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吃醋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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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緩緩分開時,晨風正卷起地上的枯葉,發出細碎的沙沙聲。周路從內袋掏出一方洗得發白的藍格子手帕。
"給,把臉擦擦。"他將手帕遞給沙迪,指尖不經意觸到她冰涼的掌心。沙迪低頭接過,布料上還殘留著煙草和火藥混合的氣息。她慢慢擦拭著臉頰,幹涸的血跡在手帕上暈開暗紅的痕跡。隨著每一次擦拭,她緊繃的肩膀肉眼可見地鬆弛下來,仿佛卸下了無形的重擔。
周路轉向泰倫,陽光穿過樹隙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走吧,咱們去搜刮點戰利品。"他朝牧場後方揚了揚下巴,"那幫雜種總該留點有用的東西。"
泰倫會意地點頭,皮靴碾過地上散落的彈殼,發出清脆的金屬聲響。兩人默契地朝樹林走去,腳下的枯枝敗葉發出細碎的斷裂聲。晨露打濕的灌木叢後,隱約可見臨時搭建的馬欄——幾根粗糙的原木綁著麻繩,阿爾忒彌斯和泰倫那匹黑色夏爾馬正不停地踩著蹄子。
阿爾忒彌斯遠遠看見周路的身影,立即昂起修長的脖頸,發出一串清脆悅耳的嘶鳴聲,前蹄興奮地刨著地麵,把幹草踢得四處飛散。它那雙琥珀色的大眼睛在晨光中閃閃發亮,耳朵歡快地前後轉動著。
但當周路走到三步之內時,阿爾忒彌斯突然僵住了。它歪著腦袋,鼻翼快速翕動,濕潤的鼻孔擴張到最大,像在仔細分辨什麽特殊的氣味。周路笑著伸出手:"怎麽了,我的姑娘?"他以為愛馬又要像往常一樣,用柔軟的鼻子蹭他的掌心討要方糖。
就在周路的手指即將碰到馬鼻的瞬間,阿爾忒彌斯突然發出一聲不滿的響鼻,猛地甩頭撞向他的胸口。"哎喲!"周路猝不及防,本就體力透支的雙腿一軟,整個人向後跌坐在泥地上。阿爾忒彌斯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從鼻腔裏噴出溫熱的氣息,夾雜著草屑的口水星星點點地濺在周路臉上。
"她這是幹什麽呀?她這是幹什麽呀?"周路手忙腳亂地抹著臉,阿爾忒彌斯卻不依不饒地用鼻子拱他的衣領和頭發,像是在搜尋什麽可疑的氣味。馬兒溫熱的呼吸噴在他耳後,鬃毛掃過臉頰,癢得他直縮脖子。
泰倫終於憋不住笑出聲來,肩膀抖得像風中的蘆葦:"咳咳...大概是因為。"他故意拖長聲調,"你在外麵招惹了別的馬兒?"
周路先是一愣,隨即恍然大悟——衣領上還殘留著貝洛克舔舐時留下的氣味。他低頭聞了聞,果然嗅到那匹黑馬特有的鬆木與荒野的氣息。"好家夥..."他哭笑不得地拍打褲子上的草屑,"這醋勁兒比盧氏的貴婦人還大。"
阿爾忒彌斯似乎聽懂了主人的話,突然溫柔地低下頭,用鼻子輕輕蹭著周路的臉頰,濕潤的大眼睛裏寫滿了委屈。周路無奈地從口袋裏摸出最後一塊方糖:"好啦,你永遠是我最棒的姑娘。"馬兒立刻靈巧地卷走糖塊,牙齒故意輕輕啃了下他的指尖,像是在宣告主權。
周路花了足足二十分鍾才讓阿爾忒彌斯完全平靜下來。他一邊輕聲細語地安撫,一邊用鬃毛刷仔細梳理著馬兒的頸部。直到阿爾忒彌斯終於放鬆地垂下耳朵,溫順地低下頭讓他騎乘。但即便上路後,這匹敏感的母馬仍不時抽動鼻子,在空氣中搜尋那個"第三馬"的氣味。
當他們緩緩穿過垂犬牧場的大門時,身後突然傳來三聲間隔均勻的槍響。槍聲在寂靜的晨空中格外刺耳,驚起一群躲在穀倉陰影裏的麻雀。周路和泰倫對視一眼,都沒有說話——沙迪終於完成了她與仇人的最後對話。
牧場內的屍體比外麵少得多。周路朝馬廄方向揚了揚下巴,泰倫會意地提著手槍走了過去。
周路推開主屋吱呀作響的木門,濃重的血腥味撲麵而來。門口仰躺著一具屍體,胸口插著一把剝皮刀。周路踩著咯吱作響的樓梯上到二樓,眼前的景象讓他挑了挑眉——一具男性屍體以怪異的姿勢躺在地上,整個胸腹部被砍得血肉模糊,臉也被利刃劃得麵目全非。凝固的血泊中,還漂浮著幾縷棕色的頭發。這應該是沙迪的手筆。
