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無影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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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國京都,已是深秋,銀杏樹葉滿目金黃,但空氣中卻仿佛彌漫著肅殺凋零的氣息。
一個儒生打扮的中年男人,帶著一個書童模樣的小廝,來到了京都,住進了雅頌居最豪華房間。雅頌居以製作藥膳聞名,但客房布置也是頂級的奢華,主要用於接待來京都的達官貴人,平時寧肯空著,也不接待身份普通的平民。
這位陌生來客住進店後,並不怎麽走動,每日呆在自己的房間內,連飯菜,都是由小二端至房間用完再來收拾。
沒有人知道他是誰,他留下的姓名也很普通,各個派係的情報係統聞風而動,但所獲甚微。他仍然低調地住在雅頌居裏,仿佛對周邊的暗流湧動視而不見。
原來他就是呂國鏘,無影的天字號殺手。
情報以最快的速度放到了輔仁帝的案前,他看著禦前侍衛首領鞠一,淡淡地問道:“你打算怎麽解決這件事?”
鞠一抱拳回答道:“呂國鏘究竟是否為二皇子而來,目前並不知曉,甚至他是否是天字號殺手,目前也有爭議。這二十多年來,他偶爾幾次離開申國,並未傳來任何關於天字號殺手的行動消息。也許組織沒有什麽值得讓他動手的生意,也許他隻是用來遮蓋真相的工具。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淹,臣先按江湖規矩與其切磋,如能隔山震虎,也可將危險消弭於無形。”
輔仁帝微一思忖,便道:“先將二皇子府上派上增強保衛,做到萬無一失,再去試探對方的來意。朕認為,他也不至於大張旗鼓地殺進王府。這又不是戰爭,他想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昭國,也太狂妄了。”
鞠一受令,躬身退下。
輔仁帝問舒公公:“你覺得這天字號殺手果真這麽肆無忌憚嗎?”
舒公公答道:“呂國鏘消失於世二十多年了,究竟是真的避禍,還是為別的人背鍋,都尚無定論。不過,讓鞠一提前防範是有必要的,畢竟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他來昭國,也未驚動任何勢力,奴婢認為先觀察其動靜為宜。”
輔仁帝說道:“呂國鏘十有八九是天字號殺手,他這次來,是否為著重振無影的名譽而來,卻不一定,如能懾退,則是最好,如不能,抹去就行了。申國方麵,雖有一定麻煩,但並非就會導致兩國交戰,無非還是多花些銀子而已。”
舒公公說:“陛下英明。”
呂國鏘坐在雅頌居的上房裏閉目練功,這時小廝敲門進來,將一封信函交到他手上。呂國鏘一笑,說:“終於沉不住氣了。”
打開一看,是鞠一所書:“欣聞兄台蒞臨京都,本座忝為地主,欲為先生接風,定於冬月初五在珍河軒掃塵以待,靜候佳客光臨。”
呂國鏘沉吟片刻,對小廝說:“答複對方,我們將應邀赴約。”
冬月初五,珍河軒布置了無數暗衛,而鞠一笑容滿麵地在主位上靜候呂國鏘的來臨。兩人甫一見麵,就稱兄道弟,仿佛幾十年未見之老友,但其實均是頭一回相見。
鞠一向呂國鏘介紹了此時正是吃鱅魚頭的時節,此店河鮮獨秀於京都,店裏的魚頭豆腐湯濃腐白,魚頭細嫩多汁,脂香撲鼻,一年中的美味以此月為最。
呂國鏘笑道:“客隨主便,鞠兄設此豪宴,兄弟惶恐不安。”
鞠一揮手豪氣地說:“呂兄客氣,難得來京都,當然要把此地最好的豐物介紹給呂兄,以顯我昭國地大物博,遍地風流。”
呂國鏘笑道:“已經有深刻體會了,雅頌居的藥膳我吃得就很上頭。”
鞠一又將該店的二十年邛都燒春斟滿酒杯,先幹為敬,呂國鏘自也一飲而盡,感歎道:“真是好酒,京都人傑地靈,光是這酒,就已經讓人流連忘返了。”
鞠一順著話題問道:“不知呂兄此來京都,準備遊玩多長時間呢?”
