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突然問：“皇叔，我能不能把賀雨奴收在房裏？”
    裕王厲聲說：“不行，你是什麽人？怎麽可能讓那種女人來髒了血脈？這件事，想都不要想。你現在立即跟那個女人斷了關係，如果哪一天真的有了後，到時候還一堆麻煩事。”
    四皇子低聲說：“不會的，那種場合的女人，自有手段，生孩子對她們來講損失更大。”
    裕王說：“不能掉以輕心，此事我來處理，你不能再去那種地方了。”
    四皇子答應出來，想想終究不舍，知道皇叔來處理是個什麽結果。他想著最後一次去鍾萃舫，讓賀雨奴自己逃生去，也算是給對方一條生路。
    但是，他又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怎麽才能讓對方相信自己會大難臨頭呢？
    沒辦法，隻好現編了：“雨奴，這一段時間來，你我之間情投意合，但好運終有到頭之日。我的家族得知我頻繁流連花船之後，給我下了禁足令，這次是我最後一次來見你了。”
    賀雨奴聽聞此話，眼裏馬上蓄滿了盈盈淚水，我見猶憐地說：“都是雨奴不祥，連累了公子，公子能夠在禁足之前來見雨奴最後一麵，可見是把雨奴放在心上的。得郎如此，雨奴死也滿足了。”
    四皇子心也不忍，又說：“我家勢大，遷怒於你，我建議你最好離開一段時間。世界之大，何處不是容身之地？等風頭過了之後，再回來，又是一番風景，如何？”
    賀雨奴露出有些害怕的表情，說：“真的嗎？雨奴身無寸鐵，無力自保，如果有人懷有不軌之心，雨奴是一點保護自己的能力都沒有的。我跟媽媽商量一下吧，謝謝公子的提醒。”
    事情解決之後，又是一番繾綣，最後四皇子才依依不舍地離開鍾萃舫這個銷金窟。
    呂國鏘來到京都的消息，在上層已經是公開的秘密，包括鞠一去跟他過了幾招的情報，也被知情人得到。近日，衛國侯派人將三皇子叫過去商議此事。
    侯爺、世子都在，還有四舅舅周以良，這麽多人，令三皇子有些意外。
    他一一見過幾位長輩，輔一坐定，侯爺就說道：“呂國鏘跟鞠一過招的結果，你知道了嗎？”
    三皇子淡淡地說：“知道了，想是給了他一個下馬威，接下來幾天，呂國鏘都沒有任何舉動。”
    侯爺說：“不會那麽簡單，也許他這次來的目的並非是劍指二皇子，也許是見證了宮裏的實力，在考慮更妥善一些的計劃。”
    三皇子笑道：“人的名，樹的影，像他這樣的大人物，也著實不方便，隻要一離開申國，馬上就會有人盯上，知道會有大事發生。”
    侯爺說：“陛下倒是信心十足，隻派一個鞠一，就想大事化小，份量顯然還不夠。”
    世子這裏也說：“可能還有後手，現在我們看不到而已。至少老二府裏的侍衛又增加了不少，據說，蒼蠅都飛不進去一隻。”
    周以良說：“呂國鏘來京都，對我們是有利的，就看怎麽推動一下這件事，或者利用他的身份做一些事，反正現在如果二皇子有事，大家第一時間也會想到呂國鏘身上。”
    三皇子笑問：“今天叫我過來，就是商量這事？”
    侯爺說：“你覺得呢？”
    三皇子正色道：“我認為按兵不動是最好選擇。此時眾矢之的，父皇又明確表態會全力支持二哥，如果我們摻加一腳，成功了倒還劃算，就怕偷雞不著蝕把米，很容易铩羽而歸的。”
    周以良說：“大好機會，放過了再找這樣的時機，就難了。”
    三皇子說：“目前我們還算是領先，先把勝利果實消化，才是正理。”
    侯爺說：“敬兒說的也有道理，隻是你覺得我們暫時領先，倒不一定，老四追得也很猛，而老二應該是憋著出大招，如果不思進取，想保住勝利果實也不容易。”
    世子說：“父親所言極是，我們要行動，隻是要看準時機，出手快，一擊而退，不戀戰，保全自己為前提。我們周家經不起再降爵了。”
    侯爺哼了一聲：“降爵？恐怕這都是天恩浩蕩了，奪嫡之爭向來你死我活，隻有成功一條路。”
    三皇子說：“我其實希望呂國鏘一直待在京都，卻不動手，這樣二哥長期處於壓力之下，隻敢龜縮在府裏，不敢搞什麽小動作。這樣我們反而安全很多，而且可以從容不迫地壯大我們的力量。”
