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青的婚姻在年前結束了，他們先簽了離婚協議，手續等林偉豪從台灣回來後再辦。她拿到了孩子的撫養權，以及現在住著的那套房子，還有每個月的撫養費，從生活角度來說，也算是衣食無憂了。
    仲青又想給林偉豪套麻袋，他最近都有點是麻袋大師了，但人家在台灣，除非他的麻袋是乾坤袋，把整個島都裝得進去。
    衛曦對越青說：“你反正是個有主意的，也不用我勸，不過我想問問你，為什麽要小孩？做一個單親媽媽有很多的不確定，無論是幹事業，或者再嫁人，都會是一個大問題。”
    越青說：“我隻是單純地覺得林偉豪不會對這個女兒好，留給他女兒就毀了。別的倒沒有想那麽多，先把她養大再說吧，我現在也沒有心思想以後的事。”
    衛曦歎了口氣，說：“也對，女兒跟媽總要好一些，那個林傳豪，一看就是個不靠譜的，又重男輕女，我們於家的基因，不能便宜了台灣人。”
    馮世琳對他們離婚這件事，雖然很遺憾，但卻並沒有太在意，主要原因還是林偉豪太不像一個女婿了。他更像是家裏的一個客人，住兩天就一定會走的，所以馮世琳反而有種預言成真的成就感。這種感覺於知行就很直白：“離了好，我早看那小子不順眼，跟我們就不是一路貨。有錢怎麽了？有錢最後家敗光了的多的去了。”
    於是，1996年的年夜飯就很熱鬧，家裏又增加了一個小豆丁，其他成員一個都沒少，除了楚青和衛民，於家的桌子已經越來越顯小了。
    年夜飯時，提到了拆遷的事。
    這一片，屬於老城區，一溜煙的平房，現在統稱為貧民窟，各種髒亂差，電線亂拉，汙水橫流，除了地段好，其它一概不值錢。
    聽說市政規劃這一片區域是公園加大廣場，還有運動場館之類的，所以返遷是不要想了，居民統一發配到城郊的四麵八方。當然，所謂城郊，也是以前的說法，現在都慢慢打造成了現代化小區。
    馮世琳用懷念的口吻說話：“以後要再見到這些街坊鄰居，可能一年也就一兩次了，都要提前一個多月約。”
    於知行批評她：“你就是目光短淺，以後又會有新的朋友，像你這麽跳占的人，還會找不到人說話？你又有新的人去充實你的下線，多好。”
    馮世琳一想也對，新的朋友意味著新的資源，她現在手頭的所有朋友都用篦子篦過一遍了，要想繼續做大做強，隻有結交新的朋友。一念至此，她對未來的拆遷充滿了期待。
    仲青笑道：“媽還在孜孜不倦地發展下線？”
    於知行又搶著回答：“你媽準備用發展下線賺的錢給你們買房子，結果現在房子也不用買了，國家知道她吹了牛，幫她把爛臉補好了。”
    馮世琳回頭罵道：“狗嘴吐不出象牙，我發展下線也沒虧錢，說起來還小賺了一點。”
    於知行繼續發揮他的揭短大業：“是賺了一些錢，全部賺的是產品，如今一屋子的仙妮蕾德，你們要吃的趕快，不然就過期了。”
    馮世琳說：“產品也很好啊，賺的是健康，健康是金錢都買不來的奢侈品。”
    衛曦笑著說：“媽好厲害，現在是教授級別的了，一出口就上價值，比我們銀行的講課老師高級多了。”
    伯青就問了一個關鍵問題：“這房子拆遷的話，可以還多少套給我們？”
    於知行幹脆地說：“不知道，現在越傳越邪乎，說按戶口還，一戶人還一套，那我們要還好多套了。”
    伯青就問：“家裏有多少人的戶口還在這裏？”
    馮世琳就數：“除了蜀青楚青和越青，其它都在上麵。”
    又笑著說：“宬宬和安安的戶口也在上麵。”
    仲青就嚇了一跳，說：“還這麽多套？是不是真的哦？”
    於知行下結論：“所以說是胡說八道嘛，但也有一定的關係，不然怎麽可能把入戶辦理停了？就是防止有人打這個擦邊球，趕著把戶口遷進來。”
    越青就笑：“早知道不把戶口遷出去了，現在一個人，想遷都遷不回來了。”
    楊黛就說：“你不遷走，你們那套房子怎麽過在你的名下？”
    越青說：“後來才知道，產權證上麵的名字不一定要跟戶口住址統一。但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蜀青橫了她一眼，說：“你也想進來擠鬧熱？我們家四個女兒，除了皖青沒結婚還在上麵，其它嫁出去都自立門戶了。”