周路開始搜查。從死者口袋裏隻摸出幾張染血的美鈔和一枚的懷表。他挨個房間搜尋,踢開每一個抽屜,掀開每一張床墊,卻隻找到些零散的子彈和半瓶劣質威士忌。
回到一樓,周路的靴底突然踩到一塊鬆動的木板。他後退兩步,用力跺了跺腳,下方果然傳來空洞的回響。匕首插入木板縫隙的瞬間,灰塵簌簌落下。隨著一聲刺耳的吱呀聲,一個黑洞洞的地窖入口出現在眼前。
煤油燈昏黃的光線下,地窖裏的景象讓周路吹了聲口哨。整整齊齊碼放的木箱裏,至少有一百支嶄新的連發步槍,旁邊是幾十箱黃銅子彈。最裏側的架子上,二十多把左輪手槍在油布下閃著冷光。牆角堆放的炸藥箱上,"危險品"的標簽已經泛黃。
周路快速清點完畢,小心地退出地窖。他將木板恢複原狀,又拖來門口那具屍體壓在木板上作為標記。屍體的手臂恰好橫在木板邊緣,像是一個天然的警示標誌。做完這一切,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心想這批軍火足夠武裝一個小型軍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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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路站在地窖入口處,眯起眼睛盤算著。這批軍火必須盡快處理,他腦海中浮現出"黑衣美人"那雙銳利的眼睛——眼下這批貨絕對得讓她親自跑一趟。不過更棘手的是人手問題,要組建一支像樣的隊伍,像奧德裏斯科這些手下可不行...
他正想得出神,推開房門的瞬間差點和泰倫撞個滿懷。泰倫背上交叉背著兩把保養良好的栓動步槍,右手拎著的麻布袋沉甸甸的,裏麵叮當作響。
"有什麽發現?"泰倫壓低聲音問道,眼角餘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周路聳聳肩,晃了晃手裏那幾張染血的鈔票和懷表:"都是些窮鬼。"
泰倫撐開麻布袋:"扔這兒吧。"袋子裏已經堆滿了各式戰利品:幾塊做工粗糙的懷表、兩三枚婚戒、一個沾血的耳環、卷成一團的鈔票、幾十發不同口徑的子彈,甚至還有幾個牛肉罐頭。
周路挑了挑眉,將戰利品丟進袋子時,一枚硬幣從鈔票裏滑落,在木地板上轉著圈,最後叮的一聲倒下。他彎腰撿起,發現是枚1875年的自由女神像硬幣,已經磨得看不清紋路。
"你是個顧家的。"周路拍了拍泰倫的肩膀,語氣裏帶著幾分讚賞,將硬幣一同丟進袋子裏。
泰倫隻是輕輕"嗯"了一聲,把布袋口紮緊。遠處突然傳來阿爾忒彌斯不安的嘶鳴,兩人同時警覺地望了過去。
沙迪騎著她的黑色純血馬靜立在牧場大門外,晨風拂動她新換的披肩。陽光透過破敗的木柵欄,在她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她微微側首,無聲地催促著兩人。
周路正要邁步,泰倫卻突然拽住他的胳膊:"等等。"他壓低聲音,指向馬廄外側的木製露台,"那玩意兒,咱們就這麽扔這兒?"
順著泰倫手指的方向,一挺馬克沁重機槍赫然架設在露台邊緣。冰冷的槍管在陽光下泛著幽藍的光澤,彈鏈垂落在地,像一條沉睡的金屬蟒蛇。機槍下方的木地板已經被後坐力震出幾道裂紋,旁邊散落著幾十個黃銅彈殼。
"那玩意兒重的要命,"周路嗤笑一聲,拍了拍泰倫結實的後背,"你背還是我背?"他眯起眼睛望向遠處起伏的山巒,"況且..."
周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再看見它。"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眼機槍,順手從地上撿起一個彈殼塞進口袋,"現在,我們該走了。"
泰倫最後看了眼那挺沉默的殺人機器,輕歎一聲跟上腳步。當他們策馬離開時,重機槍的黑影在晨光中漸漸縮小,最終與整個垂犬牧場一起,化作地平線上的一個模糊黑點。隻有風掠過槍管時發出的細微嗡鳴,仿佛在預示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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