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結尾2 雲夢城外白裏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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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十七趴在桌麵,頭頂前正擺放著一個小藥箱。
    溫瑾川推門進來時,正看見他將紗布揉成一團又展開:“怎麽了?”
    “顧辭不吃不喝一整天了,傷口也沒換藥。”十七皺眉,忽然抬頭道,“沈閣主為何突然離開?他為何要丟下顧辭?”
    溫瑾川接過他手中藥箱:“他沒有丟下他。”
    “可是...”
    “他說過七日後會回來。”溫瑾川打斷他,聲音篤定,“我信。”
    十七將信將疑,卻仍滿臉不悅“他若有事可以提前告知,這樣不聲不響的離開讓顧辭怎麽想...”
    “他有自己的顧慮。”
    十七猛地站起身:“難不成真要幹等七日?”
    溫瑾川笑了:“如果我說是,你不願意?”
    十七垂頭,手指摳著藥箱邊緣,聲音悶悶的:“... ...等就等。我也不放心把他一個人丟這兒。”
    “那為什麽不高興?”
    十七抿唇,半晌才道:“我想快些去... ...見你爹娘。”
    溫瑾川眼底浮起笑意:“早猜到了。”他摟過十七,“懷卿走前說過,等顧辭傷好便帶他先去,他會直接去那兒與我們匯合。”
    十七眼睛倏地亮起來,一把抓過藥箱:“我再去熱份飯菜!”
    話音未落人已竄出房門,要了幾碟小菜後去到了顧辭房間。
    推開門時,顧辭正半倚在床頭。
    也不知是不是傷還沒好的緣故,床上半躺著的人臉色還是有些發白。
    聽見動靜,他眼睫顫了顫,目光卻仍凝固在虛空某處。
    “吃點東西吧。”十七輕聲道。
    顧辭恍若未聞。
    他望著窗外烏黑的景色,又一次逼自己接受那個事實...
    沈懷卿拋下他了。
    就像五年前進千麵閣,他苦求數日也不見沈懷卿來見他。
    十七將托盤放在床頭,想讓他吃點東西補充體力。
    可顧辭就跟失了魂一般,一動不動。
    十七見他毫無反應,伸手就去碰他的手臂:“幫你把藥換了。”
    顧辭下意識抬手擋開,力道大到讓十七踉蹌後退半步。
    藥箱砰地砸在地上,紗布和藥瓶散落一地。
    幾聲脆響將失神之人的思緒拉回,顧辭滿臉愧意的起身道歉。
    隨後半蹲下去將散落一地的瓶罐拾了回來。
    十七僵在原地。
    “你別等沈閣主回來,自己倒先沒了。”
    顧辭的喉嚨緊了緊。
    “我沒在等他。”
    十七盯著他蒼白的臉:“你這樣子,自己信嗎?”
    “... ...我隻是不餓。”
    “不餓?”十七氣笑了,一把拽起他的袖子,“那這傷也不疼?”
    顧辭嘴唇抿了抿,疼得他眉心一跳。
    十七趁機把筷子塞進他手裏:“好歹吃點,我們明日該走了。”
    “去哪?”
    “雲夢城郊外,百裏山林。”
    窗外忽然一陣風過,燭火晃了晃。
    顧辭盯著碗裏的米飯,忽然輕聲道:“我真的...可以去嗎?”
    “當然可以。”十七愣住,沒想到他會這麽問。為了讓他安心,繼續補充“沈閣主說,會在七日後來尋你。”
    “你可知我來千麵閣五年,頭兩年我連他一片衣角都沒見到。這次說七日... ...你覺得有幾分真?”顧辭扯了扯嘴角“罷了,我與他本就不會有結果。”
    話落,好似突然看開。
    十七陪著顧辭用完飯,又盯著他換了藥才離開。
    回到房間時,溫瑾川正在燈下看書,見他進來便合上了書頁。
    “他肯吃東西了?”
    “嗯。”十七點點頭,坐到床邊開始解外袍。卻見他神色有些凝重。
    溫瑾川伸手覆上他的手背:“還在擔心他?”
    十七的動作頓了頓,搖頭“不是。”
    “那是什麽?看你不太高興。”
    “我沒有不高興,隻不過想到要見到你爹娘了,有些緊張...”
    “在七鏡樓時,你不是和我母親相處的很好,她還教你做過豆腐羹。”
    “那不一樣,溫夫人那是不知道我和你... ...”
    十七聲音越來越小,溫瑾川卻忍不住輕笑,將他拉進懷裏:“怕他們不喜歡你?”
