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空氣裏，隻剩下洛克痛苦的掙紮聲，和那三具蓋著希望城旗幟的冰冷屍體，無聲地對峙著。
    這一刻，洛克清楚地感覺到了死亡。
    他看著王五那雙沒有任何雜質，隻有殺氣的眼睛，他很清楚，隻要自己再多掙紮一下，這個瘋子會毫不猶豫地捏斷自己的脖子。
    什麽計劃，什麽利益，在死亡麵前，什麽都不是。
    “放……放手……”
    洛克用盡了力氣，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
    “能源……我……我給你……”
    王五的眼神沒變，掐著洛克脖子的手反而又收緊了一點。
    直到洛克的眼球快要從眼眶裏爆出來，他才冷哼一聲，手臂一甩。
    砰！
    洛克像一袋垃圾一樣，被重重地摔在地上，濺起一片混著血的泥漿。
    “咳……咳咳咳！”
    新鮮空氣湧進肺裏，洛克捂著脖子劇烈地咳嗽，眼淚和鼻涕都流了出來，樣子狼狽到了極點。他再也不敢去看王五的眼睛，隻是用尖叫一樣的聲音，對著手下喊道：“把東西……把東西給他！”
    他手下的人不敢再耍花招，立刻抬過來幾個沉重的金屬箱。
    箱子打開，一千二百塊散發著柔和藍光的高純度能源晶體，整整齊齊地碼放在裏麵。這幹淨的光芒，和周圍血腥的戰場形成了諷刺的對比。
    王五身旁的一個隊員上前，用儀器快速檢測了一下，對著王五點了點頭。
    王五沒再多說一個字，他走到那三具屍體旁，彎下腰，小心翼翼地，一個一個，將他們橫抱起來。
    他的動作很輕，很穩，好像抱著的是睡著的兄弟。
    “登機。”
    冰冷的兩個字從他嘴裏吐出。
    活下來的隊員們護送著那群流民，抬著能源晶體，沉默地登上了鬼蝠飛行器和破曉號。
    引擎的嗡鳴聲響起，破曉號緩緩升空，帶起的狂風，吹起了地麵上那麵染血的旗幟。
    洛克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他捂著自己那留下清晰指印的脖子，看著消失在雲層中的巨大艦船，那張扭曲的臉上，再也沒有了恐懼，隻剩下怨毒和瘋狂。
    “老板，就這麽讓他們走了？”巴恩斯走到他身邊，眼神陰沉。
    “走？”洛克發出一陣低沉的笑聲，“他們還沒贏呢。”
    他死死盯著破曉號消失的方向，聲音嘶啞地說：“希望城的人……太天真了。他們以為這點能源晶體，就能救他們的城市？”
    洛克抬起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沫，眼神變得很陰險。
    “傳我的命令下去，讓潛伏在各地的眼線都動起來。我要知道這批能源的最終去向。”
    “等他們用這些能源，千辛萬苦地找到傳說中的大地之血……”
    洛克的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
    “那就是我們，連本帶利，全部收回來的時候！”
    ……
    破曉號的機艙內，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那五十多名流民被安置在後艙，有醫療兵正在為他們處理傷口，分發食物和水。但他們隻是麻木地接受著，眼神空洞，好像還沒從剛才的地獄景象中回過神來。
    王五獨自一人坐在角落裏。
    他麵前，整齊地擺放著三枚擦得鋥亮的金屬身份牌。
    他沒有說話，隻是拿著一塊幹淨的布，一遍，又一遍，很專注地，輕輕擦拭著上麵刻著的名字和編號。
    動作很慢，很輕，好像那不是冰冷的金屬，而是戰友溫熱的臉龐。
    就在這時，他臂甲內嵌的個人終端，發出了一聲很輕的震動。
    不是希望城指揮中心的最高指令，而是一條來自未知號碼的，最高級別的單線加密訊息。
    王五的動作停了一下。
    發信人的代號，隻有一個字——默。
    王五擦拭的動作停了下來，瞳孔微微收縮。
    默，希望城頂尖的暗樁之一，潛藏在廢土的黑暗裏，是李軒楓手裏一把隱秘的尖刀。
    王五點開了訊息。
    沒有多餘的寒暄，隻有一行行冰冷的情報，揭露了一個殘酷的現實。
    “目標已動，大地之血坐標被汙染。你們拿到的，是鉤子。”
    王五的目光，落在了鉤子二字上，眼神變得銳利起來。他想起了洛克那張怨毒的臉，也想起了自己心中那份若有若無的不安。
    訊息繼續向下刷新。
    “銜尾蛇風暴之眼開采點已確認，敵人使用的是舊世界遺留的地質勘探07型全自動鑽井平台，開采效率比預估高出百分之三十！”
    這個情報，讓王五的心頭一沉。這意味著，留給希望城的時間，比他們最壞的打算還要少。
    可接下來的內容，卻讓他的呼吸都停頓了一下。
    “該平台能源供給係統存在設計缺陷。每隔四十八小時，在主備能源切換的瞬間，整個基地的防禦係統，會出現長達三分鍾的防禦真空期！”
    三分鍾！
    王五的眼神，陡然亮了起來。
    強攻一個戒備森嚴的銜尾蛇核心基地，幾乎不可能成功。但如果能抓住這轉瞬即逝的三分鍾，那就有機會！
    這是唯一的機會！
    王五沒有任何猶豫，手指在光幕上飛快操作，將這份來自默的最高級別情報，連同自己的判斷，直接轉發給了李軒楓。
    希望城所有的計劃，所有的等待，都必須圍繞著這個四十八小時的周期，重新製定！
    做完這一切，王五關掉了光幕，機艙內再次陷入了讓人窒息的沉寂。
    破曉號在厚重的雲層中高速穿行。
    機艙的一側，那幾箱碼放整齊的能源晶體，散發著幽幽的藍色光芒，充滿了希望。
    而在機艙的另一側，三具被希望城旗幟覆蓋的遺體，靜靜地躺在那裏。
    王五的目光從能源晶體上移開，落在了那三麵旗幟上。
    他想起了李軒楓在通訊切斷前說的那句話。
    “我隻要結果和我們幹淨的手。”
    結果拿到了。
    可他們的手，卻沾上了自己兄弟的血。
    他辜負了城主的囑托。
    一股強烈的自責感，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隨著運輸機的高度不斷下降，窗外，那座矗立在廢墟之上的城市輪廓，漸漸變得清晰。
    快到家了。
    王五站起身，開始整理犧牲戰士的遺物。
    這是他的責任，他要親手將這些東西，交到他們的家人手上。
    他拿起第一個身份牌，屬於那個被巨鱷尾巴掃中，連一句遺言都沒能留下的年輕戰士，老三。
    王五打開了老三的個人終端，準備將裏麵的私人數據進行封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