中十個靶標。
    負重越野：背負五十公斤的物資箱，在模擬的廢墟賽道上完成三公裏越野。
    以及最後一個，也是最引人注目的項目——機械臂掰手腕。
    坐鎮這個項目的擂主，是王五。
    如果說這些項目隻是讓人覺得新奇，那公布的獎品，則徹底引爆了所有人的熱情。
    每個單項的一等獎，獎勵是：十塊軍用高能壓縮餅幹，以及一小瓶，足足有五百毫升的純淨水！
    高能壓縮餅幹！純淨水！
    在能源削減，物資緊張，連喝口熱水都開始變奢侈的現在，這個獎勵的誘惑力，比舊時代的黃金還要大。
    死氣沉沉的希望城，好像被注入了一絲活力。
    “我操，十塊壓縮餅幹！夠我一家三口吃兩天的了！”
    “掰手腕？老子以前在工地上就是一把好手，跟王五大人過兩招，就算輸了也不虧！”
    “別跟我搶，那個百米速射我報定了！我以前可是警校射擊隊的！”
    中央廣場的臨時報名處，很快就排起了長隊。那些前幾天還在高喊“罷免李軒楓”的人，此刻正為了一個報名資格，擠得滿臉通紅。生存的本能，壓倒了一切口號。
    行政大樓，後勤總管辦公室。
    趙成看著光幕上報名處那熱鬧的景象，不屑地冷笑一聲。
    “運動會？真是沒招了。”他端起一杯熱茶，慢慢地吹了一口，“以為用幾塊餅幹，就能收買人心，轉移矛盾？天真。”
    一名心腹站在旁邊，低聲說：“總管，我們的人要不要也去參加？或許可以……”
    “不必。”趙成擺了擺手，眼神很冷，“讓他鬧，鬧得越大越好。民眾的火氣，不是幾場遊戲就能澆滅的。等他們玩累了，肚子還是餓的，身上還是冷的，那股怨氣，會比現在更猛烈。”
    他放下茶杯，看向窗外那座高大的指揮中心。
    “等著吧，等能源耗盡，整座城都陷入黑暗和饑寒的時候，誰也救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