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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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6章 ‘再見’
    顧辭不解“他為何會來?”
    “在天陵城那幾日,你與他不是交好嗎?說不定,他是特意來尋你的。”
    下月十五,顧慶海就會在龍舟碼頭乘船南下。可沈懷卿總是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幾日前,溫瑾川給他寫信,問他最近如何,需不需要幫忙。
    他便索性將顧慶海準備逃離前往的宛城三洲告知了溫瑾川,讓他查一下這個地方。
    利用宮中卷書,溫瑾川查到宛城所在位官員高達三十四人。
    其中三洲便有一十九位,幾乎占據宛城一大半。
    信中還告知顧慶海背後的人很有可能是蕭太傅一黨。
    沈懷卿不知蕭太傅是誰,便沒有追問。
    回信道謝後沒兩日,便收到溫瑾川要來永安城的消息,信上說此事事關重大,他需先來永安城與他會麵,說不定他們也得去一趟宛城三洲。
    顧辭有些尷尬“主人誤會了,屬下的確與蕭公子說過幾句話,可也沒到... ...”
    話音未落,沈懷卿已經冷笑著打斷:“說過幾句話?那這幾日他為何頻頻打聽你的消息?”
    溫瑾川的來信中,總會夾幾句顧辭安好?他都不用細想,定是那蕭淮之所問。
    燭火跳動,顧辭稍顯慌亂。
    “主人明鑒,屬下與蕭公子...”
    “行了,下去準備吧。”
    “...是”
    ——
    五日前,天陵城。
    皇宮禦書房,蕭子安握著狼毫的手突然頓住。案上攤開的——煜國貢賦錄正翻到宛城一欄,泛黃的紙頁間擠得密密麻麻。
    “宛城三洲,歲貢金絲楠木三百株、朱砂礦五百石、香茶葉千斤。”
    視線緊盯上麵所記錄的文字,他突然想起去年禦宴上那道金絲蜜棗,棗泥裏摻的正是宛城獨產的雪晶糖。
    這種在冰層下孕育百年的糖晶,每年上元節前需三百死囚鑿穿冰河方能采得。
    案前的溫瑾川不禁蹙眉道“這宛城竟這般富庶。”
    蕭子安搖頭“準確來說,是宛城三洲。”
    敲門聲響起,時眠在門外高聲“陛下,十七公子求見。”
    得到應允,十七立即踏入書房。急切的將剛找出的羊皮卷遞上。
    案宗上詳述宛城這十幾年來,官員如何將礦山改作私窯,青林山十一處礦洞有七處標記‘塌陷’,實則夜夜有馬車載著翠綠原石往城外離去。
    大河上遊百畝茶園明麵供奉皇室,今春頭茬嫩芽卻盡數運往別處。
    派人仔細一查,這些東西竟全運到了天陵城太傅府。
    “若非沈懷卿讓你查探這個宛城,朕豈會知曉蕭成天竟敢私下收納如此之多物什。”
    十七手指著案宗,沉聲道:“蕭成天遭軟禁,天陵城內流言四起,皆言其與梵天宗有所勾結。而今魔教已除,眾人都認為蕭成天已無翻身的可能,此卷案宗是昔日與蕭太傅同黨之人所呈。他說,等連根拔起之時,希望我們能放他家人一命。”
    解釋完卷宗的由來後,十七繼續說道:“這十幾年來,宛城共計發現了十一處礦洞,其中有四處礦洞的情況被如實記錄,而這四處的負責人名叫沈伯康。”
    沈伯康... ...
    溫瑾川忽得眼皮一顫,沈叔叔... ...
