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蓉蓉也覺得自己說錯了。
    龍喜已經證明了她的異能不是無效的。
    “那另外一個分植之法呢？”
    康蓉蓉揉了揉太陽穴。一直保持高度的專注也是一件很耗費精力的事情。
    龍喜又從旁邊的花架上碰出來兩個同樣的花盆，黃褐色的土壤中插著兩隻拇指長短的枝丫，枯了一半，葉子都沒精打采地搭在枝幹上，隨時可能掉下來。
    “啊這……”
    康蓉蓉知道事態的嚴重性了。
    再次傾聽這個不知道能不能算是單獨植物的小樹枝的聲音。
    康蓉蓉閉目了好久，直到龍喜都皺起了眉毛，她才睜開眼睛，灰心道，“我沒有聽到聲音。”
    這個結果對康蓉蓉而言並不算是什麽好消息，會讓她覺得自己很沒用。
    “咱們就沒有一點高效的法子嘛？”康蓉蓉歎氣，“比如什麽一滴下去就能蹭蹭蹭往外長的神秘液體？”
    龍喜也有些鬱氣，“你是在說我的異能嘛？”
    康蓉蓉再度歎氣。
    龍喜伸手把這兩截小樹幹拔起來，底部光禿禿的，沒有半點要長出來根係的樣子，更甚至積聚了一層淺灰色的薄霧，看起來似乎是要黴變了。
    黎明給康蓉蓉的這份工資簡直不是隨便能拿的。上班第一天就給了康蓉蓉一個巨大的難題。
    這麽大課題，簡直讓康蓉蓉束手無策。
    “要不咱們給加點營養液？”康蓉蓉突然說道。
    “什麽營養液？”龍喜問。
    康蓉蓉撓頭，“我老家有一種說法，就是死過人的土地會更肥沃，要不怎麽也去弄點生物組織來當廢料？”
    “我們這點異能不起效果了，那就拿經驗來試一試唄。”
    不然還能怎麽樣？
    一次又一次地試唄，一個個排除錯誤選項，直到碰到正確答案的那一天。
    龍喜也不知道怎麽辦了，想了想，覺得還不如試一試。
    “我記得之前那頭怪魚的骨頭還留在倉庫裏沒丟，我去找王佳佳那些過來磨粉，還有那一隻2級變異喪屍的骨頭也還在倉庫裏，我也去弄些回來。”
    “不過，體力果樹的母本不能再隨便摘小樹枝了，咱們隻有手上這兩枝小樹枝可以用。要是影響了母本結果，黎明會發飆的。”
    康蓉蓉表示同意，正好兩種材料，對應到這兩枝小小樹枝上正合適。
    王佳佳那邊通過的很快，應該說她忙得又長出來了新的痘痘，根本沒空多管這些事，隨便記了一筆又指了個人領路，就讓她們兩個自己去倉庫拿東西了。
    她們兩個也不多耽誤王佳佳時間，在迷宮一樣的倉庫裏左繞右繞，找到了放遺骨的房子。
    真的是好大的一堆骨頭架子。
    尹琳催她們快一點，康蓉蓉和龍喜就隻能挑選了兩塊小的骨頭拖著出了倉庫。
    就算是她們已經盡量選小一點的遺骨了，但那也是很大一塊了，足夠她們施肥很多次了。
    回到小院中，兩人直喘氣。
    康蓉蓉還好，多少經曆了一點陸偉國慘無人道的體能訓練，放鬆了一會就恢複過來了。
    龍喜卻是慘了。
    好半天心髒都和擂鼓一樣跳著。
    康蓉蓉便主動接過來了炮製遺骨的事情。
    按照龍喜說的，康蓉蓉從廚房拿來一個打漿機，不太確定地問道，“真的要用這個嘛？”
    龍喜點點頭，“用吧，我回頭再買一個新的。”
    康蓉蓉不太確定的按下了電源鍵。
    隨後就是一陣火花帶閃電，打漿機裂開了。
    刀片、轉筒、骨頭、電源線，在康蓉蓉的尖叫中擦著她的頭皮砸到了客廳的牆上、天花板上、地板上、電視機上。
    “啊！”
    康蓉蓉都等這些東西飛走了才抱頭蹲下，隨後才感覺到頭皮一痛，摸了一手的血。
    龍喜已經顧不得再休息了，也顧不得客廳裏的慘劇，她自己的狀態更糟糕，打漿機裏的刀片有一片直接插到了她的肚子裏，血汩汩地往外冒，疼得她連話都說不出來，隻能無聲地喚道“康……康蓉……蓉蓉……”
    康蓉蓉喘了幾下，頭疼到感覺自己快要死了，驚惶未定地站起來，下意識望向龍喜這唯一的另一個在場人，瞬間瞠目欲裂！
    康蓉蓉的血順著頭皮流下來，手掌根本捂不住血，“還好嘛？”
    她真是說了一句廢話！
    康蓉蓉顧不得說話時被牽動的頭皮作痛，“我去叫人。”
    龍喜一急，“站住！”
    康蓉蓉不知所以。
    龍喜這一下尖叫，帶動了肚子上的傷口，她沒說別的，“先把我扶出去。”