    侯爺說：“這是對我們最有利的結果，隻是，呂國鏘不是我們的人，他不會以我們的利益為優先。我們倒是可以討論一下，怎麽把他留住？”
    世子說：“要留住他，肯定餌要夠分量。他最想要的是什麽？除了二皇子的命之外。”
    三皇子說：“我們雖然不可能把二哥的命給他，但是可以讓他覺得留下來還是有希望取得二哥的命的。”
    侯爺說：“對，不能讓他那麽快死心，要讓驢拉磨，蘿卜就不可少。”
    周以良突然說：“不如放一些消息給呂國鏘，說二皇子不久要出京都，會讓他的行動更方便。這樣他大概會一直守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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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爺說：“這個倒是可以，以良，把我們手裏的資源整合一下，務必讓呂國鏘相信這個消息的真實性，這樣他才會留下來。”
    周以良點頭，說：“我馬上去辦。”
    三皇子回到自己府裏不久，收到一封信函，裝幀很漂亮，顯是花了不少心思，拆開來看，原來是如嫣姑娘寫過來的，說自己製了新曲，不知三公子是否有興趣首聽？
    三皇子心頭一動，想起如嫣的孤標傲世，有點貓爪撓心，馬上叫備轎，直奔雲門故徑。
    進了門，卸下外套，房間內是濃濃春意，玉瓏夫人笑著說：“我們備了紅泥小火鍋，如嫣姑娘製了迎春新曲，想請三公子來品鑒一番。而且，我們新收了一位絕代佳人，也要請三公子先睹為快了。”
    三皇子灑脫地笑道：“今兒個這麽豐盛？是提前過年嗎？”
    玉瓏夫人道：“三公子大駕光臨，可不就是過年嗎？”
    不一會兒，如嫣踏著寒露而至，進門就微笑道：“三公子還真是妙人，奴家偶一起性，知音就聞弦而至，傳出去又是一段佳話。”
    三皇子也湊趣著說：“自上次聆聽過如嫣姑娘的新曲，一直念念不忘，想著什麽時候再來洗一次耳朵。因俗務繁多，就耽擱了下來，沒想到姑娘又開新曲，倒也不枉我天天念叨了。”
    如嫣掩唇而笑，直接走到了箜篌邊的高幾上坐下，問玉瓏夫人：“現在就開始嗎？”
    玉瓏夫人忙道：“等一下擷英，我剛已經給三公子吹過風了。”
    如嫣笑著看向三皇子，淡淡地道：“原來三公子在等擷英啊，倒是值得。”
    三皇子並不尷尬，青樓女人拈酸吃醋，本是表演，真心幾何？自己願意配合就配合，不願意就裝傻好了。
    這樣想著，就聽得窗外傳來環佩之聲，又有一清脆的女人聲音，如珍珠灑落翡翠玉盤中：“勞夫人久等了，貴客何在？”
    三皇子好奇地看向門口，就見一雪堆出來的玉人低頭躲過垂落的珠簾，進得門來。三皇子感覺，她一進來，這屋子頓時明亮了好多。
    這真是一個難以用語言形容的女人，說她皮膚白皙吧，又不是那種冷凝的雪白，而是帶著一些溫度的顏色。說她腰肢纖細吧，又不似弱柳扶風的那種細，而是蓄勢待發的那種藤蔓的細。說她五官豔麗吧，又不是牡丹怒放的冶豔，而是端莊富貴的那種明麗。她就是朝著三皇子心尖尖上長的樣子，是三皇子做夢都夢不出來的長相。但是一見到真人，立刻就能斷定，她就是自己能夠想象出來的，女人的極致美麗。
    看著略微有些失態的三皇子，女人並不羞怯，而是爽朗地一笑，說：“這就是三公子吧，果然風流俊俏，人中龍鳳啊。”
    三皇子這才回過神來，但機靈勁都還忘在遙遠的天邊，他內向地說：“謝謝誇獎，當不起此讚。”
    玉瓏夫人接著話音往下說：“這就是我要給三公子介紹的絕代佳人擷英姑娘了。”
    擷英掩麵一笑，對玉瓏夫人說：“哪有夫人這種誇法的，要是不入三公子的眼，我就不是絕代佳人，而是絕代笑柄了。”
    三皇子喃喃道：“哪有，哪有，我才是絕代笑柄。”
    擷英再度笑彎了腰，說：“三公子真會說話，那我就不客氣照單全收了。”
