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野兔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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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邁克爾攥著那張被汗水浸濕的兩美元鈔票,指節因用力而發白。鈔票邊緣已經起了毛邊。他剛拐出巷口,一個黑影突然從鏽跡斑斑的鐵皮垃圾箱後麵竄出來,猛地拽住了他的胳膊。
    "邁克!快跑啊!"是傑米,那個跑得比兔子還快的家夥,此刻正上氣不接下氣地扯著他。
    "操!"邁克爾踹了傑米一腳,正中對方膝蓋骨,發出"咚"的一聲悶響,"剛才你他媽跑得可真快!連影子都追不上!"他的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左臉的疤痕因為憤怒而泛紅,像條蜈蚣似的扭曲著。
    傑米踉蹌著後退兩步,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我...我嚇懵了嘛!"他結巴著辯解,眼睛不安地瞟向巷子深處,"那家夥掏槍的樣子你又不是沒看見!那動作快得跟閃電似的..."
    這時,幾個小腦袋從對麵雜貨店的遮陽棚下探出來。褪色的紅白條紋帆布下,是"野兔幫"的其他成員——瘦得像竹竿的皮特、缺了門牙的羅比,還有總是流鼻涕的小豆丁……他們像一群受驚的土撥鼠,既不敢靠近又舍不得離開。小豆丁的鼻子上還掛著亮晶晶的鼻涕,在陽光下反著光。
    "滾!都給我滾遠點!"邁克爾抄起地上一塊碎石砸過去,石塊在帆布遮陽棚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驚得棚頂的麻雀撲棱棱飛起。"一群沒卵蛋的慫包!"
    傑米再次湊上來,髒兮兮的手指像鐵鉗一樣緊緊抓住邁克爾的手腕。邁克爾能聞到他身上熟悉的黴味、尿騷味和魚腥味——那是貧民窟特有的氣味,滲進皮膚裏怎麽洗都洗不掉。
    "聽著,現在正是機會!"傑米壓低聲音,熱乎乎的口氣噴在邁克爾耳邊,"那家夥的槍再快也追不上我們這麽多人。現在正是機會..."
    邁克爾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他轉頭望向陰暗的巷子,喉結上下滾動。
    "不行,"他甩開傑米的手,力道大得讓傑米踉蹌了一下,"湯姆、艾迪和豆子還在那家夥手裏。"
    "得了吧!"傑米不屑地撇嘴,露出缺了半顆的犬齒,"那東方佬能拿他們怎樣?頂多揍一頓送警局。警長你又不是不知道,關兩天就放。再說了,艾迪那小子本來就不合群..."
    "你他媽懂個屁!"邁克爾突然暴起,一把揪住傑米的衣領,布料在他手中發出不堪重負的撕裂聲。他聞到對方領口傳來的氣味,那是他們所有人共有的氣味。"那家夥不一樣..."邁克爾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想起周路撫摸槍柄時那種熟稔的動作。
    他鬆開傑米,摸了摸口袋裏皺巴巴的鈔票。
    "要走你們走。"他轉身走向麵包店,破舊的靴子踩在地麵上,鞋底已經磨出了洞,碎石硌得腳心生疼。
    傑米在他身後氣急敗壞地跺腳,舊皮鞋跟敲擊地麵的聲音像啄木鳥在啄木頭:"邁克!你他媽瘋了嗎?"
    邁克爾沒有回頭。陽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像條黑色的鎖鏈拖著他。
    麵包店的玻璃窗反射著刺眼的光,邁克爾眯起眼睛,看見櫥窗裏金黃色的長棍麵包排得像士兵一樣整齊。他突然想起去年冬天最冷的那天,湯姆把最後半塊發黴的黑麵包塞給他時說的話:"你比我更需要這個,疤臉老大。"那時湯姆的手凍得跟冰塊似的,卻還咧著嘴笑。
    與此同時,在小巷內...
    周路蹲下身來,與三個少年平視。巷子裏的陽光斜斜地切進來,在地上畫出一道明暗分界線,像把無形的刀將空間一分為二。他摸出煙盒,但沒有打開,隻是拿在掌心裏慢慢把玩。
    "說說吧,"他的聲音出奇地溫和,與方才持槍時的冷峻判若兩人,"家裏都有什麽人?"
    湯姆和豆子這對兄弟立刻像打開了閘門。湯姆——那個稍大一點的——用磨破的袖口擦了擦鼻涕,竹竿似的手臂上滿是淤青:"我媽在罐頭廠幹活,每天要站十六個鍾頭..."他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變得含糊不清,"上周她暈倒了,工頭說再暈就滾蛋。上個月老吉姆就是這麽被趕走的,沒幾天就被人發現死在廢棄家裏..."
    豆子緊接著補充,缺了門牙讓他說話有些漏風,唾沫星子噴出來:"我爸去年被軋鐵機吃了兩根手指頭,"他舉起左手,比劃著,"就這兩根!現在隻能...隻能..."他掰著黑乎乎的手指頭數著,指甲縫裏全是泥垢,"對,隻能領一半工錢..."
    周路注意到剩下的那個少年始終縮在陰影裏,像隻受傷的野獸。這個黑人少年像塊沉默的石頭,隻有聽到"媽媽"這個詞時,濃密的睫毛才會輕微顫動一下。
    "他呢?"周路的煙盒在掌心轉了個圈。
    豆子搶著回答,缺了的門牙讓他的發音帶著嘶嘶的氣流聲:"艾迪的媽媽在碼頭酒館幹活!已經三天沒——"
    "閉嘴!"一直沉默的艾迪突然爆發,聲音嘶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他瘦骨嶙峋的拳頭攥得發白,指甲深深扣進掌心的肉裏。"她...她隻是..."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個字幾乎聽不見。
    巷子裏突然安靜得可怕。遠處碼頭的汽笛聲隱約傳來,像是某種哀鳴。
    周路銳利的目光落在艾迪破爛的衣領下露出的一截細繩——上麵串著個已經泛黃的貝殼,是那種遠洋水手常帶給孩子的廉價禮物。貝殼邊緣被磨得光滑,顯然經常被撫摸。
    "你爸爸是水手?"周路突然問道,聲音很輕,卻讓艾迪猛地抬起頭。
    艾迪黑曜石般的眼睛裏閃過一絲驚慌,隨即又恢複死寂。他的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
    “他說他爸爸是水手。”豆子插嘴道,唾沫星子四飛,"但是我們都沒見過他。"
    湯姆接過話頭:"艾迪家就住在我們隔壁的閣樓裏。那地方冬天漏風,夏天漏雨,但好歹比街上強。"
    周路突然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籠罩著三個少年,影子將他們完全吞沒。"所以你們盯上了碼頭區的富人?"
    湯姆點點頭,髒兮兮的金發黏在額頭上,發梢分叉得像幹草:"貧民窟...大家都窮得叮當響...偷十個錢包都換不來一頓飽飯。"
    豆子突然哭了起來,大顆的淚珠在他滿是灰塵的臉上衝出兩道溝壑:"邁克爾說...說碼頭區的紳士們...錢包裏都有金鎊..."他抽噎著,"我們本來隻想偷一個...就一個...夠買藥和麵包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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