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基蘭和傑瑞

字數:4824   加入書籤

A+A-


    暮色如融化的焦糖般浸染著營地,篝火在漸濃的夜色中跳動,將人影拉長成扭曲的形狀。酒香與烤肉的焦香在潮濕的空氣中交織,歡笑聲、碰杯聲和走調的歌聲此起彼伏。
    "你在這裏啊,怎麽不過去和大家一起喝酒啊。"
    瑪麗貝斯的聲音像一陣清風拂過耳畔。她踏著輕盈的步伐走來,深紅色的裙擺隨著動作微微蕩漾,宛如一朵盛開的野玫瑰。月光在她金色的卷發上鍍了一層銀邊,酒瓶在她纖細的指間搖晃,琥珀色的液體折射出誘人的光澤。
    基蘭正蹲在不遠處擦拭馬鞍,聞聲猛地抬頭,手肘不慎撞翻了水桶。他手忙腳亂地去扶,卻把韁繩纏在了自己腿上,窘迫得耳根通紅。但瑪麗貝斯的視線徑直越過他,落在那個始終沉默的身影上。
    周路抬起頭,火光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他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波動,又迅速歸於平靜。"我今晚要值夜。"他的聲音低沉而克製,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槍管上的紋路,"就不和他們一起湊熱鬧了。"
    瑪麗貝斯眼中的光彩黯淡了幾分。她輕輕咬住下唇,"好吧。"她勉強揚起嘴角,將酒瓶遞過去,"夜裏涼,這個給你暖暖身子。"
    "我先回去了。"看著周路接過酒瓶,瑪麗貝斯轉身,快步走向喧鬧的人群,背影在火光中漸行漸遠,最終融入那片歡騰的海洋。
    周路凝視著酒瓶,遠處傳來大叔醉醺醺的歌聲和女人們放肆的笑聲,而這裏隻有夜風拂過樹梢的沙沙聲。
    基蘭終於解開了纏住的韁繩,偷瞄著周路緊繃的側臉,欲言又止。
    "我先睡會兒。"周路突然開口,聲音比平時柔和了些,"等他們安分下來,你叫我起來。"他將酒瓶小心地放在身旁,躺下來把帽子蓋在臉上。
    基蘭點點頭,看著周路看似放鬆實則緊繃的身形,又望了望遠處人群中頻頻回頭的瑪麗貝斯。年輕的幫派成員突然明白了什麽,卻又說不上來。他輕輕歎了口氣,繼續擦拭著永遠也擦不完的馬具。
    夜風漸涼,篝火依舊明亮。周路的呼吸變得均勻,而在營地的另一端,瑪麗貝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那個孤獨的角落。
    周路猛然驚醒,帽子從臉上滑落。東方天際已泛起青灰色的魚肚白,幾縷晨霧在林間飄蕩。他一個鯉魚打挺跳起身來。
    營地裏一片詭異的寂靜。篝火早已熄滅,隻剩下一縷青煙嫋嫋上升。酒瓶東倒西歪地散落一地,幾個醉漢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打著呼嚕。周路銳利的目光掃視四周——基蘭和傑瑞的鋪蓋空空如也,連體溫都不剩。
    "見鬼!"周路低聲咒罵,靴子重重踩在幹枯的落葉上。泰倫正摟著兩條獵犬,在馬車旁蜷縮成一團呼呼大睡。大衛聽到腳步聲立刻豎起耳朵,但認出是周路後又懶洋洋地趴了回去。
    周路單膝跪地,用力搖晃泰倫的肩膀:"醒醒,泰倫!基蘭和傑瑞哪去了?"
    泰倫迷迷糊糊地睜開浮腫的雙眼,嘴角還掛著口水痕跡。"啥?天還沒亮透呢,路..."他含糊不清地嘟囔著,試圖把破毯子往頭上拉。
    "他們已經不見了!"周路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像刀鋒般銳利,"什麽時候走的?往哪個方向?"
    泰倫被這語氣嚇得一個激靈,終於清醒了些。他揉著惺忪睡眼,手指顫抖地指向營地西側的黑鬆林:"好、好像是說去那邊解手...基蘭那小子喝多了..."
    "什麽時候?"周路已經站起身,手按在腰間的毛瑟手槍上。
    "我...我不記得了..."泰倫的聲音越來越小,"可能是兩三個小時前?我當時也困得厲害..."
    周路的指節捏得發白。他二話不說轉身衝向樹林,皮靴在晨露打濕的草地上留下清晰的足跡。
    鬆林裏彌漫著潮濕的霧氣,能見度不足十米。周路放緩腳步,耳朵捕捉著任何細微的聲響。左手持槍,右手撥開擋路的枝條,他低聲呼喚:"基蘭!傑瑞!"
    隻有鬆濤聲回應他的呼喚。一縷陽光穿透樹冠,照亮了前方地麵上的腳印——雜亂無章,還有拖拽的痕跡。周路蹲下身,指尖輕觸泥土。濕潤的泥土裏混著幾滴深色液體,在晨光中泛著不祥的光澤。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那不是酒漬——是血。
