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熱的陽光炙烤著營地，空氣中彌漫著鬆脂和皮革混合的氣息。查爾斯坐在營地口的樹蔭下，手中的箭杆在膝上輕輕滾動。他時不時將箭支湊近眼前，眯起一隻眼睛檢查筆直度，然後放在一旁的篝火餘燼上烘烤定型。
    馬蹄聲由遠及近，查爾斯抬起頭，汗水順著他的太陽穴滑落。他眯起眼睛，看著亞瑟和周路騎馬歸來，身後還牽著兩匹陌生的馬，馬背上馱著兩個被捆得結結實實的人影。
    "路，你回來了。"查爾斯放下箭支站起身來，聲音低沉而平穩。他先向周路點頭致意，目光才轉向那兩個俘虜——他們綠色的領巾在陽光下格外刺眼。
    "好久不見，查爾斯。"周路利落地翻身下馬，皮靴踩在鬆針上發出細微的聲響。他拍了拍阿爾忒彌斯的脖頸，"在營地外圍逮到兩隻小老鼠，奧德裏斯科幫的。"
    查爾斯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他彎腰拾起地上的長弓，動作流暢得像山間的溪流。弓弦上緊時發出的嗡鳴讓馬兒不安地跺了跺蹄子。"具體位置？"
    "東南邊的樹林，離這兒一百多米。"周路用拇指指了指身後，"大概就是那個方位..."
    話未說完，查爾斯已經將箭袋甩到背上，高大的身影看起來像一座山一樣沉穩。"我去看看。"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等等，"周路上前半步，"你一個人..."
    查爾斯擺了擺手，這個簡單的動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他轉身步入樹林，像一頭融入夜色的美洲獅，轉眼間就被樹影吞沒了身影。
    周路望著他離去的方向，突然咧嘴一笑："說真的，和查爾斯一起..."他轉向正在拴馬的亞瑟，陽光在他眼中跳躍，"就算要跟上帝幹架，我都敢站在他這邊。"
    亞瑟正把俘虜拖下馬背，聞言忍不住嗤笑出聲。他粗糙的手掌拍在周路肩上，力道大得讓周路踉蹌了半步："那你最好祈禱查爾斯永遠站在我們這邊。
    "走吧，"亞瑟拽著兩個俘虜的衣領往達奇的帳篷拖去，在幹燥的地麵上留下兩道痕跡，"讓我們看看這次要怎麽"招待"客人。"
    周路最後看了眼查爾斯消失的方向，陽光下的樹林安靜得隻剩下蟬鳴。他摸了摸腰間的手槍，跟著亞瑟走向營地中央。
    “範德林德之虎”皮爾遜唾沫星子飛濺："我今天在羅茲鎮可算見識到了什麽叫虎落平陽！"他故意提高嗓門，確保整個營地都能聽見，"三個奧德裏斯科的雜種把我堵在酒館後巷..."
    皮爾遜突然抽出腰後的廚刀，刀麵反射的光在他圓臉上跳動："你們都知道我打架的樣子對吧？就像被逼到絕境的老虎！"他做了個誇張的劈砍動作，"不過嘛...最後沒打起來，反而聊得挺開心，哈哈哈！"
    亞瑟陰沉著臉拖著兩個俘虜走進營地，像扔麻袋一樣把他們丟在皮爾遜腳邊。沉重的落地聲讓廚子的笑聲戛然而止。
    "聊什麽？"亞瑟的聲音比冬夜的寒風還冷，"聊我們營地的位置？"
    達奇踱步而出，邁卡像條影子般跟在他身後。兩人的目光同時鎖定在那兩條醒目的綠色領巾上。
    "亞瑟，這是？"達奇挑起眉毛。
    "啊，我和周路在營地外抓到了兩隻老鼠。"亞瑟用靴尖踢了踢昏迷的俘虜，"奧德裏斯科幫的。"
    達奇微微頷首，目光轉向亞瑟身旁的周路，陽光那張東方麵孔上鍍了一層金邊。"歡迎回來，周先生。"達奇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說真的，我們都以為你不回來了。"
    周路摘下牛仔帽按在胸前，："怎麽會呢，boss。"他的聲音溫和卻堅定，"這裏是我永遠的家。"說著從挎包裏掏出兩張皺巴巴的美鈔，暗紅的血跡已經滲透了紙幣纖維，"接了份委托，廢了些工夫。"
    達奇掃了眼鈔票，眼中的輕蔑一閃而過："你回頭放在盒子裏就好。"他轉身時上衣下擺劃出一道弧線，"邁卡，把我們的"客人"請到馬廄去。亞瑟，周先生，幹得漂亮。"
    切，周路心中暗罵，達奇這家夥是嫌棄錢少，哪裏少了？這麽多年都是這個價格，不要睜著眼睛亂說，外出行動很難的。有些時候找找自己的原因，這麽多年懸賞漲沒漲，有沒有認真pan？
    邁卡咧著嘴露出參差不齊的牙齒，像拖死狗一樣抓起一個俘虜。在經過周路身邊時，他故意用肩膀狠狠撞了過去。周路紋絲不動，隻是平靜地撣了撣被碰到的衣袖。
    周路剛把馬拴好，何西阿就拄著他那根老橡木手杖緩步走來。老人家的背似乎更佝僂了些。
    "小路，"何西阿的眼睛在皺紋裏閃著狡黠的光，"說真的，我們都以為你不回來了。"他故意把"都"字咬得很重。