呂國鏘淡然說道:“沒定,我先四處看看,不一定局限於京都,昭國風物美好,我聞名已久,來都來了,準備一網打盡。哈哈。”
於是回敬一杯,兩人遂再次一飲而盡。
鞠一又道:“今朝兄台到來,昭國武林蓬蓽生輝,怎麽著也要切磋一二,讓昭國武林在大家麵前獻醜,也好知曉與頂級劍客之間的差距,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呂國鏘沉吟半晌,說道:“切磋無妨,點到為止,就讓呂某見識一下昭國的藏龍臥虎。”
甫一說完,杯中一道酒箭攻向鞠一,瞬間化為了六六三十六道更細長的酒箭,分點鞠一身上三十六處大穴。鞠一高聲道:“來得好!”不動聲色,但周身先天罡氣布滿要穴,嚴陣以待。
但這三十六道酒箭乃是虛招,目的隻是讓鞠一的先天罡氣啟動,此時,酒箭則化為一蓬酒霧,模糊了鞠一的麵目。鞠一似乎早料到有此一變,於是隨機發力,化被動防禦為主動進攻,不管對方的虛招實招,自信掌控著節奏,攻守自如。他的衣袖無風自動,一團罡氣有若實質,在胸前形成一股旋渦,並且緩慢地向著呂國鏘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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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時遲,那時快,呂國鏘的實招不得不後撤,他化指為劍,輕描淡寫地直指漩渦中心風眼之處,表麵看這是功力最盛之處,但實際上卻是被虛張聲勢護住的命門,一指前來,挑破偽裝,如同新郎揭開新娘的蓋頭,或者一言不合掀翻的酒桌。
鞠一心中一驚,沒想到對方對自己了若指掌,但他臨危不亂,霎時將罡氣散開,顯露滿天星鬥,居中一條璀璨銀河,綿延不絕地將星力輸送到對方胸口。
如此,化繁為簡,隨機應變,令呂國鏘內心暗驚,他久不出江湖,沒想到江湖能人已經修煉到這個地步了。但似乎還是缺少了些威懾,並未對他造成困擾。於是,他一道劍氣斬斷了銀河星力,將此星力渡到了桌旁的酒壺上。
鞠一見此,收回勁力,星河戛然而止,但澎湃的掌力卻後發先至。呂國鏘整個人身軀都籠罩在對方的掌力中,但他並不驚慌,似乎知道對方掌力的落腳之處在哪裏,隻是用指劍輕輕一劃,便將掌力卸下。
至此,兩個人的攻守轉換已經好幾個回合了,呂國鏘麵帶微笑,但內心卻極度震驚,要說他這次來,肯定要做到彈無虛發,沒有空跑一趟的道理。其實,也帶有了對昭國無人的輕視,但現在隻是來了一個不知名的高手,卻幾乎與自己旗鼓相當,自己並未占得多少便宜。那麽,要完成既定目標,可能並不像之前想的那麽輕鬆。
當然,鞠一心下也暗驚,他已經高看了呂國鏘,現在還是發現自己輕敵了,對方的功力已經到達大道至簡的境界,看似漫不經心,但卻妙到毫巔。這樣一個對手,如果躲在暗處策劃,他也很難做到不掛一漏萬。
兩人試探之後,均哈哈一笑,重新擺出一副和氣生財的麵容,仿佛之前的劍拔弩張完全不存在。
鞠一又再次敬了一杯酒,說:“呂兄技藝宛如汪洋大海,深不可測,小弟佩服!”
呂國鏘也一笑,不動聲色地說:“哪裏,後生可畏,我久不出江湖,未知江湖中的山已經這麽高了。”
鞠一話中有話地說:“江湖風大,呂兄一人在外要注意身體,所謂雙拳難敵四手。兄弟我長期在京都任職,別的地方不敢說,此地還是有話語權,如果兄台有需要我的地方,盡管提,兄弟我一定幫你辦到。如果說我辦不到的事,也沒有別的誰能辦到了。”
呂國鏘打個哈哈,說:“那就先幹為謝了!”說完酒到杯幹,一飲見底。
於是兩人又你推我讓地連續幹了好幾杯,盡興之後才分手。
鞠一吩咐手下人盯緊雅頌居,事無巨細都匯報。
呂國鏘則回到房間,麵容凝重,想是在思考接下來的打算。
四皇子李赦最近因為王妃懷孕,心火難泄,想著去逛逛傳說中的晴明河,於是叫了方良,還有另外一幫新認識的紈絝子弟,一起去了鍾萃舫。
按四皇子的說法,要玩就玩最好的,聽說鍾萃舫的賀雨奴是連續幾屆的花魁娘子,怎麽可能放過?