    這時候突然出現一段急促的箜篌過門聲音，短而有力，彈完之後如嫣說：“給你們彈琴助興，是鳳求凰的前奏，我剛想出來的。”
    擷英笑向如嫣說：“姐姐靈思泉湧，妹妹自歎弗如。今天是姐姐的主場，妹妹隻是來蹭個邊角的，還請姐姐展示新曲，以饗三公子這個知音。”
    三皇子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如嫣，於是就客隨主便地說：“人都到齊了，如嫣姑娘可以開始彈奏了。”
    如嫣微微一笑，輕攏慢撚，這時，一串溫和的曲音出現在室內，感覺紅色的炭火，也熾熱了些許。
    房中的三人靜靜地聆聽如嫣的彈奏，此曲不似如嫣之前製作的那首《暗香》那樣孤清，而是有種士大夫出仕之後的豁達，天遼地闊，雲隨風動，北雁南歸，天地的生靈自如地在這方世界生長，如同天地自生的音符，歌誦著生命的複雜和珍貴。
    一曲既畢，三公子歎息道：“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如嫣姑娘的新曲，胸有丘壑，我實在不佩評價。”
    如嫣抿了一口溫酒，說道：“公子已說出了曲中真義，不枉請公子來一趟，如嫣謝公子的欣賞。”
    這時擷英拍手道：“第一次聽如嫣姐姐此曲，真是好得不知道怎麽誇。唉，我要是能夠像如嫣姐姐這樣又美又有才藝，做夢都要笑醒吧。”
    如嫣隻清冷地接話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長，不要拿自己的短處來比別人的長處。”
    三皇子饒有趣味地看著兩個人鬥嘴，不太分得清是真的天性不合，還是演給自己看的。不過，即使她們在表演，他也很沉浸其中，畢竟，擷英太對自己胃口了。就像自己心上缺了一塊，擷英一來，哢嚓一聲，心就補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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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皇子本就是落拓不羈的性格，天王老子都不怕，如今第一次得見自己的夢中情人，哪有不幹柴烈火的？當晚就宿在了雲門故徑。
    唯有如嫣臉黑黑地離開，三皇子也不以為意，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一切的技藝都是紙上談兵。
    所以，也就沒有什麽知音不知音的話題了，他雖然宿在了雲門，卻再也沒有見過如嫣。而如嫣也有意思，真的就像從來沒有在這個世界出現一樣，一消失，所有的痕跡都消散了。
    當天晚上，擷英羞怯地躺在三皇子的懷裏，如毛茸茸的小鹿，撩得三皇子心癢癢的。又如顫抖著雙翅的蝴蝶，沒有一刻的安寧時光。她對三皇子說：“三公子要好好待妾，你是我的第一個男人，夫人說，第一個男人，會在我的心上留下一道刻痕，永遠不會消失。那麽，公子刻下這道印痕的時候，一定要輕一點，妾身怕疼，望公子憐惜。”
    三皇子恨不得整個人都化成糖水沾在她的身上，低笑地對她說：“如果輕了，怕你很快就忘記，還是重一點好，讓你一輩子都忘不了我。”
    一夜顛鸞倒鳳，樂不思蜀，這是擷英的第一夜，卻是三皇子這輩子也不願意忘記的溫柔鄉。
    第二天醒來，身邊已無玉人，三皇子幾疑是場綺夢，起身進到隔間，看見擷英坐在案台前梳妝。明媚的妝容使鬥室生輝，三皇子玩心忽起，說：“等著，讓我來給你描眉。”
    於是擷英順從地微閉雙眼，仰頭將臉對著三皇子，三皇子心中一蕩，看著嬌豔欲滴的紅唇，忍不住淺嚐輒止，擷英刹那間紅暈上臉，如飲烈酒，這時候，三皇子猛地抱住對方，把剛剛收拾完整的妝容又揉得稀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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