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像家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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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莎回來時天色已經暗的像一團黑水。
    她看著不遠處國王賜給她的府邸,疲憊像細密的針圍攏她的心。和國王虛與委蛇很累,國王指責她對女兒的漠視和殘忍,說她不是一個好母親。
    她幾乎想要冷笑,但她連那樣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並不知道該如何當一個母親,她的母親佩西拉並沒有給她做出一個良好的示範。她的母親一直毫無底線地包容著她,然後在她飛到最高峰的時候狠狠地將她拽了下來。
    她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她到底做了什麽,讓她的母親無論如何都不肯見她。
    她為了她的母親佩西拉回到了蘭尼爾,她為了佩西拉同意聯姻,這樣她就能在婚禮上看到佩西拉……她執著地想得到一個答案。
    但是她戴著潔白的頭紗看向她的母親時,她隻得到了一個厭惡的眼神。
    “這就是你想要的,木莎。”
    佩西拉冷冷地說著,牽著她新丈夫的手,轉頭離開了。
    那麽冰冷的話語,一句就足以逼瘋她。
    她怎麽可能想要嫁給一個陌生的雄鷹,她怎麽可能想要留在蘭尼爾,她拚盡全力就是為了出去,為了飛的很高很高,飛過帕垂亞蒂……她以為這些也是母親希望看到的。
    要不然母親為什麽對她那麽好,一直支持著她的所有決定?
    木莎已經失去了質問的勇氣。她的父親在她出生前就去世了,在她成長的環境裏,母親像她的脊椎,像她的血液,她們本該血肉相連。母親的失望比背叛更加可怖,她的人生握在母親的手裏,她不能再繼續墜落了。
    她的人生被攪得一團糟,她已經沒有力氣去規劃什麽,她隻能保證洛蕾塔的未來是自由的。
    至於她要付出怎樣的代價,她早已清楚。
    這是她作為一個母親的覺悟,但這份覺悟的出現是在洛蕾塔會說話的那一刻。
    她清楚地知道她對洛蕾塔的愛並不多。
    她在清楚母親不會再見她之後一直想要離開蘭尼爾。如果她的人生就此擱置,那麽之前那些年孤注一擲的反叛都會變成幻影,不甘會吞噬她,她會變成她自己都不認識的樣子。
    她不能被同化,她一定要離開蘭尼爾。
    但她不是獸勇士。她想要離開的意願被擱置,國王推三阻四,她的前夫是個沒主見的貴族,更不敢反抗。
    好在她的天賦卓絕。隻要她願意,她還是會有選擇。所以最終國王鬆口了,他說隻要她有了孩子——她就可以離開蘭尼爾。
    國王認為所有雌鷹都會被孩子牽絆住,這簡直是一條鐵律。
    木莎並不覺得。她隻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交易,有了孩子她就能離婚、離開蘭尼爾,繼續自己的人生,或許還能獲得成為獸勇士的資格。
    所以她和洛蕾塔的相處時間並不多。洛蕾塔最初是她的前夫身後的家族在照顧,後來才是瓦樂芮。
    洛蕾塔一直都很討厭她。木莎並不為自己辯解。她知道洛蕾塔身邊一定會有人說她的壞話,她知道洛蕾塔承受著很大的壓力,她早就預料到了這些,但她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她沒有後悔的空間。
    隻是洛蕾塔的成長打破了所有人的期待。洛蕾塔絕對地維護她,又清晰地恨她。
    “你們所有鷹都沒有資格評判木莎。她麵對的是整個蘭尼爾的惡意,你們不會做得更好,你們不能對我的母親那麽苛刻。”
    洛蕾塔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激烈地反對那些不好的聲音,然而在麵對她時,洛蕾塔又冷漠到讓她覺得困惑。
    “你不用覺得你該盡什麽母親的義務。你生我不就是為了離開蘭尼爾嗎?我隻不過是個鑰匙,你給我生命,我給你自由,雖然這不是我想要的,但你也不需要覺得對不起我。