方良自己是不愛逛青樓的,更何況現在有了公主,無比愛惜自己的名聲。無奈四皇子也得罪不起,而且自己以前也是京都有名的浪蕩少年,還沒來得及洗白,隻好陪著四皇子開心,同時想著找個什麽理由偷偷溜之大吉。
賀雨奴一看這群人,其中有一兩人似乎有些麵熟,但眾星拱月的那人則是一副生麵孔,且一看就不是風月場上的老手,於是放下心來,按照媽媽的吩咐,坐到了四公子的旁邊。
四皇子首先接觸到的就是一股香風,且這香氣並非是平時自己聞慣的味道,他有些好奇,居然有皇室沒聞過的香薰,還這麽好聞,於是笑問:“姐姐身上薰的什麽香?我怎麽從來沒有聞到過?”
賀雨奴答道:“這是奴家自製的香薰,四公子不常來,所以會覺陌生。此物製作過程較為繁瑣,材料也難得,平時我很少使用。今日有緣,剛好新製成功,四公子就注意到了。”
四皇子大感興趣:“沒想到你還有如此技藝,難怪京都會趨之若鶩。”
賀雨奴掩嘴輕笑說:“是大家抬愛,雨奴謝過眾位恩客。”
說完舉著手中酒杯團團一圈,然後再輕啟檀口,將酒飲盡。
眾位少年身邊自有一位佳人陪侍,就著佳人手中的酒杯,也都飲了一口。
方良也入鄉隨俗叫了一個人,長相豐潤,但方良渾身不自在,跟個雛鳥一樣。大家喝著姐兒手中的玉杯,隻方良自己把杯接過來仰頭入喉,旁邊的姐兒覺得好笑,但也不拆穿他,難得見一個正人君子,又長相俊俏,實在不忍心讓對方難堪。
喝完這杯,方良就裝作不勝酒力,用內力把臉逼得通紅,對四皇子說道:“我昨日得了風寒,大夫開了藥,說是不能沾酒,剛才勉強喝了一杯,現在太陽穴突突地跳,我出去醒醒酒。”
四皇子看他皮膚像是要滲出血來的樣子,從來沒見過,也有些害怕,叫他趕緊去船頭吹吹冷風。方良答應著,心裏偷笑,出得艙門。然後故意在船頭搖搖欲墜,撲通一聲掉下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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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晴明河是開挖的一條運河,並不太深,船上有人大叫著“有人落水了”,就見幾個健壯的小夥子撐著小船過來,然後七手八腳把方良拉上小船。
方良濕淋淋地進來,對四皇子說聲抱歉,自己趕著回去換幹衣,怕著涼加重病情。四皇子看他狼狽,心頭不爽,但也不可能讓他繼續留在身邊,於是開恩放他回去,自己的魂兒再度被賀雨奴勾住不願放開。
方良借水遁成功逃脫,至於四皇子心中有了芥蒂他也不在意,反正以後漸行漸遠,最好老死不相往來。
四皇子去了一趟鍾萃舫,完全被賀雨奴勾走了魂,於是連續去了很多次,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他並非初哥菜鳥,但於聲色場中的確是完全沒有經驗,第一次體驗的就是頂配版,食髓知味,上癮也是很容易的事。再加上王妃養胎,對他不聞不問,以至於一段時間之後,他顯出了縱欲過度的麵相來。
裕王聽說後,把他叫到自己的王府,有點急火攻心,又不敢說重話,隻能端出長輩的身份,對他稍加訓斥。
裕王說:“你多大的人了?這麽讓人不省心,王妃有孕,你不思檢點,反而變本加厲,此事如果傳到你父皇耳朵裏,看他怎麽收拾你。禁足都是輕的,如果惡了他的心,讓你奪嫡之路變得坎坷,我看你怎麽辦。”
四皇子這才覺得事態嚴重,忙向裕王認錯,說:“皇叔,我也不知是怎麽了,一時情切,把持不住,現在知道了,我會收斂的。”
裕王說:“我倒是奇怪,以前你從來沒有流連過青樓,怎麽突然就迷上了此道?你回想一下,中間是不是有人為的痕跡?”
四皇子想了半天,說:“都是平時在一起走得比較近的世家子弟,大家就是愛玩,如果說其中有陰謀,我自己是沒感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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