    在遇到溫瑾川之前,他的日子除了殺人,幹活,以及討寧夫人開心外,沒有其他。
    遇到溫瑾川後,他的四周才豐富起來。
    說到七鏡樓,那時的他為了不讓溫瑾川娶淮茹,還拿他爹娘要挾,他這種人...怎配溫殿主溫夫人喜歡?
    “我殺過太多人...做錯了太多事...”
    溫瑾川抬起他的下顎,眉眼彎了彎“你還記得輪回殿隸屬誰嗎?”
    十七不解他為何會提到這個,雖是不懂但卻認真回答“梵天宗。”
    “你也知曉那是魔教,我父親雖是為了保殿中百姓而投靠魔教,可手上也沾了不少人血。十七,你我皆如此,並無不同。”
    “我...”
    “他們早把你當自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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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瑾川越是這麽說,他越是愧疚難當。
    那些沾滿鮮血的過往, 他很難忘卻。
    十七低下頭,聲音微啞:“可我對你... ...”
    溫瑾川眼底笑意不減,更甚道“十七,在七鏡樓時你可不是這個樣子。你對我做的那些事,我可都記著呢。”
    十七心頭一緊,下意識攥緊了袖口。
    溫瑾川湊近:“比如拿我爹娘要挾我不準娶你妹妹那次。”
    “我...我那是... ...”十七耳根瞬間燒了起來,結結巴巴地解釋,“我當時隻是... ...”
    “隻是什麽?”溫瑾川挑眉。
    “我...太害怕了...”十七的聲音悶在溫瑾川肩頭。
    溫瑾川將他摟得更緊。“罷了,不提了。”
    十七點了點頭,忽然想到什麽“我連見麵禮都沒準備。”
    “不需要。”溫瑾川撫過他繃緊的雙眉,“睡吧,別亂想,明日還要趕路。”
    十七嗯了一聲,靠在他肩頭,心底那股不安終於漸漸消散。
    翌日天光剛亮,大門外便備好了三匹快馬。
    十七與溫瑾川出房間時,晨霧中已立著一道清瘦身影。
    顧辭牽馬靜立,肩頭落滿露水,顯然已等候多時。
    聽見聲響,他抬頭側首,發白的臉上浮起一絲笑意:“早。”
    十七腳步一頓,詫異地打量他:“你...休息得如何?”
    “還行。”
    顧辭輕撫馬鬃,袖口滑落時露出重新包紮過的繃帶,“昨夜多謝你的藥。”
    溫瑾川從身後走來,手中拿著兩件墨色鬥篷。
    一件拋給顧辭,一件親手替十七披上:“山裏風涼。”
    顧辭接過,輕聲道謝。
    “走吧。”溫瑾川輕叩十七腰間匕首,“午時前要過兩座樹林。”
    馬蹄踏碎山道薄霧,十七始終落後半個馬身。
    他瞧見顧辭的左手時不時虛按在腹間舊傷處,邊擔心邊緊張。
    “歇會兒。”
    行至溪邊時十七突然勒馬,將水囊丟進顧辭懷裏。
    顧辭怔了怔,低頭看著胸前水漬,忽然低笑出聲:“我沒事。”
    三人趕了一天一夜,終於在次日黃昏抵達百裏山林入口。
    山霧如同一道屏障將外頭隔絕,幾道人影隱現。
    為首的青衫男子正抱劍倚樹,聽見馬蹄聲時猛然抬頭,目光先落在顧辭身上,眉頭一皺剛要質問,卻在瞥見溫瑾川的瞬間瞪大眼睛。
    “少主?!”他失聲喊道,手中長劍當啷落地。
    林間頓時騷動起來。幾名輪回殿弟子從樹後躍出,有人轉身就往山裏狂奔,邊跑邊喊:“快稟報殿主和夫人,少主回來了!”
    十七的緊張已經躍上喉頭。
    溫瑾川翻身下馬,順手扶了一把搖搖欲墜的他,轉頭對那青衫男子頷首:“宋二。”
    被稱作宋二的青年眼眶驟紅,兩三步衝過來,卻在離溫瑾川三尺處硬生生刹住腳。
    他看了看另外兩人,“這二位是?”
    “十七,你們見過的。”溫瑾川說得自然,伸手將十七拽到身側。
    山風突然靜止。
    十七聽見自己心跳聲加快,餘光瞥見青年瞬間尷尬的表情。
    隨後又介紹顧辭,“這位是我朋友。”
    遠處傳來雜遝腳步聲,林間驚起飛鳥一片。
    “瑾川?!”
