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瓜馬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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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達奇一行人終於結束了在瓜馬島的腥風血雨。
    反抗軍頭領赫丘利·方塔尼站在海灘邊,目送那艘小貨輪緩緩駛離。船上載著那群危險的亡命之徒——達奇·範德林德和他的幫派成員。
    盡管正是靠著這群外來者的支援,赫丘利的反抗軍才得以攻陷獨裁者阿爾貝托·弗莎的堡壘,並將那個暴君親手擊斃。但赫丘利很清楚,達奇絕非善類。他們並肩作戰的短暫日子裏,他見識過範德林德幫的凶悍與冷酷,更從達奇那雙野心勃勃的眼睛裏,讀出了某種令人不安的東西。
    “終於走了……”
    赫丘利低聲呢喃,海風拂過他滿是汗漬的臉龐。他轉過身,望向身後那座剛剛經曆戰火洗禮的島嶼——瓜馬島,如今已是他的囊中之物。殘破的殖民建築、焦黑的棕櫚樹、街道上橫七豎八的屍體……這一切都昭示著權力的更迭。
    一名手下拖著疲憊的步伐走到他身旁,嗓音沙啞地問道:“頭兒,咱們要回海地嗎?”
    赫丘利掃視了一圈自己的戰士們。他們衣衫襤褸,臉上寫滿倦意,不少人身上還纏著滲血的繃帶。他們的眼神裏,閃爍著勝利後的興奮也在此刻漸漸褪去。
    “回去一趟。”赫丘利沉聲回答,“召集更多人手,購買更多糧食和武器,等我們再回來時,這座島就徹底是我們的了。”
    他頓了頓,補充道:“到時候,你們都可以把家人接過來,在這裏紮根。”
    手下們聞言,疲憊的臉上浮現出憧憬之色。他們知道,赫丘利從不食言,而瓜馬島,將成為他們的新王國。
    遠處,朝陽灑在海麵上,將那艘漸行漸遠的貨輪和海麵一並染成金色。赫丘利眯起眼睛,心中暗想:“達奇·範德林德……希望我們別再見麵了。”
    達奇坐在在搖晃的甲板上,凝視著逐漸縮小的瓜馬島輪廓,眼神陰鬱而複雜。
    鹹腥的海風拍打著他的麵龐,遠處那座熱帶島嶼正在漸漸模糊。這場意外的流亡讓他看清了許多事——外麵的世界遠沒有他幻想中那般自由美好。瓜馬島的叢林裏充斥著比野獸更凶殘的獨裁者,而所謂的革命者也不過是另一群貪婪的豺狼。
    \"終究還是美國更適合我們......\"達奇心裏想道,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左輪手槍的握把。
    比爾粗啞的聲音從身旁傳來:\"現在該怎麽辦?就算回到萊莫恩,我們也他媽是一群被通緝的喪家之犬。\"達奇沒有立即回答,他的思緒已經飛到了更遠的地方——何西阿、約翰他們是否還活著?範德林德幫是否已經分崩離析?
    \"我們分批上岸,\"達奇終於開口,聲音沉穩得像是早已謀劃周全,\"一個接一個,先摸清情況再說。\"
    邁卡不耐煩了:\"要我說就該直接殺回黑水鎮!那筆錢還在——\"
    \"不行。\"達奇斬釘截鐵地打斷他。
    \"為什麽不行?\"邁卡眯起眼睛,語氣裏帶著試探。
    達奇正要開口,一陣撕心裂肺的嘔吐聲突然打斷了他們的爭執。眾人轉頭看去,隻見藍尼正趴在船舷邊劇烈嘔吐,他的臉上毫無血色,冷汗浸透了衣衫。
    藍尼蜷縮在甲板角落,這個曾經在聖丹尼斯躲過殺劫的年輕人,此刻卻像個破布娃娃般瑟瑟發抖。瓜馬島的子彈在他肩膀上留下一個猙獰的傷口,而熱帶叢林裏的蚊蟲則把更致命的禮物送進了他的血液——瘧疾正一點點吞噬他的生命力。
    \"亞瑟。\"達奇的聲音在潮濕的海風中顯得格外低沉,\"去看看那孩子,別讓他栽進海裏喂了鯊魚。\"
    亞瑟默默點頭,靴子踏在甲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他來到藍尼蹲下身時,藍尼渙散的眼神終於聚焦了一瞬:\"亞...亞瑟?我是不是...\"
    \"省點力氣,小子。\"亞瑟一把將他架起,感受到年輕人滾燙的體溫透過布料傳來,\"你可是從聖丹尼斯的槍林彈雨裏活下來的幸運兒。\"
    但他們都心知肚明——這次運氣可能不會站在藍尼這邊了。
    等亞瑟攙扶著藍尼消失在船艙陰影裏,達奇轉身麵對剩下的人。朝陽將他的輪廓鍍上一層金色的邊。
    \"我們像被獵人圍剿的狼群。\"他突然開口,\"知道獵人們最擅長什麽嗎?把狼群驅散,然後逐個擊破。\"
    邁卡:\"所以頭兒的意思是?\"
