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結尾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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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皺眉:“你若還想走,便和我一起離開。”
顧辭低聲重複。
“一起離開...”
十七起身走到床邊坐下,認真道:“雲夢城外百裏山林,瑾川和你說過的。你要是...不知道去哪,可以和我們一起走。”
顧辭望著窗外搖晃的樹影,眼神恍惚。
三年來他對沈懷卿一片赤誠,可不管如何做他都得不到一絲信任。
於是失望離開。
可...
昨日那個吻...
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沈懷卿的仇快報完,自己這個罪人之子,還有什麽資格留在他身邊?可若真要走,他又能去哪兒?天下之大,竟無一處可歸。
雲夢城的百裏山林嗎?
他可以去嗎?
去了後,當真不會後悔就此離開嗎?
他永遠做不到恨沈懷卿。
三年來的折磨,隨著昨晚的吻竟也都消散了。顧辭心亂,十七的話還在耳邊回蕩,可他的心卻係在沈懷卿身上。
十七見他沉默,輕歎一聲:“你傷還沒好,不必急著決定。”
顧辭低聲道:“好。”
——
三日後。
楊太守伏誅的消息傳回,城中守軍群龍無首,朝廷派來的新官尚未到任,整座城陷入短暫的混亂。
所有勾結的官員無一例外,全被抄家。
沈懷卿站在城牆上,望著遠處暗沉的天際,神色淡漠。
溫瑾川站在他身側,遞過一壺酒。
“有人為保命,交代了蕭成天這些年的所作所為,一切都結束了。”
沈懷卿接過酒壺閉了閉眼,他轉身看向城內。
仰頭灌下一口辛辣的酒液,喉間灼燒般的痛感讓他覺得有些不太真實。
城牆上的大風吹亂了他的衣袍,也吹散了這些年積壓的陰霾。
他望著城內的街巷,恍惚間,好似又看到了十一年前剛來永安城時。
“瑾川。”他嗓音很低,帶著幾分醉意,“你說... ...人這一生,是不是總在失去後才懂得後悔?”
溫瑾川側目看他,沒有回答。
他與十七也是百般磨煉。
他也曾差點將十七弄丟...
好在...過程難堪,但結局是好。
沈懷卿自嘲笑出聲:“爹娘死時,我無能為力。我恨殺我爹娘的人,恨顧慶海...可到頭來才發現,我真正恨的,隻是那個什麽都做不了的自己。”
他閉上眼,腦海中全是顧辭的模樣。
三年前那句為你而來還曆曆在目。可他竟充耳不聞。
把他困在身邊,折磨他、羞辱他,以為這樣就能平息心裏的恨。
可誰知那人竟從未有過怨言,如今大仇得報,他卻突然沒了方向。
“你接下來打算怎麽做?”
沈懷卿指尖摩挲著酒壺把手,眼底映著城內逐漸亮起的燈火。
“不知道,看顧辭吧。”
溫瑾川挑眉:“他若要走?”
“那便跟著。”
沈懷卿仰頭飲盡最後一口酒,“他去哪,我去哪。”
夜風掠過城牆,溫瑾川望著摯友被月光勾勒的側影,忽然發現他比往日還要滄桑。
明明大仇已報,卻不見任何欣喜。
沈懷卿忽地看向溫瑾川,喉結滾動了一下,像是咽下了什麽難以啟齒的話。
溫瑾川瞥他一眼:“有話就說。”
“我得離開一趟。”沈懷卿聲音低了幾分,“去辦件事。”
“顧辭不知道?”
沈懷卿搖頭:“此事未必能成,先別告訴他。”他頓了頓,“你們先帶他去百裏山林,七日內,我必到。”
溫瑾川盯著他看了片刻,最終隻道:“別遲了。”
沈懷卿扯了扯嘴角,轉身躍下城牆,身影很快融進夜色裏。
衙門內
燭火通明,案卷堆積。
蕭子安坐在主位,眉眼盡顯疲倦。
待最後一案處理完畢,才鬆了一口氣。
抬手想要揉眉尾時,身後有人搶先一步替他輕按。
“真是讓我心疼。”
白傾塵還是那副不著調的模樣,蕭子安翻了個白眼。
眉尾兩端的手指力度恰到好處,沒一會疲倦感便消散許多。
“這次,能不能和我回宮?”蕭子安問。
白傾塵輕笑一聲,修長的手指在案桌上一扣。
蕭子安竟下意識起身,與他麵對麵而站。
白傾塵順勢坐下,姿態散漫,可那氣場足以震懾白餘人。
他抬眸,笑意淺淺:“陛下這是做什麽?”
