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為瑜隻覺得臉頰燙得厲害，連耳尖都燒得通紅。她慌忙低下頭，盯著自己的鞋尖，仿佛那上麵突然開出了花。周路那句"你不一樣"在她腦海裏不斷回響，攪得她心緒紛亂。
    她聽見周路輕笑了一聲，那笑聲低沉溫和，像春風拂過湖麵。鄧為瑜更不敢抬頭了，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幾乎要把那塊布料揉皺。
    "我..."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這個平日裏能言善道的姑娘，此刻卻像個笨拙的孩子。
    周路看著眼前幾乎要把腦袋埋進胸口的少女，嘴角微微上揚。他當然明白在這個時代，這樣的話對一個姑娘家意味著什麽。見她羞得連耳根都紅了，他體貼地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一陣倦意突然襲來，周路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他已經一天一夜沒合眼了，此刻站在陽光裏，身旁又是讓他莫名安心的鄧為瑜，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
    這聲哈欠打破了兩人之間微妙的沉默。鄧為瑜終於抬起頭，看見周路眼下的青影和略顯疲憊的神情。她心頭一緊，那些羞澀頓時被擔憂取代。
    "你..."她猶豫了一下，聲音輕柔得像羽毛，"要不要去休息一會兒？"
    周路揉了揉眉心，沒有立即回答。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鄧為瑜注意到他下巴上冒出的胡茬，還有被汗水浸濕的衣領——他一定奔波了很久。
    "我那裏有剛熬的蓮子湯，"鄧為瑜鼓起勇氣繼續說道，"可以安神的。"說完又覺得這話太過親昵，連忙補充道："李醫生教我的方子。"
    周路看著她慌亂解釋的模樣，眼底浮現出一絲笑意。他點點頭："好。"
    這個簡單的回答讓鄧為瑜眼睛一亮。
    他轉向鄧為瑜，做了個"請"的手勢。鄧為瑜抿嘴一笑，轉身走在前麵，淺青色的裙擺隨著步伐輕輕擺動。陽光灑在她的背影上，為她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
    周路跟在她身後，望著這個為他擔憂的姑娘，心裏某個角落悄然變得柔軟。院子裏一棵小小的槐樹飄來淡淡的花香，混著鄧為瑜身上若有若無的茉莉香氣，讓他疲憊的身心都得到了片刻安寧。
    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院子裏飄著淡淡的香氣，角落裏的小砂鍋正咕嘟咕嘟冒著熱氣。
    "姐，你回..."正在坐在砂鍋旁的鄧為璟聞聲抬頭，話說到一半突然卡住。少年原本臉色要比昨天還好，他手忙腳亂地起身，差點被自己的不合身的褲子下擺絆倒。
    "見過恩人周公！"他站得筆直，雙手抱拳舉過頭頂，規規矩矩行了個大禮。
    周路條件反射地後退半步，有些尷尬地擺擺手："當不起，當不起，以後不必如此..."
    鄧為璟直起身，烏溜溜的眼睛在姐姐和周路之間轉了個來回。他看見姐姐泛紅的耳尖，又看了看周路，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嘴角悄悄翹起。
    "難怪姐姐剛才著急忙慌的出去呢..."他心中暗自嘀咕。
    "為璟。"鄧為瑜快步走向砂鍋，借著攪動湯水的動作掩飾臉上的紅暈，"周先生需要休息。"
    鄧為璟點了點頭，轉身進屋。
    "您先坐。"鄧為瑜匆匆擦了擦椅子，"我去拿碗筷。"
    等鄧為瑜進屋後，鄧為璟趁機湊過來，壓低聲音道："姐，你從早上就開始熬這鍋湯了。"他狡黠地眨眨眼，"我還以為是給我熬的，原來是..."
    "為璟！"鄧為瑜端著托盤從屋裏出來，紅著臉瞪了弟弟一眼，"他是我們的救命恩人……"
    鄧為瑜將青瓷碗輕輕放在周路麵前，舀湯的手微微發抖。她垂著眼睫不敢抬頭，生怕對上他的目光。
    "你弟弟恢複得不錯。"周路接過湯碗，指尖不經意擦過她的手指。
    "嗯..."鄧為瑜像被燙到似的縮回手，"多虧你和李醫生……"
    陽光暖暖地照在兩人之間的石桌上，蓮子湯升起嫋嫋熱氣。周路低頭喝了一口，清甜的滋味在舌尖化開，驅散了一身的疲憊。他抬頭正要道謝，卻發現鄧為瑜正偷偷看著他，目光柔軟得像春日的湖水。
    四目相對的瞬間，少女慌亂地別過臉去，假裝整理袖口。一陣風吹過，槐花紛紛揚揚落下，有幾瓣落在她的發間，像雪白的珍珠。
    周路看著她發間那幾瓣槐花，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指尖剛要觸及她的發絲，卻猛然意識到自己的唐突，硬生生在半空中停住了。
    鄧為瑜察覺到他的動作，整個人僵在原地，連呼吸都屏住了。她看見那隻骨節分明的手懸在自己眼前，能清晰地看見手掌上的皮膚紋路。
    "有...花瓣。"周路的聲音有些啞，他收回手，掩飾性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啊？"鄧為瑜這才反應過來，慌忙去撥弄自己的頭發。可她越著急，那幾片花瓣越是調皮地往發絲深處鑽。
    "我來吧。"周路終於還是沒忍住，輕輕拂去她發間的花瓣。他的動作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麽珍貴的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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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為瑜隻覺得他的指尖帶著微微的涼意，卻讓她臉上的溫度更高了。她死死盯著地麵，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好了。"周路的聲音裏帶著笑意。
    "謝、謝謝。"鄧為瑜結結巴巴地道謝，眼睛還是不敢看他。
    "姐！"鄧為璟突然從屋裏探出頭來，"李醫生給的藥我放哪兒了？"
    這一聲打破了兩人之間曖昧的氣氛。鄧為瑜如蒙大赦，趕緊站起身："我去找找。"
    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周路低頭笑了笑，又舀了一勺蓮子湯送入口中。不知是不是錯覺，這湯似乎比剛才更甜了幾分。
    不一會兒，鄧為瑜回來了。她的神色已經平靜了許多，隻是眼角的餘光仍時不時瞥向周路。
    周路看著她小心翼翼的樣子，心裏某個地方突然變得很軟。
    院子裏一時安靜下來，隻有槐花簌簌落下的聲音。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周路忽然覺得，這一刻的寧靜比什麽都珍貴。
    "我該走了。"他站起身，有些不舍地說。
    鄧為瑜也跟著站起來："我送你。"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院子，誰都沒有說話。走到巷口時，周路停下腳步："就送到這裏吧。"
    鄧為瑜點點頭，卻站著沒動。她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鼓起勇氣抬頭看他："你...還會來嗎？"
    周路看著她明亮的眼睛，認真地點了點頭："會。"
    這個簡單的回答讓鄧為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她抿著嘴笑了，臉頰上浮現出兩個小小的梨渦。
    "那我...我等你。"她輕聲說，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周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離去。走出幾步，他忍不住回頭，看見鄧為瑜還站在原地，淺青色的衣裙在風中輕輕擺動，像一朵盛開的花。
    陽光灑在她的身上，為她鍍上一層金色的光暈。周路忽然覺得，這一幕他會記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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