    達奇的目光掃過每個人疲憊且狼狽的臉:\"我們需要錢——大量的錢。買通關係,購置武器,收買船主...\"他的聲音突然拔高,\"而我達奇·範德林德,絕不會像喪家犬一樣被他們除掉!\"
    達奇的聲音在鹹濕的海風中顯得格外嘶啞,像一把生鏽的刀刮在每個人的神經上。
    \"保持低調,\"達奇低下頭顱,陰影遮住了眼睛裏閃爍的偏執,\"亞瑟會去謝迪貝萊探查,其他人——\"他的手指在空氣中劃出無形的路線,\"找到我們失散的家人。他們總會留下記號,總會......\"
    哈維爾左臉還留著被毆打後的印記。\"然後呢?\"他嗓音沙啞,這個問題像把利刀,剖開了所有人不敢問的恐懼。
    \"然後?等找回所有人,籌夠錢,我們就——\"達奇的話語在這裏微妙地停頓,舌尖避開了那個已經成為笑話的\"大溪地\",\"離開這個鬼地方。\"
    哈維爾的指節捏得發白:\"我們都瘋了。這根本不是我們當初......\"
    \"我們一直活在刀尖上!\"達奇的雙手像受難的耶穌般張開,\"為了家人,我可以殺人,可以下地獄!你們誰要審判我?嗯?\"他的視線掃過每一張臉,\"有意見嗎?\"
    甲板上隻剩下海浪拍打船體的聲響。邁卡盯著自己靴尖的泥跡,比爾不安地摸著腰間的槍,哈維爾望向遠方的海平線——那裏什麽也沒有。
    達奇滿意地點頭,他走向船倉,留下三個男人站在原地麵麵相覷。
    貨輪繼續向前,朝著未知的彼岸駛去。邁卡、哈維爾和比爾望著相同的方向,卻各自看到了不同的結局。
    一路上,船隻在茫茫大海上破浪前行。船員們各司其職,忙碌卻又安靜,隻有海浪拍打船身的聲音和偶爾傳來的號子聲打破這份寂靜。也不知在這波濤洶湧的大海上航行了幾個日夜,那漫長的時光仿佛被拉長成了無盡的絲線,纏繞在每個人的心頭。
    終於,在某一個靜謐的夜晚,船隻緩緩抵達了萊莫恩州的地界。夜色如墨,深沉而神秘,鉛灰色的海霧籠罩著範霍恩貿易站的輪廓,像一團化不開的淤血黏在天際線上。
    達奇站在船頭,望著那逐漸清晰的貿易站,眼神中透露出期待。他輕輕拍了拍身旁亞瑟的肩膀,那動作帶著一種信任與托付,沉聲說道:“去吧,亞瑟。”
    亞瑟轉身望向船艙。藍尼躺在油氈布上,年輕的麵孔因高燒泛著死灰,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人在他胸腔裏拉扯破舊的風箱。他想說些什麽,但最終隻是把蓋在藍尼身上的毯子又掖緊了些。
    \"斯旺森知道怎麽對付瘧疾。\"達奇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太過刻意的平靜讓這句話像塊發黴的麵包般可疑,\"隻要你能把那個酒鬼牧師找回來。\"
    亞瑟聽了,微微點了點頭,那點頭的動作帶著一種決然與使命感。他深吸一口氣,然後縱身一躍,跳上了一旁的小艇。小艇在波濤中微微搖晃,亞瑟穩穩地坐在上麵,眼神堅定地望著前方。船員奮力劃著槳,小艇如同一片輕盈的樹葉,漸漸朝著範霍恩的小碼頭遊去。
    當亞瑟終於登上那空無一人的碼頭時,一股鹹濕的空氣撲麵而來,那味道帶著大海獨有的氣息,卻也夾雜著一絲淡淡的腐臭。亞瑟不由地一陣咳嗽,那咳嗽聲在寂靜的碼頭上回蕩,仿佛是他與這片土地的“交流”。
    亞瑟抬起腳,踏了踏腳下的木板。那木板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亞瑟望著周圍熟悉又陌生的景象,心中湧起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亞瑟的目光在碼頭上掃視著,不遠處酒館的煤油燈在霧中暈開昏黃的光暈,像隻渾濁的獨眼打量著這個歸來的亡命之徒。他看到了酒館外拴著的一匹馬。那馬毛色油亮,眼神中透著一股溫順與靈動。亞瑟沒有絲毫猶豫,徑直走了過去,他解開韁繩,動作熟練而又迅速,這匹馬就是他此刻最可靠的夥伴。
    隨後,亞瑟翻身上馬,雙腿一夾馬腹,那馬便揚起四蹄,踏上了前往謝迪貝萊的道路。夜色中,亞瑟的身影漸漸遠去,隻留下一串馬蹄聲,在寂靜的街道上回蕩。
    馬匹在沼澤的腐水中艱難跋涉,每一步都濺起腥臭的泥漿。
    亞瑟伏在馬背上,額頭抵著潮濕的鬃毛。一陣劇烈的咳嗽突然襲來,震得他整個胸腔都在顫抖。
    \"見鬼...\"他喘息著用袖子抹了把嘴,。眼前的灌木開始扭曲晃動,像是被熱氣蒸騰的幻影。遠處樹梢上掛著的藤蔓,此刻看起來也像極了絞刑架上垂落的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