蕭子安眸色微暗,聲音放輕:“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朕是皇上,沒有什麽東西是朕弄不來的。”
白傾塵似笑非笑:“蕭子安,你方才這段話和先帝有何不同?”
空氣凝滯一瞬。
蕭子安眉頭微蹙,眼底閃過幾抹不解。
他並不覺得自己所言有錯帝王之位,本就該坐擁天下萬物,更何況他從未像先帝那般暴虐昏聵。
白傾塵的指尖劃過案上卷宗,墨跡未幹的斬立決朱批刺目。
“知道我為何不願隨你入宮麽?我是說過宮中規矩多,不適合我。可也不全是。”他忽然輕笑“因為啊...龍椅會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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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傾塵忽然挑起下巴,動作輕佻,繼續道“你又可知,我為何會傾心於你?”
“你以為魔教教主是那麽好當的嗎?父親死後,多少人虎視眈眈地盯著這個位置,我不得不日夜苦修,才能守住父親留下的基業。這些年來,我手上沾的血,連自己都記不清了... ...直到遇見你。"
“初見時,你那般從容自若;相處日久,更見你淡泊名利。你活成了我向往卻永遠無法企及的模樣,我怎能不為你傾心?可如今你坐上這位子才一年光景,竟已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視作理所當然......”
蕭子安愣神。
“朕...”
喉結滾動間,他瞥見銅鏡中自己的倒影。
紋冕冠下,那張臉不知何時已變得和記憶裏先帝怒斥臣子時如此相似。
白傾塵指尖一頓,恍惚間想起初見時蕭子安青衣執卷的模樣。
那時階前新雪未掃,自己帶著目的接近。而他立在梅樹下衝自己笑,連帶著滿院寒香都成了陪襯。
“所以這次... ...”蕭子安喉頭發緊,“你還是不願隨我進宮?”
聞言,白傾塵突然咧嘴笑出聲。
他伸手替年輕帝王正了正歪斜的玉冠:“不,我去。”
指尖順著頭頂路滑到對方緊繃的頸側,“總得有人看著你,我可不能讓你變成先帝那樣,把自己活生生毀了。”
蕭子安愣神。
白傾塵抓住他手腕將人拽進懷裏,朱筆滾落在地,濺到了帝王的裙擺。
“當真?”
“當真。但...我有一個條件。”
“你說。”
“我要你事事都聽我的。”
蕭子安蹙眉“朕是皇上,怎能... ...”
“還有,”不等蕭子安說完,白傾塵又立即道“以後私下在我麵前,你不許稱自己為朕,我不喜歡。”
蕭子安不說話。
白傾塵勾起嘴角笑道“無妨,你不答應... ...”
“好。”
或許是怕白傾塵反悔, 蕭子安立即答應。
眸色微動有些局促,意識到失態後恢複了原有的模樣。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裏帶著少有的妥協:“隻要不關乎百姓安危、朝綱法度... ...朕... ...我都可聽你的。”
最後那個我字說得極輕,像是從唇齒間小心翼翼擠出來的珍寶。
白傾塵眼底倏然亮起笑意,指尖順著蕭子安緊繃的脊線滑下,最後停在腰封玉扣上輕輕一勾:“我是不是像話本裏禍國殃民的妖妃。”
蕭子安冷哼,可看著他如名字般的容貌失神道“你若是女兒身,說不定還真是。”
白傾塵聞言大笑:“那陛下可要小心了,我最擅長的就是吸人精氣。”
說罷忽然貼近。
蕭子安耳尖瞬間染上薄紅,強作鎮定地推開他:“胡鬧!這是衙門正堂... ...”
話音未落,朝堂外響起些許腳步聲。
白傾塵身形一閃已退回原位,順手撈起滾落的朱筆擱回筆山。
待衙役進來稟報時,隻見蕭子安正襟危坐,而白傾塵倚在窗邊把玩著奏折,好似方才的曖昧從未發生過。
“何事?”
