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老友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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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一聲震耳的槍響劃破荒野的寂靜。周路手中的卡爾卡諾步槍冒著青煙,子彈精準地打斷了康納的手腕。那隻青筋暴起的手掌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連同緊握的左輪手槍一起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幾米外的沙地上。
    "啊——!"
    康納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跪倒在地,用剩下的左手死死掐住血流如注的右腕。鮮血從他指縫間噴湧而出,在泥土上洇開一片刺目的暗紅。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是布料與草摩擦的聲音。周路猛地轉身,槍口如毒蛇般迅速指向聲源。待看清來人是泰倫那張熟悉的麵孔,他才長舒一口氣,緩緩放下槍管。
    "過來怎麽也不提前說一聲?"周路的聲音裏帶著疲憊的埋怨,槍口的硝煙還未散盡,在他周圍繚繞。
    泰倫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掃視著這片修羅場。橫七豎八的屍體散布在青青的草地上,有的掛在岩石上,有的半截身子栽在灌木叢裏。鮮血將這片荒地染成了詭異的暗紅色,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火藥味和血腥氣。
    "老天..."泰倫的聲音有些發抖,"這些都是你一個人幹的?你這家夥...還是人類嗎?"
    周路沒有回答,隻是把卡爾卡諾步槍重重地杵在地上,槍托插入鬆軟的泥土,權當臨時拐杖。"少廢話,"他喘著粗氣說,"快過來扶我一把...我快撐不住了。"
    泰倫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剛搭上手,周路就像斷了線的木偶般癱軟在他懷裏。過度使用"死神之眼"的後遺症正在發作,他全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製地顫抖,汗水浸透了襯衫。
    周路的視野開始模糊,眼前浮現出大片的黑色斑點。耳畔回蕩著隻有他能聽見的鍾聲——那是每次開啟死神之眼時伴隨的幻聽,此刻這鍾聲變得異常刺耳,仿佛有口巨鍾在他顱腔內轟鳴。
    "扶我...坐下。"周路艱難地比劃著。待泰倫幫他靠著一塊岩石坐穩,他指向不遠處還在抽搐的奧幫成員:"科爾姆,不在這裏,不過這些損失。夠他疼上很久了..."
    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繼續道:"去檢查一下,別留活口。除了那個哭嚎的..."他瞥了眼仍在哀嚎的康納,"看樣子是個頭目,等沙迪來了,交給她處置。"
    周路蒼白的臉上沾著血跡和塵土,但那雙眼睛依然銳利如鷹隼,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泰倫點了點頭,從腰間緩緩抽出兩把鋥亮的火山手槍,金屬槍身在朝0陽下泛著冷光。他踩著沾血的草地向前走去,靴底碾過碎石子發出細碎的聲響。
    每經過一具屍體,他都會用腳尖輕輕撥動,確認是否還有氣息。偶爾,某個重傷的匪徒會突然抽搐,喉嚨裏發出瀕死的咯咯聲,泰倫便會麵無表情地抬起手腕,槍口抵住對方眉心或心髒,幹脆利落地補上一槍。沉悶的槍聲在荒野上回蕩,驚起幾隻躲在灌木叢中的烏鴉,撲棱棱地飛向遠處。
    幾匹被絆雷炸傷的馬兒倒在血泊中,痛苦地嘶鳴著,前蹄無力地刨著地麵。泰倫歎了口氣,蹲下身,輕輕撫了撫其中一匹灰斑馬的脖頸,低聲道:"抱歉了,夥計。"隨即扣動扳機,結束了它們的痛苦。
    那些沒受傷的馬兒早已散開,聚在不遠處的山坡上,警覺地豎起耳朵,時不時低頭啃幾口青草,又抬頭望向這邊,眼中閃爍著不安。每當槍聲響起,它們便會驚得後退幾步,但很快又停下,仿佛被某種本能驅使著,不願徹底逃離這片血腥之地。
    直到——
    遠處傳來一陣密集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如同悶雷滾過大地。泰倫猛地抬頭,眯起眼睛望向地平線。
    大地在震顫。
    數十匹野馬如狂風般席卷而來,馬蹄踏碎荒野的寂靜,鬃毛在風中烈烈飛揚,宛如一幅奔騰的畫卷。它們沒有韁繩的束縛,沒有騎手的駕馭,隻有純粹的自由與野性,在夕陽下肆意揮灑著生命的狂放。
    為首的是一匹雄健的黑馬,四蹄踏雪,麵部雪白的斑紋如同猙獰的鬼麵——正是那匹被周路放走的貝洛克,邁卡日思夜想的夢中坐騎。它高昂著頭顱,漆黑的鬃毛如火焰般舞動,鼻翼翕張,噴吐著熾熱的白氣。
    馬群在幾十米外驟然刹住腳步,不安地踩著蹄子。濃重的血腥味和刺鼻的火藥味讓它們警覺起來,幾匹年輕的母馬甚至後退了幾步,耳朵緊貼腦後,發出低低的嘶鳴。
