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終端係統界麵彈出的那一刻，王五的動作，卻僵住了。
    在常規的係統界麵之上，一個很小的，幾乎難以察覺的後台程序，正在以一個固定的頻率，向著一個未知的坐標，發送著微弱的數據信號。
    那不是希望城的內部通訊協議，也不是自由港的任何一種已知代碼。
    而那個信號指向的坐標，王五的瞳孔驟然縮成了針尖大小。
    那裏，根本不是大地之血的所在地！
    王五立刻調取了另一名犧牲戰士的終端。
    同樣的後台程序，同樣在運行！
    他最後拿起那枚屬於和敵人同歸於盡的戰士的身份牌，那個在最後時刻高喊“為了希望城”的男人。
    當他的終端被打開時，那個詭異的後台程序，赫然在列！
    鉤子！
    默訊息裏的那兩個字，在王五的腦海中轟然炸開！
    這不是意外！
    洛克的目標，從一開始就不是那批鱷魚晶核，也不是那所謂的技術。
    他真正的目標，是這支幽靈小隊！是他們身上的某些東西！
    王五猛的回想起戰鬥時的每一個細節。
    那兩名與巨鱷同歸於盡的戰士，他們撲向小女孩，用身體硬抗下巨鱷的致命一擊。而在他們犧牲的那個位置，恰好是獸潮最密集，能量波動最混亂的地方。
    洛克根本不需要知道誘餌彈的配方，他隻需要創造一個足夠混亂的戰場，讓他的鉤子，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附著在幽靈小隊的身上！
    他甚至算到了，希望城的戰士，絕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平民。
    他用那五十多條人命做誘餌，用狂暴的獸潮做工具，為的，就是在幽靈小隊的終端裏，植入這個該死的定位程序！
    他想利用希望城的犧牲，去為他探明那條通往大地之血的，真正安全的路徑！
    “洛克……”
    王五死死攥著那幾枚冰冷的金屬身份牌，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出咯咯的聲響。
    他不僅輸了，還用自己兄弟的命，為敵人遞上了一把刺向希望城心髒的刀。
    一股冰冷的殺意，從他的身體裏，不受控製的散發出來。
    王五按照規定，開始處理犧牲戰士的個人終端。他需要清除所有軍事信息，然後把封存好的私人數據，交給他們的家人。
    王五處理完前兩個終端，裏麵除了任務簡報和家人的照片，沒有別的東西。他拿起了第三枚身份牌，上麵是李浩的名字，那個為了推開小女孩而犧牲的戰士。
    王五打開李浩的個人終端，正準備格式化，卻發現了一個加密文件夾。
    文件夾名叫“私人觀察日記”。
    一個日記，卻用了軍用級的三重加密。
    王五停下了手裏的動作，調出自己的隊長權限，強行破解了加密。
    文件夾打開，裏麵不是日記，而是一份份秘密通訊記錄。
    當王五看到其中一個通訊識別碼時，他的瞳孔縮了一下。
    那個識別碼屬於楚月，來自昆侖的技術顧問。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楚月在和誰秘密通訊？
    王五的手指有些發僵，他立刻啟動追蹤程序，對信號的另一端進行反向追蹤。數據流在光幕上閃過，最終，一個坐標被鎖定。
    光幕上跳出的地名，讓王五的臉色沉了下去。
    美洲雄鷹，自由港。
    王五的手指有些顫抖，點開了一段最近的通訊錄音。
    一陣電流聲後，兩個經過變聲器處理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需要信標計劃的完整技術資料，尤其是關於舊世界地熱核心的能源引導部分。”這是楚月的聲音，雖然變了聲，但那份冷靜和自信，王五聽得出來。
    “東西很貴，楚月小姐。”另一個沙啞的聲音說，帶著點玩味，“你給的那些關於希望城能源核心的外圍數據，可不夠換。”
    “我會提供蜂巢係統在極端環境下的穩定性數據作為交換。”楚月的語氣很平靜，“這是我最後的籌碼。”
    對話結束了。
    王五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他點開文件夾裏的另一個文檔，是李浩用文字記下的內容。
    “三號崗哨值夜，意外截獲到楚月顧問的加密通訊。頻率很奇怪，不屬於希望城內部任何一個頻道。出於警惕，我沒有上報，我需要更多證據。”
    “第二次截獲，信號源指向了巴拿馬區域。她在和人做交易？用希望城的技術？”
    “我查不到對方的身份，權限不夠。但我感覺這件事很危險。楚月顧問提供的誘餌彈技術太完美了，完美得像一個陷阱。我必須把這些都記下來，以防萬一……”
    記錄的最後，是一行沒寫完的話。
    “這次任務，我總覺得……”
    後麵的內容是空的。
    鉤子。
    王五的嘴裏吐出這個詞。
    他想起了楚月自信的表情，想起了她提供的那個生物信息素幹擾協議。
    現在看來，那個協議，本身就是個更精準的鉤子。
    洛克不需要知道誘餌彈的核心配方，他隻要知道，在楚月的技術引導下，希望城的戰士會出現在哪裏，會怎麽行動。
    楚月在和洛克做交易？為什麽？為了那些舊世界的技術？
    那犧牲的三名戰士……李浩的死，是意外，還是因為他發現了這個秘密，被滅口了？
    一個可怕的念頭，出現在王五的腦子裏。
    他以為敵人是洛克的貪婪。
    他以為失敗是自己的計劃出了問題。
    現在，一份來自犧牲戰友的遺物，揭開了一個事實。
    真正的敵人，從一開始就在他們身邊。
    王五抬起頭，看著窗外希望城的輪廓。那座宏偉的城市，此刻在他的眼裏，卻顯得不再安全。
    王五攥緊了手裏的三枚金屬身份牌，堅硬的棱角刺進掌心，一陣劇痛讓他混亂的思緒清醒了一些。
    他輸了，輸得什麽都不剩。
    他用自己兄弟的命，給洛克探了路，還可能把一個內鬼留在了希望城。
    他身體裏的怒火，慢慢變成了寒意。
    王五關掉終端，把三枚身份牌小心放回胸前的口袋，貼著心髒。
    這件事暫時不能告訴任何人，在找到確鑿的證據前他不能打草驚蛇，因為他不知道希望城裏除了楚月，還有沒有其他人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