    我恨你。我沒有拿我的恨當成要挾你的條件,你別回來,別靠近我,別擁抱我,別愛我。那樣我隻會更恨你。這不是反話,不是謊話。如果你還對我有歉意的話,就按照我說的做。”
    木莎沒有聽洛蕾塔的話。她在年幼時也會說一些故意氣母親的話,但她在心底裏期待母親能夠明白。所以她理所當然地認為,她的女兒也會像她。
    她擅自做了一些決定,洛蕾塔給出的反應是歇斯底裏的反感。
    當母親比當獸勇士更難。她始終不懂該如何當一個母親,她本身還在渴求著母親的認同,她也不知道蘭尼爾牽絆著她的到底是母親還是女兒。
    她在皇宮裏被國王指責的時候,她在想她人生的悲劇是從哪裏開始的,最後她確定,是出生。
    國王的罪惡和蘭尼爾的壓迫是一切的源頭,母親的背叛也是國王的教唆和社會的控製。
    她一定會在未來的某一天斬下國王的頭顱,然後把他從帕垂亞蒂上空扔下去。
    她淡淡地想著,看向國王的目光裏空洞而恐怖。
    國王感知到了木莎的惡意,他僵了僵,不再指責木莎,而是說起了她這次帶進來的考察學者。他在木莎入境時就開始注意他們了,他很快就知道了這些考察學者們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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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米亞茲的親王、瑈幽的公主、腓比烈的公爵……
    要不是他知道這些人的確是來自艾博斯格的同一個小隊,他都要懷疑木莎是不是要反了天了。
    盡管如此,他還是為這些人的到來而感到有些焦躁。他看著木莎那要死不活的樣子,想起她差點兒成為獸勇士給他的統治帶來的衝擊,他就恨不得讓木莎現在就死。
    所以他才會指責木莎,用這種方式來宣泄他的煩躁和恐懼。同時,他又不得不拉攏木莎,雖然木莎是個雌鷹,但她的確天賦卓絕。如果木莎真的叛變,他要付出的會比現在更多。
    國王扯起一個虛偽的笑。
    “說起來,很多年前蘭尼爾和瑈幽也有合作。你的那些學生裏,有一個來自瑈幽的公主吧?她的母親來弗特蘇學習過,皇宮裏還有記錄。當年那批來自其他國家的貴族,他們還有些東西留在這裏。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派人去找找。”
    木莎可有可無地點了點頭,依舊平淡而消極懈怠。
    她對其他人的母親不感興趣。但她忽然想起,她的母親好像有寫日記的習慣。
    不過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
    木莎遙遙地看著那明亮的莊園,一時沒有繼續向前。
    為什麽這個莊園在今天看起來這麽熱鬧而溫暖,幾乎給她一個像家的錯覺。
    她靜靜地想著,任由虛無的思緒在她的腦海裏穿梭。
    遠處的帕垂亞蒂山那樣靜謐,無數悲歡離合被藏進夜色裏,所有的一切像是一個循環的夢境。
    她無數次在這樣的黑夜裏化成獸形,用翅膀丈量天空的距離。她每一次都覺得天空離她越來越近,帕垂亞蒂山越來越矮,而她,終將翻越山崗,成為所有雌鷹的榜樣。
    她曾經做到了。
    她想,她的母親會有多自豪。佩西拉一直供她上學,讓她訓練,扛著所有壓力讓她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佩西拉比她自己更相信她的未來……
    她抱著這樣的期待在外麵拚搏。她以為,總有一天,她會和母親一起在天空中無拘無束地翱翔。
    是哪一步做錯了,才讓她站在曾經她覺得不會踏進的地方,緬懷著她消失的家和母親。
    木莎想不通。
    木莎思維遲緩,秋季的風打在身上像巴掌,聲音清脆響亮。
    她的聯絡器突然震了一下。
    木莎慢慢地打開聯絡器,發現是艾琳發的消息。
    【艾琳·瑈幽:木莎老師你什麽時候回來呀?蛛姀和洛蕾塔都餓啦,她們現在正在吃零食。瓦樂芮說附近有一家超級有名的餐廳,我們今天在那裏吃晚餐可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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