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可能沒有欲望。有欲望就會產生惡念。如果一個人失去了他應該具備的負麵情緒，那這樣的人……一定是一個隱藏得很好的變態。”
    艾爾利特這麽對亞狻瓦特說著，沒有掩飾他表露出來的惡意。
    亞狻瓦特一邊用剪刀裁著名貴的布料，一邊聽著魅魔的抱怨，他聽到最後搖了搖頭。
    “艾爾利特，這個世界很廣闊，會有各種各樣的人出現，你不能以一個固定的標準去衡量所有人。”
    “那你見過這樣的人嗎？”
    “……沒有。”
    亞狻瓦特確實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人，他停止手上的動作，認真思考著會有這樣的人出現的原因。
    “艾爾利特，有些人不是不想作惡，是不能作惡。他可能因為過去的一些事情被壓抑住了應有的情緒。”
    “所以這才更讓人不能相信。”
    艾爾利特靠在桌子上，眼神冷漠。
    “他具備讓人信任的所有條件，這本身就是一個陷阱。他的存在是一個巧合，許多人能夠在他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所以自然而然地想要幫助他。”
    “所以他是故意裝成這個樣子的？”
    “問題就在於這點。”
    魅魔冷淡的表情也充滿誘惑，這讓他的警惕和反感都被削弱了很多。
    但亞狻瓦特知道他的真實情緒。他知道艾爾利特並不是在裝腔作勢，那並不是偽裝的反感。真正的艾爾利特和他常常露出的笑容是不匹配的，他認識的魅魔冷靜又淡漠。
    “他沒有刻意地掩飾他自己，但他的命運和所有情緒的總和讓他看起來很無辜。這不是他自己選擇的，但他被推到了我們麵前。如果她也是這麽想的話……”
    艾爾利特撐著桌子，語氣回溫。
    “那或許能解釋她的抽離。”
    亞狻瓦特並不知道艾爾利特話語中的第三人稱具體都代表著誰，他隻是搖頭歎息。
    “艾爾利特，你太敏感了，這個世界上有惡意，但並不是所有的惡意都會針對你，巧合也不代表一定是陰謀。”
    “所以你的意思是，這個世界突然開始善待我了？”
    艾爾利特的笑容很刺眼。他眼中的冷漠如同冰川一樣深不見底。
    亞狻瓦特默默地看著他，然後吃了一塊巧克力。
    “……不是突然吧。你的那些隊友，他們對你很好不是嗎？”
    “那不是世界對我的饋贈。那是我應得的，他們生來就該是我的……重要的朋友。”
    “你有點兒太霸道了，艾爾利特。對了，今天是日曜日，我記得你們學院的比賽大多數都在今天吧？你怎麽沒去比賽？”
    艾爾利特披上外套，照著鏡子理了理頭發，然後拿走了亞狻瓦特放在桌子上的一條巧克力，姿態自然。
    “現在就去。”
    “艾爾利特。”
    “拿你一條巧克力怎麽了？你什麽時候這麽小氣了？”
    “我想說，關於你說的那個人為什麽沒有負麵的情緒，還有其他可能的原因。
    艾爾利特，或許他隻是在你麵前表現不出這種負麵情緒。或許他在你麵前就是完全柔軟的。或許，他還沒學會擁有負麵情緒。總之，他不一定是你想象中的那種人。
    艾爾利特，你還年輕，放開心防去體驗這個豐富多彩的世界，你會收獲很多。”
    艾爾利特回頭笑了一下。
    帶著一些亞狻瓦特無法招架的諷刺。
    “不要把你看到的世界和我的經曆混為一談。抱歉，我更想活著。”
    亞狻瓦特怔愣地艾爾利特的背影，最終也隻是歎了口氣。
    世界的確龐大，他想讓艾爾利特跳出他自身的框架去消解他曾經經曆過的苦難，這樣艾爾利特一直以來的那種緊繃和敏感就能改善很多。
    亞狻瓦特覺得，現在的艾爾利特多了溫柔，他更享受他現在的生活，但是相應的，他也多了恐懼。
    艾爾利特一直在被世界的偏差折磨，這是亞狻瓦特最初選擇艾爾利特的理由，是艾爾利特的氣質如此獨特的原因。
    可是現在，他希望艾爾利特能夠和解。人無法擊敗世界的運行規律，純血魅魔也不行。
    亞狻瓦特給他的妻子米莉菲森發起了通訊。
    他今天不想工作了。他需要感覺到這個世界的善意，艾爾利特的話太過陰冷，讓他的世界觀產生了動搖。這個時候他需要感受到愛。
