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營帳密議 酒館驚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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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桂心急如焚,如困獸般驅使著他在江湖上苦心經營多年的人脈網絡。那些日子,他雙眼布滿血絲,每晚都在陌生街巷穿梭,汗水與焦慮浸濕衣衫,卻從未有一絲退縮。他深知,寶兒的蹤跡關乎他內心深處最珍視的東西,無論付出何種代價,都要將她尋回。
    而我,自夜探天牢、勇劫法場後,已然被朝廷視作眼中釘,成了全力緝拿的要犯。行事時,我萬分謹慎,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稍有差池便萬劫不複。即便尚未暴露身份,可朝廷那懷疑的目光,恰似高懸頭頂的斷頭刀,隨時都會落下。
    前往遼東大營的途中,我與吳三桂路過一個小鎮歇腳。在小鎮的客棧裏,我們留意到幾個行為鬼祟的陌生人。
    他們三兩成群,壓低聲音談論著什麽,一旦有人靠近,便立刻噤聲,眼神警惕地打量四周。其中一人,看似不經意地詢問我們是否來自軍中,話語裏對軍隊動向充滿好奇。
    吳三桂不動聲色地應付過去,可我們心裏都清楚,這些人恐怕不簡單,極有可能是朝廷的眼線,在四處搜羅情報,這也讓我們愈發警惕,意識到即將麵對的局勢遠比想象中複雜。
    到了大營附近,我們又發現一些異常跡象。幾處廢棄房屋有近期被人使用過的痕跡,地上殘留著奇怪的符號,像是某種秘密聯絡暗號。
    還有幾個形跡可疑的人在大營外徘徊,他們穿著與當地百姓截然不同,對進出大營的人員觀察得極為細致,一看到有軍官模樣的人出現,便立刻投去關注的目光。
    這些情況,無疑都在暗示著朝廷眼線早已在這周邊布局,為吳三桂安排我進入大營增添了重重困難。
    為了能讓我順利進入遼東大營拜見洪承疇,吳三桂提前一個月便開始精心布局。
    軍中勢力錯綜複雜,不同派係的將領各自心懷鬼胎。吳三桂先找到了與自己私交甚篤的李將軍,這位李將軍掌管著糧草調配,在軍中地位舉足輕重。
    吳三桂深知李將軍家中幼子患病,急需名貴藥材,便暗中花費重金尋來,親自送到李將軍府上。李將軍感激涕零,當即表示願為吳三桂效力。
    然而,僅僅搞定糧草調配還遠遠不夠。軍中負責巡邏的王副將,向來與李將軍不和,時常在軍中製造摩擦。
    吳三桂為了打通這條關節,費了一番心思。他先是通過關係打聽到王副將對書畫極為癡迷,於是四處搜羅名家真跡,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帶著一幅價值連城的古畫,孤身前往王副將營帳。
    營帳內,王副將對吳三桂的突然到訪十分警惕。吳三桂不慌不忙,緩緩展開畫卷,王副將看到那精美的畫作,眼神瞬間被吸引。
    吳三桂趁機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訴說自己進入大營是為了共商抗金大計,並不會對王副將造成任何威脅,還暗示若能助他一臂之力,日後必有重謝。王副將權衡再三,最終鬆了口。
    即便如此,還有朝廷眼線這一棘手難題。吳三桂在營中多方打聽,得知朝廷眼線的頭目鄭公公對權力極為渴望。
    吳三桂暗中聯合幾位對鄭公公不滿的將領,向朝廷參了鄭公公一本,舉報他在軍中濫用職權。鄭公公得知後,焦頭爛額,四處奔走疏通關係。
    吳三桂趁機找到鄭公公,提出隻要他在自己安排人進入大營一事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便會撤銷舉報,並在朝中為他說好話。鄭公公無奈之下,隻得答應。
    行動當晚,夜色漆黑如墨,烏雲蔽月。我身著黑色夜行衣,蒙著黑巾,蜷縮在裝滿糧草的馬車底部。
    馬車一路顛簸,幹草碎屑鑽進衣領,刺得皮膚生疼,我卻連哼都不敢哼一聲。車外,巡邏士兵的腳步聲和交談聲,如重錘敲擊在我的心上。
    我屏氣斂息,雙手攥緊衣角,指甲嵌入掌心,冷汗濕透後背。終於,馬車停在偏僻營帳後方,吳三桂迅速將我引入帳內,那一刻,我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放鬆。
    吳三桂安排我入營時,提前與幾位信得過的將領打好招呼,告知他們我的身份與來意,讓他們幫忙隱瞞。
    他還準備了假身份文書,將我偽裝成偏遠地區來支援的普通士兵。入營路上遇到朝廷眼線盤查,吳三桂憑借威望與巧舌如簧應付過去,時而稱我是陣亡將領的遠房親戚,前來繼承遺誌;時而拿出金銀財寶當 “見麵禮”,讓眼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進入大營後,他親自帶我避開眾人耳目,來到隱蔽營帳,告誡我少外出,外出一定要喬裝打扮,言行舉止都要小心謹慎。
    洪承疇滿臉熱忱,快步將我迎至座前。他的眼神中,既有官場磨礪出的精明世故,又有軍中征戰養成的沉穩堅毅,讓人難以看透。
    祖大壽與吳襄也迅速趕來,祖大壽身形魁梧,歲月與戍邊的艱辛在他臉上刻下皺紋,眼神裏透著對局勢的憂慮與無奈;吳襄神色凝重,眉頭擰成死結,每一道皺紋裏都藏著對未來局勢的擔憂。
    營帳外,狂風呼嘯,如饑餓的猛獸咆哮,試圖衝破營帳。帳內燭火搖曳,隨時可能熄滅,微弱的光芒在狂風中顯得如此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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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神色冷峻,直言我已被朝廷高額懸賞通緝,若繼續留在軍中,無疑是自投羅網。
    祖大壽湊近,壓低聲音急切地說:“平日裏務必萬分小心,盡量減少在大營的活動。那些朝廷眼線就像暗處蟄伏的惡狼,稍有疏忽,便會被其盯上,到時你插翅也難飛,可千萬要警醒著點!”
