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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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今日,他怕是走不出顧家大宅了。
顧明昱後背抵上冰冷的書架,看著門口圍堵的數人,暗罵著自己掉以輕心。
“拿下!”
顧慶河直接下令。
顧家死士剛準備上前捉拿顧明昱時,十幾支玄鐵箭破空而來,精準釘入書房內的木樁牆中,箭尾雕著龍紋的翎羽劇烈震顫。
“禦林衛辦案,閑雜人等退散!”
輕扯的嗓音穿透院門,顧家大宅正門轟然倒塌。
隻見小久走在最前,一襲暗黑衣袍,手中黑檀長弓還保持著射擊的姿勢。
木屑飛濺間,二十名禦林衛魚貫而入。
“你們是誰!誰給你們的膽子擅闖我顧家府邸!”顧慶河暗感不妙,強行鎮定問道。
小久挽弓的手紋絲不動,唇角上揚,隨即翻腕亮出一枚純金令牌,龍紋在日光下刺得人睜不開眼,“禦前護衛小久,奉皇命特來調查永安城顧家。”
顧慶河盯著令牌上“如朕親臨”的篆刻,臉色忽青忽白。
突然劈手奪過身旁死士的弩箭:“黃口小兒也敢冒充欽差?這令牌怕是... ...”
“顧慶河。”
溫潤的嗓音響起,溫瑾川踏著滿地碎木緩步而來。
顧慶河雙眸下沉,緊了緊手心。“你又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但陛下親賜的令牌顧爺硬假裝不識的話,那在下隻能多給您記上一過了。”
小久收回手中的彎弓,走至溫瑾川麵前作揖“溫大人。”
顧慶河雖從未見過此人,但看這禦林衛的頭頭對他如此恭敬,想來身份不簡單。
溫瑾川輕哼,視線落到書房內的顧明昱身上,停頓幾息後輕笑“顧慶河,顧慶海的大哥。”
顧慶河臉色驟變,死士齊刷刷提劍指向溫瑾川。
溫瑾川不緊不慢的抬手,一瞬間,顧家又陸續湧入三十名禦林衛,分散在了各處角落。
“奉聖諭,顧家近十年來偷漏稅銀四百餘萬,即刻查封所有賬冊文書,顧大公子倒是替在下省了翻找的功夫。”
溫瑾川話音未落,顧明昱已不動聲色地將賬冊往懷中藏得更深。
“大人此言差矣。”
顧慶河強作鎮定,額角卻滲出細汗,“我顧家向來安分守己,何來偷漏稅銀一說?這些莫須有的罪名,不知這位大人從何處聽來?”
溫瑾川唇角微揚,緩慢開口:“九年前,顧家商船三十艘,報運絲綢九百擔,實載一千三百擔。這少報的四百擔,不知入了誰的私庫?”
“還有...”溫瑾川停頓了會繼續說道,“江南水患,朝廷撥付賑災銀兩百萬。經手的雖是宛城官員,但你們顧家卻也參與其中,實際發放不足半數。這些銀兩,請問顧爺去了哪?”
“還有更精彩的呢。”
溫瑾川忽然抖開一張地契,“顧家在宛城購置了三萬畝田地,可是契稅憑空消失。”
“這些我們先暫且不談,在下實在想不明白,顧家的根基明明是在永安城,為何會在宛城三洲買下上萬田地。怎麽?你們是想遷移到宛城嗎?還是說,宛城有你們得同夥?又或者說是你們的靠山?”
顧慶河已經滿頭大汗,以上這些本該消失的秘密,此刻竟被一字不差地複述出來。他死死盯著溫瑾川手中的地契。
那上麵連最隱秘的暗記都分毫不差,正是顧家獨有
“不可能...”
顧慶河聲音嘶啞,“你怎麽知道的... ...”
話剛出口,意識到不對後立即閉上。
“你這是誣陷!證據呢?!”
證據... ...
溫瑾川挑眉,除了顧家在宛城新購的田地地契,其餘他還真拿不出。
方才那些,也不過是白傾塵先他們一步抵達宛城,查到的一絲蛛絲馬跡。
溫瑾川眸色微沉,指尖在地契上摩挲了兩下。
“證據?”他垂頭低笑,將地契收入袖中,指了指顧明昱“不是在他那嗎?”
話音未落,右手驟然抬起。數名禦林衛瞬間抽刀,寒光並排。
顧慶河踉蹌後退,撞翻了身後青瓷花瓶。碎瓷迸濺間,他看清溫瑾川眼底的冷意。
那根本不是要講理的眼神。
“綁了。”
兩個字輕飄飄落下,禦林衛聽令湧上。顧家死士剛要動作,小久反手三箭釘入他們腳前地麵?