    “……去跳舞嗎？”
    米莉菲森這麽問著，亞狻瓦特自然開心。
    他當然想去跳舞，但米莉菲森告訴他還要等一會兒。
    “朵蘭那孩子和我談了筆交易。她說她會舉辦一場舞會，前提是她參加的比賽能夠順利結束。如果比賽能夠成立，她想要讓我給她們學院裏的平民老師們的基金會裏投些錢。我答應了。舞會在今晚。”
    “那個比賽能夠順利結束嗎？”
    亞狻瓦特有些擔心。
    “如果不順利，朵蘭會不會傷心？”
    “會順利的。”
    聯絡器裏米莉菲森的聲音理性且篤定。
    “朵蘭給出的理由能夠說服我。我相信她參加的比賽會順利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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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亞狻瓦特無條件地相信他的愛人，他在結束通訊後就開始挑選著他和米莉菲森要在晚上的舞會上穿的禮服。
    他的餘光掃到隻剩一條的巧克力。他忽然有些疑惑。
    艾爾利特已經很久不碰這種甜食了，他隱約記得艾爾利特說過他的家人在讓他戒糖。
    艾爾利特上次拿他的巧克力還是覺得他的巧克力比外麵賣的都好吃，所以他要拿回去給他的隊友們嚐一嚐……
    這次是因為什麽呢？
    ……
    “給你。”
    艾爾利特把他從亞狻瓦特薅來的巧克力扔給了緊張到顫抖的加西亞。
    加西亞眼睛微微睜大，他手忙腳亂地接過巧克力，說過謝謝後試圖把巧克力掰成小塊給艾爾利特和蛛姀。
    同一個小隊被分成了不同的小組完成任務，加西亞所在的小組中，“送你回家”的成員隻有蛛姀和艾爾利特。
    蛛姀還沒來，艾爾利特看著加西亞笨拙的動作，氣不打一處來。
    “她們都吃過這個巧克力，你不用分成這麽多份，我也不會吃。”
    加西亞感受到了艾爾利特語氣裏地不耐，他一著急，直接把所有巧克力都塞進了自己嘴裏。
    甜分會舒緩心情。
    加西亞慢慢鎮定下來。他感激地看著艾爾利特，卻發現艾爾利特在盯著台上那些欺負人的學生們。
    加西亞視線轉動，也看向了那些學生。
    今天上台的三個小隊是“送你回家”、“對對對對”和“狄尤斯大人保佑”。
    他作為“送你回家”的指導老師，看到了台上欺負過他的學生。他能看出他們的狀態，他們有恃無恐，氣氛輕鬆的像來野餐。
    這是最後一場對抗戰。
    “你們好啊，我是‘艾博斯格最強’小隊的萊托芭妮，根據埃爾西利亞同學的分配結果，我想我們應該是同一組的成員。”
    頭發灰白的亡靈法師溫和地笑著，她給人的感覺陰冷，但她的話語又很和藹，她比加西亞更像一個成熟的老師。
    加西亞局促地和萊托芭妮打著招呼。
    距離比賽還有二十分鍾。
    十二個小隊的成員分散著站在不同的位置，觀眾席也逐漸坐滿了人，大概分成了四個派係。
    艾博斯格的管理層、貴族學生的家族代表、教派代表，以及來看對抗戰的普通學生。
    除了加西亞之外的所有參與對抗戰的平民老師都被學生們勸著留在了家裏。
    成年人的世界裏有許多苦衷，正義已經不是能夠讓這些老師保持統一的理由了。利益才是。但不是每個人的利益都能得到保障。在平民老師即將迎來勝利之前，一定會有數不清的威逼利誘存在。
    在諾爾維雅寫給萊西的小紙條中，這點是諾爾維雅最擔心的。
    萊西選擇讓各個小隊把自己的指導老師死死地按在家裏。這點並不難實現，除了“第二十三條校規”隊，他們的指導老師索依鷗精神狀態很不穩定，隨時可以殺到對抗戰現場創飛所有人。
    為了讓對抗戰順利進行，十二個小隊的所有成員被分為了六個小組。
    外場秩序組會守在外麵防止有人進入對抗戰現場搞破壞。這個小組由返祖科構成，除了“真峰象隊”、“狄尤斯大人受我一拜”和“阿蘭貝爾的祝福”，剩下的小隊裏的返祖科成員都在外場秩序組。
    “真峰象隊”全員魔法師，沒有返祖科成員，“狄尤斯大人受我一拜”都是返祖科，但由於他們超乎尋常的運氣，他們被分到了加西亞那一組。