    十七沒有發覺溫瑾川的不對勁,他繼續說著查到的事情。
    沈伯康乃雲夢城人氏,祖上幾乎都是玉雕傳家,偏這代出了個愛往山裏跑的。
    二十多年前,成親不久的沈伯康去到了宛城,短短時間將四座廢礦起死回生。
    礦脈圖在煜國貢賦錄上記載的比較模糊,隻要如實上繳國庫的幾乎都有沈伯康的名字。
    而往後幾年發現的礦脈幾乎都標注了塌陷,記錄的名字也不再是沈伯康。
    沈伯康是個商人,家底雄厚。而宛城又是個富庶之地,商人比比皆是。
    在宛城,沈家幾乎沾染了各種生意。
    二十多年前,宛城每年送入宮中的物品數不勝數,可自沈伯康離宛城回雲夢城後,上繳國庫者始漸少矣。
    “你口中這位沈伯康如今還在雲夢城?”蕭子安問。
    十七搖頭。“聽人說,十一年前沈家遭仇人追殺,沈安康連夜帶著妻兒出城,不知是死是活。”
    話落至此,溫瑾川突然頭疼得很。沈家變故那晚,白日的他才與沈懷卿分別。
    後來第二天,他求父親找到沈氏一家,得知沈懷卿還活著,又成功出城後才放了心。
    他本意想接沈氏一家回輪回殿,可雲夢城到處張貼告示,重金懸賞沈伯康一家的性命,如此想來,雲夢城對沈懷卿一家來說是最危險的地方。
    後來沒幾個月,他被拉去為白傾塵過毒,將十歲之前的記憶悉數忘卻,在想起之時,沈懷卿已經成了永安城千麵閣的閣主了。
    “砰”的一聲,蕭子安帶著怒意合上案卷。
    “仇家?恐怕是宛城那幫人企圖殺人滅口!沈伯康主理那幾年,礦脈一直正常運作,可換人之後,幾乎盡數塌陷,顯然是他們不願上繳,妄圖私自霸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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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雲夢城的沈伯康放棄了宛城的生意,也再沒有染指過礦脈,為何還會被滅門?”
    “這裏麵怕是還有我們不知道的事。”
    蕭子安眸子狠厲,宛城何止是煜國糧倉啊,分明是掐著皇室命脈。
    蕭成天的門生故舊,早已如藤蔓般纏住這些命脈,難怪朝堂之上一半人都在為蕭太傅說話。
    “想徹底廢除蕭太傅一黨,宛城倒是個契機。”
    這個聲音並不是書房內三人發出,熟悉的嗓音響起,蕭子安瞬間變得僵硬。
    溫瑾川皺了皺眉,轉身看向身後的窗台,不知何時已經呈半開的狀態。
    窗外的風吹進房內,讓氣氛愈發凝重。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白傾塵不知何時已倚靠在窗邊,一襲白衣,唇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那容貌真叫人無法忽視。
    蕭子安臉色越發難看,握緊了手中的案卷,有些不滿:“你怎麽來了?”
    白傾塵輕笑一聲,走至他們麵前,視線直接,落在蕭子安身上:“我若不來,你們豈不是要錯過一個絕佳的機會?”
    他頓了頓,語氣輕描淡寫,“我們可以親自去趟宛城,將那些官員全部廢了,換成自己人。這樣一來,徹底根除蕭太傅的勢力,到時候除掉他豈不是輕而易舉?”
    “廢?”十七輕哼“怎麽個廢法?是挑斷他們手腳筋,還是直接殺?”
    下意識呼出,身側的溫瑾川不滿皺眉。
    其實十七沒什麽別的意思,因為麵對的是白傾塵,他從心裏覺得這個廢的含義隻有這兩種。
    蕭子安偏過頭,他不太想與白傾塵對視:“哪有這麽容易?宛城三洲的官員盤根錯節,背後又有蕭太傅撐腰,豈是說廢就能廢的?”
    白傾塵聞言,好似並不將那些人放在這眼裏:“就這麽容易,因為有我在。”
    輕描淡寫的模樣讓蕭子安一時語塞,目光複雜地看著他,似乎想要反駁,卻又無從開口。
    片刻的沉默後,最終歎了口氣,揮了揮手:“既然如此,那便依你所言。”他轉頭看向溫瑾川與十七,沉聲下令,“你們二人即刻動身,前往宛城,務必查清一切,將那些蛀蟲連根拔起。禦林衛供你們調遣。”
    溫瑾川聞言,眉頭微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蕭子安抬眼看他:“瑾川不想去?無妨,你若不去,我便安排其他人。”
    “不是。”他上前一步說道“圍剿魔教之時,前來助我們一臂之力的沈懷卿便是沈伯康之子,沈家的滅亡與宛城脫不了幹係。我想先去趟永安城,與沈懷卿會麵,或許能從他那裏得到更多線索。”
    蕭子安點頭:“也好,如若沈閣主有此等消息,確實是個突破口。”
    白傾塵聽到“沈懷卿”三字,眉梢微挑,似笑非笑地看了溫瑾川一眼:“沈懷卿?倒是許久未見了。既然你要去見他,不如替我帶句話。”
    溫瑾川微微一愣,還未開口,白傾塵已繼續說道:“告訴他,若想為沈家討回公道,宛城之行,他不可缺席。”
    “你知道些什麽?”溫瑾川不解問道。
    “最近碰巧查出了一些事,到時候我會告知你們。你與十七先動身吧,我過兩日也會去幫你們。”
    溫瑾川點了點頭,隨即牽著十七的手走出了禦書房。
    待兩人腳步聲漸遠後,書房內驟然陷入寂靜。
    蕭子安垂眸整理案卷,玉扳指叩在案上發出細微的響聲。
    他能感覺到白傾塵的目光始終盯在自己身上,有些不適卻又很高興。
    “陛下今日氣色不錯。”
    白傾塵突然輕笑,指尖撫過案頭白玉鎮紙,“前些日子不是還再咳嗽”
    “ 我已讓太醫調理... ...”
