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蘭的舞會舉辦得很成功。
    許多平民老師喝得爛醉，加西亞被酒的味道刺激著，他滴酒未沾，眼神緊緊地盯著那些喝了酒的平民老師們。
    以寧達斐為代表的老師們都安靜地在角落裏看著宴會中心翩翩起舞的人們，然後在音樂激烈時配合地拍著手。
    以白麒為代表的老師在纏著學生們。
    白麒坐在“艾博斯格第一”的金係魔法師秋拉莫對麵，一遍又一遍地說著她之前度過的白天有多冷，又說她受傷的時候好像在冬天，她覺得疼痛是冷的。
    秋拉莫是“艾博斯格第一”隊裏脾氣最不好的那一個，平日裏連白麒都有些怵她。
    秋拉莫感受到了身後強烈的目光。她回頭看到了凱撒和她的四個返祖科隊友在拚命向白麒示意。
    秋拉莫：？
    秋拉莫無語地轉過頭，問白麒知不知道那些動作代表著什麽。
    白麒：“知道，他們讓我遠離你。”
    “那你為什麽不這麽做？”
    “因為你現在不會罵我。而且我是你的指導老師，你不能這樣。”
    “我能。我太能了。白麒老師，我不會因為你現在是個醉鬼就對你寬容。那對我罵的其他人就太不公平了。”
    秋拉莫衝著白麒挑了下眉。
    “暈了就回家，沒暈就去轉兩圈。”
    白麒：“行。”
    白麒利落地穿上了外套，還記得戴上她的特製皮手套。秋拉莫一度懷疑白麒是在裝暈。
    但很快，白麒衝著出口斜斜地走到了舞池中央。
    在白麒倒在地上之前，秋拉莫把她拽了起來。
    白麒睡過去了。
    秋拉莫轉頭準確地定位到了她的隊友們，她示意讓她們把白麒老師搬到沙發上。
    秋拉莫不喜歡跳舞，也不想像凱撒他們那樣在旁邊看熱鬧。朵蘭像個小陀螺一樣忙碌著，不停地確認著餐桌上的菜品是否有缺漏。
    秋拉莫在一開始就很喜歡她的隊友們。她的隊員們都是很好說話的軟柿子，她的脾氣不好，她需要這樣的隊友。
    但她的確覺得所有人都是不完美的，隊長凱撒總是意識不到自己說出了多麽不妥的話，朵蘭一直打退堂鼓，稍微遇到一點小困難就說要回家。她的四個返祖科隊友們各有各的煩惱，但都是很好的獸人。
    在很多次她想發火時，看到這群單純又愚蠢的隊友們，她都能消氣。但她有時候也在想，如果她的隊友們一直這樣，她有一天一定會和她們大吵一架。
    可惜這一天現在還沒來。
    她看著再不說自己要退出的朵蘭，覺得現在的朵蘭越來越像一個能夠獨當一麵的大人了。她欣慰地感歎著，轉身就看到了白麒臉上滾落的淚。
    透明的液體沒有任何威懾力。
    秋拉莫轉身去找了羅蘭德。
    羅蘭德的隊友們都不在。今天的對抗戰讓她們消耗了太多。羅蘭德作為“阿蘭貝爾的祝福”的代表帶著他們的指導老師來參加了這場舞會，成為了平民老師基金會的第二個讚助商。
    羅蘭德是牧師。秋拉莫知道他們小隊把凱撒拉過去解決了那些教派的人。
    “阿蘭貝爾同學你好，我是‘艾博斯格第一’的秋拉莫。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羅蘭德一愣，在聽到秋拉莫說完她的請求之後，羅蘭德點頭，跟著秋拉莫走到了白麒老師身邊。
    柔和的光芒落在白麒老師身上。白麒老師皺起的眉毛散開，好像睡得很平穩。
    秋拉莫鬆了口氣，和羅蘭德道謝，然後又問羅蘭德和“第二十三條校規”的哈希姆或者“送你回家”的杜庫·尼琺斯有沒有什麽交情。
    “哈希姆是欺詐師吧？他能在睡眠狀態下欺詐別人嗎？還有傀儡師，杜庫·尼琺斯能控製別人的夢嗎？”
    羅蘭德也不是很清楚。但根據秋拉莫的描述，他給秋拉莫提供了一個更好的人選。
    “‘送你回家’隊的艾爾利特或許更符合你的描述。”
    秋拉莫若有所思。
    ……
    艾爾利特和哈希姆站在一起，艾爾利特挑眉笑了一下。
    “哈希姆，熟悉嗎？”
    哈希姆意識到了艾爾利特在說什麽。在“可愛無敵瑪麗甜品大師選舉比賽”上，他和艾爾利特有過一對一的較量。
    哈希姆刻意無視了魅魔的這句話，有些煩悶地道了聲謝。
    是為了在之前的對抗戰裏的合作。
    “造夢什麽的，魅魔做得更好吧。我就不和你搶了。我並不是比你差，隻是這次我不和你爭。”
    哈希姆轉頭想要離開，但艾爾利特阻止了他。
    “走什麽啊？機會留給你吧，我也不是那麽殘忍的魅魔，哪有輸家從沒贏過呢～哈希姆，不用太感謝我。”
    金發碧眼的魅魔含著笑這麽說著，表情依舊欠打，說出的話像施舍。