    康蓉蓉又急又怕，完全沒了主見，按照龍喜說的，一步一移地往外走。但沒走兩步，血流得更嚇人了。
    她望了一眼客廳，咬牙將龍喜抱起來，這一下完全是用了吃奶的力氣，也不知道是從何處來的的這般大力，或許是訓練起作用了吧。
    總之，康蓉蓉把龍喜抱出了院子，關上院子大門後瘋了一樣跑去找醫生。
    “林安安！林安安！快來救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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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安安還在醫療室裏打單機遊戲，聽到外麵的聲音，手機屏幕都沒有熄滅就跑了出去。
    “怎麽回事！”
    康蓉蓉一頭的血，嚇得林安安都快要尖叫了，伸手就要給她治療。
    康蓉蓉卻按住了林安安伸過來的手，語氣極快“不是我！是龍喜！龍喜的肚子被刀劃破了！快去救人！”
    刀劃破了肚子？
    林安安很想問你們究竟在做什麽？
    她人卻已經被康蓉蓉帶著往前跑了。
    等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院子門口時，林安安就看見了躺在院子門前地上的龍喜，流了好多好多血，上次看見這種可怕的場景還是在老庇護所裏。
    彭宇也是這樣躺在血泊裏，雙目無聲，蠕動著嘴唇和林安安告別，道謝。
    林安安看得心髒一緊，都快應激了，衝過去就來了一手異能止血。
    “池陽呢！”
    林安安叫起來，回頭讓池陽來，“你來拔刀片，我來止血救人。”
    池陽經驗豐富，緊趕慢趕跑過來的他立刻跪在了龍喜另一邊，配合著林安安救人。
    “別死啊！龍喜！末日那麽慘的時候我們都活過來了！我們可都說好了！要帶著全校人的份一起活下去的！”
    林安安真的很怕又有人死在她麵前。
    她受不了的，她真的受不了再有一個人死在她的無能為力之下了。
    這個堪稱是慘烈的消息，傳到剛回庇護所的黎明耳朵中時已經變了樣子。
    “龍喜被康蓉蓉殺了！不過她沒得逞！現在兩個人都躺在醫療組裏呢！”
    黎明聽到消息之初，她狠狠抓著傳話的人衣領，“說清楚！怎麽回事！”
    她是穿越了嗎？這才多久，她給予厚望的超能種植小隊全都沒了？
    那人戰戰兢兢地又重複了一遍，黎明連食堂都沒去，直衝辦公室1樓的醫療室。
    風風火火，她是真恨不得會瞬移。
    真到了庇護所門口，黎明反而慢了下來，站在門前勻了呼吸，才慢悠悠地走進來。
    裏麵，潔白床單鋪出來的床位上，龍喜躺在床上，手背插了針管，鼻子上也帶著呼吸機，看著就不太好。
    康蓉蓉守在她床邊，一抬眼看見黎明的身影，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
    “黎明！我！我把龍喜給害了！”
    她話裏帶著哭腔，臉雖然給擦得幹淨了，耳後、發絲處，卻還有血跡。
    黎明沒著急生氣，問她，“怎麽回事？別哭，先和我說清楚。”
    康蓉蓉經不得人安慰，抽抽著抹眼淚，越抹越多。
    黎明聽著她哭哭啼啼地把上午的事情說了，心中直叫兩個笨蛋。
    那些遺骨有多硬是不知道嘛！
    居然拿打漿機想要打成粉末！
    也是她們運氣好，刀片沒割在關鍵部位，不然哪裏還有時間去叫醫生！
    怕是隻能等到黎明回來給她們收屍了！
    黎明塞了一包抽紙給康蓉蓉，問同樣守在一邊的林安安，“人怎麽樣？”
    林安安這時候又摸上了手機，開了靜音打遊戲，黎明看見她的悠閑倒是不那麽擔心了。
    林安安頭都沒抬起來，嘴裏道“就醫及時，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不過失血太多，後麵得養著了，不能太勞累了。”
    這個結果比黎明想的要好。
    她讓康蓉蓉去吃晚飯，自己則在這守著。聽到龍喜拖著受傷的身體還要先出院子去再找醫生，黎明心裏很難不感動。
    她知道這是為了什麽。
    這都是為了替黎明保守院子裏小精靈們的秘密。
