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沼澤餘燼:野心家的末路與新權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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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緩緩翹起二郎腿,真皮沙發在他身下發出細微的呻吟。他深吸一口雪茄,煙霧在唇齒間流轉:\"你確定勃朗特家就隻剩亞曆山德羅那個乳臭未幹的小子了?\"他的目光透過嫋嫋青煙,像毒蛇般緊盯著安迪。
安迪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或許還有幾條漏網之魚,但都不成氣候。\"他故意停頓了一下,\"至於亞曆山德羅...那小子連自己都管不好,更別說駕馭他叔叔那群豺狼般的手下了。\"
亨利的雪茄突然停在半空:\"那傻小子是怎麽逃過今晚的?\"他的聲音陡然銳利起來,\"他現在在你手裏?\"
\"巧得很,他今晚在惠特菲爾德莊園參加晚宴。\"
\"原來如此...\"亨利的瞳孔驟然收縮,手指不自覺地掐進沙發扶手。三年前的記憶突然浮現——正是在市政廳的慶功宴上,他親自將\"模範市民\"的獎章別在安吉洛·勃朗特的胸前。那時的勃朗特還隻是個碼頭區的暴發戶,靠著他的庇護才在聖丹尼斯站穩腳跟。
但隨著勃朗特的勢力擴張到鐵路和煙草業,他們之間的裂痕越來越深。特別是當那個野心勃勃的塞繆爾·惠特菲爾德議員橫空出世後,一切都變了。亨利永遠記得那天在勃朗特宅邸,勃朗特帶著侄子亞曆山德羅和惠特菲爾德父女共進午餐的場景——那場精心策劃的政治聯姻,讓惠特菲爾德在短短半年內就獲得了足以與自己抗衡的議會席位。
\"說起來,\"安迪突然打斷他的回憶,\"惠特菲爾德議員最近在推動的《港口管理法案》...\"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賬本,\"如果讓這個法案通過,勃朗特家族控製的碼頭區恐怕就要改姓惠特菲爾德了。\"
亨利猛地掐滅雪茄,火星濺落在地毯上:\"那個忘恩負義的意大利佬...\"他聲音裏的恨意讓房間溫度驟降,\"我給了他體麵,他卻想把我踢出牌局。\"
安迪微微前傾身子,燈光將他的影子投在牆麵上,如同一隻蓄勢待發的猛獸。\"明年就是大選了,\"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如果讓亞曆山德羅順利繼承家業,那麽得到勃朗特家族全力支持的塞繆爾議員恐怕就......\"
亨利的手指在烏木手杖上收緊,指節泛出青白色。他剛要開口,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突然打破了會客廳內緊繃的氣氛。
\"市長先生,\"馬克的聲音透過厚重的橡木門傳來,\"警署的本傑明·蘭伯特局長堅持要見您,說是有緊急事務需要當麵匯報。\"
亨利眼中閃過一絲暴戾,手中的水晶威士忌杯重重砸在茶幾上。\"沒看見我正在接待重要客人嗎?\"他的怒吼震得壁爐上的相框微微顫動,\"讓他等著!\"
門外瞬間安靜下來,但安迪敏銳地注意到——馬克離開的腳步聲比平時急促許多。
\"蘭伯特這個老狐狸......\"亨利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突然警覺地看向安迪,\"他怎麽會在這個時間......\"
安迪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巧合的是,蘭伯特局長的侄女上周剛被安排進惠特菲爾德議員的辦公室工作。\"他故意留白,看著亨利的臉色越來越陰沉。
電燈因為通電不良閃爍了一下,將市長猙獰的麵容照得慘白。
半個小時後。
市政廳後門的鑄鐵燈搖搖欲墜,昏黃的煤氣燈光將安迪的身影拉得忽長忽短。他緊了緊大衣領口,懷中那份嶄新的委任狀還散發著油墨的清香——從現在起,他不僅是碼頭區的警長,更是橡樹區警局的代理局長。羊皮紙上的燙金印章在閃電照耀下閃閃發光,落款處亨利市長的簽名墨跡未幹,像一條蜷曲的黑蛇。
