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存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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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路猛然從睡夢中驚醒,冷汗浸透了後背。窗外天色微明,晨霧尚未散去,他這才想起自己竟忘了最重要的事——從火車上繳獲的那批物資,還一直放在"阿爾忒彌斯"的馬背上!
"該死!"他低聲咒罵著,一個翻身從床上躍起,連外套都來不及披上就衝出了房門。木質樓梯在他急促的腳步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驚醒了櫃台後打盹的侍者。
馬廄裏彌漫著幹草與馬匹的氣息,晨光透過木板的縫隙斜斜地灑落。阿爾忒彌斯正悠閑地咀嚼著草料,一名穿著粗布衣裳的旅店員工正拿著鬃刷為它梳理毛發。聽到急促的腳步聲,那人抬起頭來,露出詫異的神色。
"您是...昨晚入住的客人吧?"員工遲疑地問道,手中的刷子停在了半空。
周路強壓下急促的呼吸,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掃向阿爾忒彌斯光溜溜的馬背。他的心跳驟然加快,喉嚨發緊,但他很快控製住了表情。晨風拂過他的麵頰,帶來一絲涼意。
"是的。"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請問...你看到馬背上的那個麻袋了嗎?"
員工用沾著草屑的手指向馬廄角落:"在那裏。我看它快滑下來了,就幫您取下來放好了。"
順著指引,周路看到了那個沾滿塵土的麻袋,正安靜地躺在幹草堆旁。
周路快步走向角落,手指微微發顫地解開麻袋的係繩。袋口掀開的瞬間,一疊疊簇新的、泛著青綠色光澤的鈔票映入眼簾,碼放在粗麻布下。他長舒一口氣,繃緊的脊背終於鬆弛下來,這才發現自己的掌心已被冷汗浸濕。
身後傳來靴子踩在幹草上的沙沙聲,旅店員工好奇地湊近。周路手腕一翻,利落地將袋口重新紮緊。
"看您挺著急的,"員工歪著頭,目光在鼓囊囊的麻袋上逡巡,"這裏麵放的是什麽呀?"
周路嘴角扯出一個隨意的笑容,將麻袋甩上肩頭:"隻是一些藥材,不過也費了我和夥伴一些工夫。"沉甸甸的袋子壓在他肩上,鈔票的邊緣透過粗麻布硌著他的鎖骨,卻讓他感到莫名的安心。
晨光漸盛,馬廄裏的塵埃在光線中飛舞。周路大步流星地朝旅店走去,麻袋隨著步伐微微晃動,在身後投下一道模糊的陰影。
周路走進旅店大堂,木地板在他沉重的靴子下發出悶響。他敲了敲斑駁的櫃台,對打著哈欠的店員說道:"幫我準備一份早餐,牛排煎熟點,麵包烤脆些。"說完,他緊了緊肩上的麻袋,轉身踏上吱呀作響的樓梯。
回到房間後,他反手鎖上門,將麻袋"咚"地一聲扔在床鋪上。陽光透過髒兮兮的窗玻璃,在粗糙的麻布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周路蹲下身,解開係繩,手指撥開層層鈔票,露出底下閃著暗光的金條和那個黑色小袋子。這些硬通貨被他小心地塞進隨身挎包的暗格裏。
他的動作突然一頓——幾張沾著褐色血跡的鈔票混在其中。周路皺了皺眉,用拇指搓了搓已經幹涸的血跡,還是將它們單獨折好收進挎包。起身時,他瞥見鏡中的自己:風衣下擺沾滿泥漿,袖口還有幾處可疑的深色汙漬,已經板結成硬塊。
"嘖。"他利落地將剩下的鈔票重新紮緊,一腳把麻袋踢進床底。灰塵在光束中翻滾。
下樓時,店員正端著咖啡壺發愣:"客人,早餐還沒......"
"不急。"周路打斷他,手指在櫃台上有節奏地敲擊,"先給我準備熱水,要燙些。"他的指甲縫裏還殘留著黑泥。
推開旅店吱呀作響的格子門,隔壁雜貨鋪的銅鈴隨著他的進入清脆作響。貨架上堆滿了日用品,周路熟門熟路地扯下一套黑色衣褲襯衫——和他身上這件幾乎一模一樣,隻是少了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汙漬。結賬時,他突然想起亞瑟昨晚光著腿趴在馬背的樣子,嘴角抽了抽,又隨手抓了條一身黑色衣褲扔在櫃台上。
周路回到旅店時,大廳裏的座鍾剛敲過七下。他將那包衣服隨手擱在斑駁的桃木吧台上,對正在擦拭酒杯的員工說道:"等我同伴醒了,把這一身給他。"員工瞥了眼鼓鼓囊囊的包裹,點頭應下。
"早餐好了嗎?"周路用指節敲了敲台麵,昨夜的火藥殘渣從指甲縫裏震落幾粒。
"還沒呢,客人。"員工賠著笑,手上的抹布在玻璃杯上轉出圓潤的弧度,"不過熱水一直都有。"
周路從內袋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美鈔,他將鈔票按在吧台上。
氤氳的水汽在狹小的浴室裏彌漫,木質澡缸邊緣的銅質龍頭還在滴著水珠。周路將風衣隨手扔在藤編衣簍裏。他跨進澡缸時,熱水漫過小腿的燙意讓他不自覺地深吸一口氣。當整個身體沉入水中時,感覺整個人就要在熱水裏化開。
他仰頭靠在澡缸邊緣,後頸枕著發黃的搪瓷,閉目聽著水珠從水管滴落的聲響。蒸汽在他裸露的胸膛上凝成水珠,順著那些新舊交錯的傷疤蜿蜒而下。
"咚咚"——突兀的敲門聲打破了寧靜。門縫下影影綽綽映出一道窈窕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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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甜膩的女聲帶著刻意拖長的尾音,"需要我幫忙嗎?"
