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那瘋瘋癲癲的笑聲，在機庫裏回蕩了很久，讓聽到的遠征軍戰士心裏都有些發毛。
    剛剛才提起來的一點士氣，好像又被這笑聲給壓了下去。
    “神秘人……”
    合金圓桌旁，秦峰嘴裏念叨著這個詞，一向穩重的臉上，此刻也寫滿了嚴肅。
    一個能讓傑克這種人都聽話的家夥，還對遠征軍的行動知道得一清二楚，就像一條藏在暗處的毒蛇，隨時都可能咬人。
    保羅主教閉著眼，手指在權杖上慢慢地摸著，嘴裏小聲念著經文，像是在驅趕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阿卜杜拉的全息投影閃了幾下，他看著傑克被拖走的方向，聲音裏有點後怕：“這個瘋子……他到底跟什麽人做了交易？”
    接下來的審訊，是在一個更隱蔽的地方進行的。
    趙成的眼神裏沒什麽感情，徹底嚇破膽的技術員皮特，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說了出來。
    和他當眾喊的一樣，傑克確實一直跟一個不知道身份的“神秘人”有聯係。那個神秘人答應他，隻要傑克能一直提供遠征軍的情報，等遠征結束，不管最後結果怎麽樣，都會幫雄鷹艦隊找一塊好地方，重新發展起來。
    這對一個在廢土上飄了幾十年，早就過夠了苦日子的艦隊頭頭來說，確實很有吸引力。
    “那個神秘人是誰？他們怎麽聯係？”趙成追問。
    皮特哭喪著臉，一個勁兒地搖頭：“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傑克隊長每次都用一種我完全看不懂的加密方式，在固定的時間把信息發出去。我就是個幹活的，他讓我幹啥我就幹啥。我連對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審訊到這裏，線索好像全都斷了。
    李軒楓聽完趙成的匯報，臉上還是沒什麽表情。
    他當著所有高層的麵，宣布了處理決定。
    “傑克和他手下那幾個心腹，無限期關押，所有職位和待遇全部取消。雄鷹艦隊，暫時由他的副官管著，接受聯合監督委員會的全麵監管。”
    李軒楓停了一下，目光掃過眾人。
    “至於那個所謂的神秘人，在沒有證據之前，不要自己嚇自己。現在最重要的，是繼續往前走。”
    這個決定，讓秦峰的眉頭輕輕皺了一下，但他沒出聲反對。
    在所有人眼裏，李軒楓選了最穩妥的辦法，把傑克這個麻煩處理掉，然後趕緊穩住艦隊，免得大家害怕。
    一場差點讓聯盟散夥的事，好像就這麽過去了。
    可是，在審訊現場一個沒人注意的角落。
    陳默那雙清澈的眼睛，並沒有跟其他人一樣，盯著哭哭啼啼的皮特或者臉色慘白的傑克。
    她的視線，從頭到尾，都落在一個人的側影上。
    楚月。
    就在剛才，當皮特第一次撕心裂肺喊出“神秘人”這三個字的時候，陳默清楚地捕捉到了一個細節。
    一直像一把出鞘的劍一樣站在李軒楓旁邊的楚月，她那隻總是穩穩扶著腰間刀柄的手，在那一瞬間，手指不自覺的收緊了。
    那個動作很小，快得幾乎看不見。
    但陳默看見了。
    她甚至看到，楚月那雙總是像冰一樣平靜的眼睛裏，閃過了一絲很複雜的東西。不是驚訝，不是生氣，也不是好奇。
    那是一種混雜著痛苦、回憶，甚至還有一點……害怕的情緒。
    這種情緒出現在楚月這種人身上，本身就很不正常。
    這個微小的變化，就像一大堆數據裏的一個錯誤代碼，被陳默的意識精準地抓住了。
    她沒吭聲，隻是安靜地站在那裏，默默記下了這個可能很重要的疑點。
    公開的審訊結束，人也漸漸散了。
    機庫裏壓抑的氣氛，也跟著好了不少。
    秦峰和阿卜杜拉他們心裏都裝著事，各自回去了，還得去安撫手下的人，消化今天發生的事情。
    “猴子，王五，你們去處理剩下的事，把雄鷹艦隊的指揮係統徹底接管過來。”李軒楓的聲音響起。
    “好嘞，老板。”猴子咧嘴一笑，跟王五一起，帶著人朝“禿鷲號”那邊走去。
    很快，空曠的機庫裏，隻剩下李軒楓和他的幾個核心手下。
    “你也先回去吧，今天辛苦了。”李軒楓對身邊的楚月說道。
    “是。”楚月微微彎了下腰，她那張清冷的臉上，已經恢複了平時的樣子，好像剛才那一瞬間的失態，從來沒發生過。
    她轉身離開，挺直的背影沒有一點猶豫。
    最後，李軒楓的目光，落在了那個一直安靜站在角落，好像跟整個世界都隔開的小小身影上。
    “陳默，你留下。”
    陳默抬起頭，邁開步子，走到了李軒楓麵前。
    周圍沒有了其他人，李軒楓那雙金色的眼睛，好像也多了一絲溫度，不像剛才那麽冷了。
    他看著眼前這個總是很安靜，卻總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的女孩，沒有繞彎子，直接開口。
    “你發現了什麽？”
    他的語氣很肯定，他相信，剛才那場風波裏，一定有別人沒注意到的細節，被這雙眼睛看到了。
    陳默抬起那雙清澈的沒有一點雜質的眼眸，直接看著李軒楓的眼睛。
    “楚月，有問題。”
    李軒楓金色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光，但很快就消失了。他臉上沒什麽表情，看不出是驚訝還是懷疑，好像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
    李軒楓沒有問為什麽，隻是平靜地看著陳默，等她繼續說。
    “審訊的時候，皮特第一次喊出‘神秘人’三個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或者傑克身上。”陳默的聲音很輕，但說得很清楚，“但我看到了楚月。”
    “她一直扶著刀柄的手，在那一下，五指無意識地收緊了。動作很小，但能看出來她很用力，手指關節都有些發白。”
    “還有她的眼神，”陳默繼續說道，她的記性很好，“在那一下，她的眼神很複雜，裏麵是痛苦，還有一點害怕。”
    陳默停頓了一下，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那種害怕的樣子，像是又看到了以前讓她吃過大虧的東西。所以我猜，她可能認識傑克說的那個神秘人，或者認識那個神秘人背後的人。”
    機庫裏安靜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