衙役俯身稟報:“宛城新任太守已至驛館,明日便可交接政務。"
蕭子安頷首,指尖在案幾上輕叩兩下:“知道了。”
待衙役退下,他望向窗外漸沉的暮色,忽然長歎:“一切...都結束了。”
白傾塵倚著雕花窗欞,手中奏折收攏:“是啊,結束了。”
晚風穿過他指間,帶走了案頭最後一縷墨香。
第二日,天光微亮。
蕭子安披衣起身,啟程之時他定在了午時三刻。
洗漱一番後徑直去到了十七房門。
木門輕掩,抬手敲響後便推門而入。
屋內,十七半蹲替溫瑾川穿靴,聽見動靜,兩人同時抬頭。
溫瑾川剛要行禮,蕭子安擺了擺手:“免了。”
“是要回天陵了?”溫瑾川整了整袖口。
蕭子安目光從十七身上移開:“午時啟程。”他頓了頓,“你們不隨我一道?”
“不了,我要帶十七去見我爹娘。”
溫瑾川嘴角掛著笑,案幾上的茶盞冒著熱氣,十七安靜地斟滿兩杯。
兩人剛落座,房門又被推開。白傾塵裹著一身晨露進來,徑直往席間一坐。十七默不作聲地添了第三盞茶。
蕭子安看著十七嫻熟的動作,眉頭微蹙。他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忽然正色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多說。溫瑾川你聽好了,好好待他,不然我不會饒了你。”
“放心,”白傾塵輕啜著茶打斷,“瑾川他欺負不了十七的。”
他促狹地眨眨眼,“你們是不知道,在天陵時他和我一同鏟除梵天宗混進來的細作,那手段可是凶狠至極。沒人能欺負得了他。”
十七聞言白了他一眼:“白教主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白傾塵失笑:“我倒喜歡看你狠厲決絕的模樣。你呀,就隻在瑾川和你哥麵前裝成個小白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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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尷尬的撇嘴,故意轉向蕭子安道,“陛下在這,白教主還是守點規矩的好。”
蕭子安立即上道,放下茶盞故意擺出冷臉:
“注意言辭。”
白傾塵一臉無奈“好好好,到底是親兄弟。”他抬手搭向溫瑾川肩頭“瑾川啊,十七有當今天子撐腰,你日後可得小心些咯!”
話落,十七臉色更難看了。
蕭子安瞪了他一眼正色道“你們先出去,我有事與瑾川單獨說。”
白傾塵聞言,手中的茶盞停在半空,眉頭一挑:“我才剛坐下,連口熱茶都沒喝完。”
“傾塵。”
蕭子安淡淡喚了一聲,四目相對。
白傾塵與他對視片刻,終究敗下陣來。他仰頭將茶水一飲而盡。
與十七退出了房門。
待二人離開,蕭子安神色驟然嚴肅:“溫瑾川,我以他兄長的身份警告你,若敢欺負他...”
溫瑾川滿臉委屈“我哪敢?”
“方才你沒手嗎?”蕭子安冷聲道,“十七不是下人。”
溫瑾川突然露出得意的笑:“你以為是我讓他做的?”
他壓低聲音,“他在望月山莊被寧夫人打壓二十年,在他骨子裏做這些,是會得到主人滿意。更何況...”說到這時,眼中閃過一絲溫柔,“他隻對我這樣。陛下不必在意。”
蕭子安盯著他看了半晌,終是搖頭輕笑:“罷了。”起身時袍角掃過案幾,“照顧好他。”
“自然。”溫瑾川鄭重點頭。
蕭子安歎了口氣,罷了。十七願意,他也不好說什麽。
忽然問道:“沈閣主現在何處?倒也算得上江湖中可交的朋友。”
溫瑾川笑道:“他有私事提前離開了,還托我向你請罪”
蕭子安擺了擺手:“無妨,江湖人自有江湖事。”
兩人又寒暄幾句,宅院外的軍隊已經整裝待發。
他還得去趟衙門處理一些最後的瑣事。
蕭子安起身,溫瑾川隨行相送。
院門外,禁軍列陣,白傾塵早已騎在馬上,見他們出來,懶散地抬了抬手。
蕭子安翻身上馬,回望溫瑾川,目光在他身側的十七身上停留片刻,終是未再多言,隻留下一句
“十七,常進宮。父皇他也很想你”
十七眼皮輕顫,隨後點了點頭。
馬蹄揚起塵土,天子儀仗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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