    哈希姆看著他，默不作聲地拿出了金色的懷表。在艾爾利特轉著銀戒離開時，哈希姆波瀾不驚地提醒他。
    “艾爾利特，我說過，同樣的把戲我不會陷第二次。你不想施展你的能力，你可以直說，我不會看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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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爾利特停下腳步，他慢慢回頭，看著哈希姆的背影笑容不減。
    “你說什麽呢。”
    “艾爾利特，你可以不承認，但作為你的敵人，我比你的朋友還要了解你。”
    艾爾利特輕哂。
    “是嗎。”
    哈希姆沒再回答。欺詐陷入睡眠的人有些費力，至於秋拉莫說的給白麒老師一個美夢……讓白麒老師拳打艾博斯格管理層，腳踢貴族代表和教派，這樣應該能算是個美夢了吧？
    ……
    秋拉莫看著熟睡著的白麒老師，態度很好地向哈希姆道謝，然後問哈希姆給白麒編造的美夢是什麽。
    在得知具體內容之後，秋拉莫笑了一下，然後低低地在白麒耳邊問著。
    “現在冷嗎？”
    ——
    “現在是什麽情況？”
    奈登就是出去接了個通訊，回來就看到蘇瑞拉給萊西磕頭。
    她一下子揪住了蘇瑞拉的頭發，震驚地問她的隊友們到底怎麽了。
    “萊西讓蘇瑞拉恢複自由身了。蘇瑞拉本來在喝酒，他看了一眼消息就跑過來哐哐磕頭。”
    荼緋解釋了一下原因，然後揶揄地看著萊西。
    “你之前不是說讓蘇瑞拉去死嗎？”
    “他不該死嗎？他當初簽了合約的，他就該給貴族賣命。交易就該這樣，他身後的家族沒做錯什麽。”
    “那你替他解約幹什麽？”
    “我都召集所有小隊開討論會了，還差幫他解約了？”
    萊西越說越覺得她這段時間忍了太多，她看著蘇瑞拉沒什麽好臉色。
    “奈登你不用拽著他，他想給我磕頭就磕，他就該給我賣命。”
    蘇瑞拉掙紮地趴在了地上。他艱難地抬起頭，看著他的學生們。
    “我會為你們活。”
    尼爾泰克從旁邊拿了帶著小傘的果汁過來，他也沒看見剛才發生的那一幕，他以為蘇瑞拉摔倒了，他把蘇瑞拉硬生生地拽了起來。
    “別躺在地上，老師，地上涼。”
    “蘇瑞拉老師，為我們活太難了吧，不如替我們死。”
    荼緋抱臂說著他最近練習的台詞。
    “你能夠為我們做得最崇高的事情，就是為我們獻出你想要積極求生的靈魂——”
    “荼緋，這個台詞不好。”
    尼爾泰克把果汁放在蘇瑞拉手裏，問荼緋這句台詞的前後劇情都是什麽。
    蘇瑞拉清醒了很多，他咳了咳，順手把尼爾泰克遞給他的果汁喝了。
    在完全清醒後，蘇瑞拉麵對尼爾泰克沉默又直勾勾的眼神，自覺地又去拿了一杯果汁放到尼爾泰克手裏。
    安德烈在和他新認識的同學聊天，巴裏被他父親叫回了威爾國，珠香在看艾琳和蛛姀跳舞。
    蘇瑞拉看著他的學生們，注意到奈登在盯著他。
    “怎麽了？”
    “剛才拽的使勁了，不知道你以後會不會禿。”
    “沒事。”
    “萊西還在生氣。她有點兒別扭，你那麽直白地感謝她，她覺得不舒服。”
    “……對不起。”
    “別吧，你道歉我也說不出來什麽話。你剛才那個眼神很奇怪。你想什麽呢？”
    “我願意為你們死。”
    “還沒醒呢？”
    奈登把冰桶提了過來。
    “醒醒吧，你是喝魔藥了吧。”
    ……
    戴著半邊麵具的混血魅魔寧達斐在角落裏獨酌。舞池裏閃爍的燈光能灼壞他的好心情，所以他不會走出去。
    “寧達斐老師，我是‘艾博斯格最強’隊的隊長洛博特，您叫我羅羅也行，羅羅是長輩叫我的稱呼。我想您應該比我年長。抱歉，我不是故意這麽說的，我沒有覺得您看起來很年長的意思，因為我的隊友們的年齡差距很大，所以我總會這麽問……”
    洛博特很健談。即使沒有人回應，他一個人也能說很久。
    寧達斐的頭腦被這溫暖的氛圍融化了，他反應有些慢，但他仍然溫柔地搖頭。
    “沒關係，羅羅，我不介意。”
    “好的，寧達斐老師，我是旅行商人，我想和您交換一樣東西。”
    寧達斐有些反應過來了。
    他有些不安地看向四周，他的學生們並不在。他一時有些恐慌，他知道“旅行商人”這個職業，因為“旅行商人”也經常被稱為魅魔。他作為混血魅魔，對此略有耳聞。