    皖青就問衛曦：“你們買的房子你戶口遷出去沒有？”
    衛曦就笑得喘氣，說：“我們家也一樣，女兒戶口遷了出去。家裏隻有我大哥還在上麵。”
    仲青故意哭喪著臉說：“那你們家慘了，最多就分一套。”
    於知行再次總結道：“所以是打胡亂說，都是不知道政策走向的人在那裏亂嚼舌頭，國家政策被你們幾個家庭婦女就定下來了？”說完還睃了馮世琳一眼。
    馮世琳就嚷嚷：“我沒有去摻和這些哈，我一天正事都忙不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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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知行嗤地一笑：“正事？”
    仲青怕他們又吵起來，連忙舉起酒杯來提議幹杯，於是大家都喝了一大口。
    高子涵已經九歲了，已經不愛跟大人一起玩耍了，早早刨完了飯，去看電視上的動畫片。於世宬向來唯高子涵的馬首是瞻，看見姐姐不吃飯了，自己也把碗一放，跟著去看動畫片。一會兒又獻寶地說：“姐姐，我們玩一會坦克遊戲吧。”
    高子涵白了他一眼，說：“不玩。我要看《美少女戰士》。”
    蜀青就在桌上喊：“涵涵，不要看動畫片，跟弟弟玩一會，弟弟一年難得見到你幾次。”
    高子涵就不情不願地放下遙控板，說：“你遊戲玩得那麽差，上次跟你玩雙人坦克，你上來就把自己的老王打死了，怎麽玩？”
    於世宬發誓道：“我現在不會了，上次我一個人都打到了十二關。”
    衛曦聽到他們的對話，就對楊黛說：“嫂子把宬宬性格教得好好，要是安安也這種好脾氣，我做夢都要笑醒，他現在還這麽小，脾氣就大得不得了。”
    楊黛看了伯青一眼，說：“宬宬性格隨他爸，太麵了，我擔心以後被人欺負。”
    伯青就懟了一句：“總比捅出天大的窟窿要你善後好吧？”
    楊黛想要反駁他，但估計是覺得年夜飯，沒必要把事情鬧大，就算了。
    於是出現了短暫的冷場。
    仲青見狀就準備告辭了，說：“敬爸最後一杯，我們還要去衛曦家團年，爸媽你們身體健康，新年快樂！”
    於是大家又起身幹了一杯，仲青和衛曦就出去了。
    在路上衛曦說：“你哥和你嫂氣氛不太對，一家人團年都沒遮住。”
    仲青點點頭，說：“我嫂子一直嫌我哥掙不到錢，但她就是嘴碎，心也不壞。”
    顧韜晦忍不住了，在底下嘀咕：“你眼光不準啊，是感情蒙蔽了你的眼睛嗎？”
    衛曦也沒有說話，也許她隻是提醒一下仲青，並不想與之討論這個話題。
    兩個人就一路沉默地走到了衛曦家，比較奇怪的是，於世安一路上也很沉默，不哭不鬧不笑，仿佛也在想著自己一個一歲多男子漢的心事。
    一推開衛家的門，熱氣撲麵而來，他們正在熱烈地討論著什麽，菜擺滿了一桌，隻有小琦琦在桌子邊用手拿著一塊酥肉在啃。看見他們進來，衛媽媽第一時間把小安安抱在了手上，嘴裏不住地說：“外麵冷，這小臉蛋凍得紅紅的，像一個紅蘋果。”
    小琦琦就推開麵前站著的人，湊近了看於世安的臉蛋，考證紅蘋果是一種什麽長法。
    安安隻對小琦琦一個人打招呼，要小琦琦抱，小琦琦也無知者無畏，伸出手來就要抱，把大家嚇一跳，趕緊把她抱開，說：“你還小，抱不動弟弟。”
    衛媽媽過足了抱外孫的癮，就去廚房炒熱菜去了。大家又坐下來接著喝酒，衛東媳婦叫黃薔，現在在一心樓做領班，也算是仲青的下屬了，人變得開朗了很多，不再跟衛東鬧別扭，跟衛爸爸和衛媽媽也有說有笑了。
    衛建良對仲青心存感激，問仲青：“你在你爸那裏喝了多少酒？還能不能喝？”維護之情溢於言表。
    仲青趕緊說：“還能喝，我專門留著肚子來給爸敬酒的。”
    衛東打趣道：“仲青這嘴巴，好甜，把爸哄得高興死。”
    衛建良就橫了他一眼，說：“你不說好好向仲青學習，還要陰陽怪氣，仲青，不要理他，來，今年一年辛苦，祝你明年更上一層樓！”