    艾琳是外場秩序組的組長，她已經和她全部組員打了招呼。她和這些返祖科同學交換了聯係方式，然後迅速摸清了她們的性格和能力。
    對抗戰開始之後，她不會讓任何人離開。同時不會有人能夠闖進對抗戰現場。
    艾琳把外場秩序組分成了兩個部分。在這些返祖科中，她和奈登的默契度最高，她負責地麵情況，奈登負責巡查上空，如果有任何異常，她們能夠迅速配合起來。
    “白琺琅”的蛇族返祖科愷斯薇對於這樣的安排不太滿意，她好戰強勢，等在外麵維護秩序對她來說完全就是浪費時間，而且她不喜歡被人安排做什麽。
    開討論會的時候她不在，奐暝發任務時說的又很簡潔，她根本不知道裏麵到底會發生什麽。
    艾琳注意到了愷斯薇的情緒，但在她去解決之前，希蒂走到她身邊，聲音低低的。
    “交給我，組長。”
    希蒂在和約夏的相處裏逐漸學會了很多語言的藝術。她走到愷斯薇身旁，笑意盈盈地說著外場秩序組存在的必要性。
    愷斯薇也不是真的生氣。她很快就掃走了壞情緒，認真地審視著可能出現的情況。
    最後一個進入對抗戰現場的小隊是“阿蘭貝爾的祝福”。
    羅蘭德需要先穩定他的隊員們的精神狀態，才能讓他的隊員們請神上身。他們需要提前準備好才能進場，不然會驚動教派。
    “阿蘭貝爾的祝福”全隊加上各個小隊的牧師和光係魔法師都被被分到了“教派組”。他們要解決的對象是教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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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教派應該會派等級很高的牧師來施壓，但不知道為什麽，今天來到現場的教派人員看起來並不是很自信，他們畏手畏腳的，敏感又多疑。
    羅蘭德慢悠悠地走著，但看到站在門口的艾琳之後，他加快了腳步。
    “……我遲到了嗎？”
    艾琳搖頭。
    “沒有，剛剛好。”
    ……
    “差一點。”
    萊西皺著眉看著“真峰象隊”的隊長米西產出的金屬，語氣有些著急。
    米西沒說話，他默不作聲地產出新的金屬，但還是被萊西毫不客氣地否決了。
    米西也有些生氣。
    “我又不是你的隊員！你說清楚你的要求啊？一次一次讓我試幹什麽！討論會我又不在，我不知道你要什麽樣子的金屬！真是底……氣的我說話都像梅妮娜了！”
    氣氛一時僵持。
    “艾博斯格第一”的金係魔法師秋拉莫在旁邊長歎一聲。
    “得了，我來，我大概懂你意思了。”
    秋拉莫一邊用金係魔法捏出萊西想要的金屬框架，一邊低聲嘀咕。
    “真是的，真不如凱撒省心，雖然他傻，但是他好說話……朵蘭也是。”
    秋拉莫已經開始想念她的隊友了。但她利落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務，然後去找了離她最近的朵蘭。
    她造出的金屬在朵蘭手裏，朵蘭身邊是“阿瑞斯之矛”的機械族尼爾泰克、“送你回家”的傀儡師杜庫·尼琺斯，還有“和平鴿”的煉金術師。
    秋拉莫的腦袋上緩緩冒出兩個問號。
    不是這工序這麽複雜的嗎？如果是朵蘭要特殊金屬的話那讓朵蘭直接找她不就好了？還至於費那麽大勁讓“真峰象隊”的隊長氣成那樣……
    秋拉莫的疑問戛然而止。
    她看到朵蘭完成煆器後檢查著其他人做出的東西，而朵蘭做的東西也被仔細檢查著。
    所有環節都至少有三個人共同推進，秋拉莫之前以為這是為了節省時間或者是小隊成員太多。
    原來是為了相互製衡。
    雖然她覺得不會有人叛變。
    但她還是加快腳步回到了她所在的後勤組，仔細觀察著“真峰象隊”的隊長米西和“對對對對”隊的金係魔法師是不是早就認識，有沒有背叛意向，會不會互相勾結。
    然後秋拉莫發現這兩個人也在以同樣的眼神在看著她。
    秋拉莫：……
    好的，這場對抗戰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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