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是在偷能源。”陳默的聲音很輕，但像一根針，精準地紮在了問題的核心上。
    韓心棋看向她，等著她繼續說。
    “他們是在‘篩選’。”陳默的指尖在數據流上劃過，“每一次脈衝截留的時間點，都選在能源晶體提純度達到峰值的那個瞬間。這種操作，就像在一堆普通沙金裏，隻挑那幾顆純度最高的。”
    韓心棋的呼吸停了一下。
    她猛地站起身，走到光幕前，雙手在虛擬鍵盤上飛快地操作，調出好幾個模擬模型進行對比。幾秒鍾後，她停下動作，眼神裏全是凝重。
    “這種精度，不是為了建個小金庫。”韓心棋的聲音壓得很低，“這是在給某個對能源品質要求極高的設備，做定向充能。”
    她的大腦飛快轉動，把所有可能性都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忽然，一個很久沒想過的名詞，從記憶裏冒了出來。
    “海神戰甲……”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念叨了一句。
    說完，她猛地看向陳默，眼神裏帶著一絲探尋和確認。
    “方舟的至寶，海神戰甲。傳說它的核心驅動單元，對能源純度的要求近乎苛刻。”韓心棋的聲音裏，帶著一種發現真相時的興奮和不安，“普通的能源晶體隻能激活它的基礎功能，想要發揮全部力量，甚至啟動那些禁忌的武器模塊，就必須用這種二次提純的晶髓。”
    所有的線索，在這一刻，都連上了。
    “阿卜杜拉……”韓心棋的眼裏閃過一絲冷光，“他想繞開聯盟，私自儲備最高純度的能源。這樣，在最關鍵的時候，海神戰甲就會成為他一個人的武器。”
    實驗室裏，安靜了一小會兒。兩個同樣聰明的女人，通過冰冷的數據，看穿了那個看起來老實忠厚的盟友，藏在心底的野心。
    “這份數據，還有誰知道？”韓心棋問道。
    “之前隻有我和老板。”陳默平靜地回答，“現在，還有你。”
    “李盟主已經知道了？”韓心棋有點驚訝，但很快就想通了。
    憑李軒楓的手段，知道了卻沒動手，明顯是在等一個更好的時機，或者說，他想看的，遠不止方舟這一家。
    “我明白了。”韓心棋重新坐下，眼神恢複了冷靜，“我需要更多的證據，直接的證據。光憑這些，扳不倒阿卜杜拉。”
    她看了一眼自己手邊的一個銀色盒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那個能耗穩定器還在我手裏，方舟的人最近為了積分，求著我幫他們做設備優化。”韓心棋的眼裏，閃著掌控一切的光芒，“我可以利用下一次檢修的機會，在他們的提純設備核心裏，再加點東西。”
    “好。”陳默輕輕點頭。
    她知道，韓心棋一出手，阿卜杜拉那個秘密的小金庫，就再也沒什麽秘密了。
    得到想要的答案後，陳默沒多待，轉身離開了實驗室。
    韓心棋一個人站在空曠的實驗室裏，看著光幕上那份代表著背叛和野心的數據，陷入了沉思。
    她沒有注意到，在她頭頂天花板的一個通風口上，一顆用來固定格柵的十字螺絲，和周圍其他的螺絲，有著一點很細微的差別。
    就在陳默離開後不久，那顆螺絲的中心，一道幾乎看不見的紅光，非常短暫地閃了一下，然後又恢複了冰冷的金屬色澤，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遠征艦隊航行了幾天，導航光幕上，一片巨大的黑色區域占據了整個屏幕。
    馬裏亞納海溝。
    到了。
    旗艦歸途號開進這片目標海域，所有人都忍不住走到窗邊。這裏海水是深不見底的藍色，光線照進去就消失了。往下看，隻有一片讓人心慌的黑暗，像一個張開的大嘴，安靜地等著他們。
    艦隊的速度慢了下來，巨大的船在這片海域上，顯得很小。
    聯合指揮部的會議室裏，氣氛比外麵的海水還沉。
    一張三維海圖懸在桌子中間，上麵標著海溝的地形和幾座島嶼。
    按計劃，他們要在這建一個臨時基地，用來停船、修設備和讓人員休整。
    趙成站在海圖前，指著一個被紅圈標記的島。這個島在幾個勢力的中間位置，地勢比較平。
    “勘探小組報告，B3號島地質穩定，有天然港灣能停船，地形也平，方便我們快速建基地和運東西。這是最好的選擇。”趙成的聲音沒什麽感情，隻是說出事實。
    他剛說完，秦峰就第一個開口。
    “我反對。”他站起來，在海圖上劃出另一座島，在海溝西邊，周圍都是懸崖。“A1島地勢險要，隻有一個窄口能進出，易守難攻。我們對海溝下麵什麽都不知道，安全第一。這裏是天然的要塞。”
    “秦峰指揮官說得有道理，但能源才是安全的基礎。”阿卜杜拉的投影響了起來，他指著南邊一片靠近大陸架的海岸，“C5區域，離大地之血原液富集的洋流更近。基地建在這，能縮短能源輸送管道，保證能源生產的效率和穩定。沒有能源，再堅固的要塞也沒用。”
    他的話聽起來都是為了大局著想。
    “兩位都隻想著物質。”保羅主教拄著權杖開了口，目光掃過眾人，“精神力量一樣重要。傑克的背叛和之前的風暴，讓戰士們心裏很亂。我們應該在D2島的平原上，建一個祈福廣場。用聖光驅散黑暗，讓戰士們找回勇氣。”
    秦峰的眉頭已經皺了起來，看保羅主教的眼神像在看一個瘋子。
    “主教，我們是來打仗的，不是來玩的。”
    就在這時，一個粗啞的聲音打斷了秦峰。“都別爭了。”
    說話的是傑克的光頭副手，他現在是雄鷹艦隊的代理指揮官。他抱著胳膊，很不耐煩地指著東邊的一塊高地。
    “我看E4島就不錯，地勢高，看得遠，周圍有什麽動靜都能發現。你們都擠在一塊，萬一出事就全完了。我們拉開點距離，還能互相照應。”
    他的提議，聽著是出於警戒，其實隻是想離其他人遠點，方便自己搞小動作。
    會議室裏，徹底亂了。
    秦峰堅持要軍事防禦，阿卜杜拉強調能源，保羅主教想著精神信仰，雄鷹艦隊就想自己單幹。
    趙成推薦的那個各方麵條件最好的方案，因為滿足不了任何一家的私心，反而沒人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