    仲青趕忙站起來，端起酒杯說：“該我先敬爸，本來想等著媽進來一起敬的，那現在就先敬爸了，祝你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說完先把酒一口幹了，衛建良笑眯眯地也把手中酒幹了，衛東也幹了，並不把他爸剛才說他的話放在心上。
    接下來三個男人你敬我，我敬你，折騰了一晚上。衛曦因為要帶小安安，就不再喝酒了，晚上他們就住衛家，也不回去了。
    衛曦問：“我們這房子拆遷，分得到幾套？”
    衛建良說：“政策還沒有出來，一般會考慮到本來的麵積，還有戶口本上多少人來分。我們家人少，但麵積還大，估計至少兩套房子是能夠保底的。”
    衛曦說：“你們住一套，哥再住一套，就夠了，再多也沒必要。”
    嫂子黃薔聽衛曦這麽一說，心裏高興，就挽著衛曦的手臂說：“仲青能幹，你們自己買了房子住，我和衛東都羨慕得很，也想自己買房，但不能跟你們比。”
    衛建良知道兒媳婦的小心思，說：“房子肯定會給衛東一套，他畢竟需要，仲青你們不需要房子，我們會在別的地方彌補你們小兩口的。”
    衛媽媽補充說：“小安安我們也會考慮到。”
    仲青急忙擺手說：“爸媽你們自己過好，不要想著我們，我們也不缺這個。”
    衛曦就在邊上笑道：“我爸我媽的心意，你就不要推辭，他們知道怎麽安排。我無所謂，這房子怎麽分配，我沒有意見。就像仲青說的，我們有住的，也不用給安安準備，他以後是什麽情況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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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世安突然大吼了一聲，中氣十足，仿佛不同意衛曦的評價。大家一愣，接著就大笑不已，衛媽媽急忙安慰他：“安安不著急，以後跟外公外婆住。”
    衛曦突然反應過來，說：“他一定是拉屎了，我看看。”
    抱過來湊近聞了一下，五官立刻皺成一團，說：“拉屎了，好臭，快把紙尿褲拿來換。”
    黃薔就過去幫她，三個女人圍著於世安幫他換褲子。衛媽媽笑道：“我們家安安好厲害，拉屎都跟別家的不一樣。”
    晚上，於知行跟馮世琳躺在床上例行聊天，馮世琳說：“我看老大和楊黛有點問題，是不是拆遷的事兩個人吵過架？”
    於知行不以為然：“他們什麽時候不吵架？這個兒媳婦，比起老三那個差遠了。”
    馮世琳歎了口氣，說：“伯青待在機關，一直掙不到錢，比起小三，就差了一截。其實各有所長，小三也有很多及不上伯青的地方，但楊黛就始終拿伯青的短處去比別人的長處，這幾時是個頭啊。”
    於知行說：“如果看不到對方的優點，那這日子再怎麽努力也過不下去。”
    馮世琳說：“可不是。我想提前跟她說，我們這次分房子，至少能分三套，其中拿一套直接寫伯青的名字，她會不會好受點？”
    於知行說：“如果是用房子來拴住她，拴得到好久呢？而且，她要提出寫她的名字，怎麽辦？”
    馮世琳一瞪眼，說：“不可能，人心不足蛇吞象，她應該不會提這個要求，明知道不可能的事。”
    於知行說：“就怕她以此為條件，唉，實在不行，寫兩個人的名字吧。”
    馮世琳說：“這個以後再說，我也認為沒必要慣著她，老大這麽優秀，她不喜歡是她的損失。”
    於知行又問：“那還有一套房子，又給誰呢？”
    馮世琳說：“其實按道理，六個子女都有份，隻是我看除了老大盯著房子，別的都無所謂。實在不行就賣掉大家分錢吧。”
    於知行說：“如果要搞平均的話，那老大就分多了。”
    馮世琳也愁眉苦臉地說：“是啊，那怎麽辦？還有一個辦法，全部寫我們的名字，老大可以住，但沒有產權，房子也不是他的。我們死之後，這房子歸六個子女共同繼承。”
    於知行噗哧一聲笑出來：“本來什麽事都沒有的，結果一拆遷，弄得遺囑都要提前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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