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我們齊家絕不少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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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錫九正被幾個掌櫃圍著問古董價,聞聲回頭,衝譚笑挑了挑眉:“譚兄,別聽他們瞎吹。我那日不過是借月光反光,晃花了土匪的眼,順手撿了條命。”
    譚笑抿嘴笑,眼裏卻亮得像嵌了星子:“小九兄謙虛。
    我隻知道,跟您走,哪怕下次真遇上三千人,我也不怵。”
    江天飛嘩啦抖開一張羊皮地圖,拍在酒漬上:“閑話少敘!明日卯時,碼頭‘飛魚幫’的貨船靠岸,裏頭有批西周銅殘片,齊家要龍頭爵,譚兄要鳥尊,剩下的——”他衝張錫九擠眼,“給金吾神器當零嘴?”
    張錫九屈指在金戈上輕輕一彈,清鳴如磬:“行,隻要它胃口別太大,把整條船吞了。”
    眾人哄笑中,跑堂又端來新燙的“雪裏紅”。
    譚笑舉杯,隔著蒸騰熱氣看張錫九側臉,忽然覺得,這鬧哄哄的酒樓,比任何江湖傳說都更像一場剛剛開篇的傳奇。
    酒過三巡,整座“望春樓”像被架在火盆上,越燒越旺。
    堂倌提著酒壇來回穿梭,嗓子都喊破了:“讓一讓——燙!”
    可人群仍水泄不通,裏三層外三層,把齊家兄弟這桌圍成一口井。
    齊懷山抹了抹額頭的汗,苦笑著衝張錫九舉杯:“小九兄,再敬你一杯——敬咱們的好酒,也敬咱們的好‘麻煩’。”
    張錫九哈哈一笑,仰頭飲盡,袖口一抖,金吾神器化作的金線乖乖纏回腕上,像一條聽話的小蛇。
    齊懷玉把折扇啪地一合,湊到哥哥耳邊嘀咕:“大哥,再不走,咱們真成猴戲了。”
    齊懷海也壓低聲音:“我可聽見有人開賭局,賭小九下回能讓神器變多大……再留下去,掌櫃得收門票。”
    江天飛端著最後一壺“雪裏紅”,給每人斟了淺淺一口,笑道:“熱鬧夠了,再熱鬧就炸鍋了。
    小九,撤?”
    張錫九望向窗外,夜色已濃,街燈如豆,正是個脫身的好時機。
    他起身,衝四麵抱拳,聲音不高,卻壓過滿樓喧嘩:“諸位,今晚這出戲到此為止。
    金吾神器要歇了,諸位也留點胃口,改日江湖再會!”
    人群裏響起一片遺憾的歎息。
    有人喊:“張爺,下回在哪兒開眼界?”
    張錫九眨眨眼:“下回?下回在你們的夢裏!”
    笑聲未落,齊家兄弟已護著他往樓梯口殺出一條縫。
    譚笑拎起鬥篷,快步跟上,回頭衝跑堂丟下一錠銀子:“不用找,多的算修補門檻的錢!”
    一行人踏著木梯噔噔直下,身後酒樓燈火猶自沸騰。
    剛到巷口,齊懷山長舒一口氣:“耳根子總算清淨了。”
    江天飛把披風往肩上一甩:“清淨?再過半個時辰,全城的茶館都要講今晚的故事——走吧,去旺京客棧的小院,梨花白管夠,沒人打擾。”
    張錫九側頭看譚笑:“怕不怕夜路?”
    譚笑把鬥篷帽簷往下一壓,聲音裏帶著笑:“跟著小九兄,夜路也開燈。”
    月色如洗,幾人身影沒入幽巷,隻餘金吾神器在腕間微微一亮,像在說:“熱鬧散了,正事才剛開始。”
    旺京客棧後院的靜室,隻點一盞青瓷油燈,燈芯微晃,把茶香烘得愈發清冽。
    跑堂剛闔上門,譚笑便先給自己倒了一杯滾燙的碧螺春,輕輕吹了吹,側頭衝張錫九眨眨眼:“再晚一步,咱們就得在望春樓擺擂台了。
    那陣勢,連說悄悄話的地方都沒有。”
    張錫九失笑,把袖口往上一挽,金吾神器化作的細線貼著腕骨,像條打瞌睡的小蛇。
    他呷了口茶,酒氣頓時散了幾分:“擂台倒不怕,怕的是明兒卯時沒精神驗貨。——懷山兄,碼頭那條線,你們兄弟可都踩熟了?”
    齊懷山雙手按在膝上,正色道:“小九,我們哥兒們剛才在車上已經合計過。
    明兒卯時初,‘飛魚幫’的貨船泊在燕子磯,船老大姓杜,出了名的嘴緊。
    我們齊家出麵,他未必肯讓生人上船驗貨,但若是你——”他指了指張錫九腕間那一點金光,“帶著金吾神器去,他不敢不開艙。”
    江天飛把茶盞往桌上一磕,笑著插話:“說白了,就是讓我們小九當鎮場子的‘門神’。杜老大再橫,也橫不過上古神兵。”
    齊懷海從懷裏摸出一張折得方方正正的船單,推到張錫九麵前:“這是艙單抄件。龍頭爵一隻、鳥尊兩隻、雷紋觶三件,另有幾片西周殘鼎。
    我們最怕的是殘鼎——若摻了贗片,整批貨的價就得腰斬。
    小九,你眼力毒,又得神器相助,真假一看便知。”
    譚笑單手托腮,指尖輕敲桌沿:“我呢?我負責什麽?”
    齊懷玉啪地展開折扇,笑得像隻狐狸:“譚兄輕功最好,燕子磯岸陡,真要有事,你上桅杆摘旗,半柱香就能給我們報信。”
    “合著我成信鴿了?”譚笑佯怒,眼角卻彎成月牙,“也罷,明兒我穿深色勁裝,省得在晨霧裏顯眼。”
    張錫九把船單折起,收進內襟,抬眼看向齊家五兄弟:“醜話說在前頭——驗完貨,若真品無誤,當場交割;若有問題,我按行規當場砸贗片,你們別心疼。”
    齊懷山舉杯,茶水映著燈火,像盛了一汪碎金:“行!真要是贗的,砸多少我們認。
    隻求小九一句準話,讓我們兄弟回去給老爺子交差。”
    四人以茶代酒,輕輕一碰。
    燈芯“啪”地爆了個燈花,仿佛也在預祝明日一帆風順。
    窗外,更鼓敲過二更。
    旺京客棧的院牆外,夜巡的梆子聲漸漸遠去。
    燈芯“噗”地又爆了個燈花,茶香在靜室裏打著轉,像要把方才的酒勁兒全數壓下去。
    齊雲鶴把茶盞往桌心輕輕一推,聲音低卻穩:“這趟貨,我們齊家押了半身家。
    若真出了岔子,還望江兄、小九兄替我們撐個腰。
    事後淨利,三家平分——我們齊家絕不少一文。”
    江天飛先沒答話,隻側頭看張錫九,眉尾微挑:“小九,你怎麽說?若還有別的顧慮,現在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