    婦人顫抖的呼喚刺破暮色。
    十七還沒看清來人,溫瑾川已經鬆開他的手疾步迎上去。
    “娘。”
    素衣婦人攥住兒子衣袖,淚珠成串砸在交疊的手背上。
    她身後,玄衣男子負手而立,目光卻越過溫瑾川直視十七。
    十七渾身僵硬,尷尬的別過臉。
    林間鴉雀無聲。
    溫殿主突然笑了。他緩步上前,玄色衣袍掃過滿地枯枝。
    十七本能地繃緊脊背,卻見對方在五步外停下,從袖中掏出一物拋來。
    “接著。”
    十七慌忙接住,是塊雕著並蒂蓮的羊脂玉佩,觸手生溫。
    “見麵禮。”溫殿主轉身往山裏走,聲音飄在風裏,“你既敢拐跑我兒子,就該有點膽色。”
    溫夫人破涕為笑,輕輕推了把呆立的十七:“收著吧,瑾川他爹不會說話,他不反對你們。”
    十七眼眶驟熱。
    他低頭摩挲玉佩,忽然被人從身後擁住。溫瑾川在他耳邊輕聲道:“我說什麽來著?”
    暮色四合,林間亮起星星點點的燈籠。
    顧辭望著前方並肩而行的身影,低頭按了按隱隱作痛的傷口。
    不禁有些...
    羨慕。
    溫夫人注意到落在最後的顧辭,不由多看了兩眼。
    她忽然想起什麽,轉頭低聲問溫瑾川:“這位可是信上提到的永安城那位公子?”
    溫瑾川點頭:“嗯。”
    顧辭聽見對話,立即上前兩步,躬身行禮:“晚輩見過溫夫人。”
    好巧不巧,山風吹來,拂過他單薄的衣衫,袖口處被帶起。
    溫夫人眼尖地瞧見衣袖下藏著的青紫,眉頭輕蹙,卻不動聲色地拉過他的手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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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觸手冰涼。
    “好孩子,別拘著。”
    溫夫人聲音很是柔和,指尖在他腕間一搭便知傷勢不輕,好歹跟了李醫仙生活了十年,這點把脈功夫還是不在話下。
    “把這兒當自己家就好。夜裏風涼,你這傷...”
    她話未說完,顧辭已不著痕跡地收回手,唇角掛著得體的笑:“多謝夫人關心,小傷而已。”
    溫夫人目光在他與溫瑾川之間轉了個來回,忽然笑道:“正好前些日子得了些上好的金瘡藥,回頭讓瑾川拿給你。”
    從入口處至裏側房屋地段,燈籠染開一片暖色,眾人沿著山道往深處行去。
    十七悄悄落後幾步,與顧辭並肩:“傷口又疼了?”
    顧辭搖頭,目光卻追隨著前方溫夫人挽著溫瑾川的身影。
    那婦人時不時回頭看他一眼,眼中帶著他讀不懂的關切。
    “溫夫人她...很和善。”顧辭低聲道。
    十七順著他的視線望去,跟著點頭:“是啊,當初是她阻止了我產生不該有的念頭。”
    若不是溫夫人,他怕是會一直要挾溫瑾川,做出無可挽回的事。
    “十七,你是個有福之人。”
    “福分?”十七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你若知曉我的過往,便不會這般說了。”
    顧辭麵露詫異“何意?”
    “你可知我從前是何等模樣?視人命如草芥,生死不過轉瞬。除了需要逢迎之人,其餘在我眼中與螻蟻無異。”
    “可初見時你分明...”
    “這正是我要說的。”十七打斷他,“初自見你,我仿佛看見了一年前的自己。所以我才會盡我所能去幫你。隻是我遠沒有你這般好運,如今所得的一切,都是用前二十年換來的。”
    顧辭驚愕。
    他所羨慕的人,竟也有不願說的過往。
    也許是聊到從前,十七有些落寞。
    顧辭自知不能在細聊,轉移話題後安靜了下來。
    山道盡頭出現幾座竹樓,溫夫人站在最高處的台階上轉身:“阿辭住東廂可好?那裏清靜。”
    顧辭怔了怔。
    阿辭...
    溫瑾川在一旁輕笑,“我娘心情好時,就特別親和。”
    顧辭不適的應聲,還未從這聲阿辭中回神,溫夫人的嗓音又傳來了“既然阿辭不反應,那我便替你決定了。”
    可東廂分明是主客之位。
    顧辭怎敢應下。
    正要行禮推辭之際,溫瑾川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聲道“我娘是看你受傷了,那裏適合養傷。既是一片心意,應下便是。”
    顧辭咽了口唾沫。
    喉間發澀,終是抬手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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