安迪回頭望了眼三樓那扇亮著燈的窗戶。他隱約看見市長辦公室的窗簾劇烈晃動,一個模糊的人影正在憤怒地揮舞手臂。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轉身消失在暗巷中。
與此同時,會客廳內——
\"你們這群飯桶!\"亨利的咆哮震得水晶吊燈叮當作響,\"暴徒都殺到橡樹區了,你們警局的人還在喝下午茶嗎?\"他抓起桌上的雪茄狠狠砸向剛進門的蘭伯特局長。
本傑明·蘭伯特警長站在滿地狼藉中,灰白的八字胡微微顫動。他警服肩章上的金線在燈下黯淡無光,右手還保持著摘帽致意的姿勢。\"市長先生,\"他的聲音像生鏽的門軸般艱澀,\"我們接到報警時,勃朗特莊園已經...\"
\"閉嘴!\"亨利一腳踢翻茶幾,威士忌酒瓶在地上炸開琥珀色的浪花。\"幹脆我直接打開市政廳大門,讓那些暴徒來我辦公室開派對好了!\"他的咆哮聲中,壁爐上那幅總統畫像突然\"咣當\"一聲砸落在地。
馬克瑟縮在角落,一縷陽光翻過高山,斜斜地灑在會客廳的波斯地毯上。本傑明·蘭伯特站在光影交界處,警服上的銅紐扣在陽光下閃閃發亮。他緩緩摘下警帽,露出花白的鬢角,深深鞠了一躬。
\"您批評得對,市長先生。\"老局長的聲音如同秋日落葉般沙啞輕柔,\"是我們的失職。\"他低垂的眼瞼掩蓋了所有情緒,布滿老人斑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帽簷。
陽光在滿地的玻璃碎片上跳躍,折射出細碎的光斑。馬克注意到蘭伯特局長的左腿在微微顫抖——那是南北戰爭時期在葛底斯堡留下的舊傷。老人保持著鞠躬的姿勢,後頸處露出一道猙獰的疤痕,像極了絞索留下的痕跡。
亨利市長突然像泄了氣的皮球般跌坐在扶手椅上。陽光照在他青筋暴起的手背上,那枚象征市長權力的徽章戒指泛著不自然的紅光。他的目光掃過蘭伯特彎曲的脊背。
\"算了...\"亨利的聲音平靜了下來,他伸手去摸雪茄盒,卻發現裏麵的古巴雪茄早已在剛才的暴怒中被丟出。馬克適時遞上一支新的,但市長擺擺手拒絕了。
蘭伯特終於直起身子,陽光照在他布滿皺紋的臉上。老人渾濁的藍眼睛裏映著窗外初晴的天空:\"我已經增派了兩隊騎警巡邏橡樹區。\"他從內袋掏出一份文件,\"這是新的布防圖,請您過目。\"
市政廳的青銅大門在本傑明身後沉重地合上,發出如同監獄鐵門般的悶響。老人站在台階上,陽光將他的影子投在大理石地麵上,那影子佝僂得不像個警長,倒像個被抽走脊梁的乞丐。
他顫抖的手指捏著那份剛簽署的命令,羊皮紙在陽光下泛著刺眼的白。墨跡未幹的市長印章像塊潰爛的傷口,宣告著他二十三年警涯的終結——不僅要將橡樹區的治安權移交給\"代理局長\",自己還被勒令\"停職反省\"。
一陣穿堂風掠過,吹散了本傑明花白的鬢發。他下意識去扶警帽,卻摸了個空——那頂陪伴他半生的警帽,此刻正孤零零地放在在市長辦公室的抽屜裏,像一件被主人遺棄的戰利品。
台階下停著他的馬車,車夫老傑克不安地搓著手。本傑明邁步時,左腿的舊傷突然發作,讓他險些栽倒。
\"局長先生...\"老傑克欲言又止地遞來手杖。
本傑明搖搖頭,最後一次挺直腰板。當他鑽進馬車時,陽光照進車廂。馬車緩緩駛離市政廳廣場,車輪碾過積水。
亞瑟站在碼頭,呆呆地看著不遠處的沼澤翻滾的血水,那是鱷魚們在爭搶安吉洛.勃朗特的屍體,這是這位在聖丹尼斯叱吒風雲的地下皇帝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最後痕跡。
周路站在亞瑟身旁,抽著煙,緩解著過度使用死眼帶來的頭疼,他拍了拍亞瑟的肩膀:“回去吧,我聽說勃朗特將不少無辜者都進這片沼澤,這是他該有的結局。”
亞瑟歎息一口氣,他不是在為勃朗特歎息,他隻是想起了剛剛達奇處決勃朗特展露出的狠厲和殘忍,那是他從未在達奇身上見過的模樣,讓他感受到疏遠和恐懼。
周路知道勃朗特結局在兩天之前達奇滿身泥濘帶著藍尼和亞瑟回到營地就已經注定,他之前幾次當著達奇的麵羞辱他。這已經讓感覺和勃朗特平起平坐的達奇已經很不滿了。
後來勃朗特又在聖丹尼斯設計埋伏,險些讓達奇喪命聖丹尼斯,這成為他死亡的導火索。
亞瑟最後望了眼翻騰的沼澤。水麵漂浮著一塊精致布料,那是勃朗特永遠體麵的象征。此刻正慢慢下沉,就像範德林德幫曾經堅守的某些東西,正在這片罪惡的泥沼中無聲湮沒。遠處,太陽升起,照亮了聖丹尼斯的輪廓,將這座吞噬一切的欲望之城映照得如同地獄裏的假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