“抗旨者,誅九族。”
顧慶河被按跪在地時,突然嘶聲大笑:“沒有實證就抓人,你們禦林衛就是這麽膽大包天?”
溫瑾川俯身替他撣了撣肩頭並不存在的灰,“這可是陛下親自授令,不如顧爺去找陛下問個清楚?”
顧慶河的笑聲戛然而止,臉色瞬間灰敗。
“帶走。”
溫瑾川直起身,淡淡吩咐道。
小久以及所有禦林衛立刻上前,將顧慶河及其死士盡數押下。
躲在圍牆後的小廝發現大老爺被綁,立即找到蘇氏告知他方才見到的全貌。
蘇氏大驚“老爺呢?老爺在哪!快去通知老爺!”
小廝領命,隨即消失在了顧家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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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大老爺被皇城軍士抓走的同一時刻,大宅內頓時一片混亂,女眷的哭喊聲、仆從的驚呼聲此起彼伏。
顧明昱仍站在書房內,手中緊握著那本賬冊,神色複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顧大公子。”溫瑾川走到他麵前,伸手道:“賬冊。”
顧明昱猶豫片刻,終是將賬冊遞了過去。
溫瑾川翻開掃了幾眼,滿意地點點頭:“很好,有了這個,顧家的罪證就齊全了。”
“你耍我。”
“顧大公子這話何意?”
“你既然有陛下的授令,顧家你也就可以隨時來查,為什麽要我來偷?”
溫瑾川聞言,唇邊浮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賬冊封皮,抬眸時上眼皮微挑。
“我不這麽做,如何讓你立功?你父親這些年做的事,夠抄顧家滿門了。而你,”他頓了頓,目光直視顧明昱,“作為顧家大少爺,你覺得你能獨善其身?”
顧明昱有些驚愕,原以為這溫瑾川是利用他顧家大少爺的身份,沒想到卻如此幫他。
“你...”
溫瑾川歎了口氣,將賬冊收入袖中,緩步走近。
他與顧明昱差不多高,氣場卻不能相比。
“在剿滅魔教之時,顧辭救過我,他也求我保下你,我既答應了他,就一定會做到。”
“謝謝... ...”
“不用謝我,要謝,便謝謝你這個二弟吧。”
顧辭... ...
顧明昱想到這個二弟,心底便一陣的難受。
他們自幼一同長大。
彼時,顧辭的身世尚未被揭露,顧明昱起初的確是將他當作親弟弟般真心相待。
然而,待到知曉顧辭竟是與他同父異母的兄弟後,卻未曾料到,他對他竟生出了嫌隙。
顧夫人與顧慶海本就不和睦。
自從懷了阿昀,兩人便不再同房。那時顧明昱一心認為是顧辭的母親引誘了他爹。
可隨著慢慢長大,他發現顧慶海就是這個披著人皮的牲畜。
在外的女人數不勝數,全然不顧母親的顏麵。
顧夫人重病時,顧慶海沒有露出一絲擔心,甚至巴不得顧夫人早日離去。
顧辭對他的兄友弟恭做到極致,八年前他差點就要真心接受這個弟弟時,阿昀又葬身火海。
不明真相的他,又將一切罪責強加在顧辭身上,對他不是打就是罵。
甚至還逼他進千麵閣,隻為尋一個早就消失了的步搖。
他都這般對他了,為何顧辭還一心想著他... ...
想到上次離別,他不過說了句能不能原諒大哥,那人便泣不成聲。
這人,究竟是有多傻... ...
越想越難受的他隻能裝作不在意,掩飾著自己內心的心虛,隨後問道:“你們要把我大伯帶到哪裏去?”
溫瑾川神色淡然,指尖輕輕敲了敲腰間的令牌:“先帶回千麵閣關著吧。”
“千麵閣?不帶去官府?”
“顧大公子,你父親能在永安城一手遮天,肯定與城內的官員有所勾結,不然,你真以為官府是吃素的。”
聞言,顧明昱慚愧點頭。
隨即喉結滾動兩下,沉默了會,疑惑道“可你們直接抓人,不是打草驚蛇了嗎?我父親若是知道消息,說不定就不會南下。到時候......又怎麽引出殺害沈懷卿的真凶?”
溫瑾川忽然輕笑,那笑容裏帶著幾分運籌帷幄的從容。
他走到窗邊,望著院中混亂的場景,慢條斯理道“顧明昱太小看你父親了。”
顧明昱一怔。
溫瑾川轉過身,眸色深沉:“顧慶海不止會南下,而且還會提前幾天啟程。”
他頓了頓,語氣篤定,“在這裏,他腹背受敵,尤其沈懷卿所在的千麵閣夠讓他焦頭爛額,如今陛下又派人查抄顧家,你覺得... ...他會坐以待斃?”