    我心裏猛地一緊,表麵卻強裝鎮定,暗自思忖:“我本就處境艱難,如今在這大營之中,更是危機四伏。稍有差池,不僅自己性命不保,還會連累這些一心抗金的將士。不行,我必須更加謹慎,每一個舉動都要深思熟慮,絕不能讓朝廷的眼線抓到把柄。”
    從那之後,我深居簡出,隻在夜深人靜時,才悄悄與洪承疇等人商議大事。
    每隔三天的深夜,親信士兵便會趁著月色,避開巡邏,悄然來到我的營帳。他們帶來最新的訓練安排,上一次是三天前,匯報說火器營的新式火炮試射效果不佳,還需調試。
    每隔三天的淩晨,我會趁著天色未明,前往隱蔽的信鴿放飛點。上周一,我送出的信件內容是關於錦州山穀設伏的兵力部署調整建議。
    有一次,我察覺到有人暗中調查我的身份。於是,我故意在營帳內留下一些符合普通士兵身份的物品和信件,還在麵對他人詢問時,巧妙運用之前了解到的士兵情況對答如流,成功打消了他們的疑慮,避免了身份暴露。
    在成功打消他人疑慮後的第三天,我從信鴿帶回的消息中得知,外界對我們在遼東的計劃有了新的變動,需要重新調整與洪承疇等人的商議內容。於是,當晚我便再次與他們秘密碰頭。
    我深吸一口氣,平複緊張的心情,目光堅定地在洪承疇與祖大壽臉上掃過,簡潔有力地說道:“當務之急是整合兵力,於錦州山穀設伏,火器營主攻,精銳擾敵補給線,速戰速決。”
    洪承疇微微點頭,補充道:“還需注意朝廷態度,糧草籌備也得加快。” 祖大壽皺著眉說:“但私自練兵,朝廷怕是會問責。”
    我目光炯炯,回應:“先行動,打出勝仗,朝廷自然會看到成效。” 一番討論下來,迅速敲定計劃,避免了冗長拖遝。
    洪承疇、祖大壽、吳襄和我圍坐在一起,談論著過往的經曆和對未來的期許。
    祖大壽回憶起兒時跟隨父親上戰場的情景,眼中滿是懷念:“那時候,隻覺得打仗是為了榮耀,為了守護家園。可如今,這朝堂之上……”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無奈。
    吳襄也感慨道:“是啊,咱們在前線拚命,後方卻總有人拖後腿。我家中老母親還時常來信,說家中田地都因戰亂無人耕種了。”
    隨著在遼東大營的日子一天天過去,我逐漸融入其中,不僅與各位將領建立了深厚的信任,還對明軍的情況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然而,平靜並未持續太久,朝廷的猜疑與後金的威脅如陰霾般始終籠罩著我們。
    一天深夜,我在協助洪承疇整理舊的軍事情報時,一份被遺忘在角落的文件引起了我的注意。文件中隱晦地提到,於家曾與盛京的 “暗影堂” 有過往來,而這個 “暗影堂” 似乎與後金的一些機密事務有關。
    這一線索讓我和吳三桂意識到,盛京可能是解開於家滅門案謎團的關鍵所在。
    我們提前與李將軍和王副將商議,在我們離開的當晚,他們會在大營的另一處製造一場小規模的騷亂,借口是士兵之間的衝突,以此吸引朝廷眼線的大部分注意力。
    我們還準備了假身份文書和路線誤導信息,若不幸遇到後金巡邏隊,便以此應對。
    終於,我們決定離開遼東大營,前往盛京,探尋於家滅門案的真相,為大明的局勢尋找轉機。
    後金為了維護統治、防止機密泄露,在盛京城內構建了嚴密的情報網絡。
    酒館、茶樓、集市等場所都布滿眼線,由專人管理聯絡。一旦發現有人談論敏感話題,眼線會迅速記錄上報。涉及軍事、政治機密的,處罰極為嚴厲,輕者流放,重者斬首。而且,後金還定期培訓眼線,提升他們的觀察力和判斷力。
    在小勝的慶功宴後,後金朝堂暗流湧動。主管情報的烏真大人,因與其他權貴爭奪戰利品分配權,陷入了多日的明爭暗鬥。
    他無暇顧及眼線的日常管理,原本每日的匯報會議也被擱置,使得酒館等地的眼線逐漸放鬆了警惕。
    後金大汗在聽取了部分將領的樂觀匯報後,認為明軍在近期的失敗後已元氣大傷,短時間內無法組織有效進攻。基於這種判斷,他下令適當調整城內管控力度,將部分資源轉移到戰後建設和軍隊休整上,情報管控工作因此受到波及。
    我和吳三桂秘密籌備物資,與聯絡人交接信息,確保遼東的計劃能在我們離開後繼續推進。
