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路的睫毛在繃帶微微震顫，冷汗順著鬢角蜿蜒而下，滲入亞麻布料的紋路裏。他緊繃著脊背，連呼吸都小心翼翼，胸腔裏劇烈的心跳聲震得耳膜生疼，此刻的緊張感甚至遠超直麵敵人的槍口。
    瓷碗與銀勺相碰的清脆聲響在寂靜的房間裏格外突兀。鄧為瑜的指尖輕捏著沾了溫水的銀勺，小心翼翼地觸碰他的唇瓣。那羽毛般輕柔的觸感，卻讓他太陽穴突突直跳，仿佛觸碰的不是唇瓣，而是某根緊繃的神經。
    "姐姐，要不先出去一下？"鄧為瑜聲音裏帶著恰到好處的羞澀，尾音微微上揚，"李醫生說了，長時間臥床，容易生褥瘡。"
    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周路能想象到木桶裏翻湧的漣漪。帶著草藥清香的濕毛巾貼上胸膛的瞬間，他幾乎要繃不住身體。溫熱的觸感順著繃帶邊緣緩緩遊走，在傷口處刻意放輕力道，卻依然讓他渾身肌肉緊繃如弦。
    "姐姐，真不出去嗎？"鄧為瑜突然壓低聲音，"我要給他擦下麵了。"
    伊莎貝爾的高跟鞋聲如珠落玉盤般清脆，帶著幾分慵懶的笑意："我又不是沒見過？"
    周路感覺鄧為瑜的手指在他腰側驟然收緊，薄毯被輕輕掀開。溫熱的毛巾擦過腹部時，他聽見少女突然輕笑一聲："既然姐姐想看，那就...仔細看吧。"
    茉莉的清冽與玫瑰的馥鬱在床前交織纏繞，像兩道無形的繩索將他困在中間。周路死死咬著後槽牙，祈禱這場暗流湧動的對峙快點結束，卻又隱隱預感，真正的風暴才剛剛拉開序幕。
    濕潤的觸感剛觸及腹下，周路再也繃不住緊繃的神經，劇烈咳嗽著睜開雙眼。朦朧視線裏，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淡粉色蕾絲，順著飽滿的弧度上移，乳溝間晃動的珍珠項鏈折射出刺目的光芒，最後定格在伊莎貝爾精致的麵容上。
    "哦，我的騎士，你醒了。"帶著法語尾音的輕笑裹著濃鬱的香水氣息撲麵而來，塗著猩紅蔻丹的指尖劃過他發燙的額頭。
    "毋知羞個狐狸精。"鄧為瑜將棉布拍在銅盆邊緣，水花四濺，清脆的聲響如裂帛般劃破凝滯的空氣。少女攥著毛巾站在床尾，湛藍眼眸裏翻湧著暗潮，發梢還滴著木桶裏的水汽。她腰間鬆垮的圍裙係帶隨意垂落，勾勒出纖細的腰肢，像是被刻意扯亂的痕跡。
    周路伸手輕輕撥開額頭上的柔荑，沙啞著聲音問："為瑜，這位是？"
    鄧為瑜瞬間綻開甜美的笑容，眼尾卻藏著不易察覺的鋒芒："你醒了，周生。這是伊莎貝爾小姐，你之前救了她。"
    "伊莎貝爾·德·蒙莫朗西。"伊莎貝爾特意加重了姓氏的發音，語氣中滿是驕傲，"我的騎士，在我最無助的時候，你就像童話裏的王子，打敗惡魔，拯救了我。"說著，她湛藍色的眼眸泛起薄霧，眼睫輕顫，楚楚可憐的模樣格外動人。
    “舉手之勞而已，蒙莫朗西小姐。”周路又不落痕跡將撫在自己胸膛的手放到一邊：“那家夥隻是剛好是我的獵物。”
    “叫我伊莎貝爾就好。”伊莎貝爾做西子捧心，眼睛裏全是亮閃閃的崇拜：“我現在還記得你那英勇的模樣，你渾身發光，就像是上帝派來的天使來拯救我。”
    “你言重了，蒙……伊莎貝爾小姐。”周路打算坐起身來，不料觸動身上傷口，頓時停下動作，鄒起眉頭。
    “李醫生說你醒來也不能亂動。”鄧為瑜上前，將伊莎貝爾擠到一旁，嘴上說著，還是攙扶著周路坐起，還貼心地將枕頭放在周路腰後，讓他躺坐的更加舒服。
    周路坐起身來：“這是在哪裏？”
    鄧為瑜：“是李醫生的醫館，是安迪警官將你和她……”說到這裏鄧為瑜刻意瞥了一眼伊莎貝爾，“一起送回來的。”
    "安迪..."他低聲重複著這個名字，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被單上的褶皺。那家夥不是去給市長的晚宴做安保了嗎？
    伊莎貝爾突然輕笑一聲，耳墜隨著她偏頭的動作輕輕晃動："那位警官先生可緊張得很呢。"她向前邁了一步，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聲響，"不過照我說還是應該將你送到條件更好的醫院，你不但拯救了我，還是整個城市的英雄。"
    "伊小姐。"鄧為瑜突然打斷她，"周先生剛醒，需要靜養。"
    周路敏銳地注意到兩個女人之間瞬間緊繃的氣氛。他輕咳一聲，轉移話題道："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鄧為瑜將青瓷水碗輕輕遞到他唇邊，指尖幾不可察地顫抖著。溫水泛起細微的波紋，映著她眼底未消的紅血絲，"李醫生說你失血嚴重，再晚點..."她的聲音突然哽住，像被什麽尖銳的東西卡住了喉嚨，連忙別過臉去，隻留下一個倔強的側臉輪廓。
    "三天啊~"周路抿了一口水，溫熱的液體滑過幹裂的唇瓣，帶著淡淡的甜味。他望著天花板上晃動的光影。
    咕——
    寂靜的房間裏，周路的肚子突然發出一聲綿長的抗議。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纏滿繃帶的腹部，又抬眼望向床前兩個女孩，嘴角扯出一個虛弱的笑："有什麽吃的嗎？我好像..."
    "我帶了補品。"伊莎貝爾突然開口，珍珠項鏈隨著她轉身的動作在陽光下閃爍。她修長的手指已經搭在了門把手上，裙擺掃過門檻時飄來一縷玫瑰香。
    "我熬了參湯。"鄧為瑜幾乎同時出聲，腰間鬆垮的圍裙係帶隨著急促轉身的動作徹底散開。她頓了頓，突然快步走向門外。
    兩個少女在門前短暫地對視了一眼。下一秒，兩人同時轉身朝屋外疾步走去，高跟鞋與布鞋的腳步聲在走廊上交織成奇特的韻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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