顧明昱呼吸微滯,隱約明白了什麽。
“他一定會去宛城。”溫瑾川沉聲,“而且會比原計劃更快、更急。因為現在,他必須去找他背後的人,那個能保他命的人。”
顧明昱心下意識追問:“你們... ...早就計劃好了?”
“也不是。如果三日前你沒有答應幫我們盜取賬本,那便是另一個計劃,好在...顧大公子可以相信。”溫瑾川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顧慶海這些年能在朝中橫行,靠的可不是顧家那點家底。宛城的那幾位... ...才是關鍵。”
顧明昱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卷入了一場遠比想象中更大的局。
“原來是故意打草驚蛇,逼我父親自亂陣腳?。”
“蛇若不出洞,我們怎麽抓?”
顧明昱沉默良久,終於苦笑一聲“看來... ...我父親這次是真的在劫難逃了。”
溫瑾川沒有接話,隻是轉身朝門外走去。
他不想繼續再談下去,他怕聽到顧明昱心軟的話。
畢竟親父子,哪會這麽容易接受。
臨到門口時,他忽然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地道“顧明昱,你比你父親聰明。希望你不要婦人之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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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究竟是什麽人?”
顧明昱心底有些敬佩,看樣貌,此人比他還小上幾歲,可為人處事卻出乎意料的老道。
還能在短短時間查到顧家十年的生意往來,以此推斷貪下的銀兩。
溫瑾川不以為意“不是什麽大人物,就是一個對好友有愧的人罷了。”
話音落下,修長的身影已消失在門外,隻餘下一室寂靜。
顧明昱站在原地,望著空蕩蕩的門口,忽地有些落寞。
從這一刻起,顧家的天,真的要變了。
——
官府。
衙門內,青磚鋪就的地麵泛著冷光,兩側衙役手持長棍,麵無表情地分列而立。
堂上掛著明鏡的匾額,襯得整個公堂愈發壓抑。
沈懷卿負手立於堂中,衣袂垂落,神色淡然。
許昊辰與另外三名千麵閣護衛靜立其後,目光警惕地掃視四周。
唯有顧辭一人跪在冰冷的地上,脊背挺得筆直。
“啪!”
驚堂木重重拍下,那官員眯起三角眼,指著顧辭厲聲喝道“身為人子,竟敢持劍脅迫生父,此乃大逆不道!按律當杖責三十,以儆效尤!”
沈懷卿眸色驟冷,他環顧四周,這才發現顧慶海竟不在堂下。
“大人。”沈懷卿忽然開口,“敢問顧老爺何在?既是雙方對質,為何隻見我千麵閣的人在此受審?”
官員麵色一僵,他怎能說出顧慶海已被他請到了偏廳用茶。
隨即捋著胡須道“本官審案自有章法,豈容你置喙?”
話音未落,沈懷卿眼底寒光乍現,忽而輕笑一聲“明明一同入的衙門,可遲遲不見人。大人,草民怎麽覺得您不敢得罪顧老爺呢?”
“放肆!”官員猛地站起,“本官念你是千麵閣閣主,江湖中人不懂規矩,這才網開一麵。若再胡言亂語,連你一並治罪!”
兩名衙役立刻上前,長棍交叉攔在沈懷卿麵前。
顧辭麵色緊了緊,好似一種隨時出手之態。
而沈懷卿不懼權威,冷笑道“倒是請大人說說草民犯了什麽罪?一個時辰前我恰巧路過,顧慶海不問原由就將賭坊走水一事怪到我們千麵閣頭上,而大人卻不審問顧家,這還有天理嗎?”
“大人既然要秉公執法,為何不傳喚顧慶海上堂對質?莫非這永安城的律法,隻對平民百姓有效?”
“又或者說,”沈懷卿挑眉,高聲“衙門與顧家蛇鼠一窩!”
“你你你... ...”官員氣的滿臉通紅。“來人!沈懷卿藐視公堂,大言不慚... ...”
正要下令將人收押,堂中忽然闖入一名衣著豔麗的男子。
男子手持禦賜令牌,用著那聲極其魅惑的嗓音說道“且慢。沈閣主乃陛下欽點的江湖表率,大人這是要動皇上看重的人?”
那官員看清令牌,登時麵如土色,慌忙從案後繞出,跪地行禮:“下官參見監察司大人!”
滿堂衙役嘩啦啦跪了一地。
沈懷卿看了幾眼,好似有些眼熟。
努力回想著此人在哪見過,腦中忽地一閃。
這不是一年前,來千麵閣要過人皮麵具的魔教教主白傾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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