    周路手裏的韁繩差點滑落："見鬼！"他哭笑不得地扶了扶牛仔帽，"怎麽我遇到的每個人都這麽說？"轉頭朝營地環視一圈，"到底是誰在傳我要跑路？我又不是約翰那個沒良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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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喂馬的亞瑟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假裝專心致誌地檢查馬蹄鐵。二十步外的約翰原本都抬起手要打招呼了，聞言頓時僵在原地，臉上的笑容慢慢垮了下來。
    "嘿...約翰。"周路後知後覺地發現當事人就在現場，訕笑著摸了摸後腦勺。他靴尖碾著地上的小石子，像個被抓包的孩子。
    約翰抱著胳膊，眼睛裏寫滿了委屈："我才離開一年。"他咬牙切齒地說，"你們是要念叨一輩子是吧？"
    亞瑟終於憋不住了，笑聲驚飛了樹上的烏鴉。
    何西阿笑眯眯地看著三個年輕人，突然從口袋裏摸出個蘋果丟給周路："接著。就當...歡迎回家。"
    蘋果在陽光下劃出一道弧線。周路穩穩接住，在衣服上蹭了蹭就啃了一大口。甘甜的汁水溢出的瞬間，他恍惚覺得連燥熱的風都變得溫柔起來。
    "周叔叔！"
    一聲清脆的童音突然劃破營地的嘈雜。小傑克像顆小炮彈似的衝了過來，金色卷發在陽光下跳躍。他一把抱住周路的右腿，仰起的小臉上蹭著幾道泥印子。
    "你說好要給我講那個故事的！"男孩的眼睛亮得像星辰，手指緊緊攥住周路的皮褲帶。
    周路彎腰揉了揉小傑克的卷發，發現他門牙缺了一顆："喲，我們的小牛仔開始換牙了？"手指輕輕刮了下男孩的鼻尖。
    兩條狗圍著他們打起轉來。除了大衛，新來的灰犬精神抖擻，濕漉漉的鼻子不斷拱著周路的馬靴。
    "看來交到新朋友了？"周路蹲下身，任由灰犬舔他的手指。
    "達奇叔叔給他取名叫肯恩！"小傑克驕傲地挺起胸膛。
    阿比蓋爾來到這邊，對周路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她把小傑克從周路腿上拉下來：“你周叔叔剛回來，他需要休息。”
    男孩拽著周路的衣角："就講一章好不好？"他眨巴著眼睛。
    周路心頭一軟，正要開口，卻見沙迪，意味深長地咳嗽了一聲。
    "這樣，"周路變魔術般從內袋掏出個油紙包，"先吃糖，等太陽落到那棵橡樹後麵..."他指了指營地西側，"我們邊烤土豆邊講故事。"
    紙包裏晶瑩的冰糖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小傑克歡呼著抓起一塊塞進嘴裏，缺牙的牙齦把糖塊咬得哢哢響。兩條狗跟著雀躍的孩子跑遠時，周路注意到亞瑟正望著小傑克的背影，灰藍色的眼睛裏翻湧著複雜的情緒。
    周路不動聲色地靠近馬匹清洗區，沙迪正用力刷洗著“科爾姆”的鬃毛，刷子刮擦的聲響掩蓋了他們的談話。她手上的力道大得讓馬兒不安地甩動耳朵。
    "怎麽了，沙迪姐？"周路假裝檢查馬蹄，聲音壓得比風還輕。
    沙迪的刷子停在半空，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我聽說你抓回來兩個奧德裏斯科的雜種。"她咬牙切齒的聲音裏帶著顫抖，"我想去看看...但邁卡那畜生攔著我。他們說著什麽，但我沒聽清。"
    周路餘光瞥見邁卡正在營地邊緣踱步。他接過沙迪手中的刷子，假裝在教她刷馬技巧："我知道了。"他的嘴唇幾乎沒動，"先別聲張，現在營地..."目光掃過中央那座飄著藍色煙圈的帳篷。
    沙迪機械地點點頭，周路注意到她眼中的仇恨映得像兩團跳動的鬼火。
    遠處傳來俘虜的慘叫，接著是邁卡神經質的笑聲。
    周路突然按住沙迪正要離開的肩膀，壓低聲音道："對了，沙迪姐。發現了個奧德裏斯科的據點。"
    沙迪猛地轉身，周路看見她灰藍色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女人幹燥的嘴唇顫抖著，右手已經本能地按在了槍柄上。
    "在哪？"沙迪的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指甲在槍柄上刮出細小的刻痕。
    “垂犬牧場。”
    夕陽將沙迪半邊臉染成血色，她嘴角抽動著露出個近乎猙獰的笑容。周路突然注意到她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被磨得發亮——顯然有人日夜不停地摩挲著它。
    "或許用不了多久，"周路輕輕按住她發抖的手腕，能感覺到皮膚下狂躁的脈搏，"你就能親手..."他斟酌著用詞，最終直視她的眼睛："...手刃他。"
    "我向你保證。"他說這話時，遠處正好傳來邁卡審訊俘虜的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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