    周路靠在岩石上,慢條斯理地從衣兜裏摸出兩塊方糖丟進嘴裏,甜味在舌尖化開,稍稍衝淡了喉嚨裏的血腥氣。他又掏出一支皺巴巴的香煙,就著還未冷卻的槍管點燃,深深吸了一口,尼古丁讓他混沌的頭腦清醒了幾分。
    "嘖,老朋友來了......"他眯起眼睛,嘴角揚起一絲玩味的笑意。
    他抬起手指,抵在唇邊,吹出一聲悠長的口哨。哨音穿透血腥的空氣,清晰地傳入馬群的耳朵。貝洛克的耳朵倏地豎起,轉向聲源,那雙靈動的眼睛鎖定了周路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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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試探性地向前邁了幾步,身旁一匹棗紅色的馬立刻發出警告的響鼻,用肩膀擋住了它的去路。貝洛克甩了甩鬃毛,略顯焦躁地刨著前蹄。
    周路不慌不忙,再次吹響口哨。
    貝洛克終於不再猶豫。它昂首嘶鳴,猛然加速,如同一道黑色閃電般衝向周路。馬蹄踏過染血的草地,濺起細碎的水珠,在朝陽下折射出光芒。
    貝洛克矯健的身姿轉眼間便奔至周路跟前,它甩動著烏黑油亮的鬃毛,繞著周路轉了兩圈,馬蹄在染血的沙地上踏出一個個清晰的印記。它突然低下頭,濕潤的鼻頭輕輕抽動著,仔細嗅著周路身上混雜著火藥、鮮血和汗水的味道。
    "嘿,老夥計......"周路剛開口,貝洛克就伸出粗糙的舌頭,熱情地舔起他的臉頰。溫熱的唾液混著草香味糊了他一臉,癢得他忍不住笑出聲來,連忙抬手擋住這匹頑皮馬兒的"攻勢"。"好了好了......"他一邊笑著,一邊從口袋裏摸出幾塊方糖。
    貝洛克立刻停止了親昵的騷擾,烏黑的大眼睛緊盯著周路的手掌。當香甜的糖塊被塞進嘴裏時,它滿足地咀嚼著,發出愉悅的響鼻聲,終於安靜下來。
    泰倫走近這匹駿馬,眼中閃爍著驚歎。他小心翼翼地繞著貝洛克轉了一圈,手指輕輕撫過它結實的頸背,感受著皮毛下充滿力量的肌肉。"這不是......"他欲言又止。
    "它現在過得很好,不是嗎?"周路沒等泰倫問完,就給出了答案。他望著貝洛克明亮的眼睛,那裏不再有被馴服時的焦躁,而是充滿了野性的驕傲與自由的光彩。
    泰倫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倒是。"
    周路拍了拍貝洛克的脖子,指向不遠處那群被拴著的奧幫馬匹:"去吧,把那些馬兒的韁繩馬鞍都解開。"他轉頭對泰倫解釋道,"給它的王國補充一些新子民,我想這是它來這裏的主要目的。"
    貝洛克似乎聽懂了這番話,昂首嘶鳴一聲,聲音在空曠的荒野上回蕩。它甩了甩尾巴,邁著優雅的步伐向那群被束縛的同族走去,宛如一位國王前去解放他的子民。朝陽將它的身影拉得很長,黑色的皮毛在餘暉中泛著紫紅色的光澤,宛如從古老傳說中走出的神駒。
    晨霧尚未散盡的荒野上,泰倫解開了最後一匹馬的籠頭。貝洛克仰首發出一聲悠長的嘶鳴,帶領重獲自由的馬群奔向遠方,馬蹄揚起的塵土在朝陽下形成一道金色的帷幕。周路望著逐漸消失的馬群,懷表的時針已經指向九點三刻。
    "泰倫,沙迪她......"周路的聲音突然哽住,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左輪槍柄上的劃痕。晨露打濕的襯衫貼在後背,涼意順著脊梁往上爬。
    泰倫突然按住他的肩膀。順著牛仔手指的方向,在垂犬牧場的大門處,一個身影正踏著破碎的陽光走來。沙迪的黑色純血馬"科爾姆"韁繩低垂。她臉上的血跡已經氧化成暗褐色,唯有被淚水衝刷出的兩道痕跡露出原本蒼白的膚色,像兩道未愈的傷疤。
    隨著沙迪靠近,烏鴉突然集體振翅,黑色羽毛紛紛揚揚落下。這些食腐者方才還在爭搶屍體的血肉,此刻卻驚慌地飛向灰藍色的天空。沙迪每走一步,皮靴下的血窪就漾開細小的波紋,倒映著她腰間晃動的大刀寒光。
    當距離縮短到能看清彼此眼中的血絲時,那股令人窒息的殺氣才稍稍消散。"科爾姆不在這裏。"沙迪的聲音像是從生鏽的鐵管裏擠出來的,右手還保持著握槍的僵硬姿勢。
    周路突然衝上前,沾滿火藥味的雙手抓住她單薄的肩膀:"我們不是說好一起進去的嗎?你怎麽……"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一聲顫抖的歎息。
    "我以後不會了。"沙迪垂下頭,若不是那些凝固的血痂,此刻她咬著嘴唇的模樣簡直像個做錯事的小姑娘。
    晨風吹散了些許血腥味,周路鬆開手:"下不為例。"他轉身指向一旁,那裏躺著個麵色灰白的男人,"留了個活口,不過失血過多昏過去了。"
    當沙迪看清那人的臉龐,指節突然發出爆豆般的脆響。"我認識他..."她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平靜。
    周路突然從背後抱住她,帶著火藥味的胸膛貼在她冰涼的背脊上。泰倫也走過來,粗糙的大手同時按住兩人的肩膀。沙迪僵硬的軀體先是像弓弦般繃緊,繼而慢慢放鬆。三個沾滿血汙的身影在晨光中緊緊相擁,影子在地上融成一片。
    不遠處的"科爾姆"打了個響鼻,低頭啃食起沾露水的野苜蓿。朝陽終於完全驅散了晨霧,將三人交織的影子拉得很長,一直延伸到那些再也不會醒來的屍體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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