    黎明從來沒有說過一定要保密，隻有今天在康蓉蓉麵前提了一句，龍喜便上了心。
    這如何叫黎明不感動啊。
    除此之外又有些自責。
    幸好龍喜沒出事，要是真的因為耽誤的那點時間讓她死了，黎明後半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她守到前半夜，龍喜醒來了一次，黎明讓她以後要以自己的生命安全為重。
    龍喜說，“庇護所裏人越來越多了，不方便讓人隨便進院子。”
    “我知道，你信得過大家，但是萬一出現些什麽意外就不好了。”
    “就當我是小人之心吧。”
    黎明還能說什麽呢？
    龍喜的問題正如林安安所說，她身體被刀片切破的內髒已經被林安安治愈得沒有半點痕跡留下，躺倒第二天早上，龍喜就堅持離開了治療室，和哭了一夜的康蓉蓉繼續工作了。
    門口那攤血深深地侵入地下，清掃庇護所的成員掃了又掃，也抹不去這些血跡。
    龍喜看到這裏，反而安慰康蓉蓉說道，“這件事是個意外，咱們兩個都受了傷，再不許說誰的錯不錯的了。”
    “更不許自責，我們一起好好工作，到時候才好瓜分黎明的體力果。”
    康蓉蓉明知龍喜是在安慰她，忍不住破涕為笑，重重點頭。
    “對了，我流了這麽多的血也別浪費了。咱們把這些帶血的泥土啟出來，正好做兩個新花盆來養樹枝。”龍喜逗著康蓉蓉，從屋裏去拿小鏟子、小花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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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蓉蓉樣樣都搶著做，恨不得龍喜就坐在小凳子上看著就好，她可以做的，什麽都可以做的，龍喜千萬不要太辛苦了。
    “之前那個花盆裏麵樹枝下麵都長黴了，我看那個土說不定也有問題。全都不要了，就用我的血土吧。”
    龍喜看得開，康蓉蓉卻聽得腿顫，“能別說了嗎？我叫你姐！龍喜姐！我求求你閉嘴吧！太嚇人了！”
    那非人類生物的遺骨做化肥什麽的就當廢物利用了，但是拿麵前活生生的人類的鮮血來做土肥，簡直是在康蓉蓉心尖上猛戳刺刀，又心疼又害怕。
    這是正常人類能想到的事情嘛？
    “安啦！”龍喜笑了下，臉色因失血過多有些蒼白，陽光之下，更顯人白，有點像是個吸血鬼一樣。
    康蓉蓉捧著大花盆回到那件花房，扭扭捏捏半天，心一橫，從抽屜裏拿出一袋東西，裝作不經意地扔在龍喜麵前。
    龍喜看了看她，拿起這包東西，“紅棗？”
    康蓉蓉吹了下口哨，沒吹響，尷尬地收回嘴唇，輕咳一下，說道，“我聽朱紅姐說豬肝最補血補鐵，不過現在豬肝不好弄，諾，紅棗也是一樣，吃著很甜，你拿去甜甜嘴吧。”
    龍喜一笑，拆開來嚐了一個，又笑了下，“卻是挺甜的。”
    “謝謝你。”
    龍喜輕聲說道。
    看來她的新同事，人還不賴嘛。
    兩個人都想到了這一點。
    經過昨天那場同生共死的意外之後，兩人快速地熟悉起來，破為融洽地開始了今天的工作。
    怪魚和2級喪屍的部分遺骨已經在房循的協助之下變成了粉末了。
    他是一拳一拳地捶出來的粉末。
    嗯，當然，借用了一下安綠的貼身武器，那把讓他心裏酸溜溜了很久很久的大斧頭。
    當然，黎明隻說讓他們去處理一下，究竟怎麽處理的黎明就不知道，更不知道安綠把大斧頭短暫地借給了房循過手癮。
    事情做完了就ok了嘛。
    康蓉蓉和龍喜各自負責一盆盆栽，用著龍喜出產的血土，插入了小樹枝，然後抓一把骨粉當肥料，再灑點水。
    康蓉蓉莫名環視一種魔道女巫的奇異感覺。
    “我們像不像是傳說中的老巫婆啊？”
    “你看啊……”
    “混雜著人類鮮血的泥土，神秘生物遺骨的粉末，以及被掰斷的神奇生物的肢體……”
    “好了！不用再說了！閉嘴吧你！”
    龍喜塞了一個紅棗，堵住了康蓉蓉叭叭叭的小嘴巴。
    越說越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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