    “洛博特，你想要換些什麽呢？等回去之後可以嗎……我現在，身上，沒有什麽東西。”
    “有的。老師你的麵具。”
    寧達斐心口一窒。
    “不……你的技能對我來說沒有作用。我不想和你做這個交易。不要在這裏。是我的學生們求你來的嗎？抱歉，我真的還沒有接受……我自己的樣子。”
    “我想要你的麵具。我給出的條件是，讓你恢複容貌。”
    寧達斐呆住了。半晌，他小心翼翼地問著。
    “這是個玩笑嗎？我很感動，謝謝你們……這應該是個玩笑吧。我已經試過很多辦法了，我沒辦法再……”
    “寧達斐老師，就像我說的，我是個旅行商人。新興職業就是這樣，有無限的可能。我也很想拓展我的業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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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達斐愣了很久，然後他擦去了他停不住的淚珠。
    “對不起，真對不起，我實在是太失態了……”
    “沒關係。”
    洛博特像之前對“和平鴿”隊說得那樣，安撫著寧達斐。
    在被“和平鴿”隊找上之前，他也沒想過還有這種可能，但他願意試一試，隻是如果成功的話，他就又要去其他大陸解鎖新的地圖了。
    他的隊友們已經習慣了。
    奈奈亞已經把她想要的玩具清單列出來了，萊托芭妮也讓他放心，她已經把更換隊長的申請遞交上去了。
    “我來當隊長吧，奈奈亞做我的小助理。洛博特，作為我的隊員，你和蒂爾達出去之後要注意安全，及時報備。”
    萊托芭妮笑眯眯地說著，讓他叫了幾聲隊長。
    麵對被奪權的情況，洛博特欣然接受。
    “和平鴿”也承諾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裏會全力保護他的小隊。
    洛博特提出了交易，他能感受到他的魔法在一瞬被清空了，他摘下了寧達斐的麵具。
    刺眼的白光過後，洛博特頓了一下，然後認真讚歎著。
    “您真的很好看。不是說您戴著麵具不好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
    ……
    這樣互助的場麵在這場宴會裏不斷上演著。
    艾爾利特和哈希姆格外忙碌，他們在這種忙碌中生出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默契，艾爾利特不想承認，哈希姆也不想提。
    舞池裏的人越來越多。
    加西亞離所有人都很遠，他說著漂亮的話，默不作聲地拉開和他聊天的人的距離。
    他有些失控。
    桌子上開的正好的花朵在微微打卷，諾爾維雅注意到了這一點異樣，她看向了加西亞。
    加西亞的臉色很差。
    諾爾維雅徑直走了過去。她發現了加西亞出現的問題。
    “加西亞老師，呼吸。”
    加西亞艱難地點頭，卻難以緩解。
    諾爾維雅看著擁擠的人群，把加西亞帶出了宴會廳。
    夜晚寒冷。
    加西亞成功地呼出了白氣。
    諾爾維雅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問。等到加西亞平複下來後，諾爾維雅才緩緩開口。
    “加西亞老師，您想回去麽？還是直接回家呢？”
    “我想回去。外麵太冷了。”
    “好。”
    諾爾維雅打開了門。
    在回去的路上，諾爾維雅聽到了加西亞的呢喃。
    “阿達本身就是壞人……沒人在喝醉後傷害誰……”
    諾爾維雅斂眸，她在加西亞後麵站定，然後問他。
    “加西亞老師，您想去跳舞麽？”
    加西亞轉頭，猶疑的點了點頭，又搖頭。
    “我現在還沒學會怎麽跳舞……”
    諾爾維雅把他推向舞池。
    “您學得很快。您很快就能學會的。”
    傑瑞·萬接住了加西亞。
    “諾姐，放心交給我！”
    ……
    請跳一支舞吧。
    外麵的風那樣淒厲。
    請不要在意。請享受這來之不易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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