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
    “李軒楓，我們該進行一次真正的談話了。”
    “以兩個為了希望城的未來而憂慮的人的身份。”
    李軒楓看著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我之前的想法，太理想化了。”老祭司先開了口，聲音沙啞，帶著一絲自嘲。
    “我總想著平衡城內的各方勢力，卻低估了廢土的殘酷，也低估了來自外部的惡意。”
    他看著李軒楓，眼神坦誠：“你的手段雖然冷酷，但你看得比我遠。希望城需要一把鋒利的刀，去斬斷伸向我們的黑手。這一點，我過去不認同，現在我承認，我錯了。”
    老祭司繼續說道：“趙成的事，給我敲響了警鍾。他能煽動起那麽大的風波，是因為希望城的權力結構本身就存在巨大的裂痕。我維護的平衡，反而成了野心家利用的工具。”
    他停頓了一下，身體微微前傾，一字一頓地說：“所以，我有一個提議。”
    “說。”
    “成立希望城最高決策委員會。”老祭司的眼中閃著光，“一個能徹底杜絕內部分裂，將所有力量擰成一股繩的機構。”
    “委員會由兩人共同擔任主席。”他伸出兩根幹枯的手指，“你，和我。”
    “你，李城主，代表希望城的軍方力量，全權負責對外的一切事務，包括即將開始的遠征，以及城市的整體防禦。你的命令在軍事領域就是最高指令。”
    “而我，”老祭司指了指自己，“我將整合後勤、民生、科研等所有內部部門，代表城市的內部力量，全權負責內部資源的調配、戰時生產與戰後的重建工作。”
    “我們兩人，互為掣肘，也互為支撐。”老祭司的聲音變得無比鄭重，“任何涉及希望城未來的重大決策，比如宣戰、結盟，或是足以改變城市結構的內部改革，都必須由我們兩人共同批準，才能生效。”
    “這樣，既能保證你這把刀足夠鋒利，沒有後顧之憂，也能防止這把刀有朝一日會反過來對準城內的自己人。”
    “杜絕一人獨裁的可能，也斷絕內部分裂的根源。”
    他說完，便不再說話，隻是用那雙渾濁但此刻卻無比清澈的眼睛，安靜的看著李軒楓，等待他的答案。
    李軒楓沒有馬上回答。
    他站起身，重新走回落地窗前。
    窗外，龐大的運輸機正在起降，遠處的工廠煙囪冒著白煙，城市就像一台精密的機器，在短暫的停擺後，又開始慢慢運轉。
    老祭司的提議，本質上是分享權力。
    這會限製他作為城主的權力。
    但李軒楓同樣清楚，一個穩固的後方，對於即將開始的遠征有多麽重要。他不可能一邊在前線作戰，一邊還要擔心老家會不會因為資源分配不均而再次內亂。
    趙成倒了，但問題還在。
    老祭司的方案是目前最好的解決辦法。他主動交出了自己精神領袖的地位，換取了對內部事務的實際管理權，同時也用這個委員會，給自己和李軒楓都套上了一道枷鎖。
    這是一場交易，也是一次結盟。
    “可以。”
    過了許久，李軒楓緩緩吐出兩個字。
    他轉過身，目光平靜地看著老祭司：“我同意你的提議。”
    老祭司那張布滿皺紋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希望城因內鬥產生的巨大裂痕，開始被重新彌合。一個新的時代即將到來。
    這個雙主席製的權力共享方案，在之後的高層會議上被正式公布。
    出乎意料的是，方案幾乎沒有遭到任何反對。
    無論是軍方的將領，還是民生部的官員，都對這個結果表示了支持。對於大多數人而言，一個穩定且分工明確的領導層，遠比無休止的內鬥要好得多。
    希望城的政治動蕩，以一種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
    科研部，核心實驗室。
    韓心棋和楚月兩人，正站在那台被幽靈小隊完整拆卸運回來的竊能裝置前。
    “結構很精巧，融合了至少三種不同文明體係的技術。特別是它的空間坐標加密協議，非常高明。”楚月的手指在光幕上劃過，調出一係列複雜的數據模型，語氣裏帶著一絲技術人員的欣賞。
    “再高明，現在也隻是一堆廢鐵。”韓心棋的聲音依舊有些冷，但比起最初的敵視，已經多了幾分對技術的探討。
    經過一天一夜的並肩作戰，她對這個來自昆侖的女人觀感複雜。她依舊不信任楚月的立場，但卻不得不佩服對方遠超希望城的技術水平。
    “裝置已經移除，現在開始對核心能源進行修複吧。”韓心棋走到主控台前，準備啟動修複程序。
    “等等。”楚月卻出聲阻止了她。
    “怎麽？”韓心棋皺眉回頭。
    “先做一次完整的核心狀態檢測。”楚月指著主光幕上代表能源核心的模擬球體，“它被強行抽取了近百分之四十的儲備能量，狀態非常不穩定。就像一個被餓了很久的人，你不能直接給他吃大餐，他會撐死。”
    韓心棋的臉色微微一變，她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她沒有再多問，立刻按照楚月說的，啟動了最高級別的檢測程序。
    龐大的數據流開始在光幕上飛快刷新，實驗室裏的氣氛也隨之變得凝重。
    幾分鍾後，最終的檢測報告生成。
    看著光幕上那一排排鮮紅色的警報數據，韓心棋的呼吸都停了。
    “情況……比我們想的還要糟糕。”她的聲音有些幹澀，“核心的能量循環係統，出現了結構性損傷。能量密度已經跌破了安全閾值。”
    楚月走上前，看著那份報告，眉頭也緊緊鎖了起來。
    “被抽走的能量，無法在短時間內補充回去。”她得出了一個讓韓心棋心頭一沉的結論，“任何高強度的能量注入，都會導致核心過載，最終結果就是……徹底崩潰。”
    “那要怎麽辦？”
    “慢充。”楚月的手指在光幕上劃出一條平緩的曲線，“用最低功率，進行持續性的能量滋養。”
    韓心棋看著那條幾乎快要與地平線平行的曲線，心裏升起一個不好的預感。
    “這個過程……需要多久？”
    楚月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給出了那個最不願聽到的答案。
    “在最理想的情況下，核心恢複到能夠支撐遠征隊出發的安全水平……”
    “至少需要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