周路眼皮都沒抬,手指在水麵輕輕一劃:"不必了。"水波蕩開,倒映在天花板上的光斑隨之晃動。
熱毛巾覆蓋在臉上,蒸騰的水汽讓周路有種窒息的錯覺。他腦海中閃過無數個藏錢的地點——幫派營地那頂搖搖欲墜的帳篷?還是聖丹尼斯銀行那些鍍金的保險櫃?每個選項都讓他眉頭越皺越緊。
"嗚——"遠處傳來的火車汽笛聲撕開了浴室裏黏稠的蒸汽。周路猛地扯下毛巾,水珠四濺。他眯起眼睛望向聲源方向,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嘴角浮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嘩啦一聲水響,他跨出澡缸。水珠順著肌肉線條滾落在老舊的地板上,在木質紋理間匯成細流。新買的黑衣褲還帶著裁縫鋪裏的漿洗味道,穿在身上有種陌生的挺括感。他拎起那團散發著臭味與血腥味的舊衣物,摸了摸鄧為瑜在上麵留下的細密針腳,小心將其疊放好。
"客人,您要的早餐好了。"員工殷勤地遞上托盤,煎蛋的油星還在滋滋作響。
周路接過托盤,朝著樓上走去。回到房間後,他機械地咀嚼著略帶焦糊的牛排,目光卻始終盯著床底那道陰影。最後一口麵包咽下時,他舔掉指尖的黃油,突然起身單膝跪地,從床底拖出那個沉甸甸的麻袋。
羅茲鎮的晨霧還未散盡,"阿爾忒彌斯"的蹄鐵在石板路上敲出清脆的節奏。周路輕撫馬鬃,感受著鞍袋裏那筆財富的重量。車站的紅磚建築在朝陽中逐漸清晰,而遠處,又一列火車正噴吐著白煙駛向遠方。
周路的指節在售票窗口的玻璃上叩出沉悶的聲響。玻璃後麵,一個滿臉倦容的工作人員慢吞吞地拉開小窗,他眼白上的血絲像蜘蛛網一樣密布,嘴角還沾著咖啡漬。
"幹嘛?"他啞著嗓子問道,聲音像是被煙草熏了二十年。
周路微微俯身:"我想存點東西。"
工作人員探出半個身子,油膩的頭發擦過窗框。他眯起眼睛打量著周路腳邊那個鼓鼓囊囊的麻袋,喉結滾動了一下:"這需要個大點的箱子。"他說著,從抽屜裏掏出一串鏽跡斑斑的鑰匙,放在桌子上。
周路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
"裏麵裝的都是些啥?"工作人員翻開一本泛黃的登記簿。
"一些藥材。"周路的回答幹脆利落,仿佛早就準備好了這個答案。
工作人員挑了挑眉毛,鉛筆在紙上沙沙作響:"存多久?"
"大概兩個月?"
"兩美元。"工作人員伸出布滿老繭的手掌,指甲縫裏嵌著黑色的油墨。
周路從內袋摸出兩張皺巴巴的紙幣。
"34號。"工作人員將一把銅鑰匙拍在窗台上,鑰匙齒痕磨損得幾乎看不出形狀,"月底記得來續費,逾期不候。"
周路捏起鑰匙,金屬的涼意滲入指尖。他沿著昏暗的走廊前行,腳步聲在拱形天花板下回蕩。34號儲物箱嵌在磚牆裏,鎖孔周圍布滿劃痕。麻袋塞進去時發出沉悶的摩擦聲。
銅鑰匙滑進內袋時,周路不自覺地按了按胸口。周路剛踏出車站大門,一陣嘹亮的口號聲便撲麵而來。陽光刺得他眯起眼,隻見站前廣場上湧動著一片色彩鮮豔的人潮——數十名婦女排成整齊的隊伍,她們頭戴簡樸的軟帽,手持白底黑字的條幅,上麵用醒目的字體寫著"婦女應有工作權"、"同工同酬"等標語。
"我們要平等!我們也能工作!"領頭的女子聲音清亮,她用力揮舞著手中的旗幟,深褐色的鬈發從發髻中散落幾縷,在陽光下泛著銅色的光澤。隊伍中的女人們齊聲應和,她們中有年輕的工廠女工,粗糙的手指緊攥著標語;也有衣著體麵的中年婦女,珍珠項鏈在領口若隱若現。
"看看這些不安分的娘們兒!"旁邊一個戴著圓頂禮帽的商人嗤笑著,他肥厚的手指夾著雪茄,煙灰簌簌落在鋥亮的皮鞋上,"就該把她們都關進廚房!"
他的同伴們爆發出一陣粗鄙的大笑。有個醉醺醺的牛仔甚至對著遊行隊伍吹起口哨,髒話混著酒氣噴湧而出:"回家奶孩子去吧!"
隊伍中一個年輕女子猛地轉過頭來,眼睛燃燒著憤怒的火焰。她剛要開口,領頭的女子輕輕按住她的手臂,搖了搖頭。遊行隊伍繼續向前,她們的靴跟敲擊著石板路,發出整齊的哢嗒聲,像是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
翻身上馬時,他最後望了一眼遠去的遊行隊伍——陽光給那些挺直的背影鍍上了一層金邊,條幅在風中獵獵作響,像一麵麵不屈的旗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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