    晨霧在林間流動,像一層半透明的紗帳。周路單膝跪地,粗糙的手指拂過被踩斷的蕨類植物。那些雜亂的腳印在鬆軟的腐殖土上突然中斷,仿佛有人刻意抹去了痕跡。他眯起眼睛,注意到一根低垂的樹枝上掛著幾縷深色纖維——像是從傑瑞那件格子襯衫上撕下來的。
    "該死。"周路低聲咒罵,呼出的白氣在清晨寒冷的空氣中凝結。他直起身,毛瑟手槍在手中變得沉甸甸的,提醒著他時間的緊迫。血跡已經變成了暗紅色,在苔蘚上形成斷續的斑點,像某種詭異的指路標記。
    當他返回營地時,泰倫已經完全清醒了。這個牧牛小夥此刻緊繃著臉,粗糙的大手不停地撫摸著牧牛犬大衛的頭頂。獵犬似乎感知到緊張氣氛,耳朵豎得筆直,琥珀色的眼睛緊盯著周路。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找到他們了嗎?"泰倫的聲音比平時高了八度。
    周路搖了搖頭,摘下牛仔帽擦了擦額頭的汗珠:"痕跡到路邊就斷了。有打鬥的痕跡,還有..."他頓了頓,"血跡不算多,應該不是致命傷。"
    泰倫的臉色變得煞白,手指無意識地揪緊了大衛頸部的皮毛。獵犬吃痛地嗚咽一聲,但很快又警覺地豎起鼻子,對著西邊的樹林抽動鼻孔。
    "我和大衛跟你一起去。"泰倫突然說,聲音裏帶著堅決,"去年冬天暴風雪時,這家夥能從三英裏外找回走失的牛犢。"他粗糙的手掌拍了拍大衛結實的後背,"它能聞到血腥味。"
    周路掃視了一圈營地——比爾四仰八叉地躺在熄滅的篝火旁,酒瓶還攥在手裏;蘇珊大媽在帳篷裏發出沉重的鼾聲;連平日裏最警醒的亞瑟都醉得不省人事。晨光中,這個昨夜還歡歌笑語的營地此刻顯得格外脆弱。
    "帶上你的步槍。"周路最終點頭,"我們沒時間等他們醒酒了。"
    大衛的傷口在劇烈運動後開始滲血,染紅了泰倫的襯衫。這條忠誠的牧牛犬雖然喘著粗氣,但琥珀色的眼睛依然緊盯著氣味的方向,濕潤的鼻頭不斷抽動。
    "堅持住,老夥計。"泰倫低聲安慰,粗糙的手指輕撫過大衛顫抖的背部。他能感覺到獵犬滾燙的體溫透過皮毛傳來,但那雙耳朵依然警覺地豎著,不曾鬆懈分毫。
    兩人來到路邊那片被踩踏得亂七八糟的灌木叢前——這正是之前周路失去追蹤痕跡的地方。泰倫小心翼翼地將大衛放在潮濕的泥地上。
    "去找他們,男孩。"泰倫的聲音輕柔得像在哄孩子。
    大衛蹣跚地走了幾步,受傷的後腿微微發抖。它低頭嗅聞著地麵,突然抬起頭,對著西北方向發出一連串急促的吠叫。
    周路和泰倫對視一眼,迅速翻身上馬。泰倫用左臂將大衛摟在胸前,右手緊握韁繩。獵犬滾燙的鼻息噴在他下巴上,每當馬匹偏離方向,它就發出警告般的低吼,並用鼻子使勁頂泰倫持韁的手腕。
    "往左...再往左點..."泰倫根據大衛的提示不斷調整方向,馬蹄踏過鬆軟的腐殖土,驚起幾隻早起的鳥。
    隨著深入密林,陽光被茂密的樹冠過濾成稀薄的綠色光暈。“阿爾忒彌斯”突然打了個響鼻,不安地甩動腦袋——前方飄來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就在這時,大衛的舉動變了。它不再吠叫,而是從喉嚨深處發出一種近乎嗚咽的低吼,全身肌肉繃緊,耳朵緊貼著頭皮。泰倫感到懷中的獵犬正在不受控製地發抖。
    "就是這附近了。"周路勒住韁繩,聲音壓得極低。他的眼睛掃視著前方那片異常茂密的樹叢,右手已經按在了槍柄上。
    泰倫剛要開口,周路卻抬手製止了他,周路翻身下馬,皮靴落地時幾乎沒有發出聲響。
    "我一個人去。"周路解開馬鞍上的泵動式霰彈步槍,聲音比耳語大不了多少,"你帶著大衛退到那棵倒下的鬆樹後麵,看好馬匹。"
    泰倫想爭辯,但看到周路臉上那種不容置疑的神情,最終隻是點了點頭。他感覺懷中的大衛正在發燙,獵犬的傷口又開始滲血了。
    "小心點,路。"泰倫笨拙地說。
    周路沒有回答,隻是輕輕拍了拍泰倫的肩膀。
    當泰倫抱著大衛隱蔽到指定位置後,周路的身影已經無聲無息地消失在樹叢中。晨霧在林間流動,像一層半透明的帷幕,將一切可疑的聲響都吞噬殆盡。
    泰倫把臉埋在大衛散發著血腥味的皮毛裏,溫徹斯特步槍橫放在膝頭。他忽然想起基蘭昨晚醉酒後說的話:"周路那家夥...他看瑪麗貝斯的眼神...就像我爹看我們家最後那匹純血馬..."
    一聲尖銳的鳥鳴劃破寂靜。
    泰倫和大衛同時繃緊了身體。
    喜歡荒野大鏢客之西部立國請大家收藏:()荒野大鏢客之西部立國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