    離開的那晚,月色朦朧,我們避開眾人的目光,從大營側門悄然溜出,騎上快馬,朝著盛京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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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寒風呼嘯,像刀子般刮過臉頰,山路崎嶇難行,馬蹄不時陷入泥濘,濺起冰冷的泥水。四周的山林在夜色中影影綽綽,像潛伏的巨獸,仿佛隱藏著無數危險。
    路過一處破敗村莊時,殘垣斷壁在月光下顯得格外陰森,偶爾傳來幾聲夜梟的啼叫,讓人毛骨悚然。
    我一邊策馬狂奔,一邊警惕地觀察四周,心中暗自擔憂:“這一路危機四伏,朝廷的追兵隨時可能出現,後金的巡邏隊也說不定會在哪個角落冒出來。每多前行一裏路,危險便多增加一分,可於家滅門案的線索在盛京,我必須去。希望這一路能平安抵達。”
    到了盛京城,城內一片繁華卻又暗藏危機。街道上,後金士兵來回巡邏,目光如炬,對過往行人仔細打量。街邊店鋪林立,可百姓們神色匆匆,眼神中透著恐懼與不安。
    城中茶館裏,人們低聲談論著科舉舞弊的傳聞,富家子弟通過賄賂考官獲取功名,真正有學識的寒門學子卻報國無門,這讓本就動蕩的社會更加人心惶惶。我和三桂四處打聽於家的消息。
    一天,我們走進城中一家不起眼的酒館,剛推開門,濃烈的酒氣、嘈雜的人聲便撲麵而來。裏麵燈光昏暗,煙霧繚繞,幾張破舊桌子旁,坐著幾個神情疲憊的酒客,他們壓低聲音交談著,時不時警惕地看向四周。
    我們找個角落坐下,點了酒菜,佯裝閑聊,眼神卻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這時,旁邊桌子幾個金兵喝得酩酊大醉,聲音越來越大。其中一人醉醺醺地說:“前陣子那於家的事兒,可真邪乎,也不知道為啥,上頭突然就下令把他們家給……” 話還沒說完,旁邊一人趕忙捂住他的嘴,怒聲喝道:“你不要命啦,這事兒上頭嚴令禁止談論!”
    我和三桂對視一眼,心中一喜,看來於家滅門案背後果然有隱情。
    我悄悄對三桂使了個眼色,三桂心領神會,起身故意撞翻了旁邊一張桌子,酒杯碗筷散落一地,酒館內瞬間亂作一團。
    趁著眾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我悄悄靠近那幾個金兵,偷偷將一枚金錠塞進其中一個金兵懷裏,低聲說:“大哥,我們初來乍到,就想打聽於家的事兒,這點小意思,您收下。日後若有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您就行行好,給兄弟透點底。”
    那金兵猶豫了一下,還是收下金錠,左右看了看,低聲說:“這事兒我也不太清楚,隻聽說好像跟一份機密文件有關,於家不知怎麽拿到了,上頭便…… 聽說那文件裏藏著足以撼動局勢的秘密,上頭很緊張這事兒。我可就跟您說這麽多,您可千萬別說是我講的。”
    聽到這番話,我的心猛地一震,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緊接著怒火從心底熊熊燃起,那是一種無法遏製的憤怒。於家滿門,那是與我血脈相連的親人,是我在這世間最珍視的存在,如今竟因一份不知所謂的機密文件慘遭滅門。
    我緊緊攥著拳頭,關節泛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恨不能立刻將那些凶手碎屍萬段。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家人的音容笑貌,他們的歡聲笑語還在耳邊回蕩,可如今卻陰陽兩隔。
    我強忍著內心的悲痛與憤怒,肩膀微微顫抖,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查出真相,為於家上下討回公道,讓那些凶手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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