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迪飛快地奔向街角，阿爾忒彌斯正悠閑地啃食著牆縫裏鑽出的雜草。聽到腳步聲，這匹聰明的母馬抬起頭，黑曜石般的眼睛溫和地注視著氣喘籲籲的男孩。
    "快...快來！"艾迪拽著韁繩，聲音裏帶著哭腔。阿爾忒彌斯似乎聽懂了他的焦急，順從地邁開步子，馬蹄踏在石板路上敲出清脆的節奏。
    周路已經站在街心，陽光將他鍍成一座金色的雕像。他懷中的女孩像片羽毛般輕盈，黑發垂落在他臂彎外，隨微風輕輕擺動。
    "扶她上去。"周路將女孩輕輕托起，艾迪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幫妹妹在馬鞍上坐穩。女孩虛弱地靠在馬頸上，阿爾忒彌斯似乎感知到什麽，轉頭用溫熱的鼻子輕觸她的小腿。
    周路翻身上馬的動作幹淨利落，他一手環住女孩，一手向艾迪伸來："上來，坐我後麵。"
    艾迪被拉上馬背後，緊緊抓住馬鞍後的皮帶，生怕被顛下去。"阿爾忒彌斯"似乎明白事情的緊急，馬蹄聲比平時更加急促，踏在石板路上發出清脆的節奏。
    他們穿過貧民窟狹窄的巷道，拐過幾個彎，街景漸漸從破敗的木屋變成了稍顯整齊的磚房。艾迪緊緊盯著前方，喉嚨發幹，妹妹微弱的呼吸聲在他耳邊縈繞，像一根隨時會斷的細線。
    "快到了。"周路低聲道，聲音在風中顯得格外沉穩。
    終於，他們在一棟爬滿常春藤的老房子前停下。門口掛著塊褪色的木牌，上麵用褪色的紅漆畫了個十字。周路翻身下馬，抱著女孩大步走向門口，艾迪踉蹌著跟上，心跳快得幾乎要衝出胸膛。
    周路直接推門而入。院子裏彌漫著草藥和酒精的氣味，光線昏暗但溫暖。李醫生在院子裏活動著，看樣子是在打五禽戲。
    "李醫生。"周路聲音急促，"你看看這孩子。"
    李醫生眉頭一皺，快步上前，伸手探了探女孩的額頭，又輕輕掰開她的眼皮看了看。女孩的呼吸微弱，嘴唇幹裂得滲出血絲。
    "傷寒。"李醫生沉聲道，語氣嚴肅但鎮定，"幸好送得及時，再晚點，怕是要沒命了。"
    艾迪的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周路一把扶住他的肩膀，力道大得幾乎讓他發疼，但那股力量卻莫名讓他站穩了。
    "能治？"周路問。
    "能。"李醫生點頭，已經轉身去藥櫃翻找，"先退燒，再調理。孩子太小，得小心用藥。"
    他動作麻利地取出幾包藥粉，又倒了一碗溫水，掰開女孩的嘴，一點點喂進去。女孩微弱地咳嗽著，但好歹咽了下去。
    "今晚得留在這裏觀察。"李醫生對周路說，目光卻掃向艾迪，"你是她哥哥？"
    艾迪用力點頭，喉嚨發緊，說不出話。
    "別擔心，她會好起來的。"李醫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緩和了些，"不過，這病容易傳染，你最好也檢查一下。"
    艾迪下意識搖頭："我沒病，我……"
    "讓他也喝碗藥。"周路打斷他，語氣不容反駁，"錢我付。"
    李醫生看了周路一眼，沒多說什麽，隻是轉身又去配藥。艾迪站在原地，手指無意識地揪著衣角，眼睛卻一直盯著妹妹。她的小臉依舊蒼白，但呼吸似乎平穩了一些。
    周路從懷裏摸出幾張美元，放在桌上。"夠不夠？"
    李醫生瞥了一眼，點頭："夠了。"
    周路沒再多說，隻是望著外麵的天色。
    "艾迪。"他突然開口，"你妹妹會沒事的。"
    艾迪抬頭看著周路，發現他此刻的眼神裏滿是柔和。
    "現在，"周路的聲音恢複了往常的冷靜，"你該去完成你的任務了。"
    艾迪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他答應過要幫周路找那個神秘的標記。他咬了咬嘴唇，又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妹妹。
    "去吧。"李醫生頭也不抬地說，"她今晚不會醒，你在這兒也幫不上忙。"
    艾迪深吸一口氣，用力點頭。他轉身跑向門口，卻在跨出門檻前停下，回頭看向周路。
    "先生……謝謝。"
    周路隻是擺了擺手，目光重新變得銳利而深沉。
    "太陽落山前回來。"他說，"別讓我等。"
    艾迪用力點頭，轉身衝了出去。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而周路依然站在窗邊，望著遠處的教堂尖頂，眼神深邃如夜。
    艾迪的腳步聲剛剛消失在巷尾，院子裏突然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伴隨著一個清脆的女聲：
    "周先生！我聽說你回來了！"
    周路回頭，看見鄧為瑜站在院門口，一襲淺青色的衣裙在微風中輕輕擺動。
    李醫生頭也不抬，繼續給艾迪的妹妹施針，嘴裏卻忍不住揶揄："小子，你要是沒事就趕緊走，別在這兒礙手礙腳。"
    周路挑眉，難得沒反駁，隻是轉身朝鄧為瑜走去。
    "嗯，回來了。"他回答，聲音比平時柔和了幾分。
    鄧為瑜走近，笑道："回來就好，我擔心……"她頓了頓，目光落在屋內床上的小女孩身上，眉頭微蹙，"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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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傷寒。"周路簡短地回答，"剛送來，李醫生說能治。"
    鄧為瑜鬆了口氣，點點頭："那就好。"少女心裏又忍不住有些小失落，她以為
    鄧為瑜鬆了口氣，點點頭："那就好。"
    可話剛說完，她心裏就泛起一絲莫名的失落。她想起她之前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舉目無親，是周路突然出現救了她。那時的他就像一道閃電劃破黑暗，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將她拖離苦海。
    她一直以為，周路救她，是因為她是特別的。
    可現在看著他為一個素不相識的小女孩奔波，鄧為瑜突然意識到——原來他對誰都這樣。
    "怎麽了？"周路敏銳地察覺到她情緒的微妙變化。
    "沒什麽。"鄧為瑜勉強笑了笑，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隻是......"她頓了頓，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原來你幫人不需要理由。"
    周路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他嘴角微微上揚："需要理由的。"
    鄧為瑜抬頭看他，眼裏帶著疑惑。
    "比如現在，"周路指了指屋內的小女孩，"我幫她，是因為她哥哥答應幫我找線索。"
    "那我呢？"鄧為瑜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自己問了什麽，臉頰頓時燒了起來。
    周路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忽然伸手，輕輕拂去她發間不知何時落下的一片花瓣。
    "你不一樣。"他說。
    簡單的三個字，卻讓鄧為瑜的心跳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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