    剛回完話的蕭子安突然變得呆滯,他又如何得知自己咳嗽的?
    “調理?”白紙被重重按在案上,他也不在意蕭子安的震驚,“時眠送來的膳食你幾乎不吃,調理?十個太醫也治不好你這蠢病。”
    “你... ...放肆... ...”
    話未出口,忽見白傾塵伸手拂過硯台,上前逼近。
    “我放肆什麽?當初是你求著我與你一同進宮,如今我來了,又說我放肆?”
    蕭子安踉蹌後退,脊背撞上後方書架。架上書籍晃了晃,被他慌亂間按住。
    白傾塵的呼吸掃過他耳畔,帶著三分藥香七分戾氣:“如今倒端起帝王架子了?那明日早朝,我是不是該跪著進諫?”
    “你別...前日禮部上奏選秀之事... ...”
    “所以呢?”白傾塵突然捏住他下頜,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你要立後?”
    蕭子安奮力推開白傾塵,壓低著嗓音怒斥“朕就算立後又如何?不和我進宮的是你,不願與朕在一起的人是你!”
    怒斥完,見白傾塵不說話,以為對麵人有些生氣,他可不想再一次逼走這人,立即收回情緒後解釋“我沒有立後。我隻是想知道,你這次進宮是因為知道選秀一事,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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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
    他忽然不滿,這人竟不是為他而來。
    “你可以走了。”
    白傾塵揚起嘴角,直接拽上蕭子安的發絲,逼迫他仰頭。“我說不是你就信嗎?”
    “什麽...?”
    “哦,對了。立後一事還望陛下別想了,亂黨還未除盡,這個時候不適合選秀吧,您覺得我說的對嗎?”
    “... ...”
    “陛下,怎麽不說話?”
    蕭子安嘴角抽蹙了兩下,開口道“知道了。”
    ——
    溫瑾川與十七各騎了一匹快馬,帶著禦林衛趕了幾日的路後終是抵達了永安城城門口。
    今日天氣不是很好,雨水很足。
    顧辭撐著一把紙傘立在城門下,遠遠望見一隊人馬踏雨而來。
    為首那人一襲月白錦袍,身後還跟著上百匹馬行來。
    顧辭定眼一瞧,領頭之人是主人的竹馬之交溫瑾川。
    “溫公子。”顧辭上前行禮,卻在抬頭瞬間愣住,隻見溫瑾川身後,十七正含笑望著他。
    顧辭回了一個笑,隨即指向城門,做了個請的姿態。“各位,請隨我來。”
    顧辭上馬,走在最前頭帶路。
    一行人穿過永安城的主街,許是因為下雨的緣故,兩旁的商販少之又少。
    沒走多久,上百匹馬停在了一座巨大的高樓宅院前。
    宅院的門匾上寫著“千麵閣”三個大字,筆力遒勁,氣勢不凡。
    “溫公子,十七,請進。”顧辭下馬,推開大門,側身讓眾人進入。
    隨後吩咐閣中小廝,帶禦林衛下去安頓歇息。
    溫瑾川與十七下馬,跟在顧辭身後走進閣中住院。
    十七忽然開口“最近如何?”
    顧辭頓了頓,低聲回道“還行。”
    “傷怎麽樣了?那沈懷卿對你... ...”
    聞聲,溫瑾川有些想笑。
    沈懷卿好歹也是千麵閣閣主。而他們又在人家的地盤,直呼其名是不是不太禮貌。
    顧辭依舊姿態恭敬“主人對屬下很好。”
    十七不再問話,有些日子沒見,他發覺顧辭變得更加拘謹,倒也沒多細想。
    “主人已在廳內等候,兩位請進。”顧辭站在門口,微微躬身。
    溫瑾川點頭,與十七一同踏入廳堂。
    廳內燭火通明,沈懷卿正坐在主位上,見人進來立即起身走至溫瑾川麵前問道“累不累?”
    溫瑾川笑了笑“不過三四日路程,倒也還好。”
    “快,坐。”隨即敷衍般對著十七抬手“蕭公子隨意就好。”
    三人入座,